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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师门不行 第43章 四十三险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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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戚少游伤得不轻。

    他像是个被用了刑的囚犯,刚从不见天日的地牢里逃出来,露出来的手臂和脖颈上都布满了触目惊心的鞭痕,可想象身上也好不到哪去。而也许是失血过多的原因,他的脸色苍白得像是糊了一脸粉,呼吸微弱到可以忽略不计,好像一个不留神就要撒手人寰了。

    但是摇光紧蹙的眉头却舒缓了一些:“内伤并不重,暂无性命之忧。”

    而我比较想不通的是,戚少游在全身都是伤走路都走不稳的恶劣条件下,是怎么把一身雪白道袍穿得这么干净的?

    但考虑到此时情况危急,我严于律己地憋住没说,脸绷得紧紧的,发愁眼下我们可该如何是好。

    另外几人显然也在进行着艰难的思考。摇光神色凝重,脸孔硬是绷出了刀削斧凿般的冷硬线条,曲鹤鸣的脸更是黑得都快滴出水来了,燕小山鼓着腮帮子,好像在暗暗发力要调出他有限的智慧突破一回自己,好拯救我们于水火。整个现场都笼罩着一股浓浓的吊丧般的沉重。

    这种情况下,顾白衣的表现就显得天真活泼得缺心眼了。

    顾白衣飞快转头,动作快得简直出现了重影,他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一脸惊奇,眼睛瞪成了两只圆溜溜的葡萄:“咦,怎么都苦着脸?这又何必嘛~~~~小藏玉,来,给老夫笑一个~~~~”

    我发愁地看他一眼,简直要被他烦死,在师门中被师父惯出的坏脾气适时地冒了头:“能笑出来才怪!我们现在后有大波追兵,马匹又全部阵亡,赶路都成问题。还笑?笑着活下去吗?”

    发了一通莫名其妙的脾气,却丝毫没有觉得好受,眼睛还酸了。

    我想到了小黑。

    这匹方向感不好还总是掉链子的马,偶尔遇到美貌的母马,它还会把我抛在脑后奋不顾身地去追寻它的爱情。我有时会嫌它蠢,被它烦得要死的时候,还想过卖掉它去换一匹拉风的良驹。

    可现在,不等我始乱终弃,它就先发制人地死了,死在这离家千里之外的荒郊野岭。

    我陷入了黑天昏地的悲伤里无法自拔,好像自己犯了天大的错,活该被天打雷劈。

    顾白衣瞅瞅我,皱起眉头,沉沉地嗯一声,板着脸十分不满地道:“这有什么嘛,有老夫在,谁能伤你们一分一毫?”言语间满是目中无人的霸气。

    摇光背起戚少游,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端肃而恭敬地道:“如此多谢前辈了。”

    好像他一下子就相信了顾白衣,也好像是不得不相信,相信或是不相信并没什么分别。

    不知何时,天空渐渐有浓云堆聚成厚厚的云山,结结实实地遮住苍白的月亮,四周一片黑暗,林荫更密,伸手不见五指。我们一行人失去了马匹代步,施展轻功疾奔在这漆黑的山道上,有凌厉的夜风不留情面地掠过,面颊生疼,天阴欲雨。

    摇光背着戚少游好像好像也不算太废力,曲鹤鸣驮着燕小山,轻功依然十分了得,我生怕扯了众人后腿,一言不发地闭紧了嘴巴跟在后面。可即便如此,我还是悲伤地发现,我自以为还算不错的轻功,和他们一比,简直就像是过家家。

    好像我在师门学的本事经不起哪怕一丁点的考验,这可真让人挫败。

    “小藏玉,你~~累不累啊?”顾白衣闲庭信步似地走在我身边,神色悠闲,笑眯眯地问道。

    我憋足了气,不敢开口回答,只回给他一个愤怒的眼神,传达了“废话少说”的信息。

    顾白衣哈哈一笑:“也罢也罢,老夫就发发善心,背你一回。”

    我一愣,还未反应过来,人就已经在顾白衣背上。

    听他抱怨一声:“怎么这么重啊……”

    我:“……”

    刚生出的一点感动的苗头立即被浇了下去,我趴在他背上,简直想跳将下去,怒道:“你乱讲什么,我不要你背,放我下去!”

    顾白衣呵呵一笑,一副大人不记小人过的大度模样:“不是老夫要背你哦,是前面那个小摇光求老夫的哦,你们这些小娃娃啊,哦呵呵呵呵~~~~~”

    我不禁怔住,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哼哧了半天,最后才底气不足地嗯了一声。

    平心而论,顾白衣是个极好的坐骑,又快又稳,除了偶尔心血来潮来个曲线跳跃,别的没出什么大的幺蛾子。而我趴在他背上,手脚闲置心情沉重,脑子却一刻不停地转了起来,仔细推敲了一遍今晚发生的事。

    我们赶路以来鲜少被追兵缠上,是因为玉虚真人并不急于捉摇光回去,也不急着取回真武剑。可现在,他却雷厉风行地改了主意。是发生了什么,让他急吼吼地想拿回真武剑?

    而更令人心惊的是,现在不只是他想得到真武剑,还有各路八竿子打不着的江湖人士也想来掺上一脚,比如破城枭这种无利不起早的江湖打手。

    他们冲着真武剑来,是因为……江湖上出现了什么有关真武剑的传言?

    我想到这里,回头望了一眼摇光,和他背上的戚少游。

    戚少游,为什么会一身是伤地出现在这西南之地?

    看他的形容,像是经受了一通毫不留情的酷刑的折磨。而那密布的伤痕并不致命,倒像是严刑逼供。

    他是逃出来的么?从纯阳宫?来找摇光?

    是报信,还是求救?

    我越想越乱,叹了一口郁结的气,心道这一切只能等戚少游醒来再说了。

    ……

    在如此别开生面的赶路途中,我们终于被一波追兵赶上。来者人数众多,且都身手不凡,像是踌躇满志势在必得。

    但是,他们一定没有料到,我们的队伍里多了一个属性不明的顾白衣。

    当然,我们本来也是没有料到的。

    对方的出场词还没说完,顾白衣这个急于表现的老东西已经出了手,而他出手太快,甚至都没有给我们弄明白对方来路的机会,就手起刀落,如切菜切瓜般将那几位好汉料理个干净。然后大惊小怪地赞美了被他瞬息之间从曲鹤鸣腰带上解下来的刀:“这刀不错,多少钱买的?”

    即便在黑暗中,曲鹤鸣的脸色也已经黑得可以了,几乎可与黑暗争辉。

    摇光道:“前方三十里处该是黑水峒,唐堡主在那里安排了向导,从那里起,我们就要进入云荒了。”

    顾白衣蹭地一下退回摇光身边,不耻下问:“唐堡主是哪个?”

    摇光气息平稳:“唐家堡堡主,唐御风。”

    我趴在顾白衣背上,见不到他的表情,只见他望着摇光像是出了神,许是不知道唐御风是哪个。

    摇光又道:“唐秋山之子,唐御风。”

    “唐秋山?”顾白衣像是抓住了关键词,语气中充满了惊奇,“他死了么?”

    “是啊,早死了,死了好多年了。”我方才差点被他甩出去,此时惊魂未定,也没什么好脾气,“顾白衣,你之前是冬眠了么?还是隐居了?”

    顾白衣却只是喃喃自语:“唉,唐秋山死了……小冥啊,你的怨恨该消了吧……”

    我没听太清楚,一时嘴快就问道:“小明是谁?”

    顾白衣将我往上托了托,摇头晃脑地道:“一个故人罢了。”

    林间有越来越多见所未见的植物。

    我能看到巨大的蕨叶,层层的遮天蔽日的芭蕉,和许多不知名的高大的乔木。再往前,视野渐渐开阔,我们终于走出了这片雨林。

    而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是一片死寂沉沉的黑泽。

    这是一片浆水般的泥淖地,上面缓缓流动着一层混着水的污泥,寸草不生,没有边界。

    仿佛蕴藏着无限杀机。

    我倒抽一口凉气:“怎么过?”

    我虽然不学无术孤陋寡闻,却也已经被唐玲告知了这黑泽的厉害。

    唐玲连比划带说地再三提醒我:“……那黑泽看上去只是浅浅的一层,实际上却远比它看上去要深。越往中心走,越能感觉到下面全是深不见底的淤泥,人就会陷在里面,活活困死。而这些淤泥并不是结结实实的,其中还有洞孔,巫民把这些洞孔叫做泥眼。泥眼被淤泥遮住,不慎踩进去,就是万劫不复的灭顶之灾。几年前我随爹爹走过一回黑水峒前面的黑泽,那时跟着爹爹不觉得有什么,后来却是越想越怕。大哥说,那一个个泥眼中,就有一具具人的骸骨,那是天然的葬坑。”

    ……

    摇光没有立即回答我,他望着静得出奇的黑泽,说出一句叫我毛骨悚然的话:“那里有人。”

    “哪里?”

    我们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辨认良久,才在离黑泽边缘不算太远的地方发现了一坨黑乎乎的东西。那东西上裹满了淤泥,存了先入为主的心辨认它的轮廓,终于心惊地发现,那是一个快要沉下去的人的半截身子。那人一动不动,静如木石,像是已经死去。

    摇光走出两步,竟然是朝着那黑泽而去,我心跳几乎停了,急忙去拽他:“摇光!”却没有拽住,摇光身形一晃,衣衫飘如转蓬,人已经轻飘飘地落到了那人身边。

    我惊呼一声,心脏绞痛,本能地就要闭上眼。

    “不碍事,”顾白衣道,“这娃娃轻功当真不错,只比老夫年轻时差那么一点点。”

    我缓缓睁开眼,见摇光左足点在右足上,借力腾身而起,右手却在起身前的那一瞬迅捷无伦地抓起了泥沼上的什么东西。他旋身飞回,衣衫承风托起如流云,叫人不得不想起乘风踏浪的天神。

    但这一刻我手心冒汗,却是真心实意地恼了他了,恨不得一脚将他踹回去。

    摇光落在我身边,我低头去看,见他手中握着一把匕首,方才是用匕首挑起了泥沼上的一个黑布包袱。将包袱丢在地上,拿长剑挑开,见里面是几双牛皮马靴、一把短刀、和一些乱七八糟的琐碎东西,此外还有一封信。

    摇光叹一口气,轻声道:“这人是唐堡主安排的向导。只是不知怎么,他竟然死在了泥沼中。”

    我要去碰那封信,被摇光一把截住手腕捞回,语气难得的严厉:“不可!”

    我的手腕要被他捏碎了,咬咬牙,抬头看向他。

    摇光被我盯着,仿佛愣了一瞬,神色稍微缓了一缓,放轻了语气道:“太危险,不要随便碰。”

    我想,好啊,你还知道什么是危险。

    此时,出神了许久的顾白衣突然动了,他神色间有些依稀的茫然:“这个地方,老夫好像来过。”

    我们都还没来得及有反应,他突然猛地转身,换了一副脸色,双目像鹰隼一般,机警而充满敌意地望向来时的漆黑的雨林:“谁!”

    摇光把我拽到他身后,被我挣开手,他却顾不上管我,只不容反抗地扣住我手腕,让我动弹不得。

    有一人自漆黑得仿佛永远不会有光的雨林中缓缓走出,他身量高大,像是从地狱中走出的没有呼吸的恶鬼。一步一步缓缓走出,无声无息,简直没有一丝生人的气息。但他不是一个人,他的手上还提着一个人。那人呼吸微弱,时而有不适的呻-吟,声音依稀有些耳熟。

    恰逢天上乌云微散,冷峭的月光照过那人雪白的脸孔,我惊呼一声:“唐玲!”

    猛地抬头看去,这才看清了提着唐玲那人的模样。

    他一身深紫衣袍,虚发全白,脸孔瘦削,一双眼睛狭长,目光如刀光般锋利,仿佛其中栖息了最险恶的诡计和用心。

    顾白衣看着他,整个人像是一下子苍老百岁,流露出老人的疲态。

    他嗓音干哑,缓缓吐出三个字:“唐秋冥。”

    作者有话要说:补全 (梨树文学http://www.lishu12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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