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安城外某处。(
遵命女鬼大人)
一个人怀里揣着两只小猫,看了眼跪在自己的跟前的人。
地上的人递上一份东西,“这是三日后叛军的撤退路线。”叛军难对付,并不是因为叛军的人数或者是装备精良。而是因为傅州的地形,山岭太多。叛军又在此处扎根近十年,对此地形十分的熟悉。常是冒个头打一会儿,就没了影。如此往复生生把朝廷的军队拖了一个月。如果再继续拖下去,因为粮草等诸多问题,朝廷只得暂时退兵。
所以才有了顺安城一战,那可以说是这一个月以来,叛军与朝廷的第一次正面交锋。柳源的劝说,加上朝廷军队最近的表现,顾林初已经按耐不住了。
见那人把路线图收到袖子内,地上的人又道,“顾林初已经在开始怀疑柳先生。”
那人揉着怀里小猫的脑袋,“柳源想如何?”
地上的人低声说了一个人的名字,那人抚摸猫的手微微顿了一下,重复了一遍那个名字,冷冽的声音中多了几分怅然。地上的人都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他家高贵冷艳的顼王爷怎么可能会有怅然这种情绪呢?
不过他没能就这个事纠结太久,他家王爷已经下了命令。
“尽力协助柳源。”
“是。”
最近叛军的情形十分的不好。连续三次撤退都是遇到堵截的军队,折损十分的严重。第一次被截,众人还想是朝廷军队的运气,连续三次,那么只能说有细作。
杨瑾自然也是相信细作之说的,只是他很难相信那被怀疑是细作的人竟然是柳源。(
大豪门)对此柳源没有解释,他去找了顾林初,请求他把自己单独关起来,以证明自己的清白。不管真情还是假意,顾林初与柳源也做了十多年的兄弟。一点都不信他,那是不可能的。但是柳源太过固执,顾林初那他没有办法。
最后还是亲自把柳源锁到了密室。
最后换岗的一班人心道,“柳先生在密室里很安分,每日除了发呆就是睡觉。对了,期间林小郎来过一次,与柳先生谈了一夜,两人的关系真的很好呢。”
当然,到底好不好呢?这就得去问问密室里的杨瑾了。
啊?你说我说什么?密室里不该是柳源吗?怎么会变成了杨瑾。
事实上杨瑾也很想问这个问题,那日他不知道从谁的口中听闻柳源想见他。因为之前的相处,他对柳源虽说不上喜欢到也是敬重的。他很理所当然的认为,柳源突然找他,肯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吩咐。
于是…….
到了密室,柳源请他喝了一杯茶。他没细想密室里为什么会有茶,接过来就喝了。接着柳源对他说了许多话,不过因为那杯茶的缘故,他也都没了印象。头昏昏沉沉的,很快就昏了过去。等他再醒过来,密室里只剩下他一个人。
这个时候,如果他还坚信柳源不是细作,他就真傻了。
不过已经晚了,柳源对他下了药,他不止全身没有力气,连一丁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开始他还会对送饭的人挤眉弄眼,抓着他的手不停比划。不过折腾了那么一两次,他就放弃了。他很清楚,他是傻,柳源可不傻。
他既然能把自个换出去,自然是能保证他出去后,不会被人发现。(
归来(陆犯焉识))所以这密室的防守多半也被他做了手脚。除非顾林初什么时候闲下来,想找他叙叙旧,不然很难会有人发现柳源被掉了包。
杨瑾在黑得连自个手指都看不清的密室里待了一个月,从开始被欺骗的愤怒,难过,自暴自弃,绝望,轻生,到后面每日对着送饭窗口的麻木,其中的过程他不想去回忆。抚摸着腕上泠嫣为他求来的佛珠。他想起寺里和尚常说的那些在无尽孤独中顿悟的高僧。那些和尚与他说,只有在无边的孤寂中,心魔才能放到最大。亦只有面对这样的心魔,克服它,战胜它才能成佛。
不见天日的一个月里,放大化的愤怒,憎恨,以及藏在他心底那一点丁儿对某人不该有的旖念。杨瑾觉得自个已经疯魔了无数次,最后一次魔怔后,他做了一个梦。
梦境中苍白的雪,鲜红的梅。热闹的梅花下,温婉淑怀里揽着一个模样精致的少年,两人似在说着什么。温婉淑温柔,少年骄纵。温婉淑却依旧满脸的宠溺,丝毫不在意少年言语间的冒犯。
杨瑾醒过来的时候,泪已经爬满面颊。终究他只是个俗人,面对仇恨,放不下,渡不了,他成不了什么圣人,所以他入了魔。
当看见那个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柳源回到密室,杨瑾第一的想法是杀了他。卡住那人的脖子,将他按在墙壁上。那人依旧一脸风轻云淡,毫不在乎。他道,“世子,真要将时间浪费在柳源身上?世子若是再耽搁一会儿,那陆展眉可就没命了。”
后来时隔很多年后,杨瑾回忆起那个时候的自己。他想论胆识谋略他是比不上柳源等人,但是这些都不是令他沦为他们任意操作的棋子的理由。
果然在意的东西太多,终究不是什么好事。
放下柳源,杨瑾来不及去想为何柳源会说他出去就能救陆展眉,直接冲了出去。(
出逃千金的冷漠少爷)
顾林初军营驻扎的地方叫做匣子沟。顾名思义,峡谷并不大,周围地势却十分的险要,好几处那岩壁陡得跟用刀削的似得。若是被人堵住前后出口,真是犹被关入匣子里脱身不得。
而此刻顾林初等人的情形正是被朝廷的军队前后夹击,堵在了匣子沟里面。
从身边人的辱骂声中,杨瑾得知会出现这样的情形,还是都拜了“杨瑾”所赐。
杨瑾无暇去搭理身边的辱骂,他夺过一个试图对他用武的人手中的长枪。顺着长长的队伍,策马朝峡谷口奔去。
无数弓箭手站在他们上方,弓已拉满,一触即发。而在他们正前方,是排列整齐的大军铁骑,黑色的笙旗被风鼓得猎猎作响,只待在铁骑最前那人一声令下,万箭齐发,铁骑踏来。
死亡如此之近,有人惧了。颤着双腿,抖着双臂,武器也成了笙旗,左摇右晃,哐哐作响。更有甚者,跨下湿了一片不够,面上也湿了个透。鼻涕眼泪爬了一脸,披上麻衣白布,可以直接哭丧当孝子去了。
“大人……”迎着对面肃杀的气息,终于有人觉得不能再这么下去,得速战速决,不然战还未开打,人就已经吓死一片了。
不想手才搭到为首的人身上,那人就跟断了线的木偶似的,直挺挺的倒了下来。
这是个活生生给吓晕过去了。
完了……拍人那人心里顿时落空,战还未打,领军便晕了,军心必乱啊。(
超级仙医)他已可以预料到下刻会发生的情况,必是人做鸟兽四散而开,接着敌军倾压,箭簇入胸,战马踏断他们脊梁,他……只听见战马清啸,一阵马蹄声从队伍后面而来。
“吁!”一人一马停在了队伍最前面。
战马上的人手执长枪,背对他们,阳光打在他身上,拉出一道长长的剪影。他似忽视了站在四周的弓箭手,忽视了他面前无数手执长枪的铁骑大军。眼里只有跟前那个人,右手往前一挥,银色的枪头稳稳落在了对方面前。
“来战。
“哦?”那人嘴角微微弯起,双目已被跟前人挑起的战意熏得微红。缓缓拉出系在腰上的剑,剑身与剑壳的摩擦声刺激着在场所有人的耳膜。
一战不可避免。
“锵锵锵!”几声,兵刃相接处,拼得个火星四溅。“锵”长枪又是一挑,被战马上得人截住,不过他终究是低估了来人的力气,身形微晃,差点被打下马去。堪堪坐稳,那人对着他迎面又是一枪,直戳的眼睛,够狠!他侧身躲开,剑身贴着他的枪柄往前,另一只手抓住他长枪另一头准备夺枪,不想那人竟比他更狠,在他剑贴枪往前扰他之时已经连他的剑带枪一并握在手中,他此刻又握住他的枪。
不好。
脑子里才闪出两字,他已经被那人连人带枪整个举起来,然后跟前景色一晃,后背剧痛传来,生生被那人从马上甩了下来。他爬起来抬手擦了擦嘴角的血,发现剑还在他手中。立刻看向马背上那人的,只见他依旧执着长枪,一股明艳的鲜红顺着长枪柄蜿蜒而下。
执剑者暗暗叹气,他何时学会的这般不顾一切?
“你赢了。(
大神怪很强你先上)”长剑入鞘,没有开始时刻意,声音干净而利落。
“不过这只是你我的胜负,代表不了……”话还未说完,马上的人利落的反身而下,杵着枪朝他单膝而跪,他道,“我降。”
这变故太过突然,不只是他,还有被堵在峡谷内的所有人都被惊到了。不得不说,方才看他策马奔出,战马上银枪挥舞,剑枪相交间,打得那人节节败退。燃起了他们的战意,驱散了他们对跟前铁骑的恐惧。他们不停挥着武器连连叫好。不想就在他们已准备为他倾力而战之时,他说,他降。
短短两字如一滴水落入油锅之中千余人顿时炸开了锅。他们愤怒,他们不解,他们要将那个叛徒杀之而后快。
“你以为你降了,他们就会跟着你一起降?杨瑾你还是如从前一样天真。”那人低头看着他,语气是从未有过的疏离。
“我并不那么认为。”杨瑾缓缓站起来,纵使手心的伤很疼,但他手里长枪至始至终都未放下,他道,“我是骸洛族,也是你们口中所说的狼鬼的族长。”
“我以狼神的名义起誓,我骸洛族族人除了狼鬼病发不得已伤害过少数无辜外,从未下山害过人性命,更别说为了钱财屠杀村庄。你们也清楚,我除了骸洛族族长这个身份,我还是飞鹰寨大当家陆展眉的相好。杀了你们亲人,屠了你们村子的人正是飞鹰寨。这是陆展眉亲口对我所说,你们还要为你们的仇人卖命吗?”
他语速很慢,他要让任何一个人都听清楚,他相信这里成为兵士的不少人定是因为长期受飞鹰寨压榨实在苦不堪言从不得已选择了叛乱一路,他好歹也算个叛军的头子,听他这么一说,不少人必然大惊。
甚至……
“还我儿子媳妇的命来!”真相一旦被揭开,暴动便会开始。
对着迎面而来的人杨瑾并未躲,他站在那整个人俨如一尊雕像。
对面的人立刻抬手让军队去阻止那些暴乱的人。他开了口,说道,“你让他们住手。”
对面的人有些吃惊,杨瑾道,“我无法阻止飞鹰寨任何欺压百姓的事。我只能等待,等待一个可以彻底铲除他们的机会,现在我等到了。朝廷来救我们了,光明就在跟前,难道你们还要受那群山贼的蒙蔽,让他们借着你们的手到处滥杀无辜,让更多的人跟你们一样,家破人亡?”
众人哑然。当然也有那么几个不懂杨瑾此举是让他们活命的飞鹰寨的寨众们愤然而起,结果被同样在悲愤中的其他人就地打死。
杨瑾缓缓垂下眼,再次朝着方才与他比武的那人跪下,他道,“如大人所见,这些人并非罪大恶极,他们不过是受了那群山贼的蛊惑,现在他们都有意从善,弃暗投明,望大人给他们这个机会。”说着站在他身后的一杆子,是真的被蒙蔽的也好,想活命的也好纷纷跟着跪了下来。
一场声势浩大的剿匪硬是被掰成了上书申冤,那人无奈的扯了扯嘴角,他也不知该说什么了。罢了,申冤诉苦也好,怎么都好,反正这乱是算平了就成。
想扶起跟前的人,不过杨瑾并未起身,他道,“我此番还想想请你放过一个人。”目光闪烁,“看着从前你我的情分上,求你放过他。”
“这是你第一次求我。”接着用仅两个人的声音道,“世子请命,我又怎敢不从。“
从怀里掏出块玉牌,玉牌上的五爪飞龙将玉牌身份诠释得再清楚不过,这是渊帝特赐,飞龙玉牌,见玉牌如见君上。愿意投降的全部跪下,三呼万岁。
而那些不愿意投降的,此刻也知道再无机会,拿起武器就开始与朝廷的军队厮杀起来。
“混账。”在旁的人再看不下去,“你这叛徒老子和你拼了。”纷纷拿着手里的武器就冲了上来。可还未到他跟前,就被两人身后冲上来的士兵给拦了下来。
“白眼狼。”
“叛徒。”
“你他娘的怎么不死在外面,大哥对你那么好,你对得起大哥吗?”
……
各种辱骂声不断,甚至有人因为被拦着够不到他,吐口水丢武器。态度恶劣到了极致。杨瑾没有躲,手指扣如掌心,剧痛至手心传到心口。
他确实是叛徒。临阵倒戈,出卖弟兄。
该打,亦该杀。
可若是不叛,又当如何?
论天时论地利哪怕仅仅是人和,他们无一不占。带着众人顽抗,那等于就是带着所有人去死。
他自认并非良善之辈,但是要他枉送那么多人的性命,他做不出。
周围的喧闹声还在继续,留下来的许多都是曾经飞鹰寨的寨众,长年嗜血的生活,他们中很多人都十分的有血性,宁死不屈。不断的反抗,也不断被杀。
不大的峡谷口顿时成了一个小型的战场,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在杨瑾跟前倒下。他们许多和他一起喝过酒,***过架。一起谈论姑娘,一起......
“阿瑾。”
杨瑾还是跪在原处,一动不动。
他想扶起他,却瞥见了他一脸的泪水。伸出的手生生顿住,五年未见,跟前人早已经长变了样,眉心的朱砂没了,雪花似的肌肤变作蜜色,五官也长开不复从前雌雄莫辩的精致,是属于男人的英俊硬朗。
分明都已经不再是他喜爱的那副模样,可当这个人再次出现,心跳还是忍不住漏了一拍,蹲下身,将人揽到怀里,“阿瑾,我来带你回家了。”
小九:(╯‵□′)╯︵┻━┻尼玛谁才是正牌攻啊。
(梨树文学http://www.lishu12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