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无烟=郭霓婷，王嫣并不觉得奇怪，她如今好奇的却是面前人提出的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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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丹的簪子，她过去也是听过的，五福斋专门打造，百分百黄金雕琢，上面分别雕刻着春日的水仙，夏日的荷花，秋日的睡莲，冬日的翠叶，取得皆是颇有特色的景色，虽然那簪子只得一尺三分长，但画案栩栩如生，各景之间毫无生硬分割之感，倒像是浑然天成。
只是再怎么金贵的簪子，总归是风尘之物，又怎么会入京兆尹的眼睛？
柳初之看出了王嫣的好奇，她似乎并不知道，当自己在思考的时候，虽然面上波澜不惊，但眼睛里流露出的光芒却是难以遮掩的。他轻轻点了点桌上，将陷入沉思的王嫣拉回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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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日之后，希望姑娘能将簪子给在下，不然夜长梦多，余一的案子难免走漏了风声。”
他在诈王嫣，高塔上发现的尸体却是是余一的，此人六年前曾犯下滔天命案，虽然上不追查，但他一直暗中查访，所以对余一的身形特征很是熟悉。那日发现尸体后，正是惊讶异常，正要细细追究死因，却感觉到窗外飞入几人，功力高深，非自己所能抵抗，过了十招后，被一人点了穴道，昏迷前他听见了一略带尖细的男声“京兆尹………”
醒来时，便已经躺在了塔外的草坪之上了。他心中有数，那人分明是阉割了的太监，牵扯到皇家秘辛。果然再上塔时，发现一切如常，灰尘遍地，却独独没有昨晚遍地的血腥，若不是他怀里拾到的绢帕，他险些以为自己昨晚是在梦境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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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楼一案牵涉甚广，没有真凭实据，以他的身份难以彻查。而凤丹的簪子关乎上万人的性命，余一之事既然皇家不愿多查，既然如此，他不如与此女子做个买卖。
“郭夫人，如今人为刀俎你为鱼肉，你根本无法拒绝，何必再多想？。”
房间内寂静无声，似乎没有一丝人眼，只有微微漂浮的风不经心地飘入房间，打乱这一片沉寂。
王嫣呆滞长久的面目良久后终于有了一丝松动，既然已经点的如此之明，她还能再说什么的？苦苦一笑，“大人也知道奴家在此地是何等身份，若是要寻那般金贵的东西，怕要有大人的一些特权方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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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特权？”
“清风楼虽然是独立之处，但大人身为京兆尹在阿妈的心中自有一番地位。若要让奴家便宜行事，还望大人能去阿妈处取了奴家的牌子。如此，若为了那簪子而拒绝阿妈的一些指示，奴家也有了正大光明的理由。”心知无法拒绝，王嫣便决定不如乘着此时替自己获得最大的利益。
“牌子？”柳初之状似无意地走到屏风处，眼睛仿若毫不经心地落在了破落的木门上，见那门确实紧紧地关住这才勾起嘴角，漫意地问了句。
王嫣见他的举动，心里大约有些了然此次谈话大约是私密的，面前的大人并不希望有旁人听到，而如此，也更证明了簪子的重要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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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发现自己处于主动，王嫣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在清风楼每位姑娘都有一个牌子，若是某日要某姑娘伺候，那这姑娘的牌子那日就会挂在清风楼正堂那横贯东西厢房的长墙上。不过却有一人的牌子不会挂在这长墙上，那人正是如今居住于左丞相府邸的素月，大人可知为何？”
“郭夫人的意思是希望在下如左丞相一般将姑娘包下？”
王嫣点了点头，“大人若愿意如此，奴家定会使出浑身解数拿到那簪子。”
柳初之那好看的眉毛略微有些上扬，显露出几分犹豫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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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个好色之徒………王嫣撇了撇嘴，“大人可是害怕因为包下了一丑女，而获得世人的讥笑？”
王嫣此话一出，柳初之毫不犹豫地摇头，“外表美丑，毫不重要，若真有人因此而讥笑在下，在下又何必因为他的愚蠢而令自己受气？”
因为寄居在一个脸上凹凸不平，面色泛黑的身体上，那些鄙视厌恶的神情对她来说已经稀疏平常，如今乍然见到如此的回答，再一看面前的男子眼神语气中并没有虚伪的成分，倒是坦荡荡一如君子，不由地心生好感。
“既然如此，大人为何犹豫？”语气平和了许多。
“倒不是犹豫，不过若夫人提出此要求，除十日内获得簪子外，在下还想提两个要求。”柳初之举起手，“一，既然名义上是在下的人，还希望夫人不要做任何伤天害理的事情。公堂之上，在下从不讲任何情面。”
王嫣点点头，“那是自然。”
“第二”柳初之放下手，什么也没做，只是静静地看着王嫣，光线落在他的身后，裁成了一个瘦长而又温雅的剪影，“郭夫人是风国难得的巾帼英雄，因为世事残酷方落得如此，在下佩服夫人的本领与忠心，希望夫人在在下面前不要谦卑自称为奴，不然可真是羞煞在下。”
王嫣乍听到两个要求时，本以为会是如何难办之事，却不想这第二个要求如此简单，简单到让她产生一种错觉——她是如人般被尊重的。
清风楼的女子是一件物品，有钱、有权、有势力便可任意拥有。
风光如素月也仅仅因为左丞相大人在酒宴上的一句戏言“此女子风采容貌俱佳”便被有心人士送到了府邸；
入了此地，你就是奴，永远被人差事，受人欺凌，生不可与亲人相聚，死不可埋入祖坟。
生无可恋，死无可依，如此的人生便是清风楼女子的境况。
而容貌不佳的无烟虽然以其辩才颇得重用，但只能如同影子一般生存在这座楼里，若说过去的王嫣并没有真真切切地感受到清风楼女子的可悲，可当她被杖责五十大板时，她才隐隐约约在这个世界开始摸索。
当王嫣愿意擦亮自己的眼睛，张开自己的双耳时，她才真真正正第一次看见清风楼女子的命运。
——受伤后孙娘的“活过今日便救治”；凤丹、夏菊死后楼内的“平静如初”；楼里的客人们对姑娘动则打骂；酒宴上在她们前肆意地商量“用”哪名女子。
看见听见了如此多的黑暗，乍然见望见一束光明，王嫣心里有股说不上来的滋味，她抿了抿嘴，将内心那些记忆，那些波浪起伏都压制下去后，方轻声地说道：“我，谢大人”
只是嘴角却开出了难以抑制的花朵，如颜色动人的牡丹一大片一大片的蔓延开来，笑的没有半分的心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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