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娇手中的玉笄,正是妲己第一次面见帝辛时欲拔下自戕的那支玉笄,帝辛印象深刻,一眼便认了出来。
伯邑考假装无视帝辛投过来的森然目光,温和地对子娇解释道:“清晨在林子里散步时捡到的,顺手带在身上,还未及放下。你可认得这是谁的?”
“反正不是我的。”子娇白了伯邑考一眼,恨恨地将那个玉笄丢在案头,气哼哼地坐下来不说话,既生气伯邑考今日对她态度不善,又懊恼自己适才表露出的醋意太过明显。
帝辛看了看伯邑考,又看了看子娇,最后还是没有说话,举步进了内室。
妲己看到帝辛进来,挣扎着要起来,帝辛摆摆手,示意她不必起身。妲己不知天颂打的什么主意,也不知帝辛已经掌握了多少事实,也不敢贸然说话,只在心内盘算着。帝辛沉默着踱了几个来回,终于开口问道:“听子娇说早上发现你晕倒在林苑之中?”
妲己不说话,只呆呆看着帐子。
帝辛走到妲己跟前,俯身又问道:“你怎么会出现在林苑之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妲己眼神涣散,神情惊恐,半晌才说:“我怎么会出现在林苑之中······我怎么会出现在林苑之中?”
帝辛伸手钳住妲己的脸颊,强迫她看着自己的眼睛,冷冷问道:“孤问你,你深夜独自来到林苑做什么?”
“没有,我没有······”妲己睁着惊恐的美目,两行清泪滚落腮边。
“你还狡辩!看看你穿的玄色衣衫,皆被露水浸湿,你若不是深夜便呆在这里,怎会如此!”帝辛冷冷斥道。
“我······我真的什么都记得了。”妲己看看自己披头散发、衣衫浸湿、浑身沾满泥土青苔的狼狈模样,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帝辛扫视着榻上的妲己,忽然发现她腰间系的那块玉璜,那分明是男子佩戴的玉饰!走近拿在手中一瞧,那精致的玉璜上清晰地刻着一个“姬”字。
帝辛一把拽下那块玉璜,拿到妲己脸前问道:“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妲己看着那块玉璜,不知所以,神情凄楚动人,帝辛转过身去不再看她,一把将那块玉璜掷在墙上,立时摔的四分五裂,他怒火中烧,厉声吼道:“叫伯邑考进来!”
伯邑考立在外面,实在无心安慰赌气的子娇,兀自忧心忡忡,子娇看他对自己漠不关心的样子,也撅着嘴巴生闷气,拿着那支玉笄在案上摔来摔去。听到帝辛那一声怒吼,伯邑考心头一紧,稳了稳心神,便走了进去。子娇也被帝辛吓的一哆嗦,看着伯邑考走进内室后才疑惑道:“父王叫伯邑考进去做什么?”遂慌忙起身追了进去。
二人走进内室,看到帝辛背对着妲己负手而立,脸上阴云笼罩,目光如一把利剑般射向伯邑考。子娇从来没有见过帝辛这样恐怖的样子,小声嘀咕着:“父王,你怎么了?”
“子娇,你出去。”帝辛说道。
“不出去。”子娇低着头犟嘴。
帝辛无奈地叹了口气,对伯邑考说道:“地上那块玉璜是你的吧?”
伯邑考捡起来拿在手中看了看,心里觉得莫名,但还是如实说道:“回大王,这确实是我的。”
“那你解释下,这块玉璜为什么出现在苏娘娘的衣带上?”帝辛一字一句地问道。
伯邑考朗声答道:“回大王,此事臣一无所知,这玉璜一直放在那只锦盒之中,臣自入宫后还未碰过那只锦盒。”
“好,很好!孤再问你,你昨夜都做了什么?”帝辛又问道。
“臣昨夜一早便睡下了。”伯邑考看到妲己在帝辛身后摇头,便如是说道。帝辛不曾察觉,子娇却全看在眼中,当下就怒目看向伯邑考,但又忍下怒气,没有发作。
“好,很好。来人,去叫姬发和蓉儿。”帝辛依旧负手踱步,子娇欲拉着伯邑考出去,帝辛又说道:“谁都不许离开。”子娇叹了口气,也负手在屋内溜达来溜达去。
——
且说姬发一早便走出林苑,兴冲冲地要去寻找玉儿。这小子简直拿王宫当作自家的侯府,但凡遇见侍卫婢女,都要人家停下来,一一盘问是不是认识一个叫玉儿的姑娘。就这样一路走一路问,施施然便来到了星云殿附近。
远远看见一个小丫头急匆匆地跑过来,姬发又迎上前去叫道:“哎,你站住!”
那小丫头停在他跟前,气喘吁吁的看着姬发。姬发问道:“小丫头,你可认得一个叫玉儿的姑娘?”
那小丫头正是蓉儿,昨夜她回到星云殿等着妲己,等着等着就睡着了。清早起来,到处找不到妲己,便赶忙跑到林苑这边寻找。
姬发不认得蓉儿,蓉儿却对这个玩世不恭又凶巴巴的西伯侯二公子印象深刻,不及听完姬发的问话,便打断他问道:“你见过我姐姐吗?”
姬发无奈地看着蓉儿问:“是我先问你的好吗?谁是你姐姐啊?”
“是苏娘娘啊,我们见过的。”蓉儿说道。
“哦”姬发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接着说道:“没见过。你认识玉儿吗?”
“二公子,我姐姐昨夜去找伯邑考哥哥了,到现在都没有回来,你真的没有见过吗?昨夜伯邑考哥哥有没有去见我姐姐?”蓉儿毕竟年纪小,一着急就六神无主,什么都照实说了。
“你说什么?”姬发大惊,问道:“昨夜你姐姐可是在假山那边等着我大哥的?”
“是啊,伯邑考哥哥跟你说了?那我姐姐人呢?”蓉儿问道。
“你姐姐就是玉儿?”姬发又问。
“我姐姐是苏娘娘。”蓉儿摇头说道。
“她是玉儿,她就是玉儿!我且问你,昨夜是不是你与她在假山那里分别,然后留她在那里等候?”姬发急切地问道。
“是啊,我去找伯邑考哥哥了。”蓉儿说道。
“那就没有错!原来是她!”姬发觉得一时难以接受,她为什么会来找大哥?如今,自己与她有了肌肤之亲,这可难办了!
“二公子,你倒是说话啊,你到底知不知道我姐姐在哪儿啊?”蓉儿着急地问道。
“乖,小丫头,你听我说。”姬发回过神来,拉着蓉儿轻声说道:“你听哥哥说啊,你现在乖乖回到星云殿,昨晚的事千万不要对任何人说,不管谁问你,都只说你昨夜一直在星云殿,而且与你姐姐一同早早睡下,什么都没有做,什么都不知道,是今天一早醒来才发现找不到你姐姐的。你懂我的意思吗?”
蓉儿点了点头,又说道:“那我姐姐怎么办?”
“我去找!你放心回去,我保证帮你找到她,好吗?你千万要记得我刚刚的话,昨晚的事就当没有发生过,你什么都不知道,好吗?如果被人知道了,你姐姐和我大哥都要遭殃,知道吗?”姬发正色说道。
“知道。”蓉儿看姬发严肃的样子,想想昨天妲己叮嘱她不许告诉别人的话,也冷静了下来,乖乖回星云殿去了。
此刻姬发再也顾不得回味昨夜的柔情蜜意,那个女人竟是妲己!这简直就是把刀斧悬在了自己跟大哥的脑袋上。必须马上找到妲己!问问这个女人到底想做什么!姬发面色凝重,匆匆返回原路,打算回到林苑去找伯邑考和妲己。
谁知刚走到半路,便遇上一个侍卫,看到他就快步上前说道:“二公子,大王急召你去摘星楼。请随我们前去!”
“哦?你可知大王召我何事?”姬发假装轻松地问道。
“这个······”侍卫不敢多言。
“现在都有哪些人在摘星楼啊?”姬发从怀中掏出数枚铜贝,塞给那个侍卫。
那侍卫环顾四周无人,便忙将铜贝收好,悄悄说道:“回二公子。大王、苏娘娘、子娇还有大公子都在。大王震怒,命人叫您还有苏娘娘的妹妹前去。”
“大王因何事不悦?”姬发又问。
“唉,这个小的不知道,也不敢乱说。只知道今日清晨,大祭司派人来请大王去摘星楼,到了那儿又说是苏娘娘中了邪,一大早晕倒在林苑之中,被子娇看到就送到摘星楼了。”
姬发心中也甚是疑惑,难道妲己竟在林苑中昏迷了一夜?不管怎样,既然大王要派人来找蓉儿和自己前去对质,那妲己与大哥定没有供认不讳,万幸自己先遇到了蓉儿,到时候只要蓉儿与自己都一问三不知,应该能够蒙混过关。
到了摘星楼,姬发步履轻快地走进内室,施礼见过大王,垂手站立,脸上一副轻松又稍带讶异地表情。
“姬发,昨夜你与你大哥都做了什么?如实说来。”帝辛语气平静,目光却依旧阴沉。
“回大王。昨夜臣与大哥用完晚膳,闲聊了一会儿,就各自回房间睡下了。”姬发说道。
“那今日清晨你可见过你大哥?”帝辛又问道。
“回大王。臣今日起的很晚,起身下楼时见到大哥正在准备教子娇奏乐之事,臣不想打扰他们教习奏乐,就出门散心了。”姬发回道。
帝辛听完姬发的回话,额间青筋暴起,狠狠说道:“好,很好!”
姬发伫立不语,趁人不备时便瞟向榻上的妲己,看着这个以前被自己视为*荡妇的女人,姬发心中百感交集,原本以为是个多情女子,自己还心生爱怜之意,不想却是这不守妇道的妇人,简直要把我兄弟二人害死!
不一会儿,蓉儿也被带来,尽管吓得浑身哆嗦,但不管帝辛怎么问,她还是咬定了昨晚自己与妲己一同早早睡下了,什么都不知道,直到清晨起来才发现妲己不见了。后来又传了星云殿的侍从们,因妲己素日不习惯有人在身边伺候,不许他们进入殿内,所以他们只知道妲己与蓉儿用过晚膳后就一同进了内室,然后再也没见过她们出来。
帝辛问了一个上午,个个都说不知道,但妲己于深夜晕倒在林苑,伯邑考身上带着妲己的玉笄,妲己裙上系着伯邑考的玉璜,这些事实帝辛无法视而不见,众人一致的不知情的说辞让他更加暴躁和愤怒。“快去请大祭司来!什么样的事都瞒不过神明的眼睛!”帝辛怒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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