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是杜白开车把宋嘉木送到天一公寓小区的,原本要等她下来才走,临时接到他家老杜的电话,好像有什么急事,于是慌不择路地离开了。(
娶个悍妇做娘子)
如果说,宋嘉木觉得自己今天被水溅已经够倒霉了,那么,她的想法是错的。
去到天一家的时候,对方已经穿戴完毕,似乎是要出门的样子。
与之前见到天一的感觉不同,今天的她穿了一身性感的jd小礼裙,深灰色缎面anl的鞋,嘴唇上一层本德精品店里最老却最经典款的应色唇膏。之所以如此清楚唇膏的来源,是因为宋嘉木19岁生日时,顾南方曾送过她的生日礼物,此刻还安静地摆在梳妆台里,弥漫着蜜桃的芳香。
天一依旧是惯有的天式风格,做事不喜欢拖泥带水,接过稿子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查阅,直来直去的样子。宋嘉木坐在沙发上等,看她手忙脚乱地拾掇东西,还要抽空看设计图。宋嘉木有些不忍心,出口询问:“稿子你留着吧,有什么问题电话联系。”
天一从化妆间里探出脑袋,扬了扬手里的一沓纸:“不用了,全都得改。(
慢慢仙途)”
闻言,宋嘉木没有丝毫的惊讶,相反 ,她很淡定地起身走过来,结果对方手里的设计稿,很沉着地点了点头倒:“好。”
转身欲走。
天一眼神复杂地从背后叫住她:“你是不是觉得我在借机报复?”
宋嘉木转过身,微微颔首:“没有,我只是了解你认真的性格。老实说,这版稿子我不是太喜欢,但苏小姐想要这样的风格……我是说,大概是我的问题,没有透彻理解到她的意思。”
天一盯着面前昔日的好友,她身上已经褪去了很多顽劣的皮,但是那股子倔强和坚韧的目光,大概是一辈子都会如影随形了吧,如果当初没有发生那样的变故……
僵持有半晌,天一回过身继续整理自己,清脆的声音从里间传来。
“有事么?没有的话陪我去盛唐走一圈儿吧。(
嫡宠四小姐)”
宋嘉木和天一到达盛唐的精品街现场的时候,工人们正在施工,虽然具体的装潢摆设还没有个具体结果,但为了和整个商场的风格稍微统一一点儿,墙面是按照一个颜色刷漆的。
刷漆的工人爬在高梯子上,朝着下面的小工吆喝:“把这桶面漆用水综合一下,加三分之一的水。”
现场一股刺鼻难闻的味道,宋嘉木有过敏性鼻炎,她下意识地捂住了鼻子,眉头微皱。
一旁的天一似乎早就知道她会有这样的反应,倒是特别的淡定从容,她偏过头去扫了宋嘉木一眼,语气有些凉:“我辍学以后就是从这样的小工做起,才走到今天这位置。”
知道她话里责怪的意思,宋嘉木不反抗:“如果能从我这里拿走什么东西,或者得到什么反应能让你开心点的话,我真的无所谓。”
她这样什么都淡然处之的态度让天一有些来气:“我并不想从你那里拿走什么,因为从来你的就是你的,你宋嘉木想要的,你都可以拿走,永远如此,包括你想和谁建立友情又想和谁断交,都只在一念之间便能做到,难道不是吗?”
受到这样的指控,宋嘉木很想呐喊不是,但是她明白的,有些事情不是呐喊出来对方就得原谅,就像顾南方对顾元说的那句话,有些心情不是说出来,就能互相了解。(
虫族帝国)
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么多年,她何尝不是每一天都活在愧疚之中,不用任何人来提醒,她永远都不会忘记年少的轻狂错事。只是她付出的代价太大了,尤其是那几段友谊,她承受不起。
正当宋嘉木无话可说之际,忽然头顶传来一声迟来的惊呼:“让开!”
宋嘉木下意识抬头,便见一个油漆桶倾泻而下,叫喊声和油漆桶降落的速度不成正比,待她反应过来时,已经被兜头浇了全身。
反观天一,似乎早就知道有这一出,已经离得宋嘉木有些远。她站在离宋嘉木五步之远的地方,冷眼地看着对方整个人被粉色的油漆裹着,仿佛在看一个漠不相关的路人。(
抗日之兵魂传说)上方刷漆的工人赶紧下来赔礼道歉,那些闹杂声却统统都隐在了耳朵里。
宋嘉木当然不是傻子,但是对她来说,她很清楚地知道自己不该责怪天一,她是对的,她没有违背自己的内心,来假装与自己可以重修旧好,这性格,就是当初想和对方交好的原因不是吗?
只是,大概身上的液体太过冰凉,所以才会导致自己觉得整颗心脏都冷了起来吧,宋嘉木想。
此刻万物俱静,直到一个润朗的嗓音划破伪装的宁静。
“嘉木?”
自从那次在小巷以后,宋嘉木再也没有见过纪泠,当然,对方也没有打算要再来见她,不过这倒是正中了宋嘉木的怀。许暖和纪泠已经是纪家对外公认的一对,她不希望因为自己而闹出什么麻烦,毕竟女人对自己喜欢的男人都是草木皆兵的,尤其从前的她对顾南方那般,所以许暖刻意地也避着与她有任何接触,宋嘉木都可以理解。不过她没有想到,自己会在这么狼狈的情况下,与他再次相见。
看见她此时的惨烈状况,纪泠下意识地皱了几下眉头,丝毫没有顾及地几大步过去,掏出随身习惯带的格子方巾,慢慢擦拭宋嘉木的脸。(
官路红颜)宋嘉木能看见对方喉结的滚动,以及那坚毅的下巴。
刚刚开始发育的时候,宋嘉木便总是喜欢捉弄纪泠,用干净的指甲刮弄他初现的喉结,然后每次都惹来对方的恼羞成怒,她才咯咯咯地罢休。
终于,青梅枯萎,竹马老去。
纪泠一出现,天一没有主动寒暄,她站在原地,下意识抬头望了一眼在四楼正目睹这一切的人,苏落精致的巴掌小脸印在玻璃上,微微弯了弯嘴角。两人视线相对,苏落嘴边的弧度就更大了,她甚至点了点头,来表示和天一达成了同一阵线。
她收回眼,目光所及之处,是一副让人艳羡的画面,风貌俊朗的男子,对着眼前的人,举手投足间都尽显温柔,天一的瞳光微微暗了暗。
在商场临时买了一套衣服换好以后,纪泠驱车将宋嘉木送回家,路上宋嘉木问他:“你怎么在那儿?”
纪泠一愣:“不是你叫我来的吗?”
此言方出,两人都忽然明白了什么,霎时有种不好的预感,她打开副驾驶座上的安全带,要纪泠停车。
“前方路口就好。”
纪泠却抿着唇,一脸坚持要送到家的表情。
宋嘉木作势要去开车门,才吓得他当场一个急刹在路边,转过头来怒气尽显地骂身边那固执的人:“还有什么比认识你宋嘉木这件事情更……”
话没说完,被宋嘉木斩钉截铁打断:“更糟糕是吗?这个事实我觉得你可以不用再重复了,因为许多年前你已经将所有的怒气都发了出来,并且我明白你有多讨厌我自以为是的样子。至于现在,我只是单纯地认为,我们现在并不是那种可以一起回我家的身份,哪怕只是楼下也不可以。毕竟你现在有许暖,你选择了她你就必须担起保护她的责任,否则我会看不起你的纪泠,这样在我心里,你和那些欺骗女人感情还惺惺作态的假面男没有任何区别。”
“而且……”
说到这里,宋嘉木顿了一下,最后还是开了口。
“相信你也并不是一点儿也不了解我和顾南方……尴尬的关系,所以我并不希望你一脚踏进这趟浑水里来,不管是谁不管他们用尽怎样的心机,我都不允许身边的人再因为我受到任何的伤害。大概你觉得以你的身份和家庭也并不是那么不堪一击,但是你别忘了你是你们纪家唯一的未来,你的人生经不起折腾。以前我们两家人逢年过节凑在一起时,大人就经常讨论顾元,讨论他最终能坐上高位的原因,所以我们都明白他有多可怕。”
“但是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他最可怕的地方,是他养出了顾南方。”
字字珠玑的宋嘉木,在现在的纪泠看来,依然是那么的高高在上,即便她表面看似被生活磨平了角,那不过是她掩饰自己锋芒必露的一种手段。纪泠很想像以往的每一次那样将她反驳到底,但是这一次,他居然找不到任何可以反驳的论点。
许暖?他是该负责的。
纪家?他是该担起责任的。
顾南方?他也是该敬而远之的。
总结出来就是,宋嘉木是个事故多发区,他应该有多远走多远,但是他发现,他无法完全做到这一点。一直让纪泠挫败的,就是他无法对着宋嘉木撒手不管,任她是过得金香软玉还是流离失所,他都做不到袖手旁观。就像这一次,他明明就猜到以宋嘉木的性格,是不大可能主动邀约,但他还是抱着希望来了。很多时候纪泠都会想,究竟自己对宋嘉木的感情,只是出于两人一起成长20多年的依赖感作祟,还是爱情占上风,又或者是不甘代替理智?
这个问题他一直没能想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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