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迷失。通往幸福的目标
在转过身离去的那一刻,高宜臼完完全全体会到暗恋者的辛苦。
对于一个不爱你的人,无论你做什么,付出什么,她都无法听到,无法看到,无法注意到。而他却深深陷在爱情里,同样盲了眼,封了喉。
薛苗苗,哪怕在喉间轻轻呼唤一声,都惊觉刻骨铭心的女人。这个自己迷恋了五年的女人,她一天也不曾爱过自己。
高宜臼一瞬间感到自己如果不快点离开,就要丧失仅有的理智了。
从前的他愿意相信将某个人珍藏在心底这样的鬼话。所以,他在第一次求爱遭拒之后,一次也没有表露过自己的感情。
他选择默默关注着她在崎岖的道路上苦走,放任她终有一天走到面目全非,走到心如死水,走到满眼都是偏执的仇恨。而他自己,那个选择了所有的卑微的男人,也同样好不到哪里去。有时候,他在想,自己凭什么让暗恋的心意付之东流,凭什么装成情痴的样子把自己的心情粉饰得稳稳妥妥,凭什么要维持着表面的自在和风度。喜欢她,恨不得站在世界巅峰,大声呼号着让全天下人都知道。而当有一天,他鼓起勇气这么做了,才知道,她其实连看也懒得看,他所做的一切像是统统与她无关。
高宜臼觉得用心如刀绞来形容他的隐痛已经不足以表达他的感受。他没有别的念头,只想快点逃离,从她的世界里逃离,不要让自己沉溺在她的影响力之中。
高宜臼的突然离去,让我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表演得有些过了火候,后果便是志高公子直接关闭了我与他之间对话的大门。可我又不曾真正爱上过一个男人,我怎么知道取悦一个陷入恋爱的男人应该做些什么?
我急了,转身追在他身后,冲着他喊:“高宜臼,你站住!你走了,灵灵的事情我要去问谁?”
高宜臼已经在穿挂在玄关的大衣了,我光着脚窜到他的面前,有些歇斯底里地抓住他的衣服不放。高宜臼只得停住动作,片刻后嫌恶地看了我一眼,毫不留情,毫无爱惜地试图掰开我的钳制,我像被恶魔附身一般生出一股孤勇的蛮力来,只是死死抓住不放,像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的浮木。
我一字一顿地说:“我——不——放。”
“放手。薛苗苗。我警告你,放手。”高宜臼的眼睛已经红了。凶狠地仿佛想要杀人。
我被他类似醉酒后发狂的可怕表情吓住了,但没有被吓倒。美甲过后的长手指异常碍事,我在与高宜臼拉扯之中,听到一声指甲裂开的脆响,紧接着一阵钻心的疼痛,但这些我都顾不上了。我有预感,高宜臼此次离开,便再也不会回来。再也不会眷顾我这个不懂爱情的女人。
我有些慌不择路,甚至是饥不择食,我选择了这个世界上最最愚蠢的办法来挽留一个男人。我踮脚想去吻他,第一次被他躲过了,第二次仍旧被他嫌恶地甩头躲过了。可第三次,当我扬起流血的手指,捧住他的脸再去强吻时,他愣在了原地。他真的眼睁睁看着我对他予取予求。
高宜臼的唇软而微凉,我想大概是由于我的唇还存留着高烧之后余温,高烧之后蜕皮的关系。我用粗糙而不健康的质感去主动亲吻一个我并未感觉到丝毫爱意的男人,我是职业俱乐部女公关,但如此的交易,我却是第一次为男人做。
或许我的动作是笨拙的,或许我的感情是虚假的,或许我不明原因的眼泪也是做作的。
吻着吻着,高宜臼的外套掉落到了我们的脚下,高宜臼的手臂渐渐环住了我的腰肢,高宜臼的唇却渐渐远离了我的控制。
我生平第一次见识到男人的眼泪,很大的一颗从眼角滑落,之后倏然消失不见。
高宜臼看了我一眼,用迷茫而不可思议的眼神,然后缓缓开口,他声音暗哑,却吐字清晰:“我知道,你其实在心底笑我傻呢。”
我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苦涩地笑:“我怎么会笑你傻呢?这个世界上有谁敢笑天下闻名的志高公子是傻瓜。如果要说傻,只怕既不知情也不识趣的我比你还傻,不是么?”
或许亲吻具有很多意想不到的功能,而因为亲吻而恢复往昔的记忆便是其中最最重要的一项。我再度清晰地回忆起灵灵临终前对我的嘱托,不禁悲从中来。难道灵灵早已经发觉高宜臼对我有爱了?所以才会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也不忘嘱咐我要嫁给高宜臼?
可是我怎么会呢?即便灵灵还活着,我一定也会是从这段三角恋情里,最先抽身的那一个。不是我伟大,而是我自私。这个世界上曾经让我紧紧抓住的东西便是灵灵。有人说,只要一个女人在感情上被狠狠伤害过一次,她或许今生就不会再爱了。灵灵的死,就是我今生最大的隐痛。这种痛苦足以让我麻木到无法感知眼前这个男子的爱。
我忽然间觉得虚脱,跌坐到了穿鞋用的矮凳上,如果现在给刚刚决定留下来不走的高宜臼身上再捅一刀,我就应该狠下心来,继续问他关于灵灵的事吧。可良心一时发现的我,一连串的追问竟然说不出口。
我掩面,小声说:“对不起。”
高宜臼已经蹲下身来,确切地说是在我的面前半蹲半跪,他温柔地拿下遮住脸孔我的双手,用有温度的目光,仔细检查了一下我损伤到甲床和嫩肉,还在丝丝渗血的指甲。
他的口气如同训斥一个小孩子,“昨晚不早早回家了么?怎么到现在还没有给指甲卸妆。你这一天一夜里就忙着发烧和宅在房间里啊?我进门的时候,室内黑黢黢的,窗帘都没有打开,整个屋子里弥漫着一股浓厚的灵魂腐败味道。”
我终于笑出声来,没想到志高公子金质的外表之下,还隐藏着一颗文艺男青年的玻璃心,说出话来矫情得一点儿都不像一个在钱势场里打滚的生意人。大概只因为家世良好,所以不管他说什么都格外切合身份吧。我抽出手来,再次摸了摸他的脸颊,心下涌动着一层莫名的嫉妒因子,我恳切地说:“像高宜臼这样的男人,怎么会喜欢上我呢?简直不可思议。如果你只是一般玩玩女人那样玩玩我,我还愿意相信,毕竟我有我作为职业女公关的底线,你也有你贵公子的修养。我们好聚好散,潇洒情侣一场。可如果我没有理解错,你对我是认真的,认真到让我觉得你可能会娶我。”
高宜臼也就笑了,他变戏法似的从衣服随身口袋里掏出一只小小的红色盒子。这个盒子我最熟悉不过了,来自法国巴黎的百年名品,所有名媛的心头好。这么多年的职业女公关生涯,曾经有无数拜倒在我裙下的男子赠送我这样名贵的珠宝。我已经见惯不怪了。即便这一次高宜臼盒子里的是枚求婚戒指,戒指上镶嵌着旷世美钻,我想我也不会因此被晃到眼睛。旷世巨钻,还不是碳?如果钻石就是爱,这世界上便没有那么多即便拥有了一流丈夫,即便整日被钻石簇拥,却仍旧感觉不到快乐的名媛贵妇了?这世上有很多钻石换不到的东西,比如爱情,不如爱人,但不等到真正失去真爱的那一刻,不等到真正可以不费吹灰之力获得钻石的那一刻,我们是不会明白的。
在这一点上,高宜臼与我不同。他还在努力着,而我已经迷失掉通往幸福的目标了。
见我对于钻石完全的无动于衷,高宜臼脸上倒也没有多少失望的表情,大概他已经对我失望过不止一次,所以结果反而在预料之中,他也懒得打开盒子,只是把它放在了一旁的地板上,“很傻吧?我已经买了它三年了。可不成想,它却远远比不上一丝一毫关于灵灵的死因来得重要。如果早知道,曲灵灵对于薛苗苗来说如此有魔力,能让眼内空无一切,随时准备赴死的薛苗苗瞬间变成泼妇和神经病来苦苦挽留我。我早就该着手调查,让你离不开我的帮助的。”
我瞪大眼睛看着高宜臼,原来眼前这个恶魔样的男人连我一直在秘密做着什么都一清二楚。高宜臼得意地欣赏着我紧张起来的表情,却仍在不紧不慢地继续挖苦:“身为女人,即使在这社会中爬到了坐拥千万高级公寓,私产上亿,珠宝成箱的第一阶层,还是比不过一等男人的呼风唤雨吧。薛苗苗离不开高宜臼,哪怕她只是想在临死前弄清楚当年究竟是谁撞伤了曲灵灵。” 【本书最新章节来自屋|檐|下|文|学|网】请牢记本站域名,[屋 ‖檐‖下的拼音.后缀是 ∩Еㄒ]www..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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