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四晚上，肖飞扬坐在高级酒店的餐厅里，穿着得体的黑色职业装，妆容精致，她坐在那里静静地翻着菜单，等了大概十分钟，抬起眼，看见那个穿着西装的又高又瘦的人走向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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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第一次见面一样，他拉开凳子坐下。不一样的是，这一次他的眼睛认真地看着她，也没有咧开嘴笑，他一只五指修长的手搭在桌上，手指在桌上敲了敲，看着肖飞扬一直没开口说话，他笑了笑，说：“你又在胡思乱想什么？”
肖飞扬一双大眼睛几乎是在瞪视着他，他耐着性子顶着她的目光维持了一会笑意，然后摊了摊手，无奈地说：“没有你这么做销售的，你今天找我来是要用目光逼我签合同吗？”
肖飞扬听罢一笑，把菜单递给了他，说：“顾总，您看着点。”
顾昕越不说话了，那菜单在他面前他却看也没看，他只是看着她，脸上依旧带着笑容。
肖飞扬也跟着笑，说：“顾总，服务生都不容易，你不点菜人就在旁边站着，这不太好吧。”
顾昕越还是笑着，低头看了看菜单，随便点了三道菜，期间也没过问肖飞扬，点完之后他抬起眼，说：“好了，我还要做什么？”
肖飞扬看那服务生走远了，笑着看向顾昕越，说：“顾总，我想问你一句话。”
“你说。（
龙王令：妃卿莫属）”顾昕越看着她，嘴角扬起。
她直直地看着他，说：“你公私分明吗？”
顾昕越笑容僵在脸上半秒钟，随即又恢复往日的淡然，他身子略略前倾，肖飞扬以随时准备战斗的姿态面对着他，他说：“你这算是什么问题？”
肖飞扬还是认真地看着他，说：“你敢回答吗？”
如今何沁白已经回来了，你的心是她的，那么是不是那个单子也是她的？
顾昕越快速地回答说：“为什么不敢。不。”
肖飞扬没想到他会这样回答，她愣住了，然后有些迟疑地问：“不？你的意思是你公私不分？”
顾昕越这回没有笑，也没有直接回答她，他说：“你想听到什么回答？真话还是假话？这样的问题你要我怎么回答你？”
肖飞扬看着他的眉眼和神态，脑海中的千丝万缕盘绕错乱，但她还是本能地战斗着，她深吸了一口气，说：“顾总，这是我有史以来接到的最大的单子，公司很看重它，如果我签不到这个单子，我很可能就要卷铺盖走人，你明白吗？”
顾昕越听罢神色不改，一张笑容常在的脸上其实根本看不出喜怒，他轻描淡写地说：“所以我刚才的回答你应该满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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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飞扬看着他的笑，心却像被什么东西戳了一下，她面上带笑地说：“我要恭喜你，守得云开见月明。”
这时三道菜呈了上来，等到服务员离开了，顾昕越才对着肖飞扬慢悠悠地开了口，他笑着说：“谢谢，但我还是想说你在胡思乱想。”
肖飞扬心中一阵阵难过，却倔强地维持着笑容，她知道自己的笑一定很假很做作，不像眼前这个人笑起来那样如沐春风水到渠成，她现在最讨厌看见他的笑，他对谁都这样笑，可是他对她也这样笑，难道他听不出自己话里带了刺，她把心一沉，说：“顾昕越，我不是傻子，我只是希望你能公私分明，我不知道赛因的软件怎样，我们公司的软件功能全面价格合理，希望你能客观地考虑。”
顾昕越听了她的话好像听到了好笑的笑话一样，嘴高高扬了上去，露出了满口白牙，他夹了一片螺片到肖飞扬盘里，笑嘻嘻地说：“来，吃菜。”
肖飞扬几乎就要气馁了，她看着顾昕越说：“你不要再这样笑嘻嘻的了，我现在很认真。”
顾昕越扬起了眉毛，说：“你希望见我严肃？”
他看着肖飞扬似笑非笑，说：“听说你在ime是销售经理，如果你说你不是认真的，那好，反正你在我心里就是一只为非作歹的小肥羊，随便你怎么闹我又何必对你严肃，可如果你说你是认真的，你刚才问我的一系列问题可以说没有任何专业水准，你的认真让我对ime整个销售部门的人力资源配置水平很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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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他笑着说：“你现在希望见到我严肃吗？”
肖飞扬知道他说的有道理，可有些问题她一定要问，她说：“你和她见面了吗？”
顾昕越低头吃着菜，说：“见了。”
肖飞扬也低头吃了口菜，却觉得味如嚼蜡。
这时顾昕越却笑着开口说：“在这件事上，我会尽量做到公私分明，而你要做好你的销售工作，你的那些胡思乱想对事情发展没有任何意义。”
然后他带着笑意的眼睛直视着肖飞扬，声音轻快地说：“而且我记得我答应过你，如果你的单子签不到，我会补偿你。”
他扬起了挺秀的眉，笑容依旧灿烂，说：“我说到做到。”
肖飞扬觉得那笑容一定是被顾昕越千锤百炼过的，能把意志不坚定的人在短短几分钟内融化。
她想问他一些很傻的问题，比如说，他还会和何沁白在一起吗？
比如说，何沁白是什么样的人，能让他心甘情愿地等那么久？
比如说，他和何沁白是因为什么分开的？
还有唐非，几乎每次遇到唐非的时候他都会在旁边，她想告诉他，问他知道吗，唐非和她告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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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她又该怎么办，以前困住她的问题是一向都是该向左走还是向右走，可此时此刻，她觉得自己好像没有了选择。
她看着他，想说的话说不出口。
顾昕越目光依旧温柔，笑意依旧如风，曾经莫名其妙地让她心为之安，可现在她看着那样的笑容却仿佛要心坠谷底。
于是她问了一个比她设想的那些问题都要傻得问题：“你对何沁白也这样笑吗？”
“什么？”顾昕越表情有些惊讶，可能是没想到她会直接自然而然地说出了何沁白三个字，骤然听到那三个字他可能还是会觉得有些刺耳，他眉毛皱了起来，那一瞬间脸上除了惊讶便没有其他表情，然后他眉毛一点点舒展开来，笑容也渐渐浮现，他说：“不会。”嘴角依旧带着笑。
如果不是厚厚的妆盖住了脸，顾昕越一定一眼能看出肖飞扬在听到那两个字之后脸色变得苍白，可肖飞扬却用笑容掩饰着自己的慌张，低下头吃着菜，长时间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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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昕越也在一旁沉默，两人一齐沉默了良久，顾昕越开口说：“我们两天没见面，为什么我觉得好像过了很久。”
肖飞扬顺口接着说：“可能因为这几天发生了很多事。”
明明可以有另一种理由，可肖飞扬却没有说出口。
顾昕越抬起头，问：“怎么了？你又遇到麻烦了？”
肖飞扬在心底叹口气，何必再同他讲，她说：“只是工作忙。”
顾昕越顿了顿，看她还是什么都不肯跟他说，他维持着笑容，说：“你有什么问题都可以直接找我。”
肖飞扬听着那句话，就觉得一股暖流涌进她的心里，那暖流让她心跳加速，她为之欣慰也为之心痛，她抬起头，顾昕越的目光此刻那样专注地落在她一个人身上，她在心底推拒着，不能再任自己在那样的目光里陷落了，他爱的是何沁白，他等了何沁白五年，她对自己说，他对你这么好是因为同病相怜，他对着你笑是因为他就是习惯对别人笑，他看着你目光温柔是因为他本来就如此，你不要再胡思乱想了。
她抬起头，说：“谢谢，许多事情我还是能自己解决的。”
顾昕越随即一笑，说：“这样也好。”
肖飞扬放下筷子，说：“不早了，那就先这样吧。”
买单时，肖飞扬拦住了顾昕越，说：“顾总，哪有让客户买单的。”
顾昕越笑着看向她，说：“你拿我当客户了吗？”
肖飞扬一愕，顾昕越买好单后说：“我送你回去。”
那个黑色的奥迪a8车，两人缘份开始的地方，如果没有她那天傻傻地对着车窗把自己的脸涂花，他可能永远也不会对她留下什么印象。她想到了那一天，穿着白衬衫的顾昕越坐在车上一手握着方向盘，另一手伸向了她，身子前倾，阳光就从他的指间发际穿透过来，不知何时便盈满了她整个心房。
她说：“不必了，我室友要我在这里等她，她等一会要来这边找我。”
顾昕越笑了笑，说：“那么我陪你等。”
肖飞扬知道除非她现在发短信给包子否则一定是等不来她的，她看着顾昕越似笑非笑的样子，怀疑自己已经被他看出说谎了。
他笑眯眯地说：“小肥羊，我有时不知道你到底是笨还是傻。”
他说：“你在担心什么？”
肖飞扬正了正神色，说：“我在担心我签不到单子。”
顾昕越咧嘴直笑，说：“我看这个没什么好担心的，你难道就不担心其他的事了吗？”
肖飞扬翻了个白眼，说：“不。”
顾昕越不理会她的那声不，认真地说：“那我也要告诉你，你担心的其他的事也都是你胡思乱想出来的，它们没什么好担心的。”
肖飞扬脸一红，说：“你知道我担心什么？”
顾昕越一笑，却不再说话了。隔了片刻后，他目光温柔，笑着说：“我希望我知道，因为我也有担心的事。”
肖飞扬听了他的话，开始还没太明白，转而联想到唐非前日的告白，她恍然大悟，原来何沁白也回来和他告白了，她冷冷地说：“这就要看你想不想了。”
顾昕越眼中喜色一闪而过，说：“我想啊。”嘴角高高上扬，露出招牌的一口牙。
肖飞扬看着他欠揍的表情很想找一个平底锅拍他一下，她心里不爽极了，她目光看向别处，说：“你想不想和我有什么关系，看着我那么激动干什么。”
顾昕越嘴角勾了勾，说：“哦，对不起。”
片刻沉默，顾昕越突然站起身，说：“走吧，我送你回去。”
肖飞扬点了点头。
车上两人竟然一路无话，肖飞扬一路看着窗外，看着越来越熟悉的建筑，她知道她马上就要回到她的公寓，她终于忍不住侧头看向身旁的人，那人本目视前方开着车，注意到她的目光后却像被什么蛰了一下一样，但一瞬间后又恢复了云淡风轻的模样，他看向她笑了笑，说：“到了。”
然后目光直直地看着她，说：“晚安。”
肖飞扬快速地回了句“晚安”然后打开车门飞奔进公寓，一边腾腾地跑上楼，一边有些痛苦地明白，对于唐非的问题，她在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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