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有山,名唤昆仑。(
温家女儿)巍巍壮壮,帝之下都。气镇神州,水润华夏。上下千里,泽被万年。万山之祖,万河之宗。君若来此,笑拜穹苍。”
西方有山,名唤昆仑。昆仑之巅,风雪蔽日。入目之处,俱是皑白。昆仑不是一座山,而是一群山。巍巍群山,气魄壮丽,无论何种生灵,在此都不过渺渺一粟,实在卑微无比。
一只苍鹰,不知怎地,竟然突破了云层和风雪的阻碍,自冰云寒雾中破围而出,朝着群山之间,最高的那处滴历历鸣嘶一声,忽一振翅,又翻身滑翔入滚滚云天。
昆仑山巅,一名三十岁左右的黑袍青年正自吟唱着诗歌,歌声在群山之间回荡不绝,呼呼风雪声竟也压不住它,也不晓得是怎么做到的。
黑袍青年想是在山巅已待了许久,眉眼上俱是白雪寒霜,那身宽大的黑袍也快被白色覆没。他一手拎着个酒葫芦,不时停声灌上几口,那酒水自嘴角满溢而出,快速坠落,还没到地,便已化作小小冰珠。(
龙血战尊)更有凝的快的,便直接挂在了他别致好看地小胡须上,随着他咽喉的开合,不住地上下摆动。
黑袍青年听见苍鹰的嘶鸣,眉间一振,止住了歌声,朗声说道:“诸位既已来此,又何必藏头匿身,无端做那小人行径?”声音嘹亮,直通天宇,四野八方,无有不届。
话声在群山之间远远传开,回声激荡,久久不绝。沉寂了一阵,呼呼风声中忽然传来一道苍老的男声:“既然教授相邀,那老朽等敢不应命?”
不多时,七个黑色的小点自山间的云雾中现出,由远而近,很快就到了黑袍青年脚下不远的几处山峰。
黑袍青年默默看着峰下七人,忽地扬眉笑道:“中州七圣居然一齐到场,张某真是不胜荣幸呐。”
一名袈裟披身的老僧双手合十,敛眉低目道:“南无阿弥陀佛。(
天骄无双)张施主天纵之才,旷古未有,已是接近天仙神佛般的人物。按说我等本不该来讨扰张施主,但有些事,终究需要人去试一试,做一做,为一为。我等亦自知不是张施主的对手,是以一齐前来,想以我等七人之力,同施主论论道,谈谈理。倘若我等侥幸,能够胜过一筹半筹,还请张施主改变主意,还天下一个旧日的河山。”老僧声音苍劲有力,正是先前说话那人。
黑袍青年左手负背,右手又提着酒葫芦往嘴边灌了一口,口中含糊不清地说道:“世人既然不解我的意味,那便以武证道,你们地想法,倒也是我的想法。好罢,不要耽误你我的时间了,你们一起上吧。”
七人相识对望一眼,微微颔首,眼中均透出谨慎的神色。一名抱琴的青衣女子忽地展颜一笑,踏前半步,略略躬身道:“请教授先听琴歌一曲。”她盘坐在地,双袖抚展,手指闪动,一曲婉转琴声自指间跃动而出,化为一道道如水纹般的无色线条,层层叠叠,朝黑袍青年翻涌而去。
黑袍青年额首赞道:“久闻琴圣之名,始终缘悭一面,今日得幸一睹,实在张某之幸。(
重生首席女王)”他左袖轻轻一拂,那一条条如浪波纹便尽皆消散,再不复见,只余阵阵琴声,萦绕天际。
峰下诸人见他应得如此轻松,不由面露骇色。那女子面色惨白,低叹一声,十指下按,止住了琴声。
踌躇半晌,一名中年文士越众而出,大声喝道:“教授大能,且来看看我的黑白乾坤如何!”他右手一扬,一枚黑色棋子嗖地飞出,飞不多远倏又变作一黑一白两枚棋子,再而由二化四,从四作八,只一瞬的光景,便成了360枚黑白棋子,裹着风雪,荡着寒气,朝着黑袍青年滚滚冲去。
与此同时,另一名青袍文士把着支大笔,一边在空中写写画画,一边扬手沉声说道:“请张教授鉴赏鉴赏易某人的书画。”那大笔瞧着普普通通,洁白无暇,除了大些,与平常毛笔实无半点差异。但那大笔划过之处,空中便形成一道道墨色线条,不多时,那些线条渐渐细密起来,成了一幅壮丽无比的山河画图。
那青袍文士哈哈笑道:“教授,来看看我这山河永镇图可还入得你的法眼!”他握笔的手往前一推,那图画蓦地闪动,瞬息之间竟然到了黑袍青年的头上。(
仙妻待嫁)也不知是何缘由,那图画突地就有了一种压迫天地的感觉,朝黑袍青年头顶重重落去。
黑袍青年摇头说道:“倘若是真的天地山河,或许可以镇压住我,奈何假的终究是假的,你画的再好、再像,那毕竟也还是假的。”他边说着边竖起一指向即将近身的黑白棋子群点去,不知作了何种方法,指尖处居然凭空生出了一枚黑子。那黑子正正点在棋子中间,只听得哗啦啦一阵响,那些黑白棋子仿佛突然失去力量,坠入了苍茫的云海中。黑袍青年接着笑道:“棋圣下了一辈子棋,这最后造化天地的一枚黑子怎么还化不出来呢?”
他扬头饮了口酒,左手反手抽出背上长剑,电闪般朝图画劈了一剑,那图画喀喇一声响,斜着角儿撕开条口子。他饮一口,劈一剑,一共饮了七口,一共劈了七剑,那画上就多了七条口子。口子多了,画自然也就散了。画散了,自然也就毁了。
黑袍青年又摇头道:“我说过了,你们要一起上,这样一个个来,既费时费力,又无趣已极,端的没有意思。(
傲世九重天)”
一道人打扮的中年男子闻言对着老僧嘿嘿笑道:“老贼秃,看这情景,咱们再不一起上,只怕就没有机会了。”老僧双手合十,低首说道:“阿弥陀佛。罪过罪过。为破虚妄邪佞,说不得,只能不讲规矩,一齐上了。”
道人听得老僧如此说,眉间一挑,长袖斜引,镗啷啷一柄长剑从袖中飞出,指着黑袍青年****而去。
那老僧见道人已动,手中捏了个法印,双目圆瞪,口中“咄”的一声,化作一尊怒目金刚像,往黑袍青年站立处纵去。
黑袍青年淡淡笑道:“来得好!佛道双圣,今日破天荒地并肩联手,让张某实在不胜荣幸。”他话音甫落,把个酒葫芦朝老僧重重掷去,老僧双掌迎上,只觉一股巨力从葫芦上涌来,如滔滔巨浪般,又把他压回了原处。同时黑袍青年剑交右手,手腕一抖,长剑倏地递出,与飞剑斗在了一处。
就在此时,剩下的两人几乎同时动作。一名鼠目细须的男子嘿嘿两声,眼珠子滴溜溜一转,突然就没了身影。
另一人剑眉薄唇,白衣飘飘,从身后缓缓拔出一柄银剑。他一剑在手,整个人霎时爆发出了一股惊天杀气,不住落下的白雪被这股气势激的四散飘飞,竟是完全进不了他身周三丈方圆。白衣男子一跃而起,朝着黑袍青年狠狠劈去。
黑袍青年第一次露出了凝重的神色,口中长啸一声,手中长剑洒出万千道银芒,将道人的飞剑逼了回去。旋即两袖齐展,同一只大鹏般高高飞起,手中长剑竖举,高声喝道:“且看我一剑破万邪,一法教万世!”话音未绝,手中长剑脱手而出,变作万千飞剑,如天河瀑布,倾泻而下。
剑雨之中,忽地响起一声惊叫,先前消失的鼠目男子现出了身影,只见他身形狼狈,衣衫敝履,在万千剑影中完全已失去了对抗的勇气,只得东扭西躲,抱头逃蹿。
剑雨之中,道人头上幻出一朵青色莲花,青色莲花光华绽放,竭力要把万千剑影挡在身外,他面色苍白。口中不住喃喃道:“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青衣女子将十指在琴上拂的愈来愈急,琴声在女子身周半丈幻化成一道道有若实质的声墙,堪堪阻住了剑雨。中年文士举着张硕大棋盘,将自己护在了下方。青袍文士不住地对着飞来的长剑写写画画,面上已全是豆大的汗珠。老僧闭目垂首,仿佛一尊石佛,动也不动,任凭长剑划过。只是一身袈裟已破败不堪,身上裸露在空气中的肌肤也渐渐布上了一条条浅浅的血痕。
剑雨之中,白衣男子惨笑一声,手中握着一柄断剑,痴痴呆呆地看着剑雨由远而近,又由近及远,再无任何反应。
“我只一剑,可破灭世界,可开创新宇。七圣,如今可已明白?”剑雨倏收,黑袍青年漠然问道。
沉寂许久,还是那老僧开口应道:“天上有仙佛,人间有教授。自此以后,教授便是人间的理。吾等。。认了。”语气苍凉,早已没了先前的精神。
黑袍青年额首道:“既如此,诸位便请离去吧。某还有事,就请恕不远送了。”
七人相互对视,长叹一气,一个个失魂落魄,掉头而去。
黑袍青年背负双手,望着七人下山远去的身影和云雾间的巍巍群山,莫名地露出了一分落寞神色,口中低声自语道:“我已在此寻觅百余日,也未找到传说之中那帝之下都的任何线索,看来这里也是没有答案了。那条路,究竟在哪里?”
山风呼啸,白雪遮天,天地之间,这幽幽的问语甫一说出,旋即便消散开去,只余着说不尽的惆怅,飘荡在无尽的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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