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四月份,正是草长莺飞时节。(
无敌天下)山间的白雪渐渐融了,变作一道道清浅的小溪,顺着曲曲折折的山道流下,汇成一条条小河。小河同着起伏的地势,向着东方缓缓流淌,又慢慢地集在一处,成了一条浩荡无边的滔滔大河。大河滚滚不绝,穿过一条狭长的山峡,来到了一片广阔的平原。在平原上立着数之不尽的城,但唯有两座隔着大江,遥遥相对的城市最为雄壮大气--汉口、武昌。我们的故事就要从其中一座城开始说起。
汉口城,白鹤楼外。
一辆大红色的马车缓缓停下,驾车的是一名麻衣老者,他望了眼楼上悬着的匾额,对着车厢低声说道:“公主,白鹤楼到了。”
车厢中传出一道悦耳地声音:“辛苦秦伯了。”车厢的帘门拉开,露出一张风华绝代的美丽容颜。女子身着一身大红袍,正与大红色的马车相映成趣。
她慢慢走下马车,抬头盯着那块书着“白鹤楼”三字的巨大匾额,轻声叹道:“一晃十八年过去,这里一切却都好像没有变过,你说这时光到底是不是杀手?”
那被称作秦伯的麻衣老者闻言淡淡一笑,道:“时间杀的大都是人,与物关系却是不大。(
断魂英雄)物可以永恒不朽,人却不过短短数十个春秋。所谓物是人非,大概便是这个道理。”
女子摇摇头,径直入了白鹤楼。
楼内空荡荡一片,只有上下的楼梯摆在正中间的位置。女子顺着楼梯,拾级而上,很快就来到了第二层,但那女子脚步不停,很快又攀上了第三层、第四层,直至到了白鹤楼最高的第五层方才止足。
五楼的布局排置和其余四层并无太大分别,空空荡荡的一层,唯一特殊点的,只有临江栏杆处多摆出了两张桌子。其中一张桌边,已坐着一位黑衣小童。黑衣小童面目普通,看年纪不过十二三岁,一身上下,平凡无奇,只有那满溢着黑的衣衫值得让人多看半眼。
女子走到另一张桌前,望着楼外汹涌澎湃的大河江流,弧月般的双眸透出迷蒙的色彩,轻声说道:“十八年前,我八岁。(
我为君狂)那一年,齐赵于我华国百战之后,国力渐竭,已是日薄西山,不足为惧。燕戎地处北疆,亦是不足为虑。偌大的中原大地上只有楚国国力依任强盛,尚可与我华国一较高下。为使黎明苍生不受更大的战祸波及,教授单剑赴建康,迫得楚皇不得不同意于这白鹤楼上商谈和议。那年六月,我随父皇自长安南下到此。一路上父皇十分紧张,担心谈判不成,最终两国刀兵相交,让刚稳定下来的局势又生变肘。”女子顿了顿,极轻微地摇摇头,又继续说道:“父皇长安起兵以来,南征北战,无往不利,英雄气概,千古少有。那还是我第一次见父皇这般紧张,不难看出父皇是有多么的重视这次和议,更可以想见这次和谈的难度之大,让父皇都失了分寸。但当父皇来到此地,登上这第五层楼后,我突然发现父皇一下镇静了下来,再也不见半分焦虑。”她说着转身对秦伯问道:“你道是何缘由?”
秦伯沉默片刻,开口答道:“想必是看见了教授。”
女子闻言同样默默半晌,忽地展颜笑道:“不错,正是如此。(
强悍老公你够狠)”
秦伯又问道:“江湖传说,当年教授只吟了半首诗,叹了一口气,问了一个问题,皇上和楚皇便达成了和平协议,不知此事可是真的?”
女子眯着眼睛,仿佛在回忆当年的情景:“大致就是如此吧。当时,教授穿着件大黑袍子,就站在旁边的那张桌旁,对着窗外滔滔大河猛地吼了两句诗。然后他又对着高天长叹口气,转身问了父皇和楚皇一个极有趣的问题,不待他们二人回答,就拎着他的大酒葫芦下楼去了。剩着父皇和楚皇两人在楼上面面相觑,都不知教授的酒葫芦里买的是什么药,倒是这样,让两人都不敢使什么手段,居然轻易的就达成了和平协议,华楚两国自此沿大江划江分治,才有了这十八年的太平盛世。”
秦伯波澜不惊的面上露出分好奇的表情:“哦?不知当年教授吟了哪两句诗,又问了个什么问题?”
“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
旁边一道略显稚嫩的声音传来,女子不由微怔,下意识地侧身向声音来处看去。(
剑凌九界)发声那人正是先前坐在另一张座上的黑衣小童。
黑衣小童却好似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完全是有感而发,丝毫没有注意到这边的情景。只见他站在栏杆旁边,一手重重地拍着木栏,一边继续高声吟着:“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他顿了顿,猛地抬起双手,又极重的击在木栏上,眼瞅着他的双掌俱已被拍的艳红,他却兀自不觉,指着栏外青天嘶吼着大声骂道:“狗屁!狗屁!都是他奶奶的狗屁!!!”
女子静静地看着少年,眸中光彩流转,不知想到了什么。她忽地张口对少年问道:“少年郎,你唤作何名?打哪里来?”
黑衣少年愣了愣,往周围左近扫了眼,才反应过来是在她是在询问自己。
他摸摸鼻子,回道:“小子林觉,树林的林,觉醒的觉。至于来自何处……”他苦笑一声道:“呵呵,大约是来自一个叫做中华的遥远异域吧。(
外星女在古代)”
秦伯本一直默默地立在女子身后,但当他听到中华二字时,浑身猛然一颤,双眼露出惊骇并着不可思议的神色,口中低低地“啊”了声。女子面上笑意盛展,微微颔首,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女子饶有兴味的继续问道:“好一个中华,却不知处于何方,听来与我华国的称谓十分相近,也不知其中有无关系。林小郎君远道来此,可是随同乡结伴携行?”
林觉只专心看着红袍女子,并未注意到女子身后秦伯表情的变化,但饶是如此,他也隐隐觉得女子的问话似乎有些问题。他素来谨慎,加之最近突遭大变,更是戒心十足,当下面不改色,微微笑道:“小子久闻大华国幅员辽阔,物产富饶,国力强盛,是天下数一数二的强国,素来仰慕,正好有同乡来此行商贾货,索性便一道同来。”他说着拱手施礼道:“两位还请慢慢欣赏这壮阔美景,小子还有些事情,这就先走了。告辞。”他说罢略含歉意的对女子笑笑,转身向楼下走去。
女子含笑看着林觉走远,待林觉将将要走下楼梯时,女子突地问道:“林小郎君,你觉得这楼的名字怎么样?”
林觉呆了呆,口中嘟嚷几句,蓦地仰头遗憾叹道:“白鹤楼?怎地不叫黄鹤楼?”一语既罢,人已飘然下楼,不见踪影。
女子微笑道:“好机灵的小子,跑的倒快。他说的同伴,想必多半是虚构出来的。”她旋即背过身,对秦伯问道:“秦伯,你觉得这小子如何?”
秦伯说道:“中华?又一个自称来自中华的人么?”
女子背负双手,望着楼外白云漫卷,说道:“是啊,快三十年了吧。当年一剑凌空,天下无敌的那位不就自称来自中华么?我一直以为那位口中的中华是个虚妄之地,因为那地方从来没有人听过,从来没有人见过,除了那位更从来没见过一个来自那里的人。没想到江流石转,乾坤迭易,三十年后居然又出现了一个自称来自中华的人物,呵呵,你说,这世道是不是真到了该变变的时候了?”
秦伯默然半晌,摇头道:“他比教授差的远了,无论气魄举止,都不是一个级别的。”
女子叹道:“人嘛,总是会成长的,这个世间哪儿有生而知之者?你又怎能确定,他就一定不会是下一个教授?”
秦伯顿时不再言语。
他们两人从一开始对话,就没有考虑过他究竟是不是真的来自中华这个问题。因为教授虽在人间,人间处处都有教授的光辉,但“人间”却没有教授的名字。女子和秦伯之所以知道,只是因为他们两人都已不太算是这一“人间”的人物了。人间之上,还有人间。
女子又对秦伯说道:“对了,你先前问教授当时吟的什么诗,问的什么话,方才那小子都给了你解答。只是那首诗当年只吟了上半阙,我一直以为那是教授自矜天下无敌,举世之内,唯其独尊的话句,想来父皇和楚皇当年也是这般想法,否则也不会如此轻易的便达成了和平协议。但如今看来,原来这里面真真的、只有那无边的寂寥啊。”
秦伯不敢置信地看着女子说道:“这怎么可能?当年白鹤楼上不是只有皇上、楚皇,还有公主你么?他怎么可能知道的?”
女子面色渐冷道:“若不如此,我又怎么会说他可能成为下一个教授?”
“像啊,真是像啊,实在是太像了!他说最后一句话的口气和语调,简直和教授一模一样,相似的让我真想杀了他。不!”女子蓦地回头,对着秦伯认真地、一字一句的说道:“我一定要杀了他。”她美丽的双眸中燃着炙热的火焰,在火焰的最深处静静地藏着一抹黑色的人影。
楼外,一只白鹤扑扇着翅膀,悠悠向着天际飞去,丝毫感觉不到人间的纷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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