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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衣上的檀香 13 会唱歌的骷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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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偌大的宫室中传来女子圆润的歌声,它若隐若现,时有时无,它是破碎的旋律,短暂的心曲,它千变万化就像女子飘忽不定的心。(恶魔殿下的萌宝贝

    寂寥的深宫里,陈潇漱早已习惯了与歌声为伴。

    她清楚地感觉到,当她尝试着接受这个世界时,歌唱的天赋便会逐渐消退,可她宁可永远活在那个音符组成的奇妙世界里,也不愿意回到繁琐纷乱的尘世间。

    少年失魂落魄地站在宫殿外的一角,那里没有侍从,只有他孑然一人。

    他毫不设防地沉浸在她温柔又纯亮的歌声里,以致于宫室中的女子停止了吟唱后,他依然痴痴地望着那个地方。

    军人的长靴踩在地上橐橐而来,苏虔听见了声响,猛地回过头,他看见他立刻露出了少年人独有的,天真又热情的笑容,只是两侧的笑纹发生了轻微的抖动,“上将军来了。”

    “世子近来可好?”

    “无恙。”

    “这些日子镇洋王卧床养伤,世子想必不太安心。”上颢走到他跟前停下了脚步。

    “确实有一些,”苏虔看上去局促不安,他惭愧地笑道,“我都没法专心留在军营里钻研兵法。”

    “难怪近日有人说世子行踪不定,神出鬼没。”上颢的脸上露出微笑,可眼睛却并没有笑,“如此看来,你是独自回府探望镇洋王了。”

    “将军说的没错,我的确是对父王放心不下,近来办事也出了不少差池。”苏虔满面的笑容有些发僵,他靴后跟一个劲儿地旋碾着土地,看上去十分紧张。

    宫室里的低吟浅唱又清幽幽地传了出来,浑身紧绷的少年听到那美妙的歌声,忽然整个人放松开来,他半转过头,深深凝望着身边幽丽的宫殿,忽然喃喃问道,“上将军,如果深爱一个女子,就该为她付出一切,对吗?”

    上颢瞥了眼宫殿,又看看苏虔,“恐怕应视情况而定。(破命斩魂)”

    苏虔猛地打了个哆嗦,好像刚刚挣扎着从梦中醒来。

    上颢往前走了几步,压低了嗓音道,“世子若是对镇洋王侧妃有意,应该直接向你父王明示。”他说着又用充满审视意味的目光将他打量了一番,“一个女人而已,想来镇洋王是不会吝啬的。”

    “将军,将军在说什么呢?”苏虔立马将脸扭到一边,目光闪烁不定,他那双灵活的眼睛里盘踞着鬼祟,恐惧,以及一种不知所措的狂暴。

    少年刻意装傻的模样令上颢鄙夷不屑,“需要末将帮忙么?”他漠然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果断地转身,径直往镇洋王养病的宫室走去。

    少年怔怔地呆立在原地,紧接着忽然大吼了一声,“不!你回来!”

    苏虔以一种雷电般的速度冲了上去,他如同一只被激怒的狼,带着扑杀入侵者的气势,往前一跃,两手像利爪般死死抓住了军人的肩膀,他的手上有一股可怕的蛮力,好像要将对手给活活撕成两半。

    上颢本意是试探,没想跟他真动手,未料苏虔此刻竟是羞怒成狂,于是他也不打算客气了,当即回身,挥起胳膊一拳砸了上去,毫不留情地将少年人打倒在地。

    苏虔一跃而起,他像不知痛一般,不依不饶地又冲了上去,整个人都迸发出一种疯狂的劲道,这下上颢的火气彻底腾了起来,面对少年胡乱的攻击,他瞅准了机会一把掐住苏虔的脖子,将他狠狠地撞到了廊柱上。

    军人长年征战,手劲极大,少年被他掐得喘不过气来,半张着嘴巴直翻白眼。

    “你给我小心一点,”上颢的脸上呈现出一种阴暗的怒容,他低声威胁道,“下次再玩什么鬼把戏,我就宰了你。(丫头你被算计了)”

    云檀远远看见两人打了起来,便慌慌张张地往宫殿这儿跑,等她跑近了,看见上颢占了上风,就立刻不跑了。

    等上颢松开手,苏虔立即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上,他捂着脖子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视线一片模糊,只听见军人的长靴声踩过了落叶发出沙沙脆响,继而渐行渐远。

    **************

    “发生什么事了啊?”云檀焦急地迎了上去,“他到底是苏烈的儿子,你下手没太狠吧?”

    上颢从远处走来,快得像一阵疾风似的,他走到女子跟前停下,回头远远看了眼跌在地上的少年,露出一脸冷漠的蔑视。

    “你的姐姐真是魅力无边。”片刻,他回过头看着她说道。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她不明所以地抬头仔细注视着他的脸,却搜寻不到一丝一毫的表情。

    上颢没有说话,阴恻恻的怒意也没有彻底消退,他自顾自迈开腿往前走去,云檀站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才小跑着追了上去。

    “你别生气呀,我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军人的步子很大,走得又快,云檀边跑边跟他说话,简直上气不接下气了。

    她见这里位于偏殿之后,没有侍从来往,干脆停下了脚步,提高嗓门冲他喊道,“你当我们是多贴心的好姐妹啊!我姐姐哪怕面对我都很少剖白真情,你指望我能知道些什么?”

    她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进她的话,只是看见他停下脚步,突然折身向她走来,军人伸出胳膊将她搂在身边,尔后与她并肩继续朝前走。虽然他照旧一语不发,但神色间有些懊恼,似乎是在后悔方才因为自己的余怒未消,将她落在身后的举动。(爱妻入骨:独占第一冷少

    “我不是在对你生气。”片晌,他看了她一眼,带着阴郁的忧色。

    “怎么了?是不是苏虔看上我姐姐了?”云檀不太喜悦地问道。

    “不只是看上,他简直要为你姐姐发疯了。”上颢回答,但他并没有细言其事。

    “是吗?不过我姐姐确实讨人喜欢,过去在晔国的时候,民间还有传言说‘凡是听过我姐姐唱歌的男人都会情不自禁地爱上她’。”她说着细细考虑了一番,然后酸溜溜地用眼睛斜觑着他,“我记得你好像也听过吧?”

    军人低头对她隐约一笑,脸上仍旧残留着几分恼意,“那是民间传言而已,没人确定是真的。”

    “嗯,没有就好。”她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然后又充满渴盼地瞅着他,“你别再不高兴了,虽然你发火的模样也俊得叫人喜欢,但我还是觉得你不生气的样子比较好看。”

    上颢刚刚平复了情绪,听她那么一说,不禁半是气恼,半是好笑地看了她一眼,她立刻迎向他的目光,喜笑颜开,“不生气了吧?”

    他只好低头吻了吻她的前额,依言说道,“不生气了。”

    远处,陈潇漱推开轩窗,她放眼望去,看见自己的妹妹正依偎在那个俊美的高个子军人身边,那模样比起夫妻,更像是个天真少女依偎着心爱的兄长,她望着这样的组合,露出了饶有兴味的笑容。

    苏虔慢慢从廊柱下站了起来,在陈潇漱的目光落到他身上之前,他已经动摇了,他感到这些日子他一定在发昏,差点做尽了伤天害理的事。

    可当他抬起头,对上了红衣丽人那温柔又满怀怜悯的眼波时,他心中所有的悔恨与惊恐统统都烟消云散了,为了如此人间殊丽与绝世歌喉,他即使拼上性命都在所不惜。

    “你不用担心,我一定会让你离开这里的。(嗜血公主请站住)”少年握紧了两只拳头,用力得指关节咯嗒作响。

    陈潇漱立刻对他绽开了笑容,其中充满了母性的关怀与恋人的柔情,苏虔回给她一个笑容,然后转身,咬紧牙关,往相反的方向狂奔离去。

    ***************

    天连水尾水连天,晴朗的碧空环抱着无垠的海洋,一轮红日将金辉遍洒在无边无际的湛蓝海面上,金色的浪花如情人间细碎的絮语,浮云掠过长空投落下一大片会移动的阴影,顺着浪潮起起伏伏,不知向哪里汇聚。

    远处,白帆点点,一支船队高架帆樯,迤逦往远处山石嶙峋的海岛悠悠驶去。

    少年**在船舷边,他穿着一身靛蓝色窄袖束腰劲装,长发高束在脑后,衣袂当风,英姿飒爽,他的手里拿着一个色彩斑斓,宛若孔雀尾翼般的凤尾螺,此刻,少年正低头凝视着它,用一种凝视情人般的温柔目光。

    “前面就到彩石岛了吗?”

    桅杆下的少女羸弱而秀丽,那条深色的薄纱裙柔软地贴合着她瘦削的身段,海姬公主手扶船杆,竭力在起伏的船只上稳住身子。

    “嗯。”少年似乎不太愿意说话,他一个人痴痴地望着那只缤纷艳丽的海螺,仿佛被它的外表给迷住了。

    海姬公主看着他,没有再说话,她是个敏感又纤弱的姑娘,很识趣。

    帆船逆风而行,招展的旗幡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不多时便到达了目的地,水手们抛下沉重的矶石,将船稳稳停泊在岸边。

    船王珲迦三步两步跳上船头,他刚欲跃上岸去,却忽然回头,看着少女道,“海姬公主可愿与我同去?”

    少女本已落寞转身,准备在船员的看管下度过漫长的等待时光,未料这年轻人竟是突然发出了这样的邀请,她高兴地转过身来,一双清蓝的眼睛里闪烁出欣喜的光彩,惊呼道,“当然愿意!”

    少年对她伸出了手,她不假思索地将自己的手递了过去,珲迦面对这样的信任感到异常满足,于是他对她微微一笑,两人手牵着手跃下船去。(末世之黑暗召唤师

    三个魁伟的水手立刻紧跟在后头,一行人踏着遍地五颜六色的沙石走入岛屿,寻幽探胜。

    彩石岛四面环沙,景色宜人,放眼望去草木茂盛,尽是灌木雨林,周围悬崖高耸,岩缝中长年有清澈的流水倾泻,临海之处则密布着凉爽舒适的洞穴。

    不过,其中最著名的并不是沙滩上彩色的沙石,而是骷髅湖。

    关于骷髅湖的恐怖传说很多,也正是因为它的存在,这座风景如画的岛屿才会长久地被人废弃,没有人愿意住在有着怪湖与骸骨的岛屿中。

    曾有民间传言说湖中的骷髅是战士的遗骸,在多年前,曾有一批军人逃入荒岛却被敌军围困,无法脱身,又不愿投降成为俘虏,于是集体跳湖,自溺而亡;也有人称,湖中悬浮的并不是骷髅而是骸骨形状的妖物。

    “那些骷髅到底是什么?”海姬公主随着少年行走在泥泞的雨林里,她小心翼翼地提着衣裙,摇摇晃晃地走着,可脸上却容光焕发,显然对这样的冒险感到兴奋又刺激。

    “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不过我一直把它们称为‘会唱歌的水底美人’。”少年微笑着说道,前方,一棵巨大的古树倒在泥浆里,海姬公主跳不过去,少年立刻转身,抱住她的腰稍稍使力将她抱过了障碍。

    等到两人走出雨林,前方景致霍然开朗,万物幽静,一条明镜似的大湖纹丝不动地躺在一片高阔无垠的苍穹下,湖水氤氲着淡淡的柔蓝,比天色深,比海光淡。

    湖岸边铺青叠翠,草木葳蕤。

    “跟我下水么?”少年问道

    “当然。”海姬公主虽身体羸弱,但毕竟是长居海上的少女,水性总是要好过常人。

    两人一前一后跃入湖中,宛如两尾鱼灵活地滑入了浩大的,深不可测的水下世界。

    深邃而沉静的蓝水里,群鱼环绕,静谧无声,手执海螺的少年拉着身边的少女不断往下潜,湖水深处,有星星点点的白光在闪烁,如同深埋在湖水深处的星辰

    随着两人越潜越深,那些零散的光芒逐渐凝聚成长长两行,蜿蜒着向湖底深渊弯曲。

    那些光芒是什么?

    难道真的有水底繁星?

    海姬公主顺着宁静地水流向深处游去,当距离越来越近,她终于看清楚了——那亮莹莹的白点不是星辰,而是骷髅,成千上万的骷髅!

    水底的骷髅如美人。

    它们穿着飘逸的纯白纱裙在水底起伏荡漾,少年拉着少女穿过行行浮动的骷髅,执着地往湖水深处游去。

    水由浅蓝变成了深蓝,湖底布满了黑泥与细沙,残缺的贝壳与断裂的珊瑚毫无生气地横躺在沙石里,一座空空的无盖石棺安详停泊在泥土中。

    他们越游越慢,少年忽然向她做了个手势,然后放开少女的手,独自往下游,直至潜到湖底的石棺边,她看见他将手中那只色彩绚烂的凤尾螺放入了石棺中。

    那似乎是一只有魔力的海螺,藏着歌声的海螺。

    当它落入石棺的一刹那,奇妙的歌声从湖底成千成百的骷髅口中悠悠传出。

    海姬公主从未听到过这样的歌声,它响起的时刻,她的神智似乎被震散了,身体越变越轻,灵魂仿佛脱离了躯壳,舒适地漂浮在水里。

    终于又听到了她的歌声。

    少年舒展了四肢,仰着身子顺着水流往下沉。

    这是多么熟悉的歌声,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风雨狂暴的海边,他躲在山石后被雨水淋得浑身湿透,却目不转睛地看着海浪中低吟浅唱的少女,她那深红的衣裙,被雨水淋得又湿又亮的乌发,以及翕张的红唇。

    巨大的英招巨兽驮着红裙少女在汹涌的浪涛中起伏嬉戏,乌云翻滚,遮天蔽天,她躺在巨兽的背脊上低哼着怪异却迷人的旋律,然后张开双臂,摇晃着一头湿漉漉的长发,尽情地享受着大雨淋身的快意。

    他想,当她唱歌时候一定可以进入一个凡人看不见的神妙世界。

    他想与她一起在海中泼凫笑乐,他想看清那个歌声中的世界。

    很多次,在这样的歌声里,他觉得自己离那个世界很近,近得触手可及,可却还是什么都看不见,这种将醒未醒,欲得未得的感觉令他着迷,令他沉醉,他想他一定是爱上她了,连带着她的歌声以及她的世界。

    不远处,悬浮在湖水中的海姬公主睁开眼睛,她看见那个少年口中吐出了一连串的气泡,然后无知无觉地悠悠沉到了水底。

    少女大惊,她快速游到他身边,使出浑身劲力托起了失去知觉的少年,双脚拼命踏浪,往湖面上游去。

    水下的歌声没有断,歌唱的骷髅们仿佛突然活了过来,它们唱着歌纷涌而来,伸出枯枝一般冷冰冰的手指抓住两人的脚踝,将他们往水底拖。

    海姬公主惊恐异常,她拼命用脚踢打它们,挥动胳膊驱赶着那些越靠越近的怪物,可是骷髅越来越多,它们统一地往这个方向汇聚,好像要将两人拖入水底撕成碎片。

    等候在岸上的水手似乎察觉了水底的动静,他们飞快地跃入湖中,以最快的速度向水深处被包围两人游去,可是骸骨那么多,根本无法驱散。

    其中一名水手见状突然放弃了挥打骷髅,他转而游向了湖底,沉入石棺边,伸手抓住那个蕴藏着歌声的凤尾螺,狠狠一捏,海螺瞬间化成碎片!

    那一刻,白纱骷髅们发出了刺耳的尖叫声,牢不可破的包围圈终于扩散开来,三名水手即刻护着核心的少年男女,一鼓作气,冲出了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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