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之内,宫闱之中。。 更新好快。然冉园院,赵然正在一众‘侍’‘女’的服‘侍’下,沐浴更衣,换上了他从未穿过的王袍。
只见这王袍华丽之极,虽是凡品,但也只比其之前所穿的龙鳞麒纹天蚕玄衣甲稍逊一筹,亦可称为凡中极品,却是以出自大家之手,所用材质更是万金难得。只怕除了当今圣上的九五龙袍,便再无其他华服可与之媲美了。
但见王袍之上绣有蛟龙吐珠,八兽山河,龙之九子,乾坤日月等等宏伟之景象,不一而足,只看得人眼‘花’缭‘乱’,心生绮念。
待穿戴好一切饰物,已过了将近半个时辰。此时,已临近中午。
······
承乾殿外,赵然微闭双眸,一脸凝重之‘色’的站在殿‘门’前。
“圣上谕旨,宣赵王觐见!”殿内深处,一个小太监扯着嗓子,朝着‘门’外呼喊道。
赵然听此,微一睁开他那‘迷’倒众生的双眸,眸子中五彩斑斓的‘精’芒随之一闪即逝,随即他深吸了一口气,而后便迈动着脚步,足下不急不缓的朝殿内走去。
大殿之内,辉煌却又幽暗的深处,一张华美之极的龙榻上。一个面容惨白且神‘色’憔悴,仿佛已到了油尽灯枯的中年男子,只见他气若游丝,恍若死人一般睡躺其上,无力而绝望地看着上方的金顶雕梁。只觉万般言语,梗塞在喉,难以吐‘露’。
只听一阵轻缓之极、微不可察的脚步声传至近前,赵然随之便走上前来,应声而止,而后站在龙榻旁,缓缓单膝及地,双手支地,轻声道:“儿臣拜见父皇。”
龙榻之上,赵煦艰难的呼出一口浊气,听着那无比熟悉而却又令他万分心悸的声音,他最终微微侧身,缓缓移目,老牛舐犊般看着赵然,而后气息微弱的说道:“然儿不必自责,更不该自责。此乃父皇应得之恶果,不管最终会如何,亦怨不得人,只因自己。何况,然儿乃是父皇的心肝宝贝,亦是吾之希望与寄托,更是赵氏的将来。无论然儿对父皇怎样,父皇亦永远不会责怪然儿,只会更加的疼爱······咳咳咳!”
“父皇!来日方长,慢慢说,须得保重龙体啊!”听到赵煦‘激’烈的咳嗽声,赵然顿时一慌,心中一滞,随即连忙跪移上前,扶着龙榻,惊呼出声。
“无妨,吾为时不多了。还能言,便尽相言。”一阵咳嗽之后,赵煦渐渐缓过劲来,神‘色’也有些许好转,恐是回光返照。而后便见他深吸一口气,又接着续道:“然儿,朕已立你为皇储,而当朕升天之后,你又当如何?”
赵然听此,顿时心中一暖,但心下却又是一悲,亦更隐隐作痛,而后微作不悦的道:“父皇洪福齐天,何出此言?”
赵煦听此,忽然面如金纸,他那异常俊美但又甚是煞白的脸上登时一暗,成熟外‘露’,似在自哀,神‘色’悲苦的说道:“洪福齐天?哈哈,终归是凡人,又怎能与天相比?就算是自称天子的人皇,亦不过如此,皆是逃不脱天道之下。”
赵然听此,心下悲愤‘交’加,愠怒非常,可面对的乃是自己病入膏肓的父皇,却又不能发作,只得故作桀骜的道:“父皇何必自哀自叹,妄自菲薄而看轻自己。天又如何?命由己生,道为心在,父皇应当一手托天,回天运斗。人事就是人事,乃由自己掌控,岂能授命于天!”
赵煦听此,却是毫无恼怒之意,反而欣慰一笑,而后轻叹一声,似乎回忆起了昔年旧事,便自顾自的言道:“吾九岁之时,便身登大宝,归为九五之尊。本该龙气环身,勾通天地,亦应气运大盛,亨通国运。可万万想不到的是,朕自登基以来,一连过了十年寒暑,大宋的国运,竟然不盛反衰。而朕之龙气,好似沉入了谷底,非但丝毫不见升涨,更是日渐微弱,一日不如一日。犹如龙困深渊,仿佛九锁环身,施展不开,腾飞不得。因国脉气运乃为人皇之根本,故此,朕十九之龄,仍然无一子嗣。如此,便不能安邦定国,完成朕的宏图大业,更不能润泽八方,造福黎民。但是,大道五十,天衍四九,去留一线。直至······咳咳咳!”
许是赵煦一口气说得太久,便有些接不上气来,却是急喘咳嗽着,更是面青耳白,气息紊‘乱’。
赵然见此,心下一紧,随即慌忙上前,坐在龙榻一侧,平稳的扶起赵煦,而后双掌微抬,轻柔地摁于其背上的天突、神阙二‘穴’,并运转“三分归元气”,传输真气,输入其体内,为其续命,立时舒缓开来。
归元真气一入赵煦体内,他顿时只觉气血顺畅,‘穴’脉渐通,神清气爽,随即便缓过劲来,呼吸刚一平稳,却又缓缓言道:“然儿,且听父皇说完。”
赵然听此,一边传输真气,为其续命,一边慌忙阻止其开口说话,好稳住他虚弱的心神,便赶紧言道:“父皇,有然儿在,父皇定会安然无恙的。如此,来日方长,且放到以后康复之日,再与然儿彻夜长谈,促膝相叙,可好?”
赵煦听此,深吸一口气,而后长叹一声,道:“然儿有心便可,却是父皇害怕,倘若此时不言明,可能······日后便再也没有机会说了。且听父皇说完最后一段,如何?”
“父皇!”赵然却是一惊,心下惶惶,仿佛将要失去什么至重至要似的,而后慌忙开口,便想再阻止其费心劳神。
赵煦却是双眸一闭,放开心去,不再顾虑其他,自行接续言道:“直至一年后,朕也已到了弱冠之龄,而却还是无一子嗣,几近到了万念俱灰的地步。因此,朕愈加的心冷,更是无情。忽一日,朕终是郁郁而病,亦如今时今日,倒在榻上。病魔的梦魇之中,朕恍惚间看到了一头怪物,只见那怪物长着八只恶首,蛇头兽身,不仅身若山岳,而且布满鳞甲,深幽而又血红的凶目,着实令人恐惧,如堕九幽地狱。”
赵然听着听着,不知不觉间,竟然勾起了他的好奇心,让他情不自禁地想再听下去,便不由自主的问道:“那之后父皇的梦中又发生了什么?”
“之后······呵呵。”赵煦苦笑一声,而后缓缓睁开双眸,接着续道:“之后,便见那八首怪物仰天长啸一阵。随之天崩地裂,八首怪物身下的一座大山也立时崩塌,山体出现了九条百丈深尺,而后从其中飞出九只盘龙大鼎,盘旋于空。虽是梦中,但见得此景,只觉身处其中,虚实难辨,亦令朕惊恐万分,恍若劫难临头。唉!”
“父皇何必叹息,不过是一梦魇而已,不必放在心上。”见赵煦已不再咳嗽,且他紊‘乱’的气息更是渐渐安稳下来,赵然便缓缓回气收掌,而后轻轻地让他平躺在龙榻上,并慰言道。
躺在龙榻上,赵煦又接着续道:“就在朕惊惶无措之际,忽见得一个仙风道骨,童颜鹤发的老道出现在朕眼前。只见他手持拂尘,凌空踏虚,挥着拂尘,朝那八首怪物甩去。顿时间,魔魇灰飞烟灭,梦境也随之破碎,朕便醒了过来。”
赵然听此,忽而若有所思,便不经‘插’了一言,道:“梦便是梦,终须会醒。”
“的确。”赵煦微一停顿,深吸了一口气后,便又接着续道:“但是,让朕无比讶然的是,待朕从梦中惊醒过来,睁开眼之时,却见那梦中的道人,竟然活生生的出现在朕的眼中。并站在朕的面前,含笑而却又默然的看着朕,如老松枯井一般,让人仿佛看到了无尽的岁月,及无情的寒暑。那一刻,朕依稀想起了这道人,朕幼时曾见过他,他便是先帝敕封的真靖大师,碧虚子。自那之后,朕便随他修道,且愈加痴‘迷’的想参悟天地,妄图逆天改命。如此,随他修道不到一年,朕便如愿以偿的逆天而行了。无子嗣之痛,便也随之迎刃而解。是年,朕得多子,其中亦有然儿你。然儿,此时你心中定是疑‘惑’,此事应当高兴,为何还要如此凝重的与你言明?”
赵然听此,微一点头,而后满怀狐疑的问道:“听父皇前后所言,然儿心中愈加的云雾重重,请父皇解‘惑’?”
赵煦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而后面‘露’懊悔之‘色’,悲戚的说道:“朕被骗了!从一开始,朕就被虚幻之象、真实之境所骗,虚虚实实间,亦真亦假。碧虚子道貌岸然,其一切所为,皆在算计于朕。看其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其实却是‘迷’‘惑’他人的表面罢了,装作不媚世俗,但却是意在人间。他不仅把朕玩‘弄’于鼓掌之间,还把我赵氏一脉,我大宋江山,甚至还‘欲’把整个天下。作为他的牺牲品,以及让他登顶的基石。大宋本还有百年气运、二朝基业,但被朕逆天而终、改命而亡,朕乃赵氏罪人!大宋最终的亡国之君!”
说道此处,赵煦顿时怒火中烧,气急而忍不住愤愤道:“龙魂离体的那一刻,朕隐约看到了,胡虏铁骑攻破汴京城的景象,尸横遍野,满城残壁,皆沦为羔羊。”
说着,赵煦哀叹一阵,而后平复心情,又道:“赵佶已被碧虚子‘蒙’蔽心智,更被他心中的魔‘欲’所吞噬,沦为了他人之枪使。此后见到他,然儿你无须留情,除去祸患,他已不再是你的王叔。”
赵然听此,连忙单膝及地,拜道:“儿臣谨遵皇命!”
赵煦见此,虚弱的摆了摆手,而后面‘露’不舍的看着赵然,道:“然儿记在心上便可,无需多礼。转眼之间,岁月无痕,当初的瓷娃娃,如今也已长成翩翩美男子。快到弱冠之年了吧!”
“回禀父皇,如今也不到十七,还有些年,才能行那冠礼。到时,定要父皇亲手为儿臣戴上‘玉’冠不可。”赵然站起身来,微一抱拳说道。
“嗯。”赵煦轻‘吟’一声,随即微微闭目,思忖少许,而后看向赵然,面‘露’笑意,道:“吾儿乃大宋希望,赵氏将来,更是生得至尊之颜,无双之姿,犹胜天仙,好似神人。且一看之下,傲骨藏身,雄姿英发,霸气内敛,端的是旷古绝世的奇佳人。如此,当为雄霸如何!之后,吾儿之字,便唤为赵雄霸,可好?然儿。”
“雄霸!······”赵然听此,登时愣在当场,一动不动,口中不断的喃喃自语,重复念着“雄霸”二字。
此时此刻,赵然心下思忆万千,微皱眉头,面‘露’隐痛之‘色’,忽而惊愕异常,神情呆滞,但却又是轻笑出声,仿佛是想明白了什么,释然放下,亦像是不愿去面对什么,逃避忘却。
“呃?”赵煦见此,微感疑‘惑’,便出言问道:“然儿可是不喜欢雄霸二字?那父皇便再为然儿取一心仪之字。”
赵然听此,便即刻回过神来,而后朝赵煦躬身一拜,道:“雄霸二字,儿臣甚是称心如意,多谢父皇。”
“如此便好,朕也累了。”赵煦眼皮沉重的缓缓垂下,轻轻的翻了一下身,换了一个较为舒服的姿势,而后摆了摆手才出言道。
“如此,儿臣告退!”赵然深深地看了看躺在龙榻之上的赵煦,而后微微闭目,转身离开。
脚步声在辉煌却又空旷的殿中回‘荡’,渐行渐弱,愈来愈远,直至不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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