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有时候就是喜欢安排尴尬,越是嘴边挂及的人越是狭路相逢。其实他们只是照旧频频地出现在身边,只是被忽略。当自我的刻意作怪时,他们又出现。
除了她时常的错肩而过,还有他的直面相撞。
最近,这个被马晨叫做鸡窝卷发的男生随时出现在视野里。
那天,和马晨吃晚饭从食堂里走出来的时候恰好在路上遇到他。因为放学路上学生拥挤,他恰好碰撞到了文成肩膀,但是没有回头径直走去。
“操!那么拽!欠揍啊!”马晨骂出来。
“啧,这点小事你别乱叫。”
“你看那家伙多此一举的眼镜,鸡窝一样的头发,走路拽得一包糟,像个****一样!真想想找个砖头来立刻撂倒!”站在一旁的马晨怒不可遏。
“关你毛事?”
他转过头,眉上的气焰还没消除,“难道看到他你不会不爽吗?尤其那发型!”
“我只知道学校不允许烫头发。我不烫就行了。”
“哎!”他摇摇头,“我问你,等差数列的公式是多少?”
文成摇头。
“这就是你和我的差距!”
“哈!”文成好无语,“那你知道等比数列的公式吗?”
他也不吱声。
“你跟我没有可比性。”
潘建鹏匆匆的从后赶过来,神情焦虑。他是文成打球认识的一个男生,个子虽矮,球技堪称一绝。他一个箭步拦住了两人,“你们有没有看见刚才走过去的金毛狮王?”
“哈哈,金毛狮王!”文成忍住笑,看来在中学搞什么另类的发型的确不是什么好事。
“你找他干什么?”
“高三的同学要揍他,叫我马上把他叫到寝室。”
马晨先是惊讶,继而“哇哈哈”地大笑起来,样子很是狡猾,“大快人心啊!!我刚说看不爽他就有人帮我修理他了!老天有眼啊!”
“为什么啊?”
“我也不知道,你们两要不要参与?”
“不用不用!”文成立即应答,“诺,他刚刚从这里过去,你现在追上去还来得及。”
“走嘛!你都不去那谁最应该去?过了这坐山就没有这个人了!”马晨激动。
“你们两商量嘛,商量好了来514就好,所有人都在那里等着……”话都还没说完,潘就翘着屁股跑了,那动作滑稽,让人想起卖报的小商贩边跑边喊“外号”“外号”。
马晨改变了口气,冷静地说:“走啊,就算不想也想去看好戏,行吗?”
“你这是怎么啦?”
“我就是看他不爽!”
文成迟疑,“那,你不知道我们两个都被学校记过处分了吗?”
“我知道”他看着路压着步子,有些严肃,“我觉得没事的,他不会告诉老师什么的,他还是很有骨气的,而且还很有脾气。”
马晨说得很认真,像是真的一样。
“哦?你,很了解他?”
“我记得有一次,有人想要教训他,还叫上了高三的一帮人,就在三楼约架。他一个人就去了,当着所有学长,把外套脱了扔地上,然后暴打了那个人,又把外套捡起来穿上甩头离开,真是潇洒淋漓。那些学长站着看傻了眼,还说一定要认识一下这个小伙子。”
“嗯,是很有性格。”
是不是有性格的人都可以果断放下一段感情,从不拖泥带水。性格是否就成为一个人勇往前行的动力。那我是什么,太没有性格的?所以即使是从身边路过的人,都会忍不住捂着嘴笑起来:哈哈,看啊,木头……
“你在想些什么?走快点!错过好戏就让你重演!”马晨催促。
“我在想,是不是需要个什么正大的理由。”
“看他不爽算不算理由?”他立刻只住了脚步,“你是不是害怕了?”
“没有。”
“到时候你站在旁边看热闹就行了,如果你千万别冲动,你会吃亏的,你打不过他。”
呵!文成懒得为自己争辩,“我先说好,我们都别动手。”
初夏来临,太阳如若茁壮成长的少年,盛气凌人,势必焦融与之作对的一切。
没几步就来到514宿舍,敲门,一张陌生的面孔开的门。
走进去,里面像起了大雾一般,呛得人咳嗽。拨云见日,惊呆了,四五十人攒聚在这逼仄的四方空间里。
很少见这样的阵势,懒洋洋中忽然苏醒过来,让人感觉气血上涌。
狼狈不堪,像是集中营里面挨挤的难民。有的坐在桌上,有的歪斜靠着衣柜,有的直接爬到床位楼梯上……文成一边拨着云雾一边寻找可能认识的面孔。
果然,如同遇到了灾难中生还的熟人:潘建鹏,李傲然,赵羽信……,他们走上示意问好,算是见面肯定。里面多半是高二高三的师兄,其中还有一位,被他们号称为高三老大的人物。
马晨悄声说,“这下金毛狮王惨了,要被六大门派围攻。”
潘走上来,递给了两人烟:“等一下他就来了,你要不要上?”
“我们算了,就看看热闹。”文成点上了一支烟,问他,“你呢?”
“我们一个班的,不好动手。”
“啊?一个班的你还……”
“没有,我就是看不惯他!”
他说得掷地有声,铿锵有力,势比杀父之仇的决心。这也可以成为理由,还如此的坦荡。
“怎么还不来?去把他叫上来!”高三老大发号施令。
“我去。”有人抢着出去。
难道还可以用叫?他会来吗?他若真有骨气到明知群雄聚首磨刀以弑还要逆袭?文成来了兴致。眼看这么多人物等待在这里,能这样兴师动众,说明他肯定是个人物,如此说来,马晨吹的那个故事应该不假。
此时人声嘈杂,这些学长们肆意的抽着烟,把这个空间熏得十足颓废。回想起初二的时候因为跟隔壁班的一个同学打架。那孙子输了之后很不服气,于是找了初三的又高又大的学长堵在了回家的小路上。代价惨痛,心爱的山地车都被他们踢得车轮分家,脚架变形,而自己因为疼痛在家疗养了一个星期。所以,至今对群架望而生畏。
不一会儿,那人回来,“他马上就到!”
“他进来就关好门,不要放他出去!”高二的学长大声喊道。
仿佛缭绕的烟雾凝固起来,随着忽然被收拢的安静一动不动,是一团巨大的棉花糖。文成不合时宜地在门口旁边,莫名其妙紧张。
好像是在某个时候,虚掩的门被轻轻的推开了。
没想到他与文成门开迎面,顿时面面相觑。
“找我什么事?”他眼睛里瞬时杀出了一个锋利的冷。
躲不开了,他已经认定了对象,文成被自愿地缴入这场纷争中。如果说“不是我找你”,退让开,在马晨看来的懦弱会被这些人狠狠地耻笑的,然后逸散到更大的圈子。
“打你!”文成迈了一步向前,借身高优势恰可以不费力气的俯视着他,并尝试着冻结一个更加锋利冰冷的眼神。
没看错的话,在他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眼睛忽然散光。
他顿了顿,渐渐消散了刚才的冰冷,“我又没惹你,为什么?”
“没什么,就是看你不爽。”其实,文成没想过动手,但是心里曾无数遍告诉自己,永远站在马晨这边,没有缘由。因为,马晨看他不爽。
他没有立刻回答,也许是没法答,也许在他看来这个理由愚蠢幼稚得要命,也许会强大得震慑住他。不知道。
“有什么事可不可以好好商量?”他开始缓和口吻。
“没商量!”
他也走上来一步,面带微笑地拍了一下文成肩膀,故作和善,“有什么好好说嘛。”
与他传神的形象出入太大,文成有些失望,和看轻。
“我给你先动手”
他还是无动于衷,一个不知所措。
“我给你三秒钟的时间!”说着文成背起手来,微微仰头。
三秒钟的僵持里,文成很冷静,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冲动的后果,也可以完全控制住这股莫名而起的薄弱力量,可是,他决定这样做。
不止三秒过去,他除了不露声色的慌失还是没能拔出最后的勇气。文成余光窥视周围,才发现每个人在看着自己,像押了巨大的赌注等待开盘一般。
“我倒数三声。”
“三,二,一”
他似乎刚要开口说话,大有可能还是一些委曲求全的话。来不急了,“一”字的出现时候应经倒在了地上。
三分钟的时间,文成倍感到每四个骨节满足的撞击感。
他久久没有起来。
空气如同酯化一般凝固,安静得可以听到烟雾缭绕的声音。文成点一支烟,朦胧中,卷发摸索着爬了起来,嘴角有血。
“他起来了,还有谁补上?”文成拉一个凳子坐在中央。
期待着接下来的人,这些早已虎视眈眈仇恨满盈的人,这些大哥称道的人,他们竟然稳稳地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力不可摧。
身边有了骚动,这个人是瞬间跳到眼前一般,仿佛沉睡很久忽然醒过来的狮子。他脱去了外衣甩在地上,只穿一条背心就冲上前……
是马晨!
他拉过卷发开始出拳厮打。不知道是为什么,卷发毅然回手,他也可能从对抗中感受到马晨的力量薄弱,于是放肆与之大相出手。没有几下对抗,马晨几连拳脚都没有招架住,胸口,肩膀,脸上都受到了重创。
文成还没从他的突然中反应过来……
马晨不是狮子,只是胖子。
文成大步上前,抢过马晨的位置,几拳甩出,在卷发没来得及还手时再次撂倒了他。但好像瞬间失去了控制,发疯一般缠着他殴打。他抱起头蹲在墙角,“大哥,别打了!别打了!我错了!”文成对他的求饶充耳不闻,继续猛击。
马晨被吓住,他急忙上来拉住,“好啦!你这样会出事的!”
他终于放手,胸脯起伏。马晨把他推开,“你怎么了?”
“没事,走吧。”文成走出寝室。
马晨捡起衣服,跟着出来。
“你下手太可怕了,这样会出事的知不知道?”
如同刚刚跑完一千米计时,停下脚步的时候四肢酸软无力,手指发麻,“我也不知道怎么控制不住……”
“你呢?那个熊样,不行还充大,有没有事?”
他摆摆手,“他想打伤我还难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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