他苦笑道:“你该知道自己为何药引了。(
剑神凌霄)你可觉得万分吓人?”
我没法回答他,只觉得很多事都是有所关联的。一步一步的交织,一步一步的挖坑,等我失足而落,人生才告诉我——竟然如此。
寂静的山顶只剩下悄然。我看着头上的层层夜照,九天苍茫,八荒窥探,那高高在上的神,是不是正享受这一刻。以天高地貌和古往今来,衬托他的翻云覆雨,和我的悲哀渺小。
“叶子?”君尽瞳疑惑。
我无法应。
“叶子!”他惊慌起来,上前一步。快要碰到我的时候,一把把我揽入怀里。紧紧密密,毫不撒手,像要把我溶进他的骨,混入他的血,此生不离。
他喃喃自语,落寞无比,“但凡有人看过,我迎来的便是诛杀。如果连你也无法面对这样的我。皇天后土,尽了无瞳,我该怎么办?我很怕自个毁了的,不止是这片山林。如果有天,我真的变成怪物……”
不!不是这样!
我揪住他的衣服,死死的咬着唇,明明胸口翻涌,却不能吐露一言。
许久,他见我依旧沉默,禁锢着我的手,终是放了开。(
篮球之黄金时代)我从未见过这样的君尽瞳。他的脸煞白,惨如厉鬼,眉心蕴着血气,一双手青筋四起。明明暴戾蓬发,可他在拼命压制。
他指着山路,缓缓的道:“来时,我便说:两人去,归来时,从你愿。方才,我仍道:看过之后,走与否,我都能承受。叶子………云霄遮夜,一路霜寒,你且离去吧……”
山顶的风渐渐静止,君尽瞳站在那,和背后的秃岭连成一体。山路上是二人的脚印,一直蜿蜒到山腰的小筑。
我摇摇头,泪如雨下,想不出自个能做什么,甚至连话都不敢说。
“叶子,走吧。”他放柔声音,想把我哄走。
待到此时,我哽咽的喉咙开启,发出声来,“二少,你要我去哪?倾回之大,容不下你,也容不下我。你是煞瞳,我是天谴,同为傩鬼,有何不同?”
花采子有一双重瞳。
在二肖客栈里,和尚曾对花采子道‘煞瞳!一目双瞳,一目无瞳,皆为煞瞳!此孽不可留,必得起祸乱!’。
君尽瞳便有一双无瞳。
他的眼睛乌蒙,像烟火燃尽下的雾,和流光婉转的面庞,极为不符。(
青丝笑语罗裙)这双无瞳的眼睛,就是他看不见的根由。
尽瞳,尽瞳,尽了无瞳。
再没有比这更伤感的名字了。它代表着绝望。深深的绝望。
我瘫坐在地上,捂着双眼,哀痛不已。世事伤透人心,它给的好与不好,都是骤然交替。每当我承受不了的时候,它会变本加厉的作弄。原来,弱小都是连环的,唯有强大能永恒。
君尽瞳俯下身子,揽着我的肩膀,不敢相信的道:“我以为你会怕,跟世人一样厌恶。花采子告诉我……你不会。你果真不会。可为什么还要哭呢?”
我咬着牙,一字一顿,“神无德,作贱人。
“叶子?”他讶异。
“大傩神该死,他作贱世人,终不得好报。什么傩鬼?什么天谴?什么煞瞳?都是他作贱世人的戏码。享他所享的乐,贱人所贱的命。这种上神,早该抹去,人们执迷,引狼入室。”我愤恨。
他一把捂住我的口,不再让我吐露一句,“叶子,不可说!”
我把千言万语生生吞了下去。(
魔都·半世烟华)
“再也不可说这样的话。触怒神威,死生难测。傩教教徒散布倾回,一花一草都能偷窥。你有没有想过,为何倾回只有这一个大傩神!”
我沉默不语。
***
停有半天的雪,又落了下来。
我拍拍屁股后的尘土,对君尽瞳道:“二少,我们回家吧。”
他愣了愣,敛了许久的眉,缓缓松动。他轻允,“好,我们回家。”
山路在眼下清清楚楚,又能看见,我有点不习惯。我当仁不让的牵着他,一马当先的走在前面。
出乎意料,畅通无助。我看到高地的树木,都被毁坏的干净,于是好奇满满,“君二少,这原先的树林,全部被你给毁了?”
他有点尴尬,白皙的脸微微涨红,带有淡粉色。他咳嗽一声,勉强淡定,“少时有人看到过我眼睛,于是设计将我擒住,百般折磨,肆意谩骂。以至我性情大变,但凡有人惊惧我的眼睛,我都上山发泄一通。久而久之,这里就……”
我啧啧称奇,“所以你就把好端端的林子拔秃了?”
“约摸是的。(
妖殿盛宠之萌妃闹翻天)”他低垂着头,似在忏悔。
“二少,你索性直接拔了那人的发,省得这山林子平白遭罪。若说一花一草都能偷窥。你把傩神的花花草草拔了,神指不定正找你算账呢。”我调笑着。
君尽瞳张了张口,又徐徐的闭上。
我大为满意。
山路不算崎岖,对于看得见的人来说,真是坦荡无疑。从来没见过这样坦荡的山路。
我们刚回小筑。
小包子和花采子在门口等候多时。
包子见到我们,飞奔过来。包了汪‘水馅儿’,小脸冻得通红,小嘴撅得老高,抱怨道:“娘娘和小爹爹到哪厮混啦?让那那等了好久好久!”
这是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节奏啊!
我哆哆嗦嗦,气愤难耐,指着一旁悠然的花采子,盛怒道:“你都教了包子什么!谁让你给我换馅儿的!”
“小肉肉,你可冤枉人家。(
闪婚之我的惹火甜妻)我要是把包子换成别人的种,那才叫‘换馅儿’。这撑死就是换点肉汤而已。”花采子还是记忆中的千娇百媚。
一朵妖花祸家门。
我觉得胸口被猛地一击,只好转移目标,装作可怜巴巴,对包子撒娇,“娘娘心口疼的不行。”
包子尚小,脑筋不转,赶紧关心着,“娘娘,这是怎么了?不要再吓那那,那那不会让娘娘有事的。”
“为娘没事。为娘只是觉得包子越发‘精灵’,我却‘愚笨至极’,和你有所‘代沟’。望以后不要再讲这些的话,否则为娘会‘嫉妒’死的。”我掩面。
包子恍然大悟,扶住我,兴奋的道:“娘娘原来担心这个啊?自从花哥哥来后,那那学问见长,娘娘不要难过。花哥哥还送给那那好多书,那那这就搬到娘娘屋里,让娘娘可以学一学,好生琢磨。”
花采子喷笑,“对,对,对。小肉肉可得好生琢磨。”
他在最后四个字下重音。我看君尽瞳的脸上,有不正常的红晕,小包子脸上写满求知,终于恍然大悟。
如今真是悔不当初。
当初我要是晚阻止和尚一会,或者山阴地里拉他下水,现在也轮不到他,祸害小筑的男男女女。
“小肉肉,奴家的‘独家秘籍’,只此一份。要不是咱俩相好,爷还舍不得送给你呢。”他边说着,边从怀里掏出一本黄书。
千真万确的黄书。
一本明黄黄的写有‘欢好籍’三个字的黄书。
小包子不敢置信,“花哥哥,你怎么还有私藏?不是说要毫无保留的教那那吗?”
“小包子乖,哥哥给你的是分阶段的。一岁到八岁是初情期,所以给你的是暗黄阶段。现在你学习的不错,哥哥会考虑提前升你为土黄。”花采子耐心教导。
“花哥哥,真乃师父。”小包子很是受教。
我心生好奇,翻了首页,立马合上,操起一旁的扫把,就往花采子身上挥去,“你个死淫贼,你个死小倌,你个死人脑袋,竟然敢教包子看春宫图!今个不撤了你的骨,我都对不起被你祸害的少女!”
“还有少年呢!”花采子辩驳,坚决不放宽自己的魅力范围。
包子扭着头,只好不解的问君尽瞳,“小爹爹,你可知娘娘和花哥哥在做什么?”
君尽瞳脸憋涨,直想钻地下。想了半天,默默的道:“那那,他们大约是在切磋。”
“对,对,对,我们是在‘切磋’。”花采子嬉皮笑脸,闪躲之际,仍不忘揶揄。
我放下扫把,颤声控诉,“君二少,你可真‘二’到家了。你才和这淫贼‘切磋’呢!”
花采子搂住君尽瞳的腰,娇声细语,“人家相中君公子已久,小肉肉这般想,正和奴家的心意。如今,明月落雪,两相印证,君公子就和奴家相好吧。我们也来‘切磋’一番。”
“什么?”君尽瞳茫然。
我好心帮他翻译,“这淫贼想对你下手,问你同意不?”
君尽瞳打了个冷颤,又装咳嗽,“今夜疲惫,我先歇着了。”僵硬的出了采花子的手,临走还绊了下。
花采子若有所思的看着他,接着调笑道:“小肉肉,你信不信三日之内,我能拿下君公子?”
“得了吧,你先前就这么打赌的。结果官官根本没看你一眼,现在还赌什么?”我翻白眼。
他浅笑,抚摸我的耳坠,语有深意,“所以我便如约,许你重见光明。现在还赌不赌。我再是输了,把自个许你如何?”
我摇摇不干,“二少太‘二’,我可赌不起。”
花采子笑得爽朗,不复女态,“他为了让你上山不辛苦,特地清了山路。他为了让你一眼能见烟花,叮嘱小厮燃放。你以为他消失的几日去了哪?他做尽一切,即便这样,你还说他‘二’?”
竟是这样。
我望着君尽瞳远去的背影,只觉得眼眶酸涩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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