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聘静静的看着手下兵马列队结阵,眼神中充满了骄傲。这支精锐是他亲手打造出来的,自问可以与天下所有精锐一较高下。前几天被魏延偷袭的事情,对于此刻的文聘已经没有了任何的影响。他现在只有一个目标,就是一雪前耻。
孙礼在城头上远远望着文聘军马,眉头不禁一皱。虽然距离两百多步,但他仍然感受到了强大的压力。可与此同时,孙礼却又异样的兴奋,因为只有和这样的精锐交战,才能更好的提升自己麾下这些新兵的能力。诚然,会有很多人在这次的交锋中丧命,但这却是菜鸟向老兵过渡的必要经历。
果然,当江夏军开始向前移动的时候,孙礼从自己身边的新兵眼中,看到了恐惧。
孙礼没有责怪他们,因为即便是他这个当年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老兵,现在也非常紧张。
可很快,孙礼便恢复了平静。他开始慢慢的解开自己的衣甲,如同平常在家中一样。
“一百五十步~”观察哨的兵丁大吼着报告距离,声音中略微带着颤抖。
其他人都在紧张的注视着缓缓靠近的江夏兵马,手中的武器都不自觉握的更紧。
“一百步!”那哨兵喊出这一声,转头看向孙礼。
可孙礼只是依然自顾自的解着衣服,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声,“弓箭手准备。”
周围兵丁被孙礼那轻松自若的样子所感染,按照训练之时机械般的动作各自准备。忽然间,城墙上陷入了一片异样的寂静之中。
“五十步!”那哨兵的声音少了紧张,多了镇定,而且底气十足。
孙礼猛然把衣甲一拽,扔在了一旁,大吼一声,“放箭!”
“嗡~~~”“嗖~~~嗖~~~嗖~~”
数百支飞羽几乎同时射了出去,在天空中形成了一片密密麻麻的小点。而在这一箭射出后,几乎所有的丹阳兵都长吁了一口气,轻松不少。
文聘见状,大喝道,“举盾!”
再看他的麾下兵马,齐刷刷的把各种盾牌举了起来,以斜面朝上的方式进行阻挡。
“嘣~~~嘣~~~嘣~~~~”“噗~~噗~”
夹杂着弓箭入肉的声音,大部分的箭矢都被盾牌挡住了,只有极少数的倒霉蛋,没那么走运。但文聘军的阵型并没有混乱,反而加快了冲击的度,向城下而来。
城上的孙礼,已经是**着上身了。这可是十二月,早进入了数九寒天。但孙礼此刻居然身上还出了汗,浑身如同云雾笼罩一般冒着白气。只见他非常镇定自若的指挥着弓箭手进行射击,半点慌乱都看不出。
而周围的士卒也被他的情绪所感染,一个个严格遵循训练时的要求,各自完成自己的工作。
城下文聘军的弓箭手,开始对着城上进行压制射击,孙礼所部也开始出现了伤亡。但已经见过了死亡的丹阳兵,却毫不畏惧的谨守岗位,预备兵则随时顶替自己同袍的位置。
终于,本来孙礼想重点打击的那些云梯手,在周围巨盾的保护下,冲到了城下,并且把云梯竖了起来。
城上的军兵几乎不需要孙礼再去指挥,非常自觉地把滚木?石、热油弓矢,朝着下面扔了下去。
“啊~~”“疼~”“救命~”
不管再精锐的部队也是以人为主体,当死亡降临时,人的本能都会出现同样的情况,喊叫,哭嚎,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把死神赶走。
文聘看到这种情况,嘴角一阵抽搐,大喝三声道,“攻、攻、攻!”
江夏兵气势为之一震,呐喊着开始了惨烈的登城。
孙礼一手拿着腰刀,一手扶着城墙,探身而看。旁边的亲兵则是不慌不忙的为他格挡开随时出现的流矢。
当第一个江夏兵快要沿着云梯冲上来的时候,孙礼猛然冲了过去,奋起一脚踹在了云梯上。那百斤重的云梯加上两个江夏兵卒,竟然倒了下去,继而便重重的砸在了地上,还把一个来不及躲闪的士兵压在了下面,眼看不能活。
丹阳兵们,看到自家主将如此勇猛,莫不高声大叫。
而孙礼则是手中刀向天上一举,大声道,“天下精兵谁最强?”
“丹阳!丹阳!丹阳!”众兵丁不顾接敌的危险,大声呼应着孙礼。即便那些已经受伤了的丹阳兵,也都使劲的怒吼着。
士气高昂是任何战斗中的双方,都必须随时注意的事情。否则,不需对方来攻,自己就已经崩溃了。但士气高昂并不是万能的,比如现在松兹的情况。
文聘的五千精锐,分为五队,每队千人,不间断的对着孙礼所部固守的西面城防进行冲击。
孙礼立刻感受到了不同的压力,现在气喘吁吁的他和西城守军已经连续打退了文聘所部整整十次进攻。虽然给予江夏兵马巨大的杀伤,可自身也损失甚重。本来的一千人,现在只剩下了不足五百,而且个个都伤痕累累,疲惫至极。若非天色已晚,视线不佳,文聘主动率军退回大营。恐怕再过一会,西城就会易手了。
在战斗最紧急的关头,徐盛、魏延都派人前来询问,是否要求增援。但倔强的孙礼断然回绝了二人的好意,只靠西城所部硬生生的扛了下来。
孙礼靠在城墙边上,无力的看了看周围。那些近乎筋疲力尽的丹阳兵,则有一搭无一搭的互相说着话。
忽然一阵脚步声传来。孙礼闻声望去,现徐盛和魏延相携而来,身后还跟着不少兵卒,拿着各种各样的吃食。
孙礼挣扎着想要起身,但却感觉白天被流矢所伤的右腿疼痛难忍,让他不自觉的倒吸一口凉气。
徐盛和魏延紧走几步,来到孙礼面前。徐盛关切的道,“德达,伤势如何?”
孙礼费劲的笑了一下,道,“无妨。”
魏延低头看了看孙礼的伤腿,嘿嘿一笑,低声道,“德达看这是何物?”便说,便从旁边的篮子里拿出了一坛酒。
“郎酒?”孙礼眼睛一亮,“文长从何处寻来的?”
魏延贼兮兮的笑着道,“那日夜袭文聘所部,吾从一个副将营帐中得来的。那小子胆子可真大,居然敢偷偷把酒带入军营。吾料此人定是想把这酒送给王威,以为晋身之礼。”
孙礼接过郎酒,打开泥封,一股浓浓的香气立刻传入了鼻子中。“不错,确实是郎酒。”孙礼点点头道。然后他挣扎着起身,拿着郎酒大声道,“丹阳弟兄们,今日咱们打出了气势,个个都是好样的。现在,魏将军拿着缴获的郎酒,来犒劳大家。我代表弟兄们,谢谢魏将军了。”说罢,朝魏延行了个军礼。
魏延忙不迭的摆手道,“德达兄这就见外了,莫要如此,莫要如此。”
孙礼哈哈一笑,然后一瘸一拐的走到徐盛带人搬上城墙,盛着肉汤的大锅前面,把整坛郎酒统统倒入锅中,大声道,“弟兄们,酒只有一坛,委屈大家只能喝这酒肉之汤了。待此战结束,吾必定请三公子给大家每人一坛郎酒,以奖赏大家的奋力死战!”
“好~”“嗷~~”
丹阳众兵士都被孙礼的话给刺激到了,疯狂的大叫大喊着,肆意的泄着心中的兴奋之情。
徐盛和魏延相视一眼,都对孙礼的统兵之能敬佩不已。
孙礼走回两人面前,低声道,“徐将军,某有种预感…”
“夜袭!”徐盛没等孙礼说完,小声道。
孙礼惊讶的看了看徐盛,又看了看魏延,觉二人脸上都带着诡异的微笑。孙礼立刻明白,这两位早就心中有数了。
只见三人几乎头碰头的聚在了一起,嘀嘀咕咕的说着什么。而与此同时,天上的一弯上弦月,慢慢的被云彩,挡住了。
话分两头,再说黄祖大营这边。
文聘回营后清点兵马,也不禁肉疼不已。五千精兵,一天下来竟阵亡八百余人,另有五百多人受了轻重不一的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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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损失,文聘早就预料到了。冷兵器时代,攻城方和守城方的伤亡比,大约在三比一,或是四比一左右。按说,现在文聘所部和孙礼所部的伤亡比只有二比一,已经是很低了。但是被对方的一千丹阳新兵,给逼到如此地步,那就有些让文聘不能接受了。
文聘本来想一鼓作气攻入西城,因为他看得出,西面守军一直没有得到增援,而且损失绝对不会低于五百人。只要再给文聘一次机会,他相信所部兵马肯定能登城建功。但是,在最后时刻,黄祖中军传来的命令却让他只得退兵。因为蒯良给黄祖献计,让其晚上偷城。黄祖听闻大喜,非常爽快的答应了。
文聘接到命令,立刻与王威进行了一番商议。最后决定,由文聘统率黄祖帐下精兵三千,抄小路绕到松兹东面,突袭未被攻打过的东门,必求一战功成。而王威则率本部兵马三千跟随在后,作为接应。黄祖则坐镇中军,一旦战斗打响,立刻亲自带领大军猛攻松兹。
不得不说,文聘的谋划,确实巧妙的避开了松兹派出的细作,以至于埋伏在西门城外的斥候,还以为行踪被现了。
徐盛等三人的安排是这样的。先,调在东门无聊透顶的另外一千丹阳兵换防至西门,而西门的那些疲惫至极的伙计们去东门休整;其次,由徐盛率领松兹城内最精锐的一千猛虎军潜出西门,伏于道路两旁,等江夏军来偷袭之时,突然难,打黄祖一个措手不及。
可现在的情况是,文聘绕道而行,黄祖仍未出兵。
“将军,三更天了。”一个亲兵小声的对徐盛道。
“嗯。”徐盛轻哼一声询问道,“斥候还没消息吗?”
“没有。”亲兵无奈的道。
徐盛皱了皱眉,自言自语的道,“难道黄祖军并没有夜袭的打算?”
正在这时,松兹城方向喊杀声大作。徐盛抬头望去,知道情况有变,立刻准备率兵回去。但他刚要令时,却猛然停住了,对身旁亲兵道,“告诉弟兄们,继续埋伏。”
“可是将军,城里那边怎么办?”亲兵急急的道。
“我相信他们。”徐盛郑重道。
再说松兹东门这边,文聘的偷袭计划几乎成功。但却被一个小小的变故打乱了,因为什么呢?
原来,调往东城的那些疲乏的丹阳兵,除了留下几人放哨外,其余大多都睡得和死猪一样了。而没过多久,那几位哨兵也因疲劳过度,睡了过去。
文聘率兵偷偷摸到城下时,只听到一片如雷的鼾声。文聘不觉冷笑了一下,一挥手让兵丁准备,
扛着云梯的士兵,开始尽可能的把云梯轻轻的竖到城墙之上,一声声轻微的触碰声后,云梯架好了。可就在这个时候,意外却生了。
城头上,一名丹阳兵揉着惺忪的睡眼起来出恭,这伙计径直走到城墙边上朝下哗啦起来。结果可倒好,正巧哗哗在了一个刚准备往云梯上爬的荆州兵的脑袋上。寒冬腊月天,突然被这么泡“热水”呲了一下,那伙计“嗷嚎”一声就喊出来了。
这下可把那名丹阳兵吓醒了,他连裤子都没提上就大喊道,“敌袭!敌袭!”然后拖拉着裤子,冲着城门楼上挂着的大锣跑了过去。急三火四的他,眼看快到大锣旁边了,却被自己的裤子绊了一下。这可怜的孩子直接一头撞在了大锣上面,“咣~~~~~~。”
城头上的那些还睡着觉的丹阳兵立马条件反射般的窜了起来,各自顺手拿过武器准备战斗。
文聘的脸都快比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夜色还要黑了,好好的偷袭居然被一泡尿给破坏了。他怒声道,“登城!”
荆州兵马也不再无声无息,开始大喊大叫着顺云梯向上爬去,惨烈的战斗开始了。
一名丹阳兵的校尉拉过那名立了大功的士卒大声道,“去报之孙将军,请其即刻率兵来援。还有,先把你裤子提上!”
那士卒忙不迭的提着裤子,三步并作两步往西城疾跑而去。
实际上,在那声锣响的时候,南北两城的兵马就都听见了。魏延反应非常快,立刻下令道,“命南北两城守军,各自抽调五百人,随我前去东城救援。”说罢,自己先带着亲兵,直奔东城门而去。
西城的孙礼,也听到了东城的锣声,但是他却没有马上行动,而是思考了一下。如果黄祖军偷袭西门,那么埋伏在外面的徐盛,肯定会派人来通知自己。可现在并无人来报,这就说明黄祖军肯定是绕城而走,袭击东城去了。但是西门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决不能轻易抽调兵丁前往东城救援。因为若是黄祖倾巢出动,那么只凭西城外的徐盛兵马将很难抵挡。
“传令,通报魏延将军,请他抽调南北二门守军,往东城救援。”孙礼正色道。
“报~~”
没等孙礼的传令兵离开,一名士卒忽然急匆匆的赶来了,见到孙礼拱手道,“禀报孙将军,魏将军让属下来通知您,他已率兵赶往救援东城,请孙将军勿要担心。”
孙礼闻言,眼睛一亮,笑着道,“好!文长真大将之才也。你去报之魏将军,就说本将欠他一个人情。等打完仗,我请他喝酒!”
“诺!”那士卒应诺,转身离去不提。
孙礼是轻松了,可他手下这刚从东门调过来的一千丹阳兵却毛了。因为他们听说,此战过后,孙礼要为原来的西城守兵向三公子求郎酒,而且是每人一坛!
这个诱惑实在太大了,大到他们听说此事后,恨不得直接出城去把黄祖掐死。本来以为今晚奋勇杀退敌军夜袭后,自己也能得到同样的奖励。可结果,黄祖军马居然去偷袭东门了,而且他们的将军还不让这些兵马去救援东城,反而请魏延将军帮忙看顾。这些丹阳兵又无事可做了。按后世的流行语来说,这帮孩子就是出来打酱油的。
悔啊!恨啊!气啊!
这群丹阳兵眼睛都通红通红的,不少人牙齿咬的直响,拳头攥的倍儿紧。他们的表现让孙礼很坚定的相信,如果黄祖军现在攻打西门,恐怕会被这些丹阳兵敲碎了直接吃掉,连骨头渣都不会剩下。
西门目前是轻松的,但是东门就没那么舒坦了。虽然在几名校尉的指挥下,东门守军打的非常英勇。可问题是,这是一群疲兵啊,体力又如何能与文聘所率领的黄祖精兵相提并论呢?
渐渐地,这些守军开始有些抵挡不住了。荆州兵马终于登上了城,开始迅的扩大着占领的范围。而那几名校尉已经只剩下一个还在指挥,他率领约莫两百人左右的军兵,死死守卫着通往城下的台阶口附近。因为他很清楚,只要守住了这里,就还有机会把敌军赶下去。
众人气喘吁吁的望着越来越多的荆州兵马,却没有人有丝毫的怯意。
文聘此时也已经上了城,他看着这些士兵,沉声道,“尔等皆忠勇之士,如今胜败已分,投降便可免死。吾担保绝不会伤害你们分毫。”
那校尉听完文聘的话,居然哑然失笑。笑容挂在满是血污的脸上,在火光的映照下,显得分外恐怖。
他并不理会文聘的话,而是缓缓举起手中已经布满缺口的腰刀,猛然大喝道,“天下精兵谁最强?”
“丹阳!丹阳!丹阳!”身后那些士卒,莫不大声回应着校尉的话,声势之大,竟然令得文聘所部兵丁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
文聘很郁闷,因为自己的手下居然被两百多残兵吓成这样,让他很没面子。虽然此次所率兵马是黄祖的人,但毕竟是他统领的。
“哈哈哈哈~~说的好!”此时一阵爽朗的笑声,突然从丹阳残兵身后传来。紧跟着,魏延就面带笑容的走上前来,自顾自的拍了拍那校尉的肩膀道,“下去歇着,这里就交给我们左嵬军吧!”边说边站到了那个校尉身前,将他挡在了身后。
自有部分左嵬军兵士,或搀或扶的帮助那些伤兵下城去休息了。
那校尉对魏延拱手道,“魏将军保重!”
魏延头也没回的摆了摆手,那校尉不再多言,自行离开不提。
文聘这空,看着大咧咧的魏延,头上都快被气冒烟了。他大喝道,“魏文长,你这个背主之贼,看我大军来至,还不投降?否则,本将必让你横尸当场!”
魏延轻蔑的看了看文聘,冷哼一声道,“文仲业,吾敬你是员大将,待麾下士卒甚好,所以不愿与你厮杀。识相的,早早率领兵马离开,吾尚可保你一命。”
文聘这个火大啊,如果心中之火可以燃烧,估计现在魏延都能被烤糊了。他大喝一声道,“杀!”
身后荆州兵马立刻手持兵器,各自冲了上来。
魏延双手举刀横向一舞,冲在前面的几名荆州兵立刻被砍得身两分。其他兵卒见状,莫不稍微一退。
魏延见状,把刀一横,傲然道,“左嵬军,无敌~~”
“左嵬军,无敌~~~!无敌~~~~!无敌~~~~!”
此正是:天下精兵谁最强?孙礼一战属丹阳。魏延不服欲争胜,左嵬桀骜亦成狂。
预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题外话:看书的多,评论的少;于情于理,都不太好。 梨树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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