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睿道:“这事情说难是难,但说简单也简单,先挑一个让你最看不顺眼的地方,若是不服从,便派兵过去镇压,总归你手里有人,既能端了他们,又换上你的人,还弄好了这地方,一举三得。之后,从完全臣服你的世家里头挑一个出来,完全按着你的法子行事,做好表率,与地方官员协调做好,将土地重新丈量划分,然后你再下旨嘉奖,如此棍棒加胡萝卜,定能将他们治理的服服帖帖。”
沈睿的变声期快要过去,声音已经不同之前那般低沉,略微清亮了些,听起来十分磁性迷人,说话语速也并不快,但却字字清晰,很有说服力,沈画没出息的听得入了迷,双眼晶晶亮着看着沈睿。
“画儿,怎么了?”沈睿有些疑惑。
“没有,就是觉得,睿儿已经长大了,能够帮叔叔分忧了。”沈画欣慰的同时,又觉得自豪。
沈睿笑着坐到沈画边上,执起他一缕长发轻嗅,愈加压低了声音,深邃的眸子定定看他:“我若不长大,怎么满足你呢?”
“去去!”沈画一巴掌把他拍开,这臭小子,打哪里学来的这种手段,他暗暗吸口气,努力平复有些紊乱的心跳,板着脸道,“朕还有政事要处理,你若无事,便退下吧。”
沈睿爱死了沈画这一本正经的模样,也不拆穿他,笑着站起身,想了想,又俯身在他耳边道:“画儿,什么时候,你穿着龙袍,咱们来一次吧。”
说完,便迅速跳了出去,与此同时,还有一本奏折追了上来!
沈睿笑着离开。
沈画红着脸,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来,拿了纸笔,在纸上开始整理沈睿说的法子出来。
酉时初,沈画便处理完了事情,对于土地改革的事情,也整理出来了大体的法子,扬声叫竹心备水沐浴,等到躺到床上的时候,已经是酉时一刻了。
骤然自己入睡,沈画还有些不习惯,身边少了结实宽厚的臂膀,让他觉得缺了些什么,不过沈画到底不是小孩子,调整了一番之后,便萌生了睡意。
但等他迷迷糊糊要入睡时,床帐突然被掀开,接着就进来个人,沈画吓了一跳,刚要出声便被捂住了嘴,来人压低了声音道:“画儿,是我。”
沈画这才松口气,掰开他的手,也低声道:“你怎么过来了?不怕被人发现当成刺客么?”
“想你,睡不着。”沈睿说的直白,然后又有些自得,“那些人都不是我的对手,根本发现不了我。”
沈画以前就觉得沈睿是个练武的奇才,但近几年却少见他动武,因此也不知道他如今成长到如何地步。不过沈睿虽然年少,却做事沉稳,因此沈画并不怀疑他说的话,只是顺从的靠了过去,道:“还是小心为上。”
沈睿顺手把人搂了,道:“我知道。”
沈画本来的睡意被沈睿打断,一时又不困了,因此便拉着沈睿说话。
“画儿,我想再过些日子,就回西北去。”沈睿突然道。
“为什么?”沈画挺直了上身,就要翻身起来。
沈睿将人摁住,重新搂在怀里,道:“这一百多年,都没有战事,可是边疆却一直不安稳,突厥那里气候严劣,时常缺衣少粮,去年那里几月未下一滴雨,牧草枯死大半,已经让他们蠢蠢欲动。如今老汗王膝下有三子,大王子扎格雷主张与大瑞联姻,互通贸易往来,二王子铁真却想挑起战事,三王子那穆托小时候摔断了腿,因此救治不及时落下个跛脚的后遗症,没有继位可能,可是却是铁真手底下第一员的大将。老汗王的意思,是两位王子谁能为突厥谋求利益便属意谁来做汗王,因此,战争无法避免。
“所以,我得去给你守着那里。让你没有顾虑的做你想做的事情。”
沈画抓着沈睿的里衣,紧紧抓着,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表达他此时的心情。他一时兴起之后投入全部精力养大的狼崽子,能给自己看家守院了。
听了沈睿的话,沈画也不好再藏着自己的想法,就跟沈睿说了自己并不打算做太久的皇帝,他比沈睿大了十二岁,如今已经不年轻了,若是再被皇位绑着,怎么陪沈睿呢?
沈睿感动不已,紧紧搂着沈画,心里想着,你若是死了,我岂能独活。
不过这话却被他藏在心底,永远不打算说出来。
两人都有些心情激荡,因此不知不觉便搂在了一起,情/欲迸发,又滚了一回。
竹心一直守在外头,耳尖的听到了,然后在第二天沈画上早朝时,体贴的在龙椅上放了个软垫。
沈画召集了心腹大臣商议此事,阮云益便开口说他可以做示范。沈画登基后,阮家依旧荣宠在身,没有丝毫被削弱,不过阮云益总觉得不安稳,觉得不牢靠,因此若有什么可以表忠心的,他自然是第一个上前的。
李家因为感念沈画曾照顾李姝月,自然是全力支持的。更何况,这是利国利民的事情,足以名垂青史。
还有几位大臣相继提了自己的看法,因此沈画的土地改革,正式启动。
不出意料,土地改革果然引起反弹,不过沈画早有准备,魏林远率兵一围,高大的士兵盯着,那群人便开始战战兢兢,哪里敢不服从?
虽然有几个骨头硬的,但一下子被沈画给拿下换了自己的人顶上去,并且他还有些不满足,觉得官员的骨气,不太够。
之后,阮云益挑了几个省,皆是按照沈画推行的法子重新丈量土地,按照贫瘠规定税收,禁止圈地,再然后蔓延到全国。
沈画手里头有钱,他在登基前经营的财富便富可敌国,等到他登了基,自然将那些人封为皇商,从此利润滚滚。为防开始税收不足,沈画补贴了一成。
等到乾元四年的时候,土地改革基本完成,虽然不能保证没有“路有冻死骨”之事发生,但却大体解决了温饱问题。
突厥的老汗王终于到了垂暮之年,开始放手让两个王子证明自己,沈睿早已按捺不住,得了消息后,没等他们出兵,就先跑过去挑衅了。
这个举动顿时让大臣们有些不满,连连上书参沈睿。
自古以来,打仗都讲究占个理儿,起兵前都发布个檄文,不管有没有这回事,先把对方斥责一顿,然后再举兵。或者,被侵略了,被挑衅了,直接反击回去,也能称好。可是你什么都没说,便派兵怎么回事,皇帝还没同意呢!
这些大臣们,虽然基本上全都听命于沈画,可不代表,他们会买沈睿的帐。而且,事实上,沈睿因为出身问题,也曾被大臣们提过,只不过沈画强压了下来。
今次,这个事情再次被提及。
“……未发檄文而先举兵,是为不义,此举着实不妥,还令陛下落了名声,臣斗胆想问他一句,居心何在!”这位老臣体力很不错,洋洋洒洒,抑扬顿挫说了一顿,最后竟然还扯到了皇嗣上面,“陛下子嗣不丰,封他为将军实为无奈之举,因此恳请陛下择立后宫,广播雨露,免得用人不淑!”
沈画已经快要气炸了,恨不能出声骂他一顿,但他不能,这位老臣是他的亲信,行事虽然糊涂些,可是对他的衷心却毋庸置疑,沈画不能令大臣们寒心。
他的手紧紧握起,指甲嵌入手心,面上淡然道:“爱卿说得有理,不过沈睿在之前已经知会过朕,突厥有异动,为防造成更大损失,陷入被动局面,不如先发制人,朕觉得有理,因此朕准许了。至于他事,如今多事之秋,实在不宜再添事情,因此押后再议。”
沈画知道沈睿为什么如此按捺不住,这四年里,沈睿回京的日子很少,大部分都在为他守着边境,他对自己一片情意,他怎能辜负,任别人来这么抹黑他。
因此,沈画就将罪过揽到自己身上。
那名大臣果然有些哑口,回想起以前的传闻,沈画对这个侄子,确实是极好的,甚至,都好过了亲生的皇子,沈佑。
他看了沈佑一眼,回到队列里,不再说话。
“爱卿们可还有事,若无他事,便退朝吧。”沈画环顾了四周,发现没人再想启奏,便挥手退朝。
沈画率先走了,竹心紧随其后,其他大臣见他不见了才开始往外走,沈佑站在原地,不动弹,不知在想些什么。
有几个大臣看到了,都暗暗叹口气,小皇子如今正是发育的年纪,十分敏感,而陛下一颗心又偏向沈睿那里,有些忽视了他,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出什么事情。不过这都是皇帝的家事,他们不敢置喙,只能惋惜一番,然后走了。
等到大殿里臣子都走光了,太监上前问候的时候,沈佑才挪动了步子,慢慢的往外走。
沈佑今年十四岁,个子长了许多,因此就变得有些瘦削,他不说话的时候,脸上的神情像足了沈画,此时,却参杂了一些阴郁。
他回到寝宫,径直走到床边,从暗格里翻出一封信来,看着上面虬劲有力的字迹,眼神晦暗。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更新的早哦O(n_n)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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