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澜的心底一片冰凉,“好罢,夫人就直说了要求罢。(
鬼王的毒妾)舒睍莼璩迟早,我也得发作不是么?省的到时候再费口舌。”
朱夫人倒也不反驳,从衣袖里掏出一个白净的小瓷瓶,“此毒无根治之法,只有一点点缓解。”
苏澜望着她,倏尔笑了,“没想到朱小姐对我的怨念竟如此之深,一心一意想要置我于死地。”
朱夫人没有说话。
苏澜一把拿过她手上的瓷瓶。
“以毒攻毒,自然会有极大的危险......”朱夫人的声音沉了半分,微微有了波动,“此解药只能压制情花毒性,化解烈性,需要每日按时服下方可奏效,可是.......”她顿了一顿,抬眼看向苏澜,“也会伤及容貌,自第一天服下药开始,面容便会一点点被毁。”
苏澜倒是一如既往的沉静,“就这样?”
饶是朱夫人已经对苏澜的各种应有的反应做了心理准备,此时却还是微微一怔,随即点了点头。
时间女人最在意的容貌,到了她这里竟然变得一文不值?就如一件破衣服,想丢便可以直接丢弃?
“如此竟然还不足为惧?”她脱口而出。
“若能救命,容貌又算做什么?”她嗤笑一声,昂首,瓶中解药已去了大半,皓腕在夜色里越发迷人。(
九流闲人)
小丫头已然痛的陷入迷糊了,苏澜握住她的下巴轻轻撬开,将剩下的半瓶棕色药汁倒入嘴里。
一切静静地在发生,悄然改变。
她的头有些剧烈地疼了起来,意识渐渐模糊,却还是死死盯着眼前的人。
终于陷入无边的黑暗里。
好像记得有人轻轻低叹了一句,“从此以后,这世间便不再会有琉璃夫人了.......”
***
一片火海。
凶猛的火舌,炽热的温度.......仿佛就连眼中看到的景象都在起火,都在燃烧。
模糊的视线里,一个绯色的身影被大火包围着,随时随地就要被吞噬的样子。
他柔滑宽大的衣袍鼓满了风,呼呼作响,即使隔得很远也能听见,鲜亮的绯色一如他一贯的风格,耀眼夺目,就如漫漫银河众多繁星里划下最耀眼的一颗。
墨发随风起舞,微微撩起的额前刘海,显露出他模糊的脸部线条。(
豪门游戏,前夫莫贪欢)
他就那么站着,身形挺拔如巍然屹立的雪松,即使火舌逼近,也丝毫不显惧色。
她却早已又惊又惧,不禁放声呼喊:“玄绯夜!快跑啊——”
“玄绯夜——玄绯夜——”一声又一声,一遍又一遍。
中间的男人却丝毫未动,好像没有听见她的呼喊,仰头,好像在凝望着什么。
苏澜没命地向他奔去,却在渐渐接近他的时候停了下来。
眼泪一下汹涌而出。
那眉,那眼,似水墨丹青般清秀绝美,又似刀刻般只消一眼,就深深印刻在她的心上。
有多久不再看见了?
自从天人族离开,她便亲手把他从身边推开。
她不可抑止地伸出手,一点一点抚摸他的眼,他的唇,那紧抿的样子,又是遇到了什么烦心的事呢?
可他却没有一点反应,她抬头,看他凝望的地方。(
御灵天下)
浓烟烈火中缓缓走出一个温婉可人的美丽女子。
她停在半空中的手蓦然一震。
回头看他深情到浓的化不开的深邃双眸,她低下头。
他的心中,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女子呢?暗香?琉璃?亦或是一个.......至今她都不知道的女子?
回头看他,他的目光终于落到了她的身上,薄唇微启,低沉的声音依旧充满致命you惑,“苏澜,忘了我罢。”
忘了我罢。
苏
澜一下怔愣在原地,手中紧握的东西硬生生硌疼了她的手掌。
她沉默了一会儿抬头,又是一副看不出任何端倪的淡笑,“你忘了,我们本就是假夫妻,又何来忘与不忘?”
面前男人一下又站在了离她十丈开外的地方,面容模糊,只剩鲜亮的朱袍在视野里缓缓缩成一个红点。
“啪嗒——”眼泪和着手中的东西一起跌落在地。
碎的体无完肤。
地上,莹莹白玉裂成了两半,即使要修补,怕也是很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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胸膛中,突然一阵几乎要被掏空的巨大痛感席卷而来。
“咳咳——”她费尽力气想要多呼吸几口新鲜空气。
“噼噼啪啪——”模糊的意识中,似乎有什么人不停走动的声音,夹杂着说话声,低沉难辨。
她感到自己正在发烧,嘴唇干裂,喉咙似有火烧般的感觉。
突然身子被人抱起,有清凉的东西顺着喉咙一路而下,舒爽的感觉霎时间蔓延到四肢百骸。
她本能地大口大口喝着,一不小心岔了气,剧烈地咳起来。
一双手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直到她的气息终于渐渐平稳了下来。
她也终于清醒过来,明白刚才那不过只是一场梦,抬眼,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双干枯的手,打皱的皮肤,龟裂的口子,渗出的血丝已然凝固成痂。
视线渐渐清楚起来。
苏澜听见自己的抽气声。
“婆婆......这是哪里?”苏澜瞪大了眼,小心翼翼地问自己面前的一位老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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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听了苏澜的话,满是皱纹失了神的眼睛突然发出光芒,颤颤巍巍站起来,含混不清地向外头高喊着,“老头子!快来——快来——阿离醒来了!”
“噼噼啪啪——”门外传来一阵鞋子在地上拖沓而过的声音,“吱嘎——”破旧的木门传来凄凉的叫唤声。
同样,一个衣衫破败,满脸皱纹的老人蹒跚着走了进来。
苏澜一头雾水,却见老人身后跟着走进一个清秀的丫头。
“阿离,你总算醒了.......”老人朝着苏澜,同样唤出一个她觉得莫名其妙的名字。
苏澜抬头,心情一下却变得豁然开朗,她一下从床上弹起,向前走过几步,抓着小丫头的手臂,“没事儿吧?”
太好了,自己身边的丫头没事儿,她们两人竟然还是在一起的。
“小姐.......”小丫头缓缓抬起头来。
苏澜原本被高高抛上天的喜悦心情也随即被狠狠摔在地上。
小丫头原本白希的脸上已经出现一块青紫色的斑块,颜色深重,猛一看上去极其骇人恐怖。
“这是.......”第一次,苏澜结结巴巴的,竟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
小丫头的眸里划过一丝了然,开了口,“小姐,这样也挺好,不过就是脸上多了块斑痕.......只要小姐,平安无事便好。”
苏澜愣了半晌,重重点了点头。
她又像想起来什么似的,抬头看了她一眼,眸光平静注视着她,一字一句开口道,“你告诉我,现在我的脸......是不是也......毁了?”
小丫头也许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就问了出来,眼神闪了闪,低下头去,“小姐......你的脸还是好好的呢。”
苏澜看她躲闪的神色,也明白了个大概,不顾一屋子人的惊诧,她突然冲出破败的茅草房子,来到低矮泥坯堆就的院子里,倚在缺了个口的水缸边,低下头去,清透的水面上倒映出一抹倩影。
饶是做好了心理准备,苏澜还是被水面中的自己吓了一大跳。
物管依旧清秀,不同的是,原本白希的皮肤一夜之间变得疙疙瘩瘩,一个个的小红点仿佛生来就是长在她的脸上,眼角处那块殷红的斑痕异常醒目,颜色鲜亮,整张脸让人看了之后只有一个惊诧恐怖的感觉。
她强
忍腹中不停翻涌的不适感,全身的力气仿佛被一下子抽干,跌坐在水缸旁。
与容貌无关?她淡笑,仿佛也就像嘲笑自己似的。
海口谁都会轻易夸下,不是么?
可毕竟也是有血有温度的骨肉,长在自己的脸上,就像被人硬生生剜去一块,切肤之痛,也只有她自己才能知晓。
“啪嗒——”夜色中一滴冰冷的雨滴打在了她的脸上。
她吸了一口湿冷的空气,手里一直紧紧握住的玉佩变得异常滚烫。
“沙沙——”小丫头乘着一把伞来到她的身边,躬身蹲下,语气里尽是担忧,“小姐——”
苏澜抽了抽鼻子,手指轻轻摩挲着手中的温润细腻,突然想起来她的话,心头不知怎么的却也一阵释然,“是啊,只要我们还能活着,还能在一起就好了。”
她们能够死里逃生,已经算是很大的恩赐了不是么?
她将头轻轻搭在小丫头的肩头上,一阵叹息,“我们就这样好好活下去吧。”
没有什么狼族夫人,没有天人族的琉璃,没有三族交战,不用背负起拯救族民的重任。此时的她,相貌平平,无名无姓......隐匿于茫茫人海中,只做一个平凡的女子,带着自己的贴心人,平平凡凡了却一生。
她好累。
这些日子,每日都像如履薄冰,生怕一不小心疏忽了什么,就会成为致命的打击。
这本不该适合她的。
所以回去原来平凡的她不好么?
不需要被所有人知晓,不需要被人夸赞,亦不需要担心被人威胁。
小丫头一怔,慢慢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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