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来的机修工党建锋,和唐吉倒是有话可说。(
泉州乐说网)不用人叫,党建峰每天都会来几趟检漏室,对那几台检验产品的机器兴趣浓厚,热情高涨地要对它们作几番研究。
党建峰是个爱琢磨的人,每当他研究时都会神情专注,一副专业人士摸样,和他佩戴的那副黑色宽边眼镜甚是匹配。只是他一研究,机器就发慌。为了研究出成果,哪台机器一空下来他就直奔哪台,动手去鼓捣。他一鼓捣,老季就和机器一样紧张,生怕无辜被这位专家鼓捣出什么不正常来。
果然,老季的担心绝不是平白无故的,本来好好的机器,经党建峰的手一鼓捣,立马就变得娇气起来不听话了。这样几番经过,闹得所有的机器只要一见到党建峰,便都争先恐后地宁愿负累工作,也不愿停下来歇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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党建峰却是有话要说:“太落后了,和我所学的先进技术相去甚远呀!怎么能跟得上时代发展的脚步?这些老掉牙的机器早该淘汰了……”
吓得那几台老牙货慌忙低下头,不敢出声地恳求老季们赶紧的使用它们,好让它们发挥出自身的余热和作用,不至于这么早被淘汰。
“上个世纪人家国外就不用这种老设备了。现在市场竞争这么激烈,没有高付出就没有高回报,设备不及时更新怎会有竞争力,又怎么能适应时代的需要?这个问题我得向老板提议……”高屋建瓴高瞻远瞩,党建峰大言不惭地咬定时代这个大话题,仍在穷追猛打,追打得那几台老牙货愈发的胆战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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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季目瞪口呆地搭不上话,只好把注意力转移到工作中。唐吉对这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高谈阔论者却是另眼相看,颇有同感地说:“是呀,只求效益不求发展,这就是差距——”
“这样肯定不行,技术是第一生产力,没有先进的技术就没有生产力,没有生产力便阻碍了发展和效益……想当年我大学刚毕业就去国外深造,不仅学到了先进的技术,同时还获得了很好的收益,也就两年不到便赚了几十万回来。可是现在……”说着话,党建峰的目光透过宽边眼镜,远涉重洋地游离出窍外。
“是嘛,你都出过国?还赚过那么多——”唐吉不只是另眼相看,心也被党建峰的目光牵动,同样地生出了向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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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算什么?上世纪七十年代,我就只身一人去深圳闯世界……”
“啊——”
“什么味这么香?”不等唐吉啊下去,党建峰突然就转换了话题,回到现实世界中。
不过只是让党建峰闻到了香,却没能尝得到味,老季一直不搭腔,藏在小口袋里的长生果捂得紧紧的。党建峰信口开河不着边际地说,一不留神说走了口,就再也说不下去了,便转身离开,留下个失意的后影……
“听他说,只会没边没沿地胡说。(
武道丹尊)上世纪七十年代?他妈妈肚子里还都没他呢……不来还好,他一来机器就要倒霉。有点小毛病,就是我在旁边看两遍也看会了……光会说不会做,现在就作兴这样的人,也不知道和老板是什么关系。还想吃花生?我才不会搭理他呢!”终于等到说话的机会,老季才不管党建峰失不失意,自顾自地说道。
老季是个感情丰富的人,不过对于唐吉招工事所引起的轰动,却显得出奇的冷淡。
“我还以为你请假是家里有事,原来是找外快去了。”老季自以为是地说,他知道厂里对帮助招工者的承诺,却不想唐吉难道仅仅是因于此而为之?
目前为止,唐吉不仅没捞到一毛钱,还贴进去一些工本交通费。
www.hswenming.com他本想在这里得到足够的赞赏和拥护,却没料到会遭到如此的冷遇。老季的话中似乎有话,应该不只是因了他的找外快,便要细究追问。
“我也不好说,以后时间长了你就知道了……”老季颇有些意味深长地说,不紧不慢的话语中似乎包含着不可告人的意思。
就更让唐吉好奇心起,云里雾里地不知究竟疑惑多多。或者是出于自我原因,老季才欲言又止不置可否?唐吉的猜测也是不着边际地找不到准星,但瞅瞅对方我意已决似的坚定态度,怕也是再难得到有用的东西,也就没必要没意义再作深究了。
除了老季,还有刚加入的一位新员工老蔡,唐吉并不陌生,正是他看不上眼的追随者之一。是不是生产科长想到他作贡献的不易,抢先让他尝一尝甜头,特地匀一份过来以作为回报?这份盛情唐吉却难以接受让他难堪,从老季的目光里就让他发现了异样。
老蔡和老季是同时代的人,不过和老季相比却又大不一样。他邋里邋遢的衣衫不整,他满脸坑坑洼洼的总让人怀疑没洗干净,他目光呆滞动作迟缓别人一看就懂的事你教他三遍他都不一定会,他一般不轻易说话说话也含含糊糊的让人听着费劲。
这就是老蔡,是唐吉招来的现在和他是同班的同事,唐吉无语感到无颜面对。但几天下来不想面对的唐吉,还是欣喜地从老蔡身上发现了闪光点。
和老季大不同,老蔡是个追求安静的工作者。你让他做的事,他会桩子一样把自己钉在那一刻不停地做下去,尽管比别人慢得都不只半拍,但由于他的锲而不舍就是事倍功半也不会比别人落后。如果没人叫他,他会忘了时间忘了吃饭忘了下班,一步登上废寝忘食的高度,让人怀疑简直要做到地老天荒……
除了热检,老蔡在干其它活时都不用戴手套,说是捂得难受干起活来也不灵便。却是给厂里减轻了成本,为社会节约了资源。还有一大好处他自己的活干完后还要去抢别人的,不让还不行,你让他做什么他从不挑剔更不会计较,只要是他能干的活他就没有不乐意的,这就有些难得了。
更重要的是,从老蔡的脸上和眼中根本读不到半点——我们一样是给老板打工的,你做你的我做我的,凭什么要看你们的眼色脸色。这样的想法老蔡不会有,他对唐吉包括老季都是尊重的,甚至于都到了崇敬的程度。在劳务市场时,唐吉在老蔡的眼里一定是个当官的领导,可现在——现在老蔡也没有丝毫看轻的意思,这从他小心翼翼试探地问唐吉应该怎样称呼他中,就能看出端倪,他比唐吉年长很多。当不被别人指责时,他便会裂开嘴来笑,露出满嘴东倒西歪的大黄牙……但这些现在看来也不那么令人讨厌了。
唐吉觉得自己还是为厂里物色到了合适的人选,他的难堪和难以面对也随着消减了大半,空出来的位置便被欣慰占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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