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还呆在这儿干什么?快回去!”
天空飘落了细雨。(
道器纵横)林亚男站在中队的门洞里朝青青喊道。青青没有作声,她蹲在操场一角上,就这样淋着雨独自出神。她甩甩短发上的像绒毛一样的细雨珠子,抬头看一眼包围她的雨丝的来处:灰蒙蒙的天色,衬托着千万条细细的银色珠链,不管她乐不乐意,争先恐后地来接触她颤抖的睫毛和凉透的脸庞,携带着一股犹如这深秋般的情绪,直往心尖里钻。这入秋后的第七场雨,她感觉它很冷,并不是来自肌肤的神经感触;那样的寒意其实不难抵御。这冷,是来自心底,她只能倚靠不断涌上眼眶的酸涩感,来抵御它。
“你怎么回事,”林亚男跑过来,她的一只手毫不起作用地遮挡在青青头顶上。(
龙王令:且试天下)“你怎么回事,想淋感冒喽,泡几天病假吗?这可不好,折腾自个儿的身体,不值得。喂,你听见了吗,我跟你说话呢!”
“嗯?”青青木讷地抬起眼帘,很快又耷拉了下去。
“是不是刚才指导员找你谈话时候朝你发火啦?你呀你呀,说句话!”
“不是。”
“那就奇怪啦。怎么个情况?”
“她到我家去啦……对,就这些。(
总裁霸爱·老婆,休想离婚)”
林亚男转动了几下眼珠子,盯着青青的后脑勺看了一会儿,肯定地说道:
“不对,一定有别的什么事。怎么,你不相信我了吗?有什么事不能跟我说说呢。”
“我爸他们……他们不要我啦。其实他们早就不要我啦,指导员才告诉我,她也是个坏种!都很坏……”
青青把脸埋在了搁在大腿上的两只胳膊弯里,蜷着身体呜咽起来。她想把心窝里的一股委屈,随着泪水,随着这阵受伤似的沉闷声音,全部发泄而出,至于林亚男轻柔的劝慰,她根本不去理睬。(
帝尊)
“我说你呀,就为这么一丁点事?真是的,他们爱管不管,凭我们,没有他们管着,反而过的更好……我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你看我们家,这么些年,有谁来过,有谁来过?一个人都没有,仿佛都死绝喽……”林亚男轻柔的语调逐渐变得恶狠狠了,她要用对她的家人恶毒的诅咒,来使青青的心肠变硬,变得跟她一样冷酷。因为她知道,遇到这种情况的时候,拿来安慰自己的最好方法,就是心如冰霜。
“叫我一个人在这儿静一静,好不好?”青青抬起脸来,可怜楚楚地恳求说。
“不行!我可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这么折腾自个儿!听话,起来跟我走,看,雨越下越大啦。(
花豹突击队)”
林亚男使劲把青青拽起来,她们的后背已经被雨水淋透。
“我不想回去,我想淋淋雨,”青青的脸色泛着一抹淡淡的青灰,她毫不怜惜自己地咬住下嘴唇,哆哆嗦嗦地倔强地在拉扯中一次次顿住脚步。
“想都别想!不行!”林亚男也开始打起哆嗦来,秋天的凉雨携来的寒气,一旦叫人知觉,就难以抵御。
她们拉拉扯扯着走近楼门洞,林亚男抬头用凶恶的眼神,恐吓几个窗口上向下面看来的眼睛,骂脏话。(
早安,军长大人)一串歪歪扭扭的水渍脚印,跟随她们上了楼阶。
深夜,青青发起高烧来了,她像打摆子一样颤颤巍巍地蜷缩在一张旧毛毯里,哼哼叽叽说胡话,呼唤又又的名字。与她邻床的张晓曈打着犹如男人一般的鼾声,时不时发出一阵短促的梦呓中的笑声。
林亚男从她所在的班组寝室走出来,她披着一件蓝色的军大衣,穿着一双冬天里的大棉鞋,啪嗒啪嗒地在寂静的走廊上走着。她也感冒了,体温正趋于上升阶段,多年的没有人关心的凄苦生活,让她学会了怎么去爱护自己,保护自己。现在,她要把她以前没有得到的那些关怀,毫不吝啬地送给她的好姐妹,不仅为真挚的友谊,还为她心头泛起的那股温馨的自傲感。
“你要串班组吗?”值夜的一位劳教学员,是位肥胖的中年妇女,惺忪着眼睛拦住了她。
“走开。”
“不行的,亚男,这是政府领导赋予我的职责。”
“走开!”尖利的声音骤然打破了走廊的寂静。她咳嗽着,亮出一只拳头,擦着肉乎乎的肩膀头走过去。
她缩着微微颤抖的脑袋,走到青青床前,在从门外投入的昏暗的灯光下,辨认了一下毛毯里那个簌簌发抖的身体,俯下身去,把一只手伸进腋下暖和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伸出去,试了试青青的额头。
“呀,这么烫!青青,你没事吧?被子呢,没有被子吗?”她转过身,不管三七二十一,不管扰醒谁的清梦,一连抓过几床毛毯,依次盖在好姐妹的身上。
“又又……我喝水,想喝水……”青青昏沉沉地****说。
“马上!马上!”林亚男焦急并焦躁的声音,一下子使寝室里亮起了灯光。
几双睡意懵腾的眼睛携带着含糊的愤懑投向她,马上又飞快地收敛回去。
林亚男不理不顾,甩掉肩膀上的大衣,一阵风似的去找暖瓶,找茶缸子,兑好水温,急急忙忙地端到青青跟前,扶起她热烫的身体,喂她喝水。
“怎么样?你觉得怎么样?”
“嗯……冷……”
“真是的,叫你不听话,叫你淋雨,”她含带亲人那样疼怜的责备,是那么的温情脉脉,与她平日的粗野和不拘小节,迥然不同。她把茶缸子搁到窗台上去,把大衣捡起来,盖在青青身上,接着钻进毛毯里,紧紧地抱住簌簌发抖的好姐妹,用逐渐升高的体温,温暖她,陪着她一同颤抖。
窗外,黑沉沉的夜,正在被东方的第一缕晨曦,驱赶向苍穹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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