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又是一惊，黄娘娘是黄家最娇贵的小女儿，是黄飞虎将军的嫡亲妹妹，这是人尽皆知的事实，怎么竟是假的？
“此话怎讲？黄娘娘不是你们黄家的女儿？”姬发问道。
“这个······”黄飞虎迟疑了片刻，看了黄娘娘一眼，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开口说道：“瑛姬，她是家父收养的义女。”
姬发长出了一口气，说道：“就算不是妹妹，那也是嫁为人妇的娘娘。”
黄飞虎面色有异，欲言又止，瑛姬脸涨得通红，愤然说道：“我与飞虎哥哥青梅竹马，从来都不想做什么娘娘！”
妲己看这情形，心中已猜到了七八分，看着泪流满面的瑛姬，心想当日她与自小爱恋的黄飞虎分别，嫁到这深宫之中，直到今日他们都无法忘怀当年的情深意重，这其中有着多少的悲戚和无奈。
“你不想做娘娘也已经做了，既然做了，就要忠于你自己的男人。”姬发又说道，伯邑考看了他一眼，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我没有说错什么啊。”姬发不服道。
“你这个自私冷酷，自己为是的人，你根本不懂什么是爱。”妲己一边帮瑛姬整理衣服，一边冷冷说道。
“愚不可及！你知不知道他们这么做的下场是什么？还有你！”姬发突然拿手指着妲己，厉声说道。
“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你不懂他们的刻骨相思，所以才不懂他们为了片刻温存所能付出的代价。”妲己情绪有些激动，边说边忍不住看向伯邑考。
姬发还欲上前争辩，伯邑考伸手制止了他，深深望了妲己一眼后，柔声说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尽快离开吧。”
“黄姐姐，我和蓉儿送你回玉仙殿好吗？”妲己对瑛姬说道。
瑛姬点点头，握紧了妲己的手。
“黄将军，我们一同回摘星楼吧。”伯邑考看向黄飞虎。
黄飞虎与瑛姬看着彼此，泪眼婆娑，无语凝噎。黄飞虎向瑛姬伸出右手，可触到瑛姬的鬓发时却迟疑了，片刻后，他缓缓放下手，柔声说道：“瑛姬，回去吧。要好好的。”
瑛姬闭上双眼，失声痛哭。
黄飞虎攥紧着拳头，此刻他的心中犹如刀劈斧斫，痛不欲生。眼前这个女子是他此生唯一挚爱，却十年不得相守，只能魂梦相牵。你深宫凋零，我沙场搏命，纵然是相见于君王面前，亦是咫尺天涯，更受熬煎。
“瑛姬，你要好好的。”依然是那句最简单，却最深重的嘱咐，说完后，黄飞虎转身离去，在萧瑟夜风中一步一心碎，一步一泣血。
瑛姬早已哭倒在地，悲怆难当，妲己和蓉儿搀扶着她，缓缓回到玉仙殿。
——
哭了许久，瑛姬的心情终于平复下来。
“妲己妹妹，谢谢你一直在这里照顾我。”瑛姬倚在榻上，惨然一笑。
“姐姐，你心伤至此，我也不放心离去。”妲己说道。
“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妹妹，你说的真好，我很多时候都在想，如果不能和飞虎哥哥在一起，我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呢？”瑛姬无力地说道。
“姐姐，你与飞虎哥哥既然青梅竹马，那为何最终没有在一起？”妲己问道。
瑛姬双眸闪现一丝恨意，说道：“起初是我与飞虎哥哥不敢向父亲母亲表明心迹，所以都一直拖着不肯谈婚嫁之事。谁知后来帝辛要以联姻之策拉拢黄家，而我又是黄家唯一的女儿，父亲对我的宠爱，始终敌不过他的忠君之心，所以我在十八岁那年，嫁给了帝辛。”
“那将军与你，就这样听从了父亲的安排？”妲己问道。
“飞虎哥哥和我抗争了许久，我甚至以死相逼，可父亲知晓了我们钟意彼此之后，大发雷霆，不仅决意要将我送到宫中，还逼着我与飞虎哥哥立下毒誓，发誓此生只做兄妹，绝口不提我非黄家亲女的身世，否则就要粉身碎骨，万劫不复。”说到这里，瑛姬苦笑一了下，叹道：“我们早已违背了誓言。今日飞虎哥哥把我的身世告知你们，还希望你们能帮我守住这个秘密，以免给黄家招来事端。”
“姐姐放心，今天的事，我们绝不会说出去的。”妲己看了看蓉儿，蓉儿也用力点了点头。
瑛姬拍拍妲己的手背，苍凉地说道：“好妹妹，姐姐今日本想着不论生死，都要跟飞虎哥哥在一起的。所幸遇到你们，我才不至于一时冲动而害了飞虎哥哥和父亲母亲。我该认命了，早就该认命了。”
“姐姐”妲己心中一酸，想到自己也是如此，自来到这个世界后，浑浑噩噩地进了宫，再不得半点自由，多半也要任人揉搓，不死不活地困在这里了。想到这里，妲己眼眶湿润，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瑛姬看妲己胸中郁郁，也是有苦难言，便温言劝道：“妹妹，你既然也来到这里，还是要把心放宽，好好活下去，毕竟你还这么年轻。这宫中看似祥和一片，其实是暗流涌动，一定要多加小心。”
妲己心中一动，问道：“姐姐，你知道这宫中害人的事情吗？”
瑛姬说道：“唉，其实我也不是特别清楚。只是，我已入宫十年了，杨妃比我更早，可我们都没有孩子，你不觉得奇怪吗？”
看过不少宫斗剧的妲己一听此言，不由得想到了这宫中唯一为帝辛孕育了子嗣的王后，可王后一派慈心的国母风范，实在不像是阴狠之人啊。如果没有实在的证据，实在很难相信是王后做了手脚，而且黄杨二妃嫁给帝辛时，帝辛已年届五十，再无子嗣也是可能的。
看妲己怔怔地不说话，瑛姬又说道：“妹妹不要害怕，这也只是我的猜测。你知道，有没有孩子我是丝毫不在意的，所以从未在这件事上留心过，也许只是我们两个命中无子罢了。”
“嗯，不管怎样，还是多谢姐姐的提醒，我会诸事小心的。”妲己说完，又问道：“姐姐，你入宫比较早，与大祭司接触的多吗？”
“大祭司天颂？”瑛姬听妲己问起，神情略有些惊讶，继而又恍然道：“那日大祭司在林苑请神明裁判的事我已听说了，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姐姐，这些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你既然问了，妹妹就直说了。我觉得大祭司是有意加害于我。”妲己说道。
“真有此事？”瑛姬奇道：“大祭司素日深居简出，与后宫众人从无往来，凡俗的事物她是不屑理睬的，为何要为难于你？”
“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而且我始终不太明白，大祭司看上去是个极年轻的女子，为什么能做大祭司呢？”
瑛姬莞尔一笑，说道：“妹妹有所不知，大祭司之职是世代相传的，只因她们的家族能与神明相通，祈求神明的庇佑，因此祭祀出兵各项大事都要他们来决定，就连天子也不得违拗的。天颂的母亲天问是前任大祭司，听说也是极美丽的女子，可惜不到四十岁便殁了，所以天颂不到二十岁就已是大祭司了。”
“那天颂的父亲是谁呢？”妲己问道。
瑛姬伸出纤纤玉指，指了指天，悄声说道：“是天上的神明。”
妲己一听便瞪大了双眼，但想到这个时代的人们都是极其信奉神明的，就把质疑的话咽了回去。
“姐姐，那大祭司人怎么样啊？”妲己不甘心，又接着问道。
“这个我真的不知道了。大祭司除了传达神明旨意外，并不与世人交往。”瑛姬说道。
“哦”妲己失望的皱起眉头，这样神秘的大祭司真是可怕，自己究竟是怎么得罪到了她呢？
“哎”瑛姬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说道：“你这一问，我倒是记起了一件旧事。大概是在十五年前吧，那年天颂也就是七八岁的年纪，有天夜里独自出门玩儿，不知怎么回事就失足跌进了池塘里，恰好王后娘娘路过，听到呼救声便亲自跳进水中救了她。事后天问为了答谢王后的救命之恩，曾亲自前往凤仪殿，送给王后一个生王子的秘方，结果第二年王后就生下了武庚。”
“真有此事？”妲己问道。
“嗯，我是听杨妃说的，不过宫中很多老人都知道此事，应该不会有假。”瑛姬说道。
“那这么说，王后娘娘是天颂的救命恩人？”妲己又问道。
“嗯，是啊，不过我从未见过她们有什么交集，主要是天颂，她从不与人交往的。”瑛姬说道。
妲己越听越无法理解天颂这样的世外之人能与自己有何纠葛？她素来不屑与凡人相交，莫非是她洞悉了自己并非是属于这个时代的凡人？难道天颂真的掌握着某种神秘的能力，知晓自己来自未来的真相？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她是不是也能帮助自己回到未来？想到这里，妲己心中一阵激动，当真切感受了这个时代的残忍和禁锢后，妲己早已开始怀念未来，在那里，就算再平凡的人，也拥有这个时代难得的自由。
——
帝辛并不知道他的黄娘娘今夜历经了多少悲喜，此刻，他正凝视着怀中熟睡的美人，神思恍惚。
按照惯例，每位娘娘生辰之日，帝辛都会留下陪伴，今日破例，皆是因为这个西羌的美人——华媺。她的出现，让帝辛可以罔顾黄娘娘的生辰，罔顾子娇与妲己的争执，甚至等不及王后为华媺安排寝宫，便迫不及待地将她带回了龙德殿。她并不是绝美的女子，虽有雪魄冰魂般的精灵之气，却远远敌不上妲己颠倒众生的美色，可她就是有这样的本领，甫一现身，便俘获了帝辛的整颗心，他对她这样的异族女子竟然毫无戒备之心，百般温存，千种依赖，似乎这不是新来的美人，而是旧时的恋人。
“大王”华媺睁开惺忪的睡眼，长长的睫毛像振动的蝶翼，忽闪忽闪的。
“怎么醒了？快睡吧，孤在这儿陪着你。”帝辛微微笑道。
“大王怎么不睡？”华媺问道。
帝辛一边帮她掖了掖被子，一边柔声说道：“听话，你先睡吧，孤坐一会儿再睡。”
“嗯”华媺乖巧地闭上了眼睛，一会儿便听到她均匀的呼吸声。
“也是睡得这么快。”帝辛自言自语道，面上每一道皱纹里都藏着欣然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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