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出去,我在想事情,少烦我。”傅雅轩将费力崔墨耀推出门外,并反锁上门,靠在门后直喘气。
“轩儿,你听我说。”崔墨耀在外拍门,他真的但心她用脑过度,压力过大会神经衰弱。
“我现在不想听你说话,叫你别烦我,走!”房里传出傅雅轩的大吼。
看来她真是铁了心,崔墨耀也只好由她去了。
他走到亭中坐下,四面风景如画,皆因他的心情欠佳而黯然失色。
他很不喜欢这个地方,到底是什么原因却又说不上来。
他轻叹息着,捻在手里的花渐渐蔫了。
“崔公子,你在这里干什么?”一个甜美清脆的声音缓缓地自崔墨耀身后响起。
崔墨耀缓缓地回过头,只见胡桃儿一袭粉紫衣裳,更将优雅的气质衬托出来,二八年华,青春亮丽,美貌果然是无人能敌。
她唇角扬着美丽的浅笑,眨了眨美眸,笑盈盈地看着崔墨耀。
“吹吹风。”崔墨耀淡淡一笑,面对外人,他的态度向来冷淡,丝毫不热络,如果她不是此间的主人,他才懒得跟她说上半句话。
“怎么一个人?你夫人呢?”胡桃儿四下张望,她曾注意过崔墨耀和傅雅轩几乎是形影相随,可今天,怎么只得他形单影只的落寞背影。
“她在屋里看书。”崔墨耀敷衍地回答,目光看着手里那朵蔫了的花,心中有一丝失落。
“什么书这么好看?天气这么好都不出来走走。”胡桃儿站在他的身后,静静地望着他颀长的身子,白衣如雪,那乌黑的长长的头发束起,随风飘散。
“她就那样。”他淡淡地回答。
“这里风挺大的,你凉不凉?你的衣服那么少,不会受寒吗?”她试探地去握崔墨耀的手,也许是崔墨耀想东西太入神了,竟然浑然不觉。
“还好,还好。”他漫不经心地回答。
胡桃儿不禁开始替他抱怨:“你夫人也真是的,把自己关心在房间里,也不知道关心你一下,其实对女人来说,学富五车又有什么用,哪及得上身边这个男人重要?”
“是吗?我怎么觉得这就是她的可爱这处。她总是心比天高,总说学海无涯。”崔墨耀说的这句却是实话。
渐渐地,胡桃儿更欣赏这个男人了,他身上所拥有的大气,自然流露的贵族气质,精致的五官,匀称的身材,这些都深深地吸引着一个少女的心。
虽然,萧远东长得也是一表人材,但跟这个崔墨耀一比,立竿见影,简直就是一个天一个地。
崔墨耀这一举手一投足,所流露出来的都是良好的教养和素质,家里一定非富则贵,他细腻如丝,温润如玉,实在是男人中的精品,能遇上这种男人,已经几生修来的福气,若能嫁给这种男人,要她折寿都愿意。
可惜,他已有妻。
胡桃儿心下不由得琢磨,傅雅轩怎么说也是美人胚子一枚,而且夫妻俩看起来感情颇好,看来她是在错的时间遇上了对的人。
虽如此,但傅雅轩又怎么比得上年轻貌美的她,更何况男人都有喜新厌旧的习性……思及此,胡桃儿灿然一笑。
崔墨耀有些诧异地问道:“你笑什么?”
“没什么,我是羡慕你的夫人,能有你这么个体贴的丈夫。”胡桃儿摇摇头,柔柔地说着,如玉般的小脸仍然扬着美丽的笑。
“因为她对我也很好,我想这就是缘分吧。”他淡淡一笑。
他笑了,她看得痴了,再没有一个男子笑得如此美丽,让人直陶醉。
“噢!听说你们是洛遥城来的,洛遥城是不是很好玩?”胡桃儿忽然兴奋地抓起崔墨耀的手问。
“洛遥城是千年商都,没去过的人是体会不到的。”
“你给我说说嘛……”软软甜甜的声音,从小小菱唇吐出,她央求着他。
崔墨耀一个人被赶出房外,无处可去,也唯有在此陪着胡桃儿瞎扯。
……
螗螂捕蝉,黄雀在后。
正当胡桃儿费尽心思去引诱崔墨耀的时候,萧远东就躲在花树后淡淡地看着,一双眼睛锐利如鹰。
风吹着树叶,沙沙作响。
对于胡桃儿,他太了解这个人了,她喜欢追寻新鲜刺激的东西,特别是抢别人的东西,到手之后就立即丢弃重来。
他抚心问自己,胡桃儿这么千方百计的想要嫁给他,她受他吗?恐怕她爱的只是他这张脸,这具躯体而已,当有比他更出色的人出现,她便会义无反顾地扑过去。
这种女子,根本不值得他去爱,而事实上,他也没爱过她,所以她做出什么事,他都无所谓,他可以当作看不见。
既然如此相看两厌,那就各自各精彩好了。
他爱的那个女子已经死掉了,永远消失在这个尘世中了。
傅雅轩绞尽脑汁还是想不通,终于从屋里走了出来,远远地,就看见一个紫色和一个白色的身影站在小亭里,叠影依依。
胡桃儿的眼里被吹进了沙子,崔墨耀扶她到石凳子上坐下。
胡桃儿慢慢抬起头,嗲声嗲气地道:“谢谢崔公子。”
“让我看看你的眼睛。”崔墨耀俯下身去给她吹去眼中的沙子,他背对着来人,这一刻,想怕被院中的人看见都误会了。
傅雅轩看到这一幕,心里颇不是滋味的,她刚才虽然是凶了点,但他也不能和别的女子柔情蜜意,卿卿我我吧。
正当傅雅轩要冲过去的时候,忽然注意到了树后有一抹天青色的身影,她认真一看,才发现那是萧远东。
萧远东,他在哪里干什么呢?
其实不用问也该知道,他跟傅雅轩一眼,在偷窥呗,看自己的妻子是否红杏出墙了。
有一点,傅雅轩不得不佩服他的,他比傅雅轩先看到,却能忍住没冲上去当面拆穿他们,而是只站在那里淡淡地看着。
到底是因为他太在意胡桃儿了,还是他根本就一点也不在意,所以放任她自流?如果说他真的太爱她,怕失去她,那也说得过去,只是,何以他的神情如此轻松,就好像事不关已似的。
傅雅轩躲在墙后一隐密的位置,现在,她的脑中又多了几个问号。
过了一会儿,萧远东便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院子。
小亭里的两个当事人完全不知道正有目光在看着他们,胡桃儿勾着媚眼看向崔墨耀,此君的温柔,实在让她情不自禁倾了心。
她风情万种地对他道:“谢谢崔公子,我的眼睛好点了。”
“好点就好。”崔墨耀只是淡淡地虚应着,心里在想着傅雅轩,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崔公子,你初来我们这个梅枫镇,一定没去过什么好玩的地方,不如我带你去看卧龙山,去女娲庙闻签,还可以去游梅枫江,如果你有兴趣的话,我可以带你把整个镇都玩一遍……”
胡桃儿兴奋地抓起崔墨耀的手,扬起了笑容,眼神里全是满满的爱意。
“不用了,我想回去看看轩儿。”崔墨耀却淡淡地拒绝了。
胡桃儿突然凝住了,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什么,她只觉得仿佛突然置身冰窖,有种被尘世疏远了的感觉。
这时,傅雅轩从远处奔过来,她故意步子踩得很响,引起两人的注意,并大声喊道:“墨,原来你在这里,可让我好找了……”
可是她忽然愣住了,眼前的胡桃儿故意依偎在崔墨耀的怀里。
胡桃儿看见她走到了眼前,这才与崔墨耀分开,迎到傅雅轩面前道:“崔夫人,你来得正好,崔公子刚刚才跟我说要去找你,你们聊吧,我不妨碍你们了。”
说完她转身离开,可是脸上的笑容却渐渐僵下来。那种伪装出来的欣然与快乐,真的好累。
崔墨耀与傅雅轩的感情不是一天两天的,要离间他们的感情也绝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做到的。
待胡桃儿走后,傅雅轩走到崔墨耀旁边坐下,语气有些酸涩地说:“刚才你们可真亲热,你就不怕我吃醋?”
“什么?”崔墨耀尚未反应过来她在说些什么。
“你刚刚握别人的手握得这么紧,现在才来跟我装傻,太迟了。”傅雅轩很生气地道。
崔墨耀脸上露出一丝惊诧的神色,道:“刚才我有握胡二小姐的手吗?我怎么没发觉?哦,我知道了,在我眼里,只有你是女人,别的女人就跟男人一样。”
傅雅轩不悦地脱口而出道:“胡说!胡二小姐那么漂亮,哪点像男人?”
“她漂亮吗?我没注意看。”崔墨耀无辜得像个大男孩。
“原来你如此目中无人。”傅雅轩别过头娇嗔一声。
“我看你不就够了。”崔墨耀甜言蜜语起来。
他的一句话,惹得傅雅轩的脸红起来,娇羞地低下头去。
崔墨耀搂过她的肩,忽然又道:“怎么来了?”
“怕你被拐了去啊。”傅雅轩仰起脸,俏皮地向他眨眨眼睛。
“胡说八道,我早就被人拐了。”
“谁?”她急忙问道。
“不就是你咯。”他轻点着她的鼻头,大笑开来。
“岂有此理,你敢笑我。”
两人在小亭子打闹起来。
远处,胡桃儿从柱子后面露出半张脸,一直看着他们,脸上却一点表情都没有。
她神情恍惚地走在回廊里,满脑子都是崔墨耀和傅雅轩亲热的样子,她不由得在心里暗暗埋怨:“为什么这么好的男人,却没让我遇上?”
傅雅轩与崔墨耀打闹的时候,目光却一直盯着另一条身影,直到那条身影悄悄地离开不见。
傅雅轩忽然不笑也不闹了,回到了心事重重的状态,崔墨耀看了,心里满不是滋味的,轻柔地问道:“怎么了?又在想那事情了?”
她望向他,突然嫣然一笑道:“你可不可以帮我一个忙?”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一会儿,才笑道:“很难得你这么客气哦?不是叫我上天,就是叫我入地了吧。”
“我现在没心情供你取乐,我说正经的。”傅雅轩一改之前的嬉皮笑脸,一本正经地道。
难得她也有正经的时候,崔墨耀不由得正经起来,收敛起笑容道:“你说吧,什么事,只要是我能帮忙的。”
“我想知道萧远东对胡桃儿的感情,这对这个案子很关键。”
崔墨耀瞧着她一脸苦恼的样子,想了一想,不禁皱起眉头来问道:“你该不会让我去问他吧?”
“我本来以为你有一点小聪明的,现在才知道你实在笨得很,你去问他会跟你说实话吗?那还不如我自己去问。”傅雅轩抛给他一个大大的卫生眼。
“你能想到这一点,就最好不过……不过,不对呀,既然你自己去问,那还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的?”崔墨耀一脸的疑惑。
傅雅轩气得说不出话来,是因为她说得太隐晦,他真的不明白,还是假的不明白,不过拐弯抹角也真辛苦,不符合她直肠直肚的个性。
好吧,她就明说了:“你要你……”她附在他耳畔,缓缓地说出了她的计划。
闻后,崔墨耀最直接地反应就是跳了起来,脱口而出道:“什么?你要我……用美男计?”
“你刚才才说要帮我的,这么小小一个忙,也没叫你上天摘星星。”傅雅轩眨眨眼睛,展露迷人的微笑。
“我宁愿上天摘星星。”崔墨耀干笑着,有点傻住了。
“你没得选择,瞎子都看得出来胡桃儿对你有意思。”傅雅轩扬起得意的笑容,她为有这么优秀的一位丈夫而小小地自豪了一把。
“你想我跟萧远东打架啊?人家夫妻好好的,你干嘛叫我做这种缺德事,我看那萧远东的手铜筋铁骨,一定练过金钢铁腕、铁砂掌这类功夫。”
“你怕了?”她媚眼如丝,如波流动。
“我不是怕,我是……”他不急就忘了怎么措词。
“怎么,你说不出话来了?你就是怕。”傅雅轩用了激将法。
好你个狠心的轩儿,你也不怕我出了事你就是个小寡妇了。
“我才不是怕,再来十个八个萧远东我都不怕,只是不想做这种缺德事。”
“我倒不觉得这有什么缺德的,姜太公吊鱼——愿者上钩。你是不是对自己没有信心?那样的话,我也不勉强你。”
“不要用激将法,我不受这一套,但看你苦苦哀求,我勉强帮你一次,不过是点到即止。”他显得勉强地答应了。
“行,点到即止。我可舍不得把我让给别人吃豆腐。”说着,牵着他的手,依进他的怀里撒娇,脸上尽是笑意,仿佛雨过天晴,万里无云。
……
这天晚上,傅雅轩故意睡得很沉,不受任何的外来因素影响,一觉睡到天亮。
天亮起床时,她发现桌上多了一个精致的绣花小布袋。
她看了崔墨耀一眼,他此时还未醒来,她走近床边问他:“喂,这东西什么时候放在桌上的?”
崔墨耀睡眼惺忪半睁,一看到那绣花玩儿,便道:“你不知道我就更不会知道了。”
说完,倒头继续睡去。
傅雅轩带着狐疑,打开袋子,自袋中取出一叠薄薄的,软软的,黏黏的,像是豆腐皮,又像是人皮般的东西。
“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人皮面具?”她的眼睛瞪圆了,失声惊呼起来。
崔墨耀霍然睁开眼睛,抢过她手里的东西,眼睛睁得更大了,果真是人皮面具,他曾经有幸在金太医那里见过,如此珍贵的东西,却不想在这里也能见到。
“会是谁把这么贵重的东西放在这里?”他喃喃地道。
“我想我知道是谁了。”傅雅轩神秘一笑。
“谁?”崔墨耀连忙抬起头问道。
“来无影,去无踪……”傅雅轩敛眸低喃,似是陷入了沉思的状态。
“那到底是谁?”崔墨耀听得一头雾水,继续追问。
傅雅轩突然眼中乍现光彩,笑眯眯地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为什么萧远东的手上没有疤了。”
崔墨耀也渐渐明白过来:“来无影,去无踪,原来是她。”
“该去干活了。”傅雅轩突然把崔墨耀往外推。
“干什么活?”崔墨耀懵然。
“昨天答应了我的事情。”
崔墨耀记起来了,心里暗暗叫苦不迭,无奈答应了别人的事情不好反悔,只能硬着头皮去做了。
自从昨天亭台一会后,胡桃儿就注意起了崔墨耀的一举一动,她放弃了去打马吊的时间,在花园里散步,这不,又让她看见了独坐亭台的美男子,她知道自己的机会又来了。
崔墨耀静坐亭台,叹花怜影,虽然是做作的,却也他此刻的心情,可怜的他,堂堂的奕亲王,竟然沦落到以色诱人的地步,真是虎落平川被人欺。
就算不用回头,他也知道她在走向他,他脸上平静得没有一丝表情。
“崔公子,原来你在这里。”胡桃儿扭着腰肢,来到他跟前停下,对他抛了一个媚眼。
“二小姐。”崔墨耀微微一笑。
“今天怎么你一个人?”
“昨晚跟夫人吵了一架。哎,女人就是麻烦,哎……”他一句话中,叹了两次,刚展开的笑颜又蒙上了一层阴云。
吵架啊,那是好事啊,不吵她哪来的机会跟他接近。
“其实也不是每个女人都那样的,比如我,只要是我的男人想做的事情,我都会支持他。”胡桃儿坐在崔墨耀身旁,一双眼迷恋地望着他的英俊的侧脸,身子不由得往他身上挪。
“你的丈夫真是好福气。”崔墨耀勉强勾起一抹笑意,但其实胡桃儿身上那种浓重的脂粉味直令他胸闷恶心想反胃,但想到答应了傅雅轩的事情,他只能坚持着。
此刻,暗处里一定不只一双眼睛偷窥着他们吧。
“但通常轻易得到的东西,人们都不懂得珍惜。我丈夫会娶我,除了因为我的美貌,很大的原因是因为我们家的家财。”她难过地抿着唇,扬起一抹苦笑。
这时候,男人通常都会把肩头借给难过的女子,然后温柔地安慰她。
果然,傅雅轩在院子里路过正好看到这精彩的一幕,她的心在滴血啊,男人果然都是好色,天下乌鸦果然一般黑,崔墨耀,她叫你扮,却没叫你扮得那么认真啊。
该死的男人,等会儿再好好收拾你。
她躲在树后看着,眼珠直转,若有所思时,一个人已悄悄地来到她身后。
“傅姑娘,你没事吧?”萧远东在她背后轻声问道。
傅雅轩蕴酿了一下情绪,眼中逼出一点眼泪来,她心里挺佩服自己的,好有演艺精神啊。
她吸了吸鼻子,浓重的鼻腔开口道:“我没事。”
嘴上虽说没事,但一开口便泄露了她的心事。
她缓缓抬起头,萧远东看见了她的泪,她红肿的眼睛,满脸愧疚地道:“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傅雅轩摇摇头,凄然一笑:“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呢?”
“傅姑娘,你真是个好人。”萧远东衷心地说。
“你别这么说,我丈夫他……他一直都是这么风流,家里三妻四妾,在外面又勾三反搭四,还常常留连烟花之地,我在他心里就是一件想穿就穿,不想穿就丢的衣服。”
说到伤心处,傅雅轩黯然神伤,一头扑进了萧远东的怀里,伤心地抽泣起来。
萧远东呆立着,一时之间竟然不知所措。
傅雅轩趁着这个机会把眼泪鼻涕什么的都擦在萧远东的衣袍上,不过实话实话,这萧远东的衣服料子还挺柔软湿水的,不知道是什么料子做的。
幸好他识趣地不乘机对她伸出禄山之爪,否则日后她一定会把他的手给砍掉,但倒过来一想,他如柳下惠美女在怀而心不乱,是不是说她已经年老色弱,不再有魅力?
呜呜,眼泪又多掉了一把。
见她哭得这么伤心,萧远东心想他应该要有点男人的风度,安慰她一下,可就在他要将双手放在她望上时,她却退出了他的怀里。
他尴尬了一下,故作平静地问道:“你没事吧?”
傅雅轩拭去眼泪,摇摇头道:“谢谢你,我现在好多了,其实我早已习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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