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谓秋老虎热死人,大都的九月恍惚间又把人拉回到几个月前,就算同时有三个婢女打扇,躺卧在竹床上的曹国公依旧热得满头大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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皖紫霄到了礼部安生不少,审核校对古籍中规中矩,督促太学府的功课又极是勤勉,拉拢结交的举动也从未有过,东来客的专属包厢都要让与旁人了。如此看来,晋王此举的确如曹国公所猜——纯粹为了一厢私心。
这件事一安定下来,另一件事马上重新成了曹党的心头大患。
礼部尚书曹禾站在竹床,一脸难色:“舅舅,何玉雕的案子您打算怎么办?”
“能怎么办?”曹国公移了移硕大的身体,不满地撇撇嘴,豆大的眼睛向上一翻尽是嫌弃:“才说能干就出了这么大的纰漏,何玉雕这家伙真是不经夸!”
内焦外热的折磨了几日,嘴里生出不少水泡,曹禾舔舔下唇,疼得钻心:“可放着不管也不是办法,毕竟他知道太多我们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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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国公拿起汗巾抹去头上的汗珠,语重心长:“既然你都知道怎么办,还问我干什么?以后该怎么做就自己决定,禾儿,你是咱们曹家的希望。无论舅舅做什么也都是希望你以后过得好,也只有这样才能对得起大姐……”
曹禾弯弯嘴角,端过一份葡萄放于曹国公手边。
这面晋王与曹国公朝堂上暗涛汹涌,另一面在贞元观的道士们也不清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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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袍黑鞋被蹭的是脏兮兮,头顶的发冠也歪歪扭扭,脸上不知道抹了锅灰还是碳粉,看不清本来面目。从西面上山前往贞元观,还不到第一座亭子就看见有小道士提着食盒、端着脸盆迎过来。老道士毫不客气地饱餐一顿,然后卷起衣袖,直到洗黑了三盆清水才抬起脸。
此人正是当日拜访公子渊的清贤道长。
“清风道长,贫道回来了。”
进了道观内室,清贤长出口气,连日来的紧张情绪总算压下去。
比起清贤的放松,清风却是焦虑难安,一肚子的疑问等着解答:“师兄,怎么样?那个公子渊到底什么来头?”
清贤定定神,轻描淡写:“目前还不清楚,但座下弟子已四处打探。(
美女局长的贴身高手)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绝非什么普通商人……而且……”
“而且什么?”清风迫不及待,盯着清贤似乎要把人看穿。
清贤笑笑,说得很是轻松:“他似乎知道贞元观的事!”
清风吓了一跳,脸色发白:“怎么会?若是他都知道,那晋王爷也必然知道……如此一来,岂不……”
清贤按住他的肩膀,语气平和:“你也别着急,公子渊虽知道贞元观与上面有牵连,却未必知道我们背后的是赵王。静观其变,切勿自乱阵脚!”
强按住心里的不安,清风慌忙后退:“师兄说的极是,是贫道修为不够……”
颇有些风骨的老道士摆摆手,脸色微变:“清风道长也别忙着说自责的话,与此相比我更想知道公子渊或者说是晋王他们怎么会知道的……”
“这?我又哪能知道!”又是一惊,清风毫无形象地跺脚否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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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贤道长见状也不再装出和颜悦色,哼着鼻子,冷笑道:“师弟要装傻,那老道士我就只有直说了!我怀疑你这贞元观里有人不姓赵!”
在刑部大狱待了有些日子,除了例行的审问未见到什么不同,何玉雕开始惴惴不安。
www.yzyouth.com就算如何昏庸,好歹也在这朝堂上摸爬滚打了十余年,曹国公是个什么人,他再清楚不过了。
“何大人真是善心,我看大牢里的老鼠都得尊您一句恩公。”隔壁牢房里的“蔡药师”嬉笑道:“怎么样?今天的饭菜吃着可还安生?”
何玉雕颓废地蹲在墙角,捏着半个黑面馒头,紧张道:“你小声些!小心让别人听了去,他日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蔡药师”挤挤眼睛,憋出一张苦相:“死?你毒害亲王,证据确凿,还想活到什么时候?”
何玉雕扔下馒头,一把抓住牢房的栅栏,脸色青紫地嘶吼:“你还好意思说!蔡老头你陷害我!他们给了你什么好处值得你这么做!”
“蔡药师”摆摆手,向后缩了缩,哑着嗓子道:“哎呦!好害怕!好害怕!何大人官威飒飒真是吓死小人了!”说罢还故作可怜的眨眨眼。
何玉雕的脸又黑了不少,嘴角一抽一抽地打颤,抓在柱子上的手背青筋暴起,好像正捏着的是糟蹋老头的脖子。
“蔡药师”挤眉弄眼一阵,捂着肚子笑得满地打滚。
何玉雕呆呆地看着对面那人嬉耍,陡然松开手,脸色发白,低声嘟哝:“你不是蔡老头……你不是蔡老头!你是谁?是谁让你来陷害我!”
程潜闻言浑身一僵,不自觉地伸手摸摸脸上的面皮,没有发现破绽随即扑到栅栏处,伸着头大叫:“何大人疯了!何大人疯了!”
此时的何玉雕却冷静下来,跌坐到地上盯着穿梭的老鼠念叨:“我懂了……他们是想把我如蔡老头那般毒疯……谁会信一个疯子的话!曹裕章你好毒的心!枉我这些年拼死拼活!咱们鱼死网破!鱼死网破!”
人胖总有各种原因,其中贪吃永远占着首位。
众所周知,曹国公的胃口向来极好,不论面前是山珍海味、猪油拌饭还是窝头咸菜,只要能进嘴他就能嚼出七分美味。长达一个多时辰的午饭终于结束,曹国公酒足饭饱斜靠在椅子上,这才揉着肚子对候在门外的官吏道:“何玉雕那边怎么样了?”
青衣小吏赶忙向前几步,跪在曹国公脚边:“卑职无能,那个……那个何玉雕实在谨慎,每餐前都要分一半食物给老鼠试毒,我们丝毫没有机会……”
曹国公拍拍肚子,眯起小眼睛:“老夫把你们一个个从底层提拔起来,就是来听一句‘卑职无能’的?没有机会就再想办法,何玉雕不死谁都不好过!”
青衣小吏又向前爬了几步,抬起头颤声道:“夜子时防范最松,我们不如派人……连同蔡药师一起做掉,以绝后患……”
曹国公接过婢女送来的饭后消食汤一饮而尽,撵着一撮小胡子道:“那你就去安排……再听见一句‘卑职无能’你就下去陪何玉雕吧!”
青衣小吏叩首谢恩,提起官袍逃出了曹国公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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