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晓刚想迈出洗手间看个究竟,地板上又起变化,中心部位突然下陷,像是卷起了一个椭圆型的金属漩涡。漩涡原本只有拳头大小,很快扩大蔓延开来,瞬间拓展为一个长度五米不到、最宽部分一米多一点的纺锤状坑洞。由于船舱本身( + daomengren )就不大,所以坑洞几乎占据了房间四分之一的面积,较细的一头一尾更是只差半步便能抵住两边的墙壁。
所有这一切,都是在悄无声息的情况下发生的,整个过程不足一分钟时间。
张晓所在的洗手间正位于坑洞的斜对面,基本上她只要往右跨出两步就能一脚踩进洞里。居高临下的她不费吹灰之力便看清了里面的状况,还没等她完全理解透彻,一样桔色的圆柱形物体忽然“咕噜噜”的从收纳家具的墙角向坑洞滚了过去,最后“哐当”一声消失在了洞沿处。
显而易见,坑洞的出现使船舱地板以它为重心往内倾斜了,只是角度不明显,乍一看无法察觉。
盯着这个近在咫尺的机关,张晓震惊不已,不知该作何反应。
她知道刚才滚进洞里的小玩意是什么,那是她扔在地板上的火焰信号弹,大概属于外来物件,所以被墙壁排除在外了,不过放在沙发床和矮桌上的其它东西倒是一样不落地收进了墙壁中。张晓现在当然没空担心这些东西怎么样了,她只是觉得,如果火焰信号弹没有引起坑洞的进一步变化,表示她也能下去吧。
又等了片刻,再无任何异象显现,张晓终于深吸口气,朝门外踏出了第一步。
方才,当坑洞还在逐渐成型的时候,张晓的脑子里曾闪过好几种可能性。也许是地下室的入口,也许是通往外界的走道,总之,出现在眼前的,应该是一截类似楼梯的建筑,结果却大大出乎所料。
坑洞之内,居然是一处类似船舶机舱的地方,深不足一米,张晓一脚便迈了进去。
她低头四顾而望,发现整个机舱的形状跟洞口完全吻合,呈纺锤状,内壁是上宽下窄的弧形,导致底部面积比洞口窄了少许。弧面之上,遍布着密密麻麻的管道和纵横交错的线路,随处可见不知是锈迹还是油斑的污渍,几乎看不出机舱本来的颜色,显得很是残旧。
除此之外,机舱也格外拥挤。以“纺锤”最胖的中间部位为分界点,半边“纺锤”都被各式各样的仪器和大大小小的显示屏塞满了,一根根缠绕着裸线的金属支架从内壁延伸出来,将这些设备参差不齐地支撑着,一眼望去如同章鱼的触手般,看得人头皮发麻。不过这些设备眼下似乎都处于静默状态,屏幕一片漆黑,瞧不出什么端倪。而另一半没有被仪器淹没的“纺锤”则宽敞不少,管道和线路也相对稀疏。
如今,张晓正蹲在较为宽敞的这一半区域对“纺锤机舱”进行着详细的观察。
然而,琢磨了大半天,她也不知道这间隐藏在密室里的机舱究竟是用来干嘛的,那些支愣着的显示屏不论怎么摆弄都毫无反应。
正当张晓一头雾水时,她的目光突然被一样本不该出现在机舱里的东西吸引了。
那是一块长宽四、五厘米的布条,被卡在一截固定管道的金属环之间,张晓将它拔出来后,立即认出这是保温毯的布料。
一开始,她还没反应过来,觉得很正常,因为她身边的确有一张保温毯,用来包裹防水袋的。保温毯上也确实破了好几个洞,在屋子里留下一片布料不足为奇。但她很快意识到,这间地板密室是刚刚才打开的,外面的布条怎么可能出现在里面?就算布条和火焰信号弹一样,是方才不小心掉进来的,也不该处于被死死卡住的状态啊,这分明是保温毯在管道上剐蹭时留下的痕迹。
难道保温毯曾经和这间“纺锤机舱”有过交集?张晓凌乱了,什么时候的事,她怎么不知道?
自从她苏醒过来,就一直待在船舱里,绝对可以肯定这间密室从未打开过。
又是移动地板,又是收纳家具,这么大的动静,哪怕是个瞎子也能感觉到。
如果保温毯不是在此期间刮上机舱壁的,又怎么解释这块布料的存在呢?张晓百思不得其解。
她皱着眉头,疑惑地审视着“纺锤机舱”,越想越纳闷。总觉得有什么关键问题即将浮出水面,却偏偏没法抓住突破口。就这么呆呆地看了许久,张晓的视线集中在了没有被金属支架和显示屏占满的半边机舱中,目光来回在左右舱壁之间扫射,神情渐渐凝重。
终于,一个大胆的结论电光火石般闪过张晓的脑海,惊得她打了个哆嗦。
为了证实自己的想法,张晓面向那堆显示屏坐了下来,然后慢慢躺倒下去,伸直双腿,闭上了眼睛。
机舱总长四米多,宽一米左右。张晓躺倒的这半边也有两米来长,她一米七二的个子还不至于碰到头顶的舱壁和脚下的显示屏,所以躺平后并不觉得十分拥挤。调整好姿势,张晓开始模拟失明时的状态,伸出双手向四周摸索,她记得那个时候她的脊椎疼的厉害,根本无法移动,只能摸到身体两侧的内壁,而这一截弧形内壁上的管道走了一个“凹”字型,刚好大部分都比较光滑,指尖可及之处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张晓咽了口唾沫,心脏不由自主地狂跳起来。
仿佛是为了让她的结论更具说服力,厕所里的大狗突然吠叫着冲向洞口,居高临下地站在地板上,探出脑袋,一口咬住张晓的衣领,死命地想要把她拖出机舱。张晓微微颤抖着,尽量放松对身体的控制,任由大狗拽了片刻,才一个翻身自己爬上了地板。但她没有马上站起来,而是紧贴着微微倾斜的地面,感受了好几分钟,才慢慢坐直身体,睁开了眼睛。
“那天我落水后,你在海里遇到的,是不是这艘‘小船’?我们是不是乘着这个东西直接从海上到了这间屋子里?我们后来不是靠岸了,而是出现在了这个坑洞下面,你也不是把我拖上岸,而是拖上这块地板,就像刚才那样,对不对?”
脸色苍白的张晓望着牧羊犬,连珠炮般扔出了一堆问题。
口不能言的大狗自然一个都回答不了,只是歪着脑袋看向张晓,试图理解她的面部表情。
没错,这就是张晓的结论,听上去十分匪夷所思,但却符合所有的环境证据。
为什么密室机舱里会有保温毯的碎片?因为包着保温毯的防水袋栓在大狗身上,它跳出机舱时剐蹭下一块,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
更重要的是,不论是张晓的触觉还是感觉,甚至连大狗的行为举止,都明确指向了这个看似荒谬的结论——船舱地板下的“纺锤机舱”,就是大海中被张晓当做救命稻草的小船!
失明的张晓在“小船”里一直昏迷着,压根不清楚后面发生了什么事,当她被大狗唤醒时,发现“小船”不动了,大狗又能踩着坚实的地面拖拽她,自然以为是靠岸了。而后大狗将迷迷糊糊的张晓拖出“小船”,张晓刚“上岸”便失去了意识,也没机会了解四周的情况,完全有可能由始至终便昏睡在这间屋子里,从来没有被任何人移动过。
至于船舱的地板是如何恢复原状的,地板下的“纺锤机舱”又是怎么把她送到这间屋子里来的,张晓就不得而知了。她现在也懒得去考虑这些问题,反正这艘游轮上的科技没有一样是她解释得了的,甚至连这里到底是不是一艘游轮都要打个问号,想再多也是白搭。
此时此刻,张晓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既然“纺锤机舱”能把她带进来,就一定可以带她出去!
这个发现(一秒记住 daomengren )无疑是张晓目前唯一的希望,她必须也只能这么想,否则等着她的,就是活活饿死的结局。
深受鼓舞的张晓连忙再次跳进“小船”里,甚至把大狗也叫了进来,尽量模拟当天在海上的状况,一个躺着,一个趴着,瞪大眼睛,伸手乱摸,企图寻找周围是不是有什么能够启动“小船”的装置。
换了个角度,还真让她折腾出了与刚才不一样的效果。此时的张晓,脚底冲着那堆显示屏,忽然间不知踩到了哪块屏幕或是别的什么东西,只觉得脚踝一紧,像是被某种环状物攫住了脚脖子,两条腿陡然动弹不得。张晓心中一个咯噔,刚想低头去看,头顶上却又生变故,只见一片黑色物体自上而下迅速将整个“纺锤机舱”遮盖了起来,张晓瞬间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中,那感觉就像是被关进了棺材里一样。
幸好,这片黑暗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几秒钟后,张晓眼前不足一臂远的地方,慢慢浮现出了一片弧形光幕,脚底下的屏幕似乎也一个个接连点亮,散发着冷光,将密封的“纺锤机舱”照耀得一片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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