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造太阳从云中钻出，把魔界的天空染成淡紫色。趣҉读҉屋҉ ҉[҉W҉w҉W҉.҉Q҉u҉D҉u҉W҉u҉.҉C҉o҉M҉]҉左影睁开眼睛，不管不顾地伸了个懒腰，这和他美丽的外表很不相称。
沙利叶暗自把购买面具加入清单。在这漫长的一千八百九十三年里，数十任的人类魔王中，他从未见过如此粗鄙的女人。也罢，不过是乳臭味干的猴子，戴上面具把脸遮住，正好还能扮作亡灵法师。
左影自然听不到沙利叶的心声，反正这副躯壳是自己的，反正这一千八百九十三年里死人脸什么样的“殿下”没见过。而且，就算他左影表现得像真正的绅士，沙利叶也不会在他的午餐里多加一个猪蹄子。
“咕噜咕噜”的符号配合地从腹部生出，然后飞到沙利叶周围，绕着他快速旋转。
“咕噜……咕噜……”抱怨声此起彼伏。沙利叶信手一道闪电将它们劈开，可惜那些符号实在顽皮，几秒后又重新凝聚，“咕噜咕噜”的叫声越发得意。沙利叶被扰得烦了，双手发动炼成阵，一盘香喷喷的烤猪蹄横空出世。
这当然是左影产生的幻觉，他已经好几天没吃东西了，身体也因为保持奇怪的睡姿变得僵硬。他拍打着酸疼的肩膀，眼角一阵抽搐，还好是殿下的身体，再这么折腾，早晚得风湿病。他打了个呵欠，含糊不清地说：“这么高的城墙，我们要怎么进去啊？”他们现在必须隐匿行踪，所以尽量不要做暴露身份的事，比如张开六翼飞进城之类的。
“当然是飞进去。”沙利叶说。
左影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仿佛看出左影的疑惑，沙利叶解释：“里面没人，按照人类的观念，那里是郊区。”话音未落，左影便双脚离地，一团温热的气流托住他缓缓上升。
说清楚会死啊喂！
……算了，不用飞，难不成像孟姜女一样凿出个洞？
几分钟后，二人站到城墙上。从这个角度往下看，城内并非像左影原先想的那样破败。稀稀落落的建筑物顽强地匍匐在地面上，白色的烟雾从屋顶的烟囱冒出，目力所及，一派生机。看来变成恶魔也不是一无是处，至少拜这副身体所赐，左影的视力要比当人的时候好上许多。
孟姜女一族的房屋，虽然沾染了魔族特有的妖靡，但总体上来说，更接近于中国古代的建筑风格。不过令左影在意的是，连城墙都能随便重组，那些冒着烟儿的建筑物为何完全没有破损的迹象。
“要下去了。”沙利叶提醒。
左影目瞪口呆的看着死人脸像弹簧一样从城墙上弹射出去，银色的长发在风里翻飞，称不上魁梧的背影孤高冷冽。能够在死后无比真实地感受比荧幕里的英雄还要酷炫叼的特技表演，也是醉了。
——不过，几十米高跳下去，你当我傻呀！
左影咬住下唇，深吸一口气，打算就这么站着不动，爷就不跳，你奈我何。不料脚下一滑，重力君早就按捺不住，迫不及待的将左影往地上扯。好在沙利叶的训练还算有效，在快要触到地面的时候，左影张开六翼，翻转身体，稳稳降落。
如果此刻沙利叶转身，就会看到左影的翅膀和他的殿下有些许不同。遗憾的是，沙利叶虽然听到了身后的响动，却眼皮都没抬一下，泰然自若地走在前头。左影只好收了炫耀的心思，紧步跟上。指望死人脸夸他的飞行技术，还不如指望一头猪去爬树。又不是小学生，考试考了满分就要向家长讨猪蹄子吃？果然是堕落了！
啊嘞，猪蹄子的味道什么时候从脑子里具现化了？一股香味慢慢钻进鼻孔，刺激左影敏锐的嗅细胞——
货真价实的猪蹄味，除了有些糊。好像也夹杂着其它的微妙东西。
“沙利叶，今天的早餐吃什么？”左影的喉咙动了动。
“你还是这样，毫无长进。”沙利叶的声音沉郁顿挫，“殿下的身体没有消化机能。”
“我不管。”左影耍赖，不能好好睡觉，还不让好好吃饭，“沙利叶大人，你要是不答应，我就告诉每一家店里的老板，你有洁癖，还喜欢男人。”
左影眼里闪过捉狭神色，厚颜无耻的本事他早就修炼得如火炖青。能够在孟姜女的破坏下傲然挺立的建筑，一定是用特殊材料制造的，这无疑是一笔巨大的开支。都穷得打劫经过的路人，一般居民恐怕支付不了，都住在地下。那么地面上的家伙，应该都是些做生意的，比如经营饭店和酒馆。而这类场所，在小说里大都是消息的主要来源地，没有比这种地方更适合传播八卦了。
沙利叶转身：“哦，关于喜欢男人这点，你现在这副身体的确很有说服力。”
左影一怔，不愧是死人脸，可惜，他今天一定要吃到肉，“好啊，不如现在就告诉他们每一个人，然后举行婚礼怎么样？”左影伸出舌头，舔了舔下唇，“婚宴可比早餐丰盛。”
沙利叶的脸上终于出现了左影从未见过的表情，“你那灵敏的鼻子，难道闻不出那是牛头恶魔的蹄子？”
“诶？”
“早上吃肉不好。”他接着说，“再走一会儿就到皓光村了，那里的食材新鲜，口味清淡。”
“重点不对吧！他们吃的是牛头恶魔？！那不是你的同类吗？！”
“能够在死后变成食物养活其他同类，那是一种荣耀。你们人类不也有卖人肉包子的么？”琥珀色的瞳孔微微收缩，沙利叶将目光移到别处。
左影自觉失言，赶紧岔开话题，“你刚才说什么，耗光存？”
“皓月无边，光华万丈，皓光村……”
等等，死人脸竟然在说中文？机不可失，左影赶紧打断，“沙利叶，以后我们都说汉语好不？”他的声音里竟有撒娇的意味，“而且，就算被偷听了去，大部分的魔族应该听不懂。”
“可以，如果你告诉我，你是从哪里得知魔族的高层也跟随殿下一起去了人界。”凭着直觉，沙利叶觉得左影一定隐瞒了什么。也曾深入探测过左影的内心，查看他在地下书库所得到的情报，可惜凭他的修为，竟然无法探究。除了站在万魔殿中央的雕像前发呆，他几乎没什么可做。
“只是简单的推理。”左影信口胡诌，“死人脸你的表情用五个手指都能数出来，这也就容易试探。你不反驳，就是默认。还有一点，你如果觉得我说的话太过无聊，你会不由自主的剥指甲。魔界高层进行契约不过是我没有任何证据的猜测，而沙利叶你刚才的问话足够证明我的猜测是对的。”他当然不会告诉沙利叶，他现在拥有路西法留的笔记，王牌总要最后才出场嘛。好在编故事是他左影的强项。
很有说服力的一套说辞，若是一般人恐怕已经被糊弄过去。但沙利叶知道，那是胡扯。思忖了几秒，他决定不戳破，前路漫漫，有的是时间。
可能大家都忙着准备早餐，也可能因为这里是郊区，一路上不见半个行人，更不用说敲诈旅人的小女孩了。道路铺着白色的石头，有些是十分细小的碎石，有些则被类似苔藓的植物所覆盖，脚踩上去，滑得要命。即使是在对魔界非常熟悉的沙利叶的带领之下，左影也走得艰难。
冒着烟儿的房子越来越远，左影怀疑沙利叶是在哄他——到处是建筑物的残害，哪里还有什么饭馆。正要发作，一声轻笑传入心底，左影打了一个冷颤。这地方和万魔殿相隔数里，就算是先代魔王留下的，也没有任何意义，何况这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左影仔细的观察周围，除了走在前头的沙利叶，一个人也没有。女人的笑声却越来越近。冷汗从额角浸出，他加快脚步，跟上前面的沙利叶，对方呼吸平稳，似乎没有发现异常。刚要开口询问，身侧的死人脸发生了微妙却肯定无疑的变化——
他像耗尽电池的人偶，动作逐渐僵硬。机械地迈动双腿，仿佛发条没有结束就不会停止。偶有丑陋的石块飞过来，他也不躲不避，任由它们打在身上。而那张死人脸上，瞳孔逐渐暗淡，原本琥珀色的晶亮眸子却像两片泛黄的纸，黏糊糊的贴在鼻翼两侧，感觉风一吹，它们就会掉下来。
左影脑子里一片空白，他觉得现在不展现自己的男高音就对不起周围的恐惧气氛，可惜他的嗓子在关键时刻闹了情绪，发不出半点声响。
忽然，一个巨大的多面体像是受到感召，朝着左影的方向快速移动，迅猛无比，眼看就要撞到沙利叶。左影条件反射的伸手去拉，却在触碰的瞬间，眼前的人好似腐朽千年的骨架，整个肢体散落下来，然后化为灰烬随风而逝。
女人的声音贴近耳畔：“这么快就把我忘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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