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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财阀千金完结 重生财财阀千金完结分节阅读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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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有些隐隐作痛,在蒋元君埋头啃着无味的面包片时,她好几次想要开口说,“我已经结婚了,纠缠我完全没有意义,所以你该离开了。(美克文学)”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她不敢睁开眼。怕一睁眼就看到那对忧伤的蓝眸,纵使自己从来没有对他有过什么承诺,也从来没有故意敷衍令他误解。但那些辩解的话却显得那样无力,在他诚挚深浓的感情面前。她很难不被动容,很难不觉得愧疚,很难再说狠话。

    蒋元君深深地望了连睡中都眉头打结的女孩,有一种冲动想要伸出手去替她抚平眉间的郁结,但在指尖快要触碰到她额头的瞬间,去如同触电了一般顿住,伸出去的手终于还是缓缓地缩了回来。

    他轻轻地叹了口气。语气里的惆怅回荡在宽阔的客厅,久久不能散去,“刚刚知道那消息时的心情,像是快要死了,我的所有斗志想要好好努力的心,一下子被狂风骤雨浇灭。你知道吗?我那时恨你,恨之入骨。”

    所以一有假期,就直奔机场买了最近班次的机票飞回,刚回家和蒋老爷子打了个招呼,就开车出来。怒气冲冲地想要问个究竟。

    但在车里腰酸背痛地睡了一整天醒来,见到她的第一眼,所有的情绪忽然就烟消云散了。如同从前的每一次,前一秒还满腔恨意。对她咬牙切齿,誓要她好看,可她真的在眼前出现时,恨意自动罢工,恼怒推倒重来,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爱一个人,能令人变得卑微和渺小,蒋元君现在深刻地理解了这句话。

    他幽幽地叹了口气,“在你们没有公开婚讯前,我还有机会吧?就这样放弃……我很不甘呢……唐安琪,我真后悔那天在安东尼酒吧门口没有独自离去,或者把你送到医院付清医药费后就马上离开,那样的话,我的心是否就不会像现在这样痛?”

    没有人回答。

    空气里散着淡淡的茉莉清香,但这样的芬芳在蒋元君闻起来却也是苦涩的,他深深呼了口气,站起身来,“明天早上五点的飞机,下次再见,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你会想我吗?”

    他忽然自嘲起来,“哈,我竟然问这个傻问题……”少年转身离开,轻轻地带上房门,引擎声响起,车子渐渐远去。

    唐安琪没有睁开眼,但眼角却滑落晶莹的泪滴。

    对不起……

    前世的两条交叉直线,在某一点偶然相遇,很快分离,终于越行越远,成为完全陌路的两个人,不管好或者坏,他们都有属于自己的人生轨迹。而今生,命运被改写,但有着好几个相同坐标的抛物线之间,也不过是短暂的重合,她有她的人生,他也有他的。

    与高三的紧张激烈相比,大学生活简直就是天堂,经管系的第一学期排课很少,唯一有难度的是几门全英文教材的理论课,但对在美国长大的唐安琪来说,读懂这些教材就像吃饭睡觉一样简单。

    但唐安琪的心情却没有因此而好起来,因为拜托江振威寻找的八年前叶淑娴的病案已经递交到她手上,江振威甚至还想办法找到了那两位主治医生,他们证实了当时的处方中绝没有开具出氯化钾注射液的事实。

    那位姓钟的医生言之凿凿,“你母亲的病情到了后期,除了心脏衰竭之外,还出现了肾衰竭的情况,而氯化钾注射液是绝对不能用语肾疾病患者身上的。”

    这便意味着,吴婶无意中在垃圾袋中找到的那个小玻璃瓶中装的氯化钾注射液,对叶淑娴而言,却是能令她瞬间毙命的元凶。

    这是一场谋杀!

    但令唐安琪悲哀和痛苦的是,她无法拿出证据证明这一点。时隔八年,仅凭着吴婶的证词,不能认定这个小玻璃瓶属于陆雪琴,也不能认定陆雪琴曾给叶淑娴注射过这种针剂,更不能认定叶淑娴死于这种氯化钾注射液。

    这便意味着,她不能以法律手段令陆雪琴为母亲的死负责。

    好在,老王的到来缓解了唐安琪胸中这股难以泄的郁结。

    老王将手中的资料恭敬地递了过去,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笑意,“我的同事花了一周的时间把所有的摄像头画面剪辑出来,排查到了这位神秘男子到过的所有地点,终于锁定了这家毛记茶庄。”

    他用手指圈住照片,“这里的伙计证实了,和陆青青见面的那名神秘男子叫作李阿大,那段时间经常在那一带晃悠,最近却有好一段时间没有看到他了。”

    在张建国改口指认李阿大之后,老王就已经想尽办法查过,虽然不能确认李阿大的真实身份,他又比狐狸还要狡猾,但李阿大这个名号却是声名在外的,在警方的资料里,这个人和多起绑架勒索抢劫案有关,甚至还列入了毒品买卖嫌疑人的黑名单。

    唐安琪皱了皱眉,“像李阿大这样的人,用的是假证件,又绝不在同一个地方久住,就算找到了他之前的居所,也很难确定他的行踪。”

    行不法之事来赚取金钱的人,谨慎得可怕,因为一旦失误,那些赚取的金钱就成了一堆废纸,贩毒又是要杀头的罪,李阿大这个名号响亮,但真人怎样,却是神龙见不见尾。

    她忽然好奇起来,不知道陆青青是怎样联络到这样的人,又许了多少好处才令他接下这单生意。

    老王却笑着摇了摇头,“一个人就算再谨慎,也不可能完全脱离社会。他总有家人,总有亲朋,最不济也总有个把女人,不然像李阿大这样舔着刀口过日子的人,要那么多钱图什么?”

    他压低声音说道,“我们同事在李阿大原来住过的地方守了一天一夜,终于守到了他的女人,跟踪着这条线索一路南下,估摸着李阿大现在f省,他应该是想要跑路。”

    唐安琪的眼睛一亮,“通知警方了吗?”

    老王笑着点了点头,“f省警方应该已经出动,这个点可能已经把人逮到了。我有个同生共死过的哥们恰巧在f省厅任职,他答应我逮到了人,会来个电话的。不过李阿大在f省也有案底,要移交到本地可能还需要一些时间。”

    他撇了撇嘴,“这样也好,也免得有些人想动歪脑筋把人给弄没了。”

    他不信陆雪琴的手能够伸得那么长。

    话音刚落,老王的手机便响了起来,合上之后,他的笑意更深,“李阿大已经到案,本地警方也派出干警前去f省,一旦他指认陆青青买凶行恶,就能依法逮捕陆青青,教唆抢劫和教唆强 jian都是重罪,她逃不脱法律制裁。只是……”

    他有些为难起来,“这件事闹大了定然要上媒体,季小姐的名声恐怕会……虽然那伙人没有得逞,但舆论的力量不可小觑……”

    唐安琪眉头轻皱,这也是她放在心上的问题。据关明宇说,季心洁当时昏倒过去,并不知道那些脏手曾碰触过她身体,但她看季心洁面对这件案子的反应,却并非如此。

    季心洁有些太过冷静,也太过冷淡了一些。

    她想了想问道,“单是教唆抢劫的罪名,会判几年?”

    老王忙回答,“三年以上十年以下,视情节轻重而定。”

    他转念一想,有些明白唐安琪的心意,“您是想只提告抢劫这一项?”

    唐安琪轻轻点了点头,“正如你所说,媒体一定会大肆介入,那些人为了搏版面搏卖座和收视率,恐怕会将当时情景过分渲染,到时候弄得人尽皆知,对心洁就是二次伤害。我情愿放过陆青青几年,也不愿意让心洁受一点委屈。”

    那些指指点点的杀伤力,能够完全破坏掉现在安宁美好的正常生活,她没有被仇恨冲昏头脑,仇自然要报,但生活却还要继续,并且要过得美好。至于陆青青,每个人都要为自己做过的事情负责,她即将面临的审判,会给她毕生难忘的教训。

    长而卷翘的睫毛颤动,“就这样去办吧,事成之后,必有重谢。”

    第83章 舆论之战

    陆雪琴收到这消息的时候,为时已晚,她在本地警局虽然有人,但那人的手却伸不进f省厅去,她恨得几乎要咬碎金牙,却又想不到半分主意,只能向陆东虎求助。

    陆东虎推了推金丝边的眼镜,脸上平静如水,眼神里看不见一丝波澜,“姐,事已至此,看来也无法挽回什么,青青那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子,是该好好收敛收敛了,这回得了教训,以后就不会再那样鲁莽。”

    这话中的意思,竟是要放弃陆青青。

    陆雪琴的怒火腾得升起,“东虎,做人不能忘本,当年若不是甘家收留,你我这会还不知道在哪里,是死是活。青青虽然跟着我姓陆,但却是甘表哥唯一的骨血,说什么我也不能让她去坐牢。”

    她对着陆东虎的手臂一阵推搡,“坐牢你懂吗?我问过律师,唆使罪等同共犯,两罪并罚,最低也要五年刑期,如果再把之前的事情扯出来,青青这辈子就要毁了啊!她是你的外甥女,你怎么忍心?”

    正是十九岁的如花年纪,坐牢便等同于灭顶之灾,一个有案底的女子,即便将来获得再多权势,又怎能抵消得了舆论的指责外界的异样眼光带来的伤害?

    陆雪琴的头摇得坚决,“绝对不行!”

    陆东虎叹了口气,将身子有些颤的姐姐扶到沙上坐下,“是唐安琪那丫头幕后搞的鬼,听说出动了不少力量,这事姐夫也是知道的。我不是不心疼青青,但事有轻重缓急,为了大局,也只能委屈青青了。”

    他的语气忽然严厉起来。“姐姐,不然你是要我做什么?买凶将李阿大杀死?还是串通警察将口供改掉?没用的,别说做不到。就算真的能做到,也已经太晚了。”

    陆雪琴不肯相信,“青青说她做了伪装。李阿大并不知道她是谁,或许还有可能……”

    陆东虎打断了她的话。“姐姐,不要自欺欺人了,现在和八年前不一样了。这个城市每一个角落都遍布着监控摄像头,伪装再好又能怎么样?交通管理署的人已经证实,至少有两批人马前去copy了那几天的录像带。你以为那些人都是吃素的吗?”

    一旦李阿大的口供下来,陆青青被起诉的命运无法改变,与其这时候还在想些不切实际的补救措施。不如去找个资深律师,作减轻刑罚的有罪辩护,争取轻判,到时候再想办法疏通关系,保外就医。

    他望着陆雪琴忽闪忽闪的眼神,表情深凝,“别指望那位会出面帮青青,计划外的事他绝不会插手;也别想着让青青出国避祸,除非她一辈子不要回国,一辈子都想躲躲藏藏生活。否则,倒不如去自,还能减轻刑罚。”

    陆雪琴被弟弟说破心事,脸上的表情懊恼极了。在细细地想清楚其中关节之后,她终于肯沉沉点头,“我会劝青青自,希望……这孩子不会因此误解我更深。”

    她的眼神忽然狠戾起来,“但唐安琪,我是绝对不会放过的。”

    厚厚玻璃眼镜片下,陆东虎的眼中闪过锋芒,“唐安琪,我们什么时候又打算要放过了?”

    他双手插在裤子口袋中,静静望着百叶窗外半朦半胧的景色,“滨江高尔夫度假酒店的事,黄掉了,我辛苦布的局,竟然便宜了吴海波那个混蛋。姐,这是不是意味着,姐夫对我已经起疑心了呢?”

    陆雪琴摇了摇头,“他虽然对唐安琪越来越好,但安赐却还是他手掌心上的宝贝儿子,对我也没有什么变化。你做事向来谨慎小心,度假酒店并没有按照料想的那样交给你接管,这应该只是不凑巧。”

    她拿纸巾擦干眼角的眼泪,很快又恢复了优雅温和的唐太太,“太平洋屿开案已经在建,那块才是真正的肥肉。东虎,一口吃不成胖子,慢慢来,迟早有一天,唐家的那些产业都会改姓陆。”

    陆东虎嘴角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微笑,眼中的贪婪**却根本无法掩饰,“是,姐夫对我起了疑心没有,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唐氏国际最赚钱的几项生意还握在我手上,他……离不开我。”

    他退到办公桌上,从抽屉里取出秘密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让顾平山将安顺置业的股份迅脱手,要一点痕迹都不留,他出身华尔街,自然懂得该怎么做。”

    陆雪琴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亲自押送陆青青投案自的消息很快在媒体曝光,母亲痛彻心扉的泪眼和女儿追悔莫及的表情恰到好处地呈现在观众面前,竟博取了不少观众的同情,甚至有一些中年妈妈念彼及此,竟然打出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的旗号,恳求法官从轻量刑。

    老王指着电视台的民意调查表,脸上带着忧虑,“因为要保护季小姐,所以起诉书上并没有提及唆使强 jian的罪名,许多民众不清楚底细,以为只是女孩子间因为妒嫉才闹出的小把戏,觉得既然对方肯认错自,就该从轻判决,甚至还有人提出可以赔偿和解。”

    他深深叹了口气,“鉴于陆青青是自,又煽动媒体和舆论造势,恐怕最终量刑会更轻。”

    唐安琪眼中寒芒闪过,想了想又冷笑起来,“我果然没有看低了陆雪琴,竟然想到了以退为进这一招,只是她这出戏未免演得太过粗糙了。”

    她深深地望了老王一眼,“我知道你其实是江飒的人,所以我能够信任你,对吗?”

    老王的身子微微一震,但很快却又大方地承认了下来,“是,江先生其实是我们事务所的幕后老板,我一直都是替他工作,您大可将您的想法告诉我,我会竭尽所能地完成,并且绝对保密。”

    “只是……”他脸上有些疑惑,“但您是从哪里看出来这点的?”

    唐安琪轻轻一笑,“贵事务所大名鼎鼎,是业内的翘楚,但我匿名第一次和你们接洽,负责我这件小事务的就是你这样级别的人物,不觉得有些奇怪吗?你办事效率极高,按照这度,说明协同此案的同事很多,就算你知道了我的身份,这样的礼遇还是有些太大了。”

    她挑了挑眉,指了指桌上资料的页眉和页角,“其实最重要的证据,还是这些资料。我曾拜托江飒替我查过一些事情,他给我的资料上页眉页角的风格相似,整理图文的习惯相同,说明这出自同一个人或者同一团队的手笔。”

    江飒是个谨慎的人,不会将这些私事交给不可信的外人去探查。以他喜欢“色nsation”就将它注资买下的性格,收购这个真善美私家侦探事务所,完全符合他的风格。

    唐安琪的嘴角微微扯动,但这样也好,接下来的事情交给老王去做,她就能更加放心了,她轻轻招了招手,在老王耳边说道,“她动用媒体,我们可以利用网络。”

    百密一疏,陆雪琴在表演的时候一定没有想到摆拍的痕迹有多严重,她请来协同的表演的中年妈妈里,有不少是身穿名牌手提名包的贵妇,这便是这场摆拍里最大的失败。

    受害人是贫穷的孤儿,害人者是豪门继女,那些出身优渥的贵妇人支持陆青青不过是有钱人之间的相互维护,希望将来同样的事情生在他们子女身上时,也能够得到这样的宽容对待。

    但这个世界上,有钱人总是少数。更多家境普通甚至贫寒的母亲会担心此案例一开,有钱人的特权便多开一项,将来如果是自己的孩子受到别人欺负,只要对方有权势,便能够以旧例获得轻判。这样的不公,谁都不愿意接受。

    唐安琪将想法轻轻道出,“陆雪琴想要利用舆论,我便让她彻底载在舆论之上。”

    社会分配的不公,贫富差距的加剧,令两个阶层之间的鸿沟更深。陆青青豪门继女的身份本来就惹人注目,有人羡慕但更多的人却是鄙夷和轻视,比起同情有钱人,普通阶层的母亲会更怜惜季心洁。这些事实一旦公开,陆雪琴制作的这辑新闻简直就像是个笑话。

    老王沉沉点头,“可这样的话,还是可能将季小姐带入风口浪尖。”

    这就违背了不起诉陆青青唆使强 jian的初衷。

    唐安琪语气坚决,不容置疑,“将矛头引到我身上来。(修真门派掌门人)十岁被逼离开父亲,远赴美国独自生活;每次回国都能遇到刁难和责骂,搜集那些新闻,可以做成专辑;把冷冻库事件以第三者立场爆料出来,如果对方收敛乖乖伏法那便罢了,如果不是,那就爆料证据。”

    冷冻库的买凶事件和高考算计事件独立分开,可惜当时唐四海为了给陆青青一个机会选择了一刀切的方式,这令唐安琪引以为遗憾。但这回不一样了,她的报复得到了唐四海的允许,如果陆雪琴还要继续做困兽之斗,她不介意让事件更加火热一些。

    而季心洁,在这些前因后果和来龙去脉之下,没有人会追着她不放,就是有人注意到,她也仍旧只是一个无辜受连累的可怜女孩。

    唐安琪微微笑起,“先是网络,再是纸媒,最后传统媒体跟进,我不介意自己的照片再次登上头版头条。”

    第84章 仇人相见

    这一场声势浩大的博弈最终以唐安琪的完胜告终,在铺天盖地要求依法严惩的诉求中,法官于法理人情之间小心斟酌,最终判处了陆青青三年零六个月的刑期。

    这结果比起已有的旧例来说并不算重,却也算不得轻判。

    季心洁听到这结果时,眼神有些黯然,“安琪,我知道不该同情她,但不知道为什么,却忽然觉得她有些可怜。”

    一个青春正好的十九岁少女,在国内最顶尖的大学读书,美貌不凡,又是豪门继女,将来一定会有锦绣的前途。可现在,牢狱生活将完全撕裂这一切,名誉,前程,美好的未来,都在逐渐远离她。

    这果真是一念天堂,一念地狱吗?

    唐安琪一时沉默,隔了一会才伸手轻捏季心洁的脸颊,“你这样善良,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如果不是关明宇及时赶到,季心洁的人生又何尝不是被彻底毁掉了?一个生活艰难的孤女,要立足于社会本来就要比常人更辛苦几分,要是真的遇到了那样可怕的事,该要怎样活下去?

    以陆青青那样歹毒的心思,以她出手就是致人于死地的行径,三年零六个月的刑期,唐安琪还嫌太轻了。

    她认真地望向季心洁,一字一句地说道,“心洁,我要你明白这一点,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相信我,这件事还没有结束,那些要对付我的人不会就这样善罢甘休,而在我身边的你,也许还会再次受到波及。”

    善良的美好品质,在阴谋算计面前,会是负累。不可能每一次都有人前来相救。也不可能每次都只受些皮外伤,这次是唆使抢劫和强奸,下一回也许就是要人命。

    季心洁微微一愣。轻轻点了点头,“我明白的。”

    唐安琪将脑袋搁在她的肩膀上,低低地说。“这是场事关几百亿美金利益的战争,不死不休。很抱歉将你卷了进来。而且恐怕现在再让你抽身也已经晚了,既然这样,不如你就跟着我好好搏一搏,等将来有实力了……”

    她慢慢抬起头,直视着季心洁的眼,“天恒集团,罗家。明宇哥的父亲,你爸爸妈妈的意外,我知道你心里有怀疑,那些谜底,我们一起去解开吧!”

    季心洁的身子猛地一震,“你……你都知道了……”

    唐安琪点了点头,“我在查陆雪琴的时候,关联的资料里有罗家的一些资料,明宇哥父亲的死因太过离奇,你爸妈的那起车祸也有疑点。”

    她想到季心洁家中摆放的日历上始终都停留在两年前的那个日子。这是在提醒自己不要忘记吧?

    季心洁的眼泪一下子夺眶而出,她伏在唐安琪的肩膀上抽泣起来,等到哭够了才抬起泪眼朦胧的脸,一边用纸巾擦干眼角残留的泪痕。一边说道,“是,我怀疑,很怀疑。我爸他虽然喜欢喝酒,但却谨守着开车不喝酒的原则,不管多谗,他都会克制住,更何况那天车上还有我妈在,可出事之后,却在他的血液中检测到了大量酒精成分。”

    她睁着眼泪,转脸过去,对着唐安琪说道,“可那是不可能的!我爸的工作可能会遇到危险,我妈因此变得小心谨慎,她不可能知道我爸喝酒还同意他开车,绝对不可能!”

    当时警方的检测报告充分证明了季连生酒后驾车的事实,在事故过后的车子里,也的确能很轻易就闻到酒气,因为监控录像并没有令人生疑的地方,最后警方很快就以酒后驾车交通意外结案。

    在确凿的证据面前,季心洁就算心里怀疑,也无从下手推翻。

    但天恒集团却成了她心底最大的噩。

    在季连生过世之后,天恒集团的法务部再一次耍赖,并没有依照合约上给付保全组高额的身故赔偿金额。事故生时并非上班工时内自然是借口之一,但更令人无法接受的理由是,季连生公车私用,造成公司财产的极大损毁,两相抵消,赔偿金一分未给。

    季连生夫妇的存款不多,因此季心洁为了以后的生活,不得不分心学业,出外打零工以供养自己的生活所需。但比关明宇要幸运的是,季连生总算给她留下了一套市中心的房产,令她不至于流落街头,无处可依。

    在遇到唐安琪之前,季心洁就算想要彻查清楚当年父母死因的真相,也有心无力,已经结案的事故,表面上没有一点漏洞,凭借她小小的力量,该如何翻案?但遇到唐安琪之后,在毕业舞会礼堂大厅里誓和唐安琪一起变强之后,她忽然就改变了想法。

    是的,她要变强,等到她足够强大时,那些从前遥不可及的真相,该是能够有能力有办法企及的吧?

    失去亲人的痛苦,唐安琪感同身受,知道亲人也许是为人所害的感觉,她也曾经亲历。这个世上,此刻,再没有人比她更懂得季心洁的心。

    想要变强,想要揭开真相,想要……报仇!

    按照和唐四海的约定,每个周末唐安琪都会回唐宅过。

    唐安琪一踏入客厅,便有靠垫劈头盖脸地向她扔来,唐安赐一脸暴戾,扔完了靠垫之后便抓起茶几上的杯盏,所有能扔的东西一古脑儿都向她扔去,口中还念念不休着,“坏蛋,你滚!害人精,你滚!”

    玄关处瞬间一片狼藉,但因为唐四海还没有回来,所以陆雪琴并没有像从前那样劝阻。吴婶已经离开,新来的厨娘是她亲自找来的人,她再没有必要做戏。

    唐七秀听到动静从房间里出来,“这是怎么了?”

    跟在她身后的周安平嘴角泛着嘲讽的冷笑,“还用问吗?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呗。”

    唐七秀听了这话狠狠地使了个眼色,“你就别唯恐天下不乱了,看你舅舅回来怎么收拾你。”

    周安平撇了撇嘴不再说话,陆雪琴却趁机掩面“嘤嘤”地哭泣起来,那模样要多可怜便有多可怜,唐安赐到底还小,看到母亲哭了,便再顾不得要和唐安琪做对,伏在陆雪琴膝盖上跟着她嚎哭起来。

    一时间,屋子里哭声震天。

    唐安琪知道,那是因为唐四海到了。

    果然,身后传来唐四海威严冷厉的喝声,“唐安赐,你是死了亲爹还是死了亲妈,非要嚎得在马路上就能被听见吗?”

    这话说得严厉,唬得唐安赐立时便停住了嘴,他小肥脸上满是泪痕,一双肥嘟嘟的小手控诉地指着在玄关处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的唐安琪,“爸,我要赶走这个坏蛋,她害我姐姐,我要赶走她!”

    陆雪琴闻言也止住了哭声,立刻上前一步捂住了唐安赐的嘴,一边小声地警告,“别胡说。”

    一边又小心翼翼地望着唐四海,“是我没管教好孩子,不知道他从哪里听到了些闲言碎语,所以……四海,孩子还小,不要责罚他!”

    这梨花带雨的恳求,若是在从前,自然能够惹得唐四海怜爱,但这会他听了却更见心烦。

    唐四海一把将唐安赐拉到跟前,指着唐安琪说道,“站在你眼前的这个,才是你的姐姐,你虽然还小,但今年也上了小学,这点是非该能认清楚的。现在,叫姐姐!”

    这大约是唐安赐自从出生起,唐四海第一次对他那样严厉,他小小肥肥的身子一时有些愣,但随即却猛烈地摇了摇头,“不,她不是我的姐姐!这几天上学,同学们都笑我呢,还有高年级的大哥哥大姐姐特地到教室门口对着我指指点点,爸,不赶走她,我就不上学!”

    为了表示坚决,他甚至一屁股坐在地上不再动弹,大有唐安琪不走,他就决不起来的意思。

    唐四海怒气上冲,扬起的手就要落下,却被唐安琪轻轻拦了下来,“爸,安赐还是个小孩子,我不会和他计较,倒是你这样打了他,以后他该更讨厌我了。”

    他微微一愣,听得有理,便将手轻轻垂下,但语气却丝毫没有缓和,“今天不叫姐姐,就不许你吃晚饭。”他将话说完便自顾自地进了书房,并没有像从前那样对陆雪琴细语安慰一番。

    唐安琪挑了挑眉,俯下身子悄声在唐安赐的耳边说道,“你起来吧,我不需要你叫我姐姐。”

    就算唐安赐的血脉里留着唐四海的血,那又怎样?他是陆血琴生的孩子,只要这是个事实,她对他就永远不可能以平常心对待,他不愿意叫她姐姐正符合她心意,因为她也从不曾将他当作弟弟。

    她只有唐安瑞一个弟弟!

    书房里传来唐四海沉沉的嗓音,“安琪,你进来一下。”

    唐安琪笑着回答,“马上。”

    她嘲讽地瞥了眼似乎沉浸在震惊之中的陆雪琴,扭过头去走近唐七秀的身侧,“昨天我陪着屏姨去了一趟望海儿童福利院,见到了姑夫,他看起来精神不错,脸上也比从前长肉了呢!”

    唐七秀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你说什么?”

    尖利语气中的酸意再明显不过,“戎屏这个,我和哲春还没离婚呢,她这是什么意思!你告诉我,他们都谈了些什么?”

    唐安琪的嘴角微微翘起,“怎么办,爸爸现在找我有事呢!姑姑,只好等我什么时候空下来了,咱们两个再另约时间吧,其实,我正好也有事情想要请教你呢!”

    第85章 重灾区

    宽阔的书房里,亮着橘红色的落地台灯,阴影打在唐四海的脸上,将他眉眼之间的疲倦神色放大了许多倍。

    唐安琪心里隐隐有些酸,因为要成全她的快意恩仇,他一定承受了很多压力,董事局和股东的压力,媒体舆论的压力,陆雪琴和唐安瑞的压力。

    她轻轻走到唐四海的面前,“爸,听罗叔说今天又有董事局的临时会议,他们……为难您了吗?”

    唐四海的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傻孩子,董事局的人以利益为先,唐氏国际的股价平稳,因为太平洋屿开案的奠基开工而稳中有升,他们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为难我?”

    他笑着指着书桌前面的桌椅,“坐下来吧。”

    若是换了以往,财阀家族爆出彼此倾轧的丑闻,事情又严重到需要走司法程序的,多少都会对股价有所影响,但幸运的是,唐安琪反击的那一天,正好是兰诺集团太平洋屿开案的奠基仪式。

    这个将会带来丰厚利润的项目,为唐氏国际事业上的转型带来了新的机遇,一连几天股价全线飘红,涨势可观,董事局和股东大会在这样的利好面前自动忽略了唐家内部的暗斗,甚至连提都没有人提及一句。

    唐四海颇有些感慨,“安赐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他毕竟才不过七岁,有些事还不懂。至于你陆阿姨……她一时钻了牛角尖,还没转过弯来,她以后会想明白的。”

    他轻轻一叹,“你已经对青青手下留情,否则,两罪并罚。判个七八年也不为过。”

    唐安琪眼神微黯,唐安赐还小,方才说的那些话显然是有人教引他这样说出的。可唐四海却一点也不愿意往内里深究,话里话外对陆雪琴还诸多维护,可见他对陆雪琴母子的关切和在意。

    也对。不管最初时是怎样的感情,这个女人和唐四海同床共枕了八年多。还生育了一个可以继承家业的儿子,在他心里一定占有重要的地位,就算他心里有怀疑有猜忌,也不会轻易相信,甚至都不敢去证实。

    她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一个释然的微笑,“爸不怪罪我就好……”

    唐四海点了点头。“下午临时加开的董事局会议,是在商处吴海波的人事任命,大同找他深谈了一次,他便向我提出申请重新掌管滨江高尔夫度假酒店的经营,我同意了,董事局的元老们也全票通过。”

    他脸色微凝地望向唐安琪,“我本意是要调丁复过去,但你和大同都坚持还要用吴海波,是,你们的理由很充分。董事局也的确很满意这个结果。安琪,爸想知道你真正的想法。”

    唐安琪眼眸中闪烁着光亮,她抬起头,语气清浅但却掷地有声地说道。“爸,坚持要用吴海波,不仅是因为他有足够能力担当度假酒店总经理的职务,还因为他的管理经验和在董事局元老中的影响力和地位。当然,您猜对了,我还有更重要的原因……”

    她浅浅笑了起来,眼神里有斩钉截铁和不容置疑,“我不希望度假酒店最后落到陆东虎的手里,他……靠不住。”

    这样直白地表示对陆东虎的恶感,这行为有些无礼,但唐四海却只是轻轻皱了皱眉,没有半句斥责,他犀利的眼神忽明忽暗地投射在唐安琪的脸上,过了许久,才沉声说道,“以后有什么想说的,就这样直接告诉爸,这样我才能知道你到底是怎样想的。”

    他长长地叹了一声,从抽屉里取出一个宽大的白色信封,“这个拿去。”

    信封里,装的是一张瑞士银行一千万美金的现金支票和一张华夏银行的黑金信用卡,唐安琪有些惊讶地问道,“爸,这是……”

    唐四海的目光深沉,话音里带着几分感叹,“一点零花钱,早就想给你了,前段时间事情多一直都没来得及抽时间去办。以后,你的支出直接从我的帐上走,你陆阿姨……管不着。”

    陆青青被绳之以法,这昭示着唐安琪和陆雪琴关系的彻底破裂,就连表面上的和平友好都无法做到,随之而来的,必然会有一连串的连锁反应。而经济,则当其冲。为了避免再次出现唐安琪连三十万都不能自由支配的情况,他不得不为自己的女儿多考虑一些。

    唐安琪动容地唤了一声,“爸!”

    那些未解的谜题需要动用不少人力物力,想要深挖罗家的内幕所要花费的财力也甚是巨大,但来和坚所能够得到的收益至少还要半年才会显现出来,等到真的稀有金属矿产被开出来到真正实现利润,恐怕至少需要两年。

    叶淑娴留给她的地产和饰古董不方便出售,她也舍不得卖出;用陆雪琴掌控的黑金卡消费太不安全,很轻易就能被对方查到所有的老底;至于江飒那边……在没有公开婚姻关系之前,她不愿意花他的钱。

    因此,唐四海口中轻描淡写的“零花钱”,对唐安琪来说,是雪中送炭的良药,是查明真相的基础,是图谋以后的根本。

    回到房间之后,唐安琪拨通江飒的电话,“马来那边的事情进展如何?”

    他一去快要两个月,白天被学业和事务充斥无暇顾及,但一到寂静的夜里,思念就开始疯长,每天晚上半个小时的电波情话不过是饮鸩止渴,合上电话之后,他的脸就像在脑海中生了根,怎样也无法驱散离。

    三个字可以表达她此刻的心情,她想他。

    电话那头似乎有不少的杂音,江飒的声音时高时低,又断断续续,只能依稀辨别出几句,“我在工程现场,临时出了点问题,是小问题,很快就能解决,我过两天就回来了。(重生嫡长女)”

    唐安琪瞥了眼闹钟,现在是晚上九点半。

    那么晚了,江飒还在工程现场……她的心不由自主地漏了一拍,急忙叮嘱道,“多带些人手跟着你,一定要注意安全!”

    江飒声音暗哑地回答,“我答应过你会安全回家……对了,安琪……啪嗒……”

    电话毫无预警地挂断了……

    唐安琪急忙再重拨过去,却一直处于无法拨通的状态。

    她急忙打开笔记本,搜索马来最近几天的新闻,一条台风预警消息立刻引起了她的注意,“百年来最大台风恩雅正面来袭,菲国将成重灾区,或对马来局部的确造成重大影响。”

    台风恩雅……

    唐安琪心头狂震,她记得那场台风!

    百年来威力最强的台风恩雅,从菲国正面登陆,对马来和印尼造成巨大影响,就连国内沿海地区也受到波及。

    当时她和关明宇住在老式街区的出租屋,塑钢板的顶棚也在巨大的风力中被掀得变形,好在s市到底离台风正中远了,影响并不太大,但风雨中被倒灌进狭小屋子中的水却还是费了她和关明宇老大的劲才排干。

    唐安琪竭力克制颤抖着的双手,点开气象局的网页,关注着台风恩雅的形成,一边拨通江灿的电话,“阿灿,你在花园弄吗?你有没有办法联系到你哥哥身边的人?菲国这次台风将会造成巨大的人员伤亡,马来也会受到影响,你哥他现在正在海底光缆的施工现场,那里危险,让他赶快撤离!”

    江灿的声音略显焦急,“我也收到消息了,哥的电话好像没有电了,汤尼的电话正在通话中,我试试看联络江氏集团的施工办公室,你不要着急,哥一定会没事的!”

    电话迅被挂断,但唐安琪的心却始终不能放下来,坐在这里静静等待时,时间像是活了,一分一秒都在说话,令她坐立不安像是在上酷刑,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江灿的电话终于来了,“安琪,那边的工作站无法联系上,按照卫星显示,恩雅台风已经登陆菲国,海底光缆工程正在海边,恐怕也遭受到了影响,我现在立刻出去机场飞马来,但五个小时的路程,我恐怕其中变数太多。”

    他焦急开口,“如果工作站出事,恐怕董事局会有变数,爷爷命令我爸妈守住江氏集团,但没人陪他,我怕他……安琪,拜托你,现在去一趟仁心医院,拜托你!”

    数百亿美金的海底光缆工程,一旦出事,损失惨重,江氏集团未来继承人的安危更是牵动集团生死存亡的大事件,得到消息的元老此刻应该已经赶往江氏集团总部的会议厅,江灿此时要冒着危险前去马来,是不是意味着……江飒的处境十分不妙,或者已经……

    唐安琪猛烈地摇了摇头,不会的!江飒是个重信守诺的人,他答应过会安全返回,绝对不会失约。

    她咬了咬唇,“你留在仁心医院陪爷爷,我去马来!”

    江灿不肯同意,“那里危险,而且会令你们的关系曝光,绝对不行!”

    唐安琪的声音冷冽而坚决,“必须我去。工作室和你哥不会不知道恩雅台风的厉害,他电话给我说临时出了点事故,在台风还未正面抵达的时候,整个工作站都失联,你不觉得奇怪吗?如果这是个阴谋,那么你去马来,就等于养入虎口,所以……”

    她不容置疑地说道,“你留守江氏,小心你大伯父和梁静蓉母子,我去马来。我是江飒的妻子,不管到底生了什么事,都必须亲自找到他!”

    第86章 下落不明

    在通往国际机场的高公路上,罗叔神情紧张,已经接近十一点钟,唐安琪就这样匆忙地从家里跑出来,说是来了美国同学急着要去接机,但他是不信的,与她相处久了,知道她不是无的放矢的人,一定是生了什么事。

    唐安琪从后视镜里瞥见罗叔犹疑的视线,但此刻她却根本就没有时间再去解释什么,她一遍又一遍地拨打夏晴安助理的电话,可对方的电话却一直都处于通话之中。

    在夏晴安令人啧啧称奇的经历中,有一段不为人知的恋情,虽然最终因为一些现实原因双方还是分了手,但彼此却成了互相了解相惜的朋友,恰好唐安琪知道,那个男人是马来拿督的公子。

    人在束手无策的时候,不管是什么样的救命稻草都会用力抓紧,因为这代表着一份希望。而此刻,夏晴安助理的电话就担当着这样的作用,打通,也许就会有转机。

    这是唐安琪最后的希望。

    终于,电话通了,是个声音低沉的男声,“是唐小姐?”

    唐安琪差点要哭出声来,她强忍住就要夺眶而出的眼泪,低低地回答,“是。我现在有性命攸关的急事,请问你有办法能够和晴安联系上吗?要立刻。”

    罗叔把住方向盘的手有着瞬间的僵硬,他惊呼,“小姐……”

    助理先生有些为难,“恐怕不行,夏小姐现在正在缅甸军区做客。那里……您该知道的,我也只能等夏小姐主动跟我联络。”

    他似乎听出唐安琪语气中的焦躁和急切,微微顿了下,又问道,“不知道您有什么要紧的事。是否我能够帮得上忙?夏小姐曾交待过的。您是她最好的朋友。您的事就是她的事。”

    唐安琪咬了咬唇,“我先生被困在马来的h港,恩雅台风来席,他和他整个工事团队杳无音讯,用尽任何办法都联络不上,我现在正在赶往国际机场的途中,最快也要五个小时才能到达。所以……”

    她沉沉问道,“我知道晴安认识拿督的公子,所以想要请求她和拿督公子联络。能不能帮我尽快确定我先生的下落,真的很着急。”

    电话那头短暂的沉默过后,“黎瑞斯。”

    “啊?”

    “我叫黎瑞斯。很高兴能服务,我会联络上拿督公子,请他帮忙查询,请问您先生的名字和最后下落地点是?”

    唐安琪瞥了眼后视镜里神情关切的罗叔。终于还是说出了口,“江氏集团,江飒。他最后出现的地点应该是海底光缆工程的现场,当时他正和我通话中,还没有说完,电话忽然就断开了,后来就再也联系不上。”

    她态度诚挚,语气中带着期盼和恳求,“黎瑞斯先生,麻烦你了!”

    电话刚才挂断,罗叔的脸上满是震惊之色,他终于忍不住小心翼翼地问道,“大小姐,您刚才在说什么……江氏集团江先生是您的先生?”

    唐安琪见瞒不过去,便只好点了点头,“是,我和江飒两个月前在拉斯维加斯注册登记结婚,之所以没有告诉别人,我有我的考量。罗叔,希望你能够替我保守这个秘密。”

    她勉强一笑,“江飒可能遇到了危险,我现在必须要赶去马来,这件事暂时不能对外公开,连我爸爸也不能告诉。所以,罗叔,请你帮我瞒过去!”

    出来的时候为了不让唐四海起疑,她连行李都没有带一件,就这样拿着个手包就出了门,如果能够瞒过这回,她和江飒的这段关系便不会曝光,否则……

    梁静蓉必定会和陆雪琴联手对付他们两个。

    罗叔的为难显而易见,他不赞同地说道,“小姐,您连结婚都不告知先生,这实在是……哪个做父亲的能接受这一点?既然事情已经这样,还不如向先生坦白,先生在马来有生意有朋友,找起人来也方便许多。您哪!”

    他眉头轻皱,似乎下定了决心,“再过十分钟就要到机场了,我要给先生打电话。恩雅直面菲国,马来必受重创,您这时候只身过去,实在是太危险了,罗叔不放心。就算要去,也得跟着您一块去!”

    唐安琪摇了摇头,语气焦虑起来,“罗叔,别!求你!我知道私自结婚是我不对,但我不告诉爸爸不告诉大家有我的理由,以后我会找机会请求爸爸原谅,但绝对不是现在,现在不是时候!”

    嘴唇上的牙印带着轻微的血丝,能尝到腥苦的味道,一如她现在的心情,痛而涩,她急切地恳求着,“马来的这件事,江飒的没有消息,不是巧合!有人……应该是梁静蓉母子没错,他们想要江飒的命!罗叔,梁静蓉和陆雪琴是一伙的,江飒出了事,下一个就是我!”

    黎瑞斯的电话响起,“马来官方已经收到江氏集团总部的求助了,据h港港务的反馈,江氏集团承接的海底光缆工程在傍晚的时候生了事故,江飒先生和工作室的技术骨干在工事现场解决的时候,遇到了恩雅的袭击,目前工事损毁严重,江先生……下落不明。”

    他语气微顿,“马来官方和拿督府都已经派了大批人马前去搜救,请相信吉人自有天相,江飒先生一定会平安无事的。另外,您在klia机场降落出关之后,拿督公子会亲自前来接机。”

    下落不明吗?

    唐安琪想起挂断电话之前,他平淡却坚定的那句“我答应过你会安全回家”,即便眼角的泪滴无法抑制地掉落,她也不能丧失怀有希望的心,江飒是个言出必行的人,他答应过她会回家,就绝对不会食言。

    她强咬住轻颤的嘴唇,竭力挤出一个笑容,“是,他一定会平安无事。谢谢你,黎先生。”

    国际机场很快就到了,罗叔终于松口,“我必须要跟您一块去马来,这是我替您保守秘密的条件。大小姐,安瑞少爷现在还没有下落,您可是夫人留下来仅存的血脉了,我阿罗当年受过夫人的大恩,就算是为了夫人也要保护在您身边。”

    他的态度坚决,丝毫不肯让步,“再说,我跟着您,也好让先生放心,否则,您不见了,我自个回去,会惹人疑心的。”

    唐安琪无法,只得点了点头,“好。”

    来之前已经给航空公司打了预定电话,再过半个小时起飞的那个航班并没有满员,所以她临时给罗叔也加了座位,迅地安检入关之后,很快就上了飞机。

    唐安琪擦干眼角最后一点泪痕,心底暗暗誓,从现在开始不许再哭,不管遭遇到什么事都不能再哭,哪怕……也不能流一滴眼泪。五个小时后飞机到站,会有艰苦卓绝考验各种忍耐力和毅力的等待,所以……现在必须要休息,因为唐安琪,你不能倒下!

    在不断的自我催眠中,她靠在头等舱的绵软椅背上,沉沉进入了乡。

    飞机降落后的唐安琪,脸上已经再也看不见半分软弱流泪的痕迹,她表情平静,只能从眼神里看见她的担忧和哀伤,这等处变不惊的气度和临危不乱的风度,令让来接机的拿督公子沈阅感到讶异和赞叹。

    但想到这个女孩是夏晴安最好的朋友,他便有些释然,按照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的自然法则,夏晴安那样特立独行的物种能够交好的朋友,必然也有些过人之处,比如他自己。

    在赶往h港的车上,沈阅拿着平板电脑,脸上若有所思,“你刚才说,和江先生最后通话时间是九点三十五分,也正是就点三十五分的时候,江先生的电话忽然断开,对吗?”

    唐安琪点了点头,“是。”

    沈阅的眉头轻皱,“这就不对了,这些卫星云图上显示,恩雅台风是九点四十二分才开始波及马来,就算h港临海,受影响大一些,但也不可能在九点三十五分的时候就……”

    前去h港搜救的队伍反馈回来的消息,江氏集团工作站之所以无法联络上,是因为部分员工接到撤离命令,离开工作站去安全的地点避风,现在风势小了一些,又接到了江飒失踪的消息,所以便有几名领头长官前来工作站驻守。

    据他们透露,因为恩雅台风预警,所以工程现场的施工人员和他们这些工作人员都已经撤离到安全的地方,但因为海底光缆工事临时出现了问题,如果不得到解决会在台风登陆时造成难以估量损失,所以江飒和几名技术人员一起下到工事现场去做补救工作。

    直至此时,在海底光缆工事现场的人员,连江飒和汤尼在内一共五位,目前仍然处于失踪状态。

    沈阅脸色一变,“除非,江先生在九点三十五分的时候,是手机没电了,或者出现了什么意外。”

    唐安琪摇了摇头,江飒的一丝不苟已经到了令人指的地步,他的手机电池永远满格,即使在外面耽搁太久,他口袋里也常年带着备用电池。

    如果恩雅台风是九点四十二分才开始登陆马来,那么即便是因为手机没电才断开的电话,江飒也完全还有时间换电池继续通话。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忙对沈阅说道,“电话意外断开后,江飒的弟弟曾给他的助理汤尼打过电话,当时语音提示是对方正在通话中,所以,如果能够查到汤尼的最后通话记录,是不是就能知道在他们失踪前的动向?”

    沈阅眼神一亮,对着副驾驶座位上的保镖说道,“查一下汤尼的通话记录!”

    第87章 不松开你的手

    越靠近h港,恩雅台风所带来的影响力就越大,从离港口十里开始,就陆续能看到被掀飞的屋顶,断裂的砖块,压倒的树干以及锅碗瓢盆之类已经碎裂或者变形了的日常用品,好在政府及时派出人手清理,否则连车子都无法正常通行。

    受到波及的马来尚且是这样的惨象,正面迎击恩雅台风的菲国,恐怕哀鸿遍野了吧?

    唐安琪的记忆中,这场百年来最强劲的台风灾难,席卷肆虐了大半个菲国,造成了两千多人死亡,一千多人失踪的重大伤亡,财产的损失更是不计其数。

    其次是印尼,伤亡和失踪的人数也接近百人,马来在菲国和印尼的保护下算是躲过一劫,但沿海居民的房屋却也有大幅度的损毁,伤亡人数虽然不多,却还是有的。

    更何况,在她蝴蝶翅膀的煽动下,前世的重大事件虽然仍在生,可事件的细节却有着截然不同的变化。

    至少江氏集团的海底光缆工程绝没有在恩雅台风中遭受这样严重的损失,如果有,那么必然会登上国内所有报纸的头版头条,成为街头巷尾茶余饭后的谈资,唐安琪就算对这些再漠不关心,也不可能一无所知。

    这里反证了江飒的失踪,并不是个意外,而是有人在蓄意加害。

    沈阅的家族和皇室交好,在马来影响力深远,他父亲受封拿督,是当地德高望重的财阀,叔叔在马来政府担任高位,因此他能比获取比普通更多的资源,得到更多第一手的咨询。

    汤尼的最后通话记录很快通过卫星送到了平板电脑上,他翻阅之后,不由出惊呼,“这个汤尼在失踪前一共打了八通报警电话,另外两通则是拨到江氏集团的工作站的不过都没有接通,最后一通电话……这个号码应该是你们s市的吧?”

    唐安琪接过,脸色凝重地点了点头,“是这个区号是s市的本地手机号码。通话时间是2分17秒?我立刻给阿灿打电话确认是属于哪位

    报警定是因为遇到了危险,而这危险绝不可能是因为还未袭来的台风,一定是有什么意外在台风来袭之前就已经生。

    江灿很快回复,汤尼最后拨打的电话号码属于江氏集团卫星监控室主任杨平,一个小时前他得知江飒和汤尼失踪的消息后立刻回了江氏集团总部,声称他接 到汤尼的电话,让他帮忙留意恩雅台风的走势海底光缆工程遭人恶意破坏,如果不在台风来临之前抢修完毕,会遭受难以估量的损失。

    杨平说,”当时现场有很大杂音,还听到了打斗声,没过一会电话就断开了,再回拨过去就怎么也无法打通。从汤尼的手机卫星定位上来看,他当时正在海底光缆工程现场没错。“

    沈阅那边得到的消息也差不太多马来警方的确接到了汤尼号码拨出的八次报警电话,但因为背景声音太杂,双方交流所用的都不是母语所以接线警官根本就不清楚对方报警的原因,但却交叉定位到了当时汤尼的所在地点。

    他沉沉说道,”是在海上,那底下就是海底光缆工程,那个位置虽然离岸不远,但当时天气情况恶劣,如果捣乱的人正在现场,那恐怕真的是凶多吉少了。(重生之大神

    海底光缆的修复工程,需要潜水作业,就算江飒不必亲自下水但在台风天的海上,如果工事船上还有前来捣乱的敌人,万一在打斗中落水,或者船体倾翻,那后果……

    唐安琪的嘴唇不自觉有些颤抖,但她竭力忍住想要落泪的冲动是,现在不能哭,绝对不能,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我们现在离海底光缆工事的现场,汤尼最后所在的位置,还要多久?”

    恩雅台风已经从马来离开,虽然还有一些余风未停,但剩下的那点风力不会再造成太大影响,马路上的人开始逐渐多了起来,警车呼啸而过,救护车的身影一路之上也已经看到了几处,马来政府大约已经开始组织人力清理被台风肆虐过后的现场了。

    海岸边上虽然仍处于高危期,但想要寻找江飒的心却再也无法等待更长的时间。

    车子不期然地停了下来,沈阅指了指前方已经拉起警戒线处说,“再往前就是高危地段,已经禁止通行,从那里穿过去两百米左右就是江氏集团的工作站,工作站就设在海边,当时打斗的现场离海岸不远,但必须要有船只才能过去。”

    他想了想还是说道,“据江氏集团工作站的人汇报,他们清点了岸边的工事船舶,事时开去维修海底光缆的那艘确实并不在,卫星监控雷达失效,海面上目力所及并没有看到有这艘船的踪影。不如……还是在这里观望一下,不要前去了吧?”

    船舶很可能已经翻了,目前的天气情况还很恶劣,不适合出动直升飞机巡视,海面汹涌不平静,当局也不会允许再次驾船出海,就算冲破了警戒线,也不过就是望着一望无垠的海域担忧伤感罢了。

    这个道理唐安琪懂,可她无法做到就这样束手无策地等待,更何况,如果江飒真的受了伤,时间对他来说就无比珍贵,能尽早展开救援,江飒以及其他失踪的人员就多一分希望。

    她轻轻摇了摇头,“沈公子,我必须要进到现场看看情况,请您帮我联络两辆救护车,以备不时之需。”

    罗叔立时喝止,“大小姐,您说什么?外面太危险了,搜救的工作既然已经展开,江先生的下落很快就会明了,您又何苦……您若是不听我的劝,我立刻给先生打电话了!”

    唐安琪轻轻露出笑容,语气坚决无比,“罗叔不管你打不打电话给爸,我都要去一趟,我做不到在这里白白等待。如果……如果万一我出了事,你要答应我去找真善美私家侦探事务所的老王,我让他查的事情应该很快就出来了,到时候,也许会给爸一个惊喜。”

    她打开车门,跳了下去,动作优雅如百合风中摇曳,“而且,我在美国的时候考到了潜水证照,工作站那里应该有潜水服吧?不下去看一看,我真的很不甘心。”

    沈阅心中的某根弦忽然跳动起来,他微微有些失神地呢喃,“如果是我陷入危机,不知道晴安那个坏丫头会不会也像唐安琪一样,不顾性命危险,也要找到我……”

    片刻之后,他脸上又恢复了一贯的笑容,他跳下车子对唐安琪叫喊道,“这里海域凶险,单枪匹马地下水,简直就是自寻死路,到时候你家江飒好端端地救出来了,你倒是撒手西归,哇,是想上演罗密欧与朱丽叶的剧码吗?”

    唐安琪微微一愣,“那该怎么办?”

    沈阅笑了起来,“我帮你!”

    “我看看,前面正好够宽当停机坪。”他对着副驾驶座位上的保镖说道,“让迈克把我的白鹤从库里开到这里来,来的时候记得带上陈列室里的那两身潜水服,对,就是我和夏小姐曾经有过的那两件。”

    他双手比了比唐安琪的身材,“和夏晴安相比,你真的太过娇小,不过我再没有更小号的潜水服了,你就凑合着用吧!”

    唐安琪有些明白这些话的含义,既惊喜又迟疑地说道,“你刚才也说了,那边危险,怎么还……”

    在地平线上很难目测江飒的船舶到底被风浪打翻了没有,因为也许他们在台风来袭之前就已经开到外围的避风港,但如果能够出动直升飞机这海域上空搜寻,那么整片海域一望无际尽收眼底,就能准确地判断那艘船到底有没有沉下去。

    就算船真的沉下去了,有飞机上的雷达显示,再配合卫星搜索,也能判定大致的落水范围,再下水潜入搜救也就相对没有那样困难了。

    但正如沈阅刚才所说,现在出动直升飞机,有些太危险了……一个不慎,恐怕连自己的性命都要搭上去。

    沈阅毫不在意地笑了起来,“没有点胆气的男人,连给夏晴安提鞋都不配,就算我们现在已经分手了,但我总算也曾经是她的男朋友。所以,爱冒险,不怕冒险,是必须具备的品质。”

    他走到唐安琪的面前,表情忽然认真起来,“刚才之前,我只是将你当作夏晴安的朋友来接待,对我而言,你是个需要帮助的普通客人。但现在……我们重新认识一下吧!”

    他咧开嘴笑得灿烂,将手伸出,“你好,美女,我叫沈阅,想跟你做个朋友,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

    唐安琪怔忪片刻,随即展露笑颜,伸出右手握住他的手,“我叫唐安琪,很荣幸能够成为沈公子的朋友。”

    话音刚落,不远处就传来了直升机螺旋桨的轰鸣声,一架闪着白色光亮的直升飞机缓缓地降落在附近不远处的空地上,在恩雅的余风下,直升机有着微微的倾斜,螺旋桨造成的巨风扬起巨大的尘烟。

    沈阅笑着拉过唐安琪的胳膊向那边跑去,“如果你害怕,就闭上眼睛,在找到你丈夫之前,我誓绝不会松开你的手。”

    第88章 定位芯片

    虽然是上午,但因为受到台风影响,海上的天气阴沉,能见度并不高。

    唐安琪面色苍白,难掩心中的紧张和忧虑,利用红外线望远镜不断地在海面上进行搜索,但她失望了,波涛不断翻涌的海上,不要说是船舶,连飞鸟都看不见一只。

    沈阅的声音深沉,“虽然是浅海,但这会风大,你和迈克在这里呆着替我指路,我一个人下去。”

    离可能出事的时间已经过了接近十二个小时,如果江飒有能力自救,运气又足够好的话,游回岸边也并非不可能,但他没有,这说明当时的状况糟糕,如果船沉了下去,那么久的时间过去……可想而见,在海水的下面会是什么。

    这结果对于唐安琪来说太过残忍,他不忍看到她昏厥在水中的情形。

    唐安琪轻轻摇了摇头,“我拿到了a切an∞d的牌了,这里浅海,我应该没问题。沈阅,我想跟你一起下去。”

    她说得坚持,眼神任性,仿佛在说,就算你不带我下去,我也会自己下去。

    沈阅没了辙,只好对迈克说,“金属探测仪刚才有微弱反应,沉船应该就在附近,你再调整一下坐标,到了确切的地点放我们下去。”

    探测仪出的“”声终于大了起来,他眉间微凝,轻轻拍了拍唐安琪的肩膀,“等下如果现了……你要答应我不能激动,也不能非要将……拉上来。海面汹涌,我们不宜在水下呆久,我的人已经在岸上准备好汽艇,他们收到命令会第一时间赶来捞……的。”

    唐安琪咬着嘴唇点了点头,“你放心,我过誓的,不管生了什么事,在事情没有了结之前绝对不会流一滴眼泪。”

    如果江飒终究逃不过前世的命,那便意味着她重生一世也还会死在二十五岁那一年。这认知虽然残酷了一点,能瞬间将她对未来生活的希冀全部浇灭,但却还不至于令她瘫软。

    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最差的结局也不过就是这样,少了对未来的憧憬,也许她还能更杀伐决断一些,把那些顾忌都统统抛开,什么面子,什么名誉,什么前途什么未来,只要能将敌人打倒惩罚推至万劫不复,那这重活的一辈子也算是值得了。

    至少,她得到了久违的父爱,得到了真挚的友情,还遇见了爱情。

    能这样死去,也是好的。

    沈阅见她表情冷静了下来,心下稍安递过各种装备,替她将面罩固定好,“拉住我的手。”

    精细钢绳牢牢勾住他背上的接口将两个黑色的影子飞地放到海平面上,他取下钩子,对着无线电接收器说,“迈克,绳子不要收,每一分钟提示一下时间。”

    潜到二三十米深处,并不像外面那样波涛汹涌,靠着最新的设备和仪器,沈阅很快就有所现。

    船果然是沉了,十米长的工程作业船似乎遭受过巨风肆虐破损严重,船身处甚至还有断裂。

    唐安琪的心一紧,不顾一切游进了船体内部,碎落一地的物品早就分不清是被风雨所击碎还是在这之前就有过袭击,但从船体内散落的棍棒武器来看,这里曾的确生过恶斗。

    忽然她在角落里看到了一部屏幕跌碎的手机,那颜色和款式再熟悉不过,和她留在直升飞机上的那部是情侣款,那是江飒在确认关系之后定制的手机。

    果然,他不会无缘无故地挂断电话。

    唐安琪笨拙地向前把手机放到口袋里锁好。

    这时,船舱入口出,沈阅向她招手示意,水下不能说话,他们之间只能以手势来交流。

    唐安琪顺着沈阅的方向游了过去,只见离船体不远处,躺着两具尸体,他们身上穿着江氏集团统一的海底光缆维修人员工作服,脸上打斗留下的伤痕。

    她连忙以手势问道,“还有其他人吗?”

    沈阅摇了摇头,“没有。”

    他指了指手腕的方向,示意不该在这里停留太久。

    但唐安琪怎肯死心?江氏集团出动了三个维修人员,加上汤尼和江飒一共是五个人,但却只找到了两具尸体,那么其他的人呢?极有可能被浪潮卷到了附近。

    她没有听从沈阅的指示跟他上浮,反倒向着前方的珊瑚丛游了过去,果然,在这里又现了两具尸体,依旧穿着江氏集团的工作服,脸上的伤痕也很清晰明显。

    唐安琪的心越沉了,她是见过汤尼的,珊瑚丛中的尸体虽然脸蛋花了她戴着护目镜又看不太清楚,但其中一具的身形却和汤尼有几分相似。

    面罩下方,嘴唇都有些颤抖,已经四个了,那么江飒呢……他在哪里?沈阅见她还要往前游,心下有些隐约怒气,这种台风天下,曹业的潜水运动员尚且还要避忌一番,她不过考出了aduanced又没有什么经验,再往前就是死路一条。

    他到底力气大一些,不由分说便将她用力扯回海平面,摘下面罩的第一句话便是劈头大骂,“你是不要命了吗?越是往前海域越深,说不定还有暗漩,就算江飒真的死在了前头,你就能这样不顾一切丧失理智了吗?”

    这个“死”字重重地击打在唐安琪的心上,她咬了咬唇,“你的朋友道义到这里已经足够,下面是我自己的事,不必你操心了。就算是死,我也要找到江飒的尸体,必须。”

    沈阅无力地叹了口气,“你这种为了爱人不惜赴死的决心,很好,要是你真的执意要这样,我也绝对不会干涉。但……我还是那句话,要是江飒没死,你却栽在了这里……”

    他沉着的脸上忽然起了笑意,“你知道男人嘛,能怀念一个女人多久?就算他心里始终都有你,也不妨碍他娶妻生子过好日子。到时候,你岂不是白白牺牲,却便宜了别的女人?”

    唐安琪的眼睛倏得一亮,“你是说……”

    她桨紧抓住沈阅的手臂,“你现了什么吗?快告诉我!”

    沈阅点了点头,“那艘工程船上,应该配备了救生皮划艇,我在船体附近找了一大圈都没有现。另外,我们最先现的两具尸体,身上穿的虽然是江氏集团的衣服,但鞋子却不是。”

    水雾中,他眼波流转,笑得笃定,“那些人并不全是江氏的员工,恐怕还有敌人在内。

    我看了下,按照船体的损毁程度,以及当时的风力,我们所能查视的范围内如果再没有现尸体,那么其他人,就已经乘坐皮划艇逃走了。”

    沈阅摆了摆手,“如果你不信,可以再下去看。”

    唐安琪的脸上终于现出几分血色,她摇了摇头,“我信你。但他们并没有逃回岸上,恐怕是漂到更远的地方去了,越往外越危险,你说的,所以我们得赶紧找到他。”

    她想到来时反复翻阅过的地图,“这附近的屿很多,如果他们真的逃了出来,很可能到了上避风。”

    沈阅轻轻笑了起来,“哈,你倒是想得开,我还以为你执意要下去再看一遍呢。”

    他抬头望了眼空中不断盘旋着的白鹤,带着唐安琪游向钩绳垂落的地方,抓住扣牢,然后打开通话器,“迈克,拉我们上去!”

    天总算晃开来了一些,风势也小了很多。

    直升飞机上,沈阅用无线电通知了在海岸上等候在岸上的搜救人员,“迈克给你们的坐标位置海面下方,现了四具尸体,现在风浪小了一些,想办法捞上来,并请江氏集团的人指认一下,我怀疑其中有破坏海底光缆工程的罪犯,通知警方,不要让人破坏尸体。”

    他转身对着唐安琪说道,“不瞒你说,前面海域的浮多如牛毛,不可能每个都下去探查,天色虽然比刚才亮了,但能见度还是不高,只靠眼睛搜索恐怕很难,我只能尽量让迈克巡视一遍。最好,还是想想有没有办法能够确认他们的方位。”

    唐安琪脸色忽然有些波动,她飞快地从口袋里掏出江飒的手机,翻到背面仔细检查,随即嘴角露出惊喜的笑意,她举起手机,转过头去,“电话卡不在!”

    这晶晶亮亮的眼神带着夺目的光华,令沈阅眼前一亮,他笑着问道,“电话卡不在,那能说明什么问题?”

    唐安琪兴奋地回答,“他明明是和我通话的时候突然断开的,舱体内部又有打斗的痕迹,我猜他当时应该遭受了别人偷袭,电话跌落导致的通话断开。那么,谁会去拔手机里的电话卡?”

    她眼中重又充满了希望,“在那样危急的情况下,没有人会去顾得上一个已经摔坏的手机,除了江飒!”

    这对情侣手机的电话卡是定制的,因为唐安琪的处境不妙-,为了保护她,在危急的状况下能够第一时间找到她,所以江飒请科研人员在里面加入了特别的定位芯片。为了保护**,只有江氏集团的私人卫星才能启动追踪,汤尼最后的联系人杨平则正是着手设置这个程序的人。

    而密码,只有江飒和唐安琪两个人知道。

    也正因为如此,江飒才会在那样紧要的关头拔出电话卡吧!

    唐安琪斩钉截铁地说,“替我拨通江灿的电话,我们很快就能确定江飒的确切位置。

    第89章 将计就计

    距离马来并不算太遥远的无名小上,江飒眉头紧皱地望着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汤尼,“李工,他的烧退下来一些了吗?”

    修复海底隧道问题工程中仅剩的工程师李开满脸愁色,“烫得炙手。他腰上的刀伤倒是止住了血,可那伤口看起来有些化脓炎,要是再不及时救治,恐怕……”

    他向四周望去,海面波浪还未曾平静,这座礁石上又光秃秃地什么也没有,眼底的绝望和不甘显露无遗,“那些人……那些人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混进工程船,为什么要对我们下杀招,为什么!”

    江飒轻轻拍了拍李开的肩膀,虽然同样忧虑愁,但面上却平静如水,并没有一丝波澜,“台风的余威也差不多该散去,搜救队应该很快就要来了,你放心,我们都不会有事的。(嫁给总裁不好玩)”

    江氏集团在马来有多项投资建设,知道他在这里马来政府必定不敢掉以轻心,获救不过是迟早的事。只是他心里的焦虑却一点都没有减轻,因为汤尼恐怕等不了多久了。

    俊挺的眉紧紧纠结,那混入了工程维修船的两个人,必定是冲着他来的没错,虽然最后众人合力将他们制服,可终究还是损失了两名工作出色的工程师,汤尼的生命此刻也正命悬一线,这无妄之灾,皆是由他带来,心里的难过非同一般。

    这道理李开懂,自救生皮划艇上逃出,又被风浪冲到这座无人小,还幸运地躲过了杀意肆虐的恩雅台风,他就明白这条命算是保住了,但一起同甘共苦的同事却……

    他一边用沾湿的衣角掖着汤尼的额头,一边悲凄地说道,“郑工的父亲上月得了癌症,他母亲和妻子都没有工作还有个十岁的孩子,家里急着用钱,我们主动凑了一点钱让他先寄回去应应急,他没要说等工程结束就能拿奖金了,家里的情况暂时还挺得过去……”

    “初工的女儿两个月前考上了东吴大学,但他因为要坚守在海底光缆工程现场,整个高考过程中都没有回国去,昨天我还听他说下个月工程结束正好能赶上她女儿的十八岁生日……”

    “汤尼这小子整天嘻嘻哈哈哈没个正形,但却偏能和我们这帮枯燥乏味的老家伙玩到一处,今天……啊,现在已经算是昨天了……昨天出工前他闷闷不乐的,我和季工追问了好久,才知道是和女朋友吵了架。跟女朋友吵架有什么打紧?多哄哄就好了,可惜当时要上工,他说等回去了再说。要是……那女孩子该多后悔,最后一通电话是在吵架……”

    李开转过头来时,已经满目泪水,四十出头的钢铁硬汉,在和歹徒搏斗时不怕流血可想到伤亡的同事时,却再也无法克制自己的痛苦难迂,他的语气忽然激烈起来目光中有着难以忽略的恨意,“总经理,那些人是冲着您来的吧?”

    江飒点了点头,“是我连累了你们,你放心,郑工和季工的家人我会竭尽所能地安抚照顾,他们的仇我也绝不会就这样算了。”

    他俯下身子,用手量了下汤尼的体温,脸上愁色更显。海水不能直接饮用,已经过去快要十四个小时他和李开受伤不重尚能坚持,可汤尼却支撑不了多久了,没有水,救援迟迟未到,伤口感染随时都能要了汤尼的命。

    要了汤尼的命,就等于断了他的左膀右臂那种焦虑和紧张,难过和不甘,又偏偏无能为力的感觉煎熬着江飒的心。

    正在这时,李开忽然惊喜地指着天空,“总经理,您看那是不是直升机?”

    江飒抬头,心头便是一松,“嗯,李工,我们想个办法让直升机看清我们。”

    但这礁石屿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

    李开灵机一动,把经风雨摧残爆裂开来的皮划艇拖了过来,取了撕裂开来的一块皮,又将刚才替汤尼掖住伤口染满殷红鲜血的背心牢牢扎在上面,高高地举着,“喂,我们在这里!”

    这是能保住汤尼性命的希望。

    飞机上,迈克按照卫星过来的坐标径直开去,在靠近无名屿的时候,他惊喜说道,“少爷,他们在那里!”

    唐安琪忙举起望远镜,看到了跳起挥舞的人影,她兴奋期待,转脸对着沈阅说道,“等会我要下去。”

    沈阅瞥了她一眼,“我能不让你下去吗?”

    这个女孩和夏晴安一样有主意,认定了的事一定要做到,她的勇气和坚强都值得赞赏,可却又并不像夏晴安那样死拗固执没有一点转圜的余地,有时候能生生将人气死。

    还挺可爱的……这个念头刚刚闪过,沈阅的脸上闪过郁闷神色,他忽然无厘头地哀嚎起来,“为什么好女孩不是有男朋友了就是看不上我!为什么!为什么!”

    唐安琪瞥了他一眼,认真地回答道,“因为是好女孩啊。”飞机离得越近了,但那个上显然并没有地方可以充作停机坪,沈阅捏着望远镜的手有些紧,他看到了躺着的男人和迎风飘扬的背心上的血,看程度伤势不轻。

    他声音一下子就沉了,打开无线电接收器,通知还等在岸边的人,“已经找到江氏集团失踪人员,马上准备急救室,有人受伤,很严重。”

    唐安琪焦急说道,“是汤尼。”

    沈阅将铁钩扣在她腰间的安全腰带上,又扣上自己的,“迈克,不要收绳,等我接到了人,听我指挥。”

    江飒看清楚从直升机钢丝绳上吊下来的女孩时,心里猛烈一跳,看着她哭着扑进自己怀中,看着她在他脸上身上不断检查有没有受伤,恍若中。

    但醒悟过来后的第一句话并非缠绵情话,而是生气地斥责,“这里危险,你怎么会来?我答应过你会平安回去,你是以为我做不到要食言吗?”

    唐安琪的眼角还带着泪滴,但脸上的表情却并没有因这斥责而垮了下来,她随意地用手背抹干眼泪“现在不是算帐的时候,汤尼的伤势看起来不轻,快想办法把他弄上直升机,机上有药箱先给他物理降温要紧。”

    她指挥着李工和沈阅将汤尼用绳子困定好,先让沈阅和李工上飞机,然后再将铁钩扣在汤尼腰上,看着迈克缓慢小心地将人带到了飞机上。

    绳子再次垂落,“你先。”

    不由分手便将江飒搭好,向上面做了个ok的手势,在江飒上升的时候她忽然大声说道,“我说过要做能和你比肩的女人,在你迷路的时候第一个找到你,在你面对敌人的时候替你遮挡后背,喂,我做到了!”

    再没有什么情话能比这宣言更加动人,把江飒拉上飞机的沈阅嫉妒地哇哇直叫。

    他和夏晴安之间的情况刚好是相反的,她常迷路她常遇见危险,他也想要第一个找到她,他也想要替她遮风挡雨为她断清后路可问题是……人家夏晴安不稀罕他!

    唐安琪上飞机之后,试了试汤尼的体温,皱着眉头问道,“他腰间的伤好严重,不知道有没有伤及内脏,这样下去不行,下飞机后最好能直接进急救手术室。

    沈阅笑着回答,”已经让他们准备好了,我们的飞机可以停到医院天台,那里足够大可以充当停机坪。“

    唐安琪却有些犹豫起来”可是这样会不会令你……有什么不好的影响?“

    在没有向民航局报备的情况下,私自出动私人直升机已经是违法行为,当时情况紧急为了救人,周围也并没有多少人看到,马来政府也许可以不去追究。

    如果现在再大动干戈地将飞机停到医院天台,势必会对医院和病人造成一定影响如果有人非要计较,恐怕会借此为难沈阅。

    沈阅毫不在意地耸了耸肩,”白鹤会停在办公楼,对住院病人和医院设备没有丝毫影响,急救直升机也曾这样做过,所以你不必替我担心。“

    他瞅了眼情况越见糟糕的汤尼,”救人要紧。“

    江飒忽然开口,”沈公子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沈阅笑着点头,”当然。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我都肯冒着生命危险来救你了,能帮得上的忙难道还会推托?台风天潜水三十米,啧啧,还飞了那么大一圈呢!“

    他拍了拍唐安琪的肩膀,”再说,我是安琪的朋友,她对你那样着紧,恐怕也由不得我不答应。“

    江飒心中一动,原来她还潜到水下去了……

    他沉沉地道了声谢,然后面色凝重地说,”既然你到过水下,想必猜到了这次事故的原因不是偶然和意外。是,有人想要借机害我,我没有死,但却枉送了两个优秀工程师的性命。两条人命,都是江氏的栋梁之材,我绝不愿意就这样算了。“

    沈阅挑了挑眉,”所以?“

    江飒眼眸微垂,身上的冷意令人颤,”既然他们想要我出事,我就出事给他们看,将计就计。“

    他这次的平安无事侥幸逃生,恐怕会引来下一次的生死较量,如果单单只针对他一个人还好说,可世上的事哪会那样简单,势必是要将无辜的人卷入风波。

    他再也不想看到有人受他牵累而失去生命,哪怕受伤也不行。在他出事之后,那些害人的凶手恐怕会立时站出来争抢利益,那不正是他们的目的吗?他倒要看看,他如果出了事,他们能做出什么。

    第90章 要问我什么

    江氏集团继承人江飒在恩雅台风中受到重创昏迷不醒的消息很快传出,全球媒体竞相报导。

    但由于急救过后江氏集团就派出了专机前来马来将他接回s市,所以一应与江飒有关的报导全部出自马来星光传媒,该家传媒是沈拿督家名下的产业,因此该说的过分渲染,不该提的一字不漏,沈阅将这分寸拿捏得很是到位。

    专机上,江振威脸色铁沉,额头上的青筋不断跳突,在听到江飒出事的消息时,他便隐约认定此事与姓梁的那对母子脱不了关系,但虎毒不食子,想必江伯伦应该是被蒙在鼓里的。

    可当他派人把江伯伦叫到医院加护病房询问时,却还是无比痛心地现,他错了。江伯伦的闪烁眼神和含糊其辞,表明了他至少是知情者,就算他不完全清楚梁氏母子的计划,可这计划若是得逞对江飒会有什么伤害,他不可能一点都不清楚。

    哀莫大于心死。

    从前他还尚且顾念着父子血缘,顾念着当年爱妻临终前对他的嘱托,不肯将江伯伦彻底从江氏除名,就算他平庸无能毫无建树也执意要在江氏集团给他留下一席之地。

    但如今……他只当从来没有生过这个儿子。

    江飒望着年迈苍老的祖父挺直的脊背有着微微的颤抖,知道他心里不好过,便将手臂轻轻拢在祖父的肩膀上,“爷爷,我没事。

    汤尼的伤势经过处理已经稳定下来,身上的烧也褪得差不多,医生说没有伤及内脏,这是惨淡伤亡中的一线曙光。

    他不由自主地将目光投向专机的尾舱,那里听着两具棺木,是这次事件中为他枉死的人。昨天之前他们还是活生生的,但五个小时之后江氏集团的私家停机坪上,却要以这样的方式面对家人。

    江振威拍了拍江飒的手转过脸去望着一脸疲惫的唐安琪,语气中的感激难以言表,”好孩子,沈拿督家的公子已经把事情的经过详细地告诉了我这次若不是你,恐怕……“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但脸上的表情却由刚才的哀痛愤怒转为欣慰满意,”阿飒这孩子胡闹了,你们两个的婚事不该这样草率,等这件事告一段落,我就亲自去向你爸爸提亲先订婚,等你到了年龄再补办一场婚礼。爷爷,等这天等了很久了。“

    江唐两大财阀的联姻,商界奇才和名门贵女的结合,金童玉女的天作之合,唐四海也该乐见其成。

    唐安琪的脸上闪过一丝绯红,她小声地说,”爷爷我们不是有意要瞒着你的,只是……江飒的处境不好,腹背受敌而我,也没有比他好多少,现在并不是宣告关系的时候。“

    她轻轻咬了咬牙,”请您帮我们保密。“

    这小儿女的情态,江振威仿佛看到了叶淑娴年少时候的模样,那是他曾经当作女儿一般看待的人啊!他想到前些日子查到的那些事实,心底的愤怒又重新被勾起,”你妈妈的仇,爷爷和你一起报。“

    他转脸对江飒问道,”仁心医院那边已经安排好了汤尼过去就直接入重症加护病房。这会你受重伤昏迷意识不清的消息应该已经满世界飞传,你打算接下来怎么办?“

    媒体把重伤的汤尼当作是江飒,等飞机落地之后,必然会有媒体的围追堵截,持续报道这件事故,那便意味着江飒在事情没有水落石出之前,再不能以本尊出现在人前,甚至连出行都要尽量避免。

    江飒沉沉点头,”我已经有了想法。“

    在获救之后,他脸上的表情一直这般凝重,他向来谨慎小心,这次却没有及时现工程船上混进了歹徒,他自恃是有能力的强者,能够保护好自己所想要保护的,但这次却害得手下出色的工程师两死一伤。

    他瞥见唐安琪眼中的担忧,那眼神里还有刻意的讨好和撒娇,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忽然生起气来,他气她不顾性命跑到这样危险的地方,更气自己令她担忧涉险。

    唐安琪见他撇过脸去,轻轻地皱了皱眉,想要问或者开解,但这间休息室里却并不是只有他们两个人在,只好郁闷地撅起嘴来。

    这时,响起了有节奏的敲门声,”董事长,总经理,我是李开。“

    作为江氏集团海底光缆工程方面的高级工程师,江振威见过李开几次,对他印象极好,知道这次死里逃生对他触动颇大,便凝了神色,沉声让他进来。

    ”董事长!“李开的眼眶微红,表情含悲带凄,”郑工和初工死得冤!“

    他们虽然是研究光缆技术的工程师,但遇到问题时却也必须亲赴海底,这职业虽不算高危,但风险却也是有的,只不过如何能够想到,令他们葬送性命的不是为事业献身,却是小人偷袭?

    死里逃生虽是幸,但眼见共同工作了二十余年的同事好友在他身边死去,他不甘。

    李开语气凝重,”我思来想去,工作站的安保严密,能够取得工作服顺利混入工程船的可能性甚小,除非有内奸。“

    这问题江飒早就想到,因此才在直升机下地的第一刻便让沈阅将他受伤昏迷的消息传出,但此刻再多言语安慰也给不了眼前悲伤的中年男人更多慰籍,他只能点头,”我的打算你也知道,愿意加入我,共同为枉死的人报仇吗?“

    不管李开愿意或者不愿意,实际上他已经卷入这场风波,对方知道他还活着,恐怕还会采取行动,邀请他入局,不仅是要为死去的人报仇,更为了活着的人讨个公道。

    李开坚定点头,”等和家人见了面,我就立刻飞回马来。“

    工程的损坏严重,总部调任过来的工程师,总不及他的经验,下个月就该竣工的工程啊,他想完成好友的心愿,下个月拿到奖金给郑工的父亲看病,替初工的女儿买十八岁生日的蛋糕。

    况且,他在工作站驻守着,也能引出那些想杀人灭口的人吧?

    望着李开萧瑟却坚毅的背影,江振威短暂沉默,随即却在心中下定了决心,原本的听之任之,不过是心里还存了一丝念想,还保留了一份善意,但既然他们执意如此,他就再也不必客气了。

    经年商场上的残酷历练,经营就是看不见刀枪棍棒的战场,累积世代的财阀之名,他们当真以为只是挂着好看的吗?

    他瞥向脸上擦伤犹在的孙子,又望了眼容色疲惫的唐安琪,心内暗暗地叹了口气,就算是为了他们,也不得不要硬着心肠做下去啊!

    下了飞机,汤尼径直被送去了仁心医院,这是江振威的地盘,这回又早做了天罗地网的布置,因此他不许江飒再插手这边的事;而两位工程师的遗体,则被安置在礼堂,以不畏台风肆虐,誓死捍卫公司财产的英雄的名义进行追悼会。

    在这当下,也只能以这理由去安抚情绪激动的家属了。

    唐安琪离开的一天两夜,在罗叔的掩护下倒也并没有引起唐四海的怀疑,她装得若无其事,还和家人共用了一顿晚餐后,便收拾好了书包,打算回到花园弄的房子。

    唐七秀难得地进了她房间,想要知道周哲春的近况,但却又有些开不了口,便态度尴尬顾左右而言他,一时唠唠叨叨个没停,完全不像是她一贯的模样。

    自从周哲春愤怒离家,也已经好几个月了,他当真做到了没有大事绝不出现,家里的人轮番上阵劝说,却始终都无法让他改变主意。(帝尊

    这令唐七秀身上的跋扈任性,像是遇到了级强烈的化学反应,一下子就都颓散,她虽然仍旧满身是刺,说话也不大好听,但整个性子却温和下来。

    唐安琪心里有些暗叹,这个姑母是个暴烈脾气的直性子,其实倒与前世的自己有几分相像,这才那般容易便被陆雪琴牵着鼻子走吧?叶淑娴的被害,唐七秀应该是不知情的,倘若知情或者参与,那她便不该是现在这个态度。

    不过是陆雪琴一颗好用的冲锋棋子,还是被人利用了尚且不知道的驽钝货,这样的唐七秀,不知道为什么,她有些恨不起来。

    唐秀终于开口,”安琪,你姑父和戎屏到底说了什么?“

    唐安琪轻轻笑了起来,”姑姑,你心里那样爱着姑父,为什么就不能放下姿态顺着他一回?你也清楚的,他迁就了你十九年,但为什么你就不能迁就他这一回?“

    再温顺的男人,都是有脾气的,一旦到了某个临界点开始爆,如果不及时灭火,那就真的不可收拾了。戎屏和周哲春只是当年好友,彼此之间并没有男女情意,自然是不会生什么。可若是冷战得再久一些,连周哲春对唐七秀最后的感情都磨灭,再出现一个能够理解他安慰他照顾他的李屏张屏,那最后的结果会怎样?

    唐七秀一时语窒,吞吞吐吐地说,”那边的屋子太小,连个衣橱都放不下,不过呆了几个小时,蚊虫就全往我身上咬,那样的艰苦条件,我怎么……怎么住得惯?“

    竟然是因为这个原因。

    唐安琪一时失笑,”姑姑您有钱,如果住不惯,可以换个好一些的房子,姑父要是执意住那的话,您就在那买块地皮自己盖个别墅都行。这有那样为难吗?“

    周哲春哪里是真的想让唐七秀住得那样艰苦,他所求的不过是她一个态度,可笑这样简单的道理,唐七秀竟然到现在还没有想明白。

    这醍醐灌顶,令唐七秀茅塞顿开,她神色有些跃跃欲试,正要下楼,却又转身问道,”你前天说有事要问我,是什么?“

    第91章 抱着你睡

    唐安琪心中一动,神色柔软低哀,“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最遥老是到我妈,便想到那时我妈闭眼的时候,我和安瑞都不在她身边,连她最后的叮咛都不曾听见,遗憾得紧。”

    她抬头望向唐七秀,一双眼眸雾气可见,“姑姑,您当时就在我妈身边,她有没有说会在天上保佑我和安瑞?”

    唐七秀在陆雪琴面前简直不堪一击,若是问得直接,恐怕会惹起怀疑,打草惊蛇。

    这几个月来,因为周哲春的出走,唐七秀的性子多少有些转变,冷静下来去想周哲春之前所说所做,同在一个屋檐下生活,旁边还有多少帮佣看着,周哲春和叶淑娴之间哪里会有什么私情,倒是自己冤枉诬赖了他。

    一旦解开了这心结,再回头去看从前往事,又想起了叶淑娴的好来。

    当年父母早逝,唐氏这样大一摊生意全压在唐四海身上,他年纪轻性子冲又经验不足,难免手段强硬,做下几桩错误决议,城西的那个开案中因为用人失当,造成了强拆,还曾闹出过人命官司,一时在董事局中地位失衡,险些被夺了权。

    若不是叶家还肯在那紧要的关头将女儿嫁过来,靠着百年叶族在本地的声威和名誉挽救了唐四海的地位,此时的唐氏也许再不姓唐。

    从前唐七秀对叶淑娴满腹牢骚,自然觉得叶家肯雪中送炭嫁女儿过来,是因为和江家联姻失败,除了唐四海,当时本地的大家富绅间再无年貌相当的子弟。

    可冷静下来一想,凭借着叶家的权势,叶淑娴的容貌品性,哪里是非要嫁给唐四海不可的?

    便是周哲春,若是没有叶淑娴积极地周旋牵红线,当时东吴大学医学院中风头最劲的才子,被仁德医院院长看中的未来佳婿,又怎会与她这个靠走后门才能勉强上了普通大学的富家女在一起?

    二十年前的华夏,并不是有钱就能得到一切,注重风骨的医学界才子,与庸碌富家女的结合,曾受过多少同行的暗地嘲讽。

    那些旧事在唐七秀的脑海中飞闪过,脸上便不由自主起了尴尬的神色,她有些惭愧地说道,“其实,我也没有见着你妈最后一面……”

    她语气微顿,脸上的愧疚神色越浓烈,“其实那天早上我刚和你姑父吵了一架,心里有些不舒服,所以一直关在房里,直到雪琴慌慌张张哭叫起来,我才赶到楼上,可当时,你妈已经……”

    果然是这样!

    唐安琪眯了眯眼,反倒安慰起唐七秀来,“我也只是问问,姑姑不必放在心上。倒是我矫情了,哪个做母亲的不希望儿女好,若是我和安瑞当时和我妈见最后一面,她也一定是叮咛我们懂事,盼望我们长好。”

    她将书包背了起来,笑着挥了挥手,“明天早上还有课,我得走了,姑姑再见。”

    唐七秀望着唐安琪的背影微微有些出神,她轻轻坐在床沿,一抬起头便能看到床头柜上叶淑娴和一对儿女的陈年照片,她不由将照片拿起放在手中,细细地凝望起来。

    上了白漆描了金线的相框还是那年她陪着叶淑娴一块买的,被玻璃封存得良好的照片除了颜色不够鲜亮外光洁如新,看得出来受过精心的保养,照片里的叶 淑娴白裙飘扬,牵着两个孩子的手满脸幸福,笑容里有着安静温柔,一如当初长嫂如母得操持着家中的事务,关怀着她的学业生活。

    在没有对叶淑娴和周哲春的关系起疑心前,她们的关系还是融洽的,可是……是什么时候开始,她开始对叶淑娴吹胡子瞪眼睛,各种挑剔,各种不满了呢?

    唐七秀的眼神轻轻往走廊尽头那个紧闭的房门望了过去,神色间慢慢浮上一层疑惑和猜疑。

    唐安琪刚回到花园弄不久,季心洁也来了,后面跟着关明宇。

    季心洁放下手中的塑料袋,脸色凝重而担忧地跑到唐安琪身边,“我看了电视,说江大哥受了重伤,现在……还好吧?”

    唐安琪抬起头望了眼关明宇,看到他眼中也写着忧虑,便勉强笑了一笑,“他会没事的。”

    关明宇的眼中有一闪而过的心疼,比在ktv门口看到唐安琪俯身过去亲吻那个男人的瞬间,还要疼。电视里铺天盖地的这新闻,他不过无意中瞥见一眼,就认出了那个叫江飒的男人是谁。

    她一定很难过。

    这是当时他脑海中闪现的第一个念头,所以他才会鬼使神差地跑到花园弄小区的门口,没指望能够见到她,但想着能离得近一些也好。所以他才会在看到迎面而来的季心洁时没有躲开任由她拉着他走到屋子里。

    季心洁的惊喜全部都写在脸上,感情明了地让人不敢直视,关明宇本该和她说清楚的,他们是同甘共苦过的兄妹,是彼此扶持着的亲人,他会一辈子对她好,但却无关爱情。

    可他却卑鄙地选择了沉默,令她的误解越来越深。他一面痛恨自己,由愧疚折磨着他的良心,但脚步却像是着了魔,不受控制地跟着她进了屋,只因为远远望见客厅的灯亮了起来,令他心跳加快的剪影安静而悲伤地伫立在那,令他狂。

    他想要看一眼她,这念头如此强烈。

    季心洁指了指墙对面,“阿灿给我电话了,说这几天都要在医院照顾江大哥,已经跟学校请了假。装修工程早就已经结束了,我让他安心,每天的通风工作我来做,他竟不肯……”

    但随即她已经给江灿找好了理由,“我想,他是要每天过来把江大哥的情况告诉你听吧,毕竟你们现在的关系……”

    她瞥了眼关明宇,并没绡将话说下去。

    唐安琪轻轻摇头,“明宇哥不是外人,没什么好隐瞒的。”

    她转过脸去对着关明宇认真地说道,“我和江灿的哥哥是爱人的关系,因为一些原因不能对外公布,明宇哥,记得替我保密。”

    季心洁脸上现出惊喜,她笑着向唐安琪保证,“明宇哥嘴巴最紧了,你放心。”

    她心中欢喜,以为唐安琪是因为看在她的面子上才对关明宇也爱屋及乌,不然的话,这隐秘是绝不可能令不信任的人知晓。

    关明宇沉沉点头,“嗯。”心里无边的痛却瞬时清醒了过来,他嘴角漾出无边苦笑,关明宇,你到底在肖想些什么!

    他看了看时间,已经快要十点,“明天上午没课,要回俱乐部训练,我该走了。”

    自从蒙蒋元君青眼,提前将关明宇招入雷神俱乐部后,他的人生似乎得到了完全的逆转。

    两个月前的那场比赛中得到了第二名的成绩后,俱乐部已经开始为了明年三月的g大赛准备,替他量身定做了一系列的训练,好在他现在大四了,学业的压力并没有那样繁重,比别的同学还少了几分就业压力,他能够全身心投入训练。

    送走了关明宇,接受了季心洁好半天的安慰之后,唐安琪才回了自己的房间,浴室里的水早就已经放好,泡泡浴能令人放松精神,她紧张的情绪需要得到疏解,才能清醒冷静地想到接下来该怎么办。

    她想到在马来时曾接到老王打来的电话,dna亲子鉴定报告书已经出来,结果他并没有擅自打开,就等着她什么时候有空就将答案交过来,她本想下了飞机立刻就知道的,但后来却还是没有,只吩咐他保管好报告书等她有空了再说。

    其实她是害怕,害怕面对那结果。

    如果江灿不是唐安瑞,那她该从哪里再得到寻找弟弟的希望;如果江灿是唐安瑞,以江氏目前的境况而言,无疑并不适合公开这消息,江飒昏迷不醒生死未明,江灿并非江氏骨肉,那么情势必将对江子桓有利。

    唐安琪第一次感到那样无力。

    紧闭的双眼忽然被湿润柔滑的东西弄得有些酥麻,接着是敏感的耳垂和锁骨,像是有一条游走的蛇俯在身上,这感觉令她颤栗,唐安琪猛得睁开眼,看到一张沉静的脸。

    江飒轻轻皱了皱眉,不一言将她从浴缸里捞起,任由她身上的水和泡沫沾湿他的衣服,随手卷了一条宽大的浴巾扔在床上,然后小心地替她擦拭,“在浴缸里睡太久,会感冒。”

    他脸色仍旧有些低沉,脸上的擦伤痕迹仍在,但神情却已经比回来时要好上许多,连声音的语调都没那么冷淡吓人。

    唐安琪轻轻弯起嘴角,“你不生我的气了?”

    江飒沉静如水,并不说话,将她身下的浴巾抽出,然后替她盖好被子,自顾自地进了浴室冲淋,十分钟后只围着一条浴巾盖住下半身便就出来,不声不响地掀开令一边的被子钻进了被窝。

    表现地这样奇怪,倒令唐安琪有些心惊,她用手臂撑起身子爬到他身边,满面疑虑地望着他紧闭的双眼,“生什么事了吗?”

    江飒依旧不说话,只是一把将她拥入怀中,双手覆住她胸前的柔软,将脸深埋在她的脖颈,两具光、裸的身体紧贴,脑海中却没有一丝邪念,他终于开口,“好累,让我这样抱着你睡。

    第92章 她是我的

    闹钟在七点准时响起,唐安琪悄悄把江飒的手臂从她身上挪开,披上浴巾用以最快的度洗漱完毕,看着洗衣蒌中江飒昨夜换下的脏衣服,她忽然有些犯了难,跑到床边轻轻地将他摇醒,“你的衣服,在隔壁吗?”

    江飒睁开惺忪的眼,指了指衣柜,“隔壁的味道还没散去,在戏没演完之前,我就住这里了。”

    唐安琪为难起来,“我还没告诉心洁你的事,你住这里的话,会吓着她的。

    再说,你的衣服也最好不要放我衣柜,有时候她会进来替我收拾没洗的衣服……”

    她一边说一边打开衣柜,但令人惊讶的是,里面整整齐齐并不是像她想象的那样挂满了江飒的衣物。

    窗帘还未拉起,房门是紧锁着的,所以江飒毫无顾忌地光着身子起来,连个浴巾都不曾裹住,他将衣柜里唐安琪的衣服往旁边一推,竟然显出一个小门,不知道按了什么小机关,“啪嗒一声”,他轻轻一推,那门竟就开了。

    他拉着唐安琪的手,猫着身子跨了过去,是隔壁新装修好的房间,屋子里还有淡淡的油漆味道不曾散去,但家具电器一应却已安装完毕。

    唐安琪目瞪口呆,“你……你这是什么时候做的事,我怎么都不知道?”

    江飒表情沉静,只是眼底的那抹得意却怎么也无法掩饰,他沉沉地笑着说,“从阳台跨过去有风险,万一被人看到了总不太好。”

    所以他便下了决心将这堵墙敲掉,还自己熬了两夜将所有的痕迹都处理好,这个通道除了他之外,再没有别人知晓,目的嘛……他买下这幢价值千万的房子原本就是为了方便和她私下相处。

    他轻轻挑了挑眉,“心洁不会现的。”

    唐安琪无奈地看着他从衣柜里拿出一套运动服笃悠悠地换好,又把经日未曾刮过的胡须理出一个形状,戴上黑色框架的平光眼镜和帽子,着装风格改变之后,与从前的形象截然不同,不是相熟的人,还真有些难以辨认。

    她忙问道,“你穿成这样是要去哪里?”

    江飒眯了眯眼,“我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只等着对方撞上门吧?”

    他沉沉开口,“我要出去办点事。”

    医院的局已经布好,对方自投罗网只是一个时间问题,毕竟江飒哪怕只有一口气地活着,和彻底地死去,所造成的结果完全不同,对方既然已经开始下手,就不会轻易地收住,不亲眼看到他咽气,是不会罢手的。

    但,他不想再等了,必须要做点什么,让对方着急,早一点行动起来。

    唐安琪心念一转,便大概明白了他的想法,她轻轻点了点头,“注意安全。”

    她想了想,又低声说道,“我八点有课,上完之后,会打电话给阿灿让他接我一起去参加两位工程师的葬仪,你不方便出席,我总该代替你送他们一程。”

    江飒眉间闪过痛苦神色,语气里却有些迟疑,“敌人为了探虚实·想必不会错过他们的葬仪,论立场,你只是阿灿的好友,并不适宜出席这场合。”

    他们的关系,还没有到公开的时候。

    唐安琪轻轻拉住他的手,“初工的女儿名叫初落夕,是我们商学院的同学,虽然她在会计系,但我们两个却有些交情,说来真巧,当初高考的时候,她就坐在我的前座。”

    她抬起头,“所以,我是以初落夕同学的名义前去,不会惹人怀疑。”

    世界上的事总是那样巧合,商学院的开学典礼她错过了,但第一次上经济学大课时,却给了她惊喜。坐在隔壁的女孩笑着向她打招呼,“真巧,是你!”

    唐安琪记得高考结束那天那个向她表达善意的女孩,当时挥手道别时,她还说过“有缘再见”这样的话,想不到一语成谶,原来她们真的有缘,她们也真的再见了。

    江灿打电话来告诉她的时候,她还有些不敢相信,原来在海底珊瑚礁附近看到那两具尸体中,比较年长的那一个初工,竟然就是初落夕的父亲,她猛然想起高考结束那天满面笑容欢快地奔向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接她的父亲时,初落夕会否想到那天竟是永别?她现在的心情,一定很痛苦吧,觉得天塌了,觉得全世界都欠她,觉得再也没有明天了。

    一如当初叶淑娴去世时的自己。

    唐安琪目光坚定,“我去。”

    为了集团的财产牺牲了生命,江氏集团将这葬仪摆出最高的规格,在园区的大礼堂里,两具水晶棺木并排摆在布满黄白菊花的中心,四周的花篮花圈横幅飘扬,为了这仪式,集团特地开出了半天假期,几乎大半的员工都到场为两位英雄献花鞠躬。唐安琪一身黑色连衣裙,挽着江灿的手臂进入礼堂,恭敬灵前三鞠躬后,将手中的大捧菊花献了上去。

    她转过头,望见四个月前还胖乎乎的那张小脸,如今已迅地清瘦了下去,眼睛又红又肿,显然是狠狠哭过了好几场,那眼中的颓然与绝望令人心疼,而初落夕的母亲,则已经有些眼神涣散,若不是身后有亲戚将她扶着,恐怕随时都会倒下去。

    江灿轻轻拍了拍唐安琪的腰,示意她该向家属行礼,“待会劝一劝落夕吧,她这样的情绪有些不对劲。”

    进入东吴大学之后,初落夕算是商学院唯一能和铁人三角组合玩得来的同学了,她性格开朗,有些大大咧咧,直率地可爱,又不像其他同学那样或者故作清高,不愿意与财阀二世来往,或者像哈巴狗一样,殷勤地纠缠。因此,季心洁和江灿也很快对她有了好感。

    唐安琪轻轻走到初落夕的面前,柔声对她说道,“落夕,节哀。”

    初落夕像是个被抽去了神魂的扯线木偶,毫无生气地点了点头,“嗯。”

    抬起头来看见是唐安琪,眼泪却如珠串一般滚滚而落,她无力的身体像是找到了依靠,趴在唐安琪的肩膀上声嘶力竭地哭了起来,“安琪,我爸爸……我再也没有爸爸了……”

    下个月就是她十八周岁的生日,可是与她约定好的那个人却再也不会出现,爸爸是家中的顶梁柱,是她和妈妈的依靠,他的倒下意味着这个家即将跨下,意味着她和妈妈将再无依靠。

    她被保护得太好,一下子不知所措。

    唐安琪一时不知道该怎样安慰,只能低声对她说道,“落夕,你妈妈看起来精神很差,不要只顾着悲伤,过去扶着你妈妈,叔叔不在了,以后你就是你妈妈的依靠,你就是她的支柱,不管怎样,你都要坚强。”

    她的语气越温柔,“从现在起,你必须要挺直腰杆,擦干眼泪,代替你爸爸照顾你妈妈。好吗?”

    初落夕望了瘫软的母亲,猛得醒过神来,她用手背擦拭眼角,带着浓厚的鼻音点头,“是。”

    流着泪的笑容最令人心疼,但唐安琪的话却让她完全地清醒了过来,是,她的世界里失去了擎天柱,但妈妈的世界里却失去了永远的伴侣,这个时候如果自己不坚强,那妈妈该怎么办?

    唐安琪望着挺直脊背保持着坚强姿态的初落夕,心中闪过心疼,她轻轻对江灿问道,“他们以后的生活,江氏集团应该会妥善安置吧?”

    两个都是家中的顶梁柱,都是最大的经济来源,尤其是郑工家里还有得了绝症的父亲和没有工作能力的母亲妻子,孩子也还幼小,便是先前积攒下来一些资产,但坐吃山空,未来还长着,将来的日子恐怕不好

    江灿点了点头,“集团会按照因公殉职付抚恤金,金额可观,两个孩子的学费生活费都由集团负责,如果他们愿意,也会尽量安排工作职位。另外,哥哥那边也准备了补偿金。”

    他有些同情地望了初落夕一眼,“将来落夕只要愿意,江氏的大门永远为她敞开。”

    唐安琪却轻轻说道,“落夕,她是我的。”

    这个还有些婴儿肥的开朗女孩,是个头脑好又有着过目不忘本事的天才少女,将来必会成为最出色的会计师。将来要从陆家姐弟手中将唐氏完全地赢回来,唐安琪身边正需要这样的人才。

    “他们来了。”江灿忽然开口,语气里有着罕见的嫌恶。

    唐安琪转过头去,循着他目光的视线,看到了一脸容的江伯伦和江子桓,心里的警钟顿时鸣响,“他们来做什么?”

    江灿冷冷哼了一声,“爷爷待会有事情要宣布。”

    礼堂的正门打开,在保镖和护士的簇拥下,江振威亲临现场,他一眼便看到了江灿和唐安琪,轻轻颔示意,又招了招手令江灿过去。

    会场的中心,上千名员工的见证下,江振威被江灿搀扶着从轮椅中起身,亲自给逝世的两名工程师献花并向家属行礼。

    然后又缓缓地走到主席台上,拿起话筒,“在这次马来海底光缆事故中,两位工程师为了替集团减少更大损失,坚守在现场,最后不幸牺牲,令我们扼腕。请大家起立为他们默哀三分钟。”

    肃静无声的三分钟之后,他又重新拿起话筒,掷地有声地说道,“经过董事局的一致同意,在我的长孙江飒生病期间,由我的次孙江灿代替江飒执行江氏集团总经理的职责。”

    第93章 郁金香俱乐部

    江振威虽然身子不太康健,但数十年积威仍在,令他口中说堋的每一句话都格外掷地有声气势如虹,他既称江灿为次孙,则是彻底在几千名员工面前将江子桓这个私生子撇清,这言辞之间已经不再是警告意味,而是种宣言。

    这话中的含义再浅显不过,如果江飒出了什么事,江氏集团的继承人便是江灿,只要他江振威还在一天,这事实永远无可改变。

    江伯伦气得脸色白,差一点就要冲上台去质问,他是长子,正值盛年,继承权的隔代交替已经令他颜面大失,如今竟是连二房这去年才认祖归宗的毛头小子也要爬到他头上了吗?

    梁静蓉的计划虽然并未透露给他知晓,但二十多年的枕边人,他多少还是能猜到几分,开始的时候,心里也曾犹豫忐忑,但想到江飒从未将他当成父亲,在集团权利上不仅对他一路追杀,甚至还亲自将他赶出了董事局,这份犹豫便彻底消失,忐忑也无影无踪。

    你无孝子之情,我便无慈父之义。江伯伦时常在心里用这句话来自欺欺人。

    被权势和财富蒙住眼的庸碌男子面前,再没有伦常公理,他像是名昏君,为了得到万里江山百姓认同,做着自以为正确实则可笑可悲的蠢事,便是沦为别人手中的傀儡也不自知。

    江子桓劝阻了他,他面容冷静,这等紧要时刻嘴角的笑意却还不曾拉下,“爸,不要冲动。”

    背后有着支撑,便不容易倒下,哪怕已经被逼至悬崖,孰胜孰负,也未必可知。

    江伯伦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看到最疼爱的儿子镇定自若毫不畏惧,虽然不明所以,但心里却总算是安定了下来,“你和你妈还有后招?”

    江子桓轻轻扯动嘴角,“呵,爸就等着坐上江氏集团董事长的宝座吧,其他的,都不必想。”

    他阴戾的双眼瞥向主席台上搀扶着江振威的少年,目光中闪过玩味和狠绝,江灿?不管是谁,只要挡住了我的荣华富贵道,就都该死。

    唐安琪陪着江灿送江振威回仁心医院。

    加护病房里,江灿眉间隐隐有着疑惑,“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爷爷已经将大部分股份都过户给了哥,剩下的那些也在遗嘱中有了决断,梁静蓉和江子桓再折腾也不会得到什么好处。”

    他语气微顿,眼中忧虑不解更甚,“就算哥有事,江氏还有我爸,我和阿好。难道他们要将我们一个个都除掉吗?那不仅费时费力,几乎也不可能办到。”

    假设对方背后有强劲的援助,可江氏难道就是吃素的吗?

    这也正是唐安琪困惑的地方,前世的江氏不费吹灰之力就进了江子桓的手·江伸伦和江灿完全没有任何反抗之力,就算江飒当时没了,江振威也不可能完全无视二房的利益,将全部财富倾尽交给江子桓。

    这不符合常理。

    江振威沉沉叹了口气,“明天我会登报脱离和江伯伦的父子关系,如果这样,他们仍继续有所动作,那就说明其中定然还有我们忽略的某处关节。”

    脱离父子关系……

    唐安琪和江灿不约而同地抬头望向这风烛残年的老人,在崇尚多子多福的华夏,江伯伦又是具有特殊意义的长子,江振威该有多么不容易才能下定这个决心……

    江振威不待问,乏力地摆了摆手,“你们两个回去吧,我想休息了。”

    十一月的风徐徐拂过唐安琪的脸,既不滚烫也不冰冷,是适宜的凉,她转过身去望着一脸沉思的江灿,试探地开口,“你觉得会有什么地方是我们忽略的?”

    她曾想过的,会不会是梁静蓉知晓了江灿的身世,所以才那般笃定地绕过了他。九年前的事江仲伦虽然做得隐秘,但格伦亚家族可以查到的事情,梁静蓉身后的势力也未必不能。一旦江灿并非江氏血脉的事情曝光,的确,与江子桓相比便就立刻丧失了继承的资格。

    血脉,在华夏,仍旧是道不可逾越的墙。

    江灿加快了步伐,走到她身侧,“如果哥没有立过遗嘱,那么按照法律,他那部分股份会让大伯和大伯母继承,这样大伯至少便有了江氏集团百分之二十五以上的股权。”

    如果大伯母再出了什么事……

    唐安琪轻轻搂住他的手臂,“不要想这样多,s市治安良好,公共场所监控摄像齐全,杀人……并不是那样容易的事,况且还是接二连三地杀人。就算梁静蓉身后的人再厉害,也不会生那样的事。”

    她微叹,“现在可不是乱世。”

    江灿哧哧笑了起来,“是我多虑了。”

    他眼角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忽然惊讶地叫了起来,“常律师这时候来,是找爷爷的吗?”

    常律师?唐安琪转过脸去,看到刘护士正引着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人上了9p电梯,她好奇问道,“常律师是谁?”

    江灿若有所思,“常律师是江氏集团的席律师,爷爷的遗嘱和江氏集团的一些重要法务问题都由他来执行。怕是爷爷真的要和大伯父断绝父子关系,令他来处理法律上的问题。”

    他的语调难免有些低落,“大伯父他……真是太过了……”

    唐安琪心里却倏得一突,电光火石间仿佛有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在脑海中滋生,她想了想还是忍不住说道,“阿灿,我们再回去看看爷爷吧!”

    她还未待他回答,便先行上了电梯,江灿无奈,也只能跟着她一起,“到底是怎么了?”

    他们两个上去的时候,刘护士正从加护病房出来,她笑着问道,“听老爷子说,两位刚离开没多久,怎么又上来了?”

    唐安琪笑眯眯地回答,“我的夹不见了,上来看看是不是拉在爷爷屋子里。刘护士,爷爷休息了吗?如果休息了,我就不进去了,等会你要是有空帮我找一找,找到了替我留着就行。”

    江灿适时地补充,“给我也行。”

    刘护士轻轻“嘘”了一声,压低声音说道,“老爷子请常律师来商议什么重大的事情,这会儿,还是不要进去打扰他们好。唐小姐的夹我会留意的。”

    她指了指手中的物件,“我要去一趟护士休息室,你们两个随意。”

    江灿望着刘护士远去的背影,小声地问道,“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唐安琪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我的想法有些……我也不知道……但既然想到了,就该好好查一查才对。阿灿,我们先找地方躲一躲。”

    所谓灵机一动,或者女人的直觉,大抵便是如此,她刚才遥遥见到常律师的第一眼,忽然有种感觉,若是负责江氏所有重大事务的律师出了问题,那么那些令人困扰的事情便就能解释得通了吧?

    如果江振威的遗嘱里除了给二房留下一些不动产外,并没有股权的交付,那么就能解释为何前世江子桓能那样轻易掌控了江氏集团的全局。江仲伦没有野心,沉醉于艺术,又自觉对江氏有愧,江灿也是恬淡沉静的人,争权夺利这种事,若非必要,他恐怕也是做不来的。

    这也能解释江灿的疑惑。

    表面上江子桓根本就无利可图,只是在做垂死挣扎,可若是常律师早被他们收买,那么遗嘱便能被轻易伪造篡改,江振威手中的三成股权和江飒死后江伯伦能得到的加在一块便已经过半,掌控了江氏集团之后,林芳茵手中那些股份被全盘吸收也不过是迟早的事。

    唐安琪简明扼要将自己的猜测说出,然后皱着眉头望着禁闭的门,“阿灿,再没有别的理由能够这样完美地解释一切。但我不会做这毫无根据的臆想,所以,接下来的时间,我们得紧跟着常律师,如果他果真有问题,那么一定会想方设法地跟江伯伦那边联系上。”

    登报脱离父子关系不是小事,极有可能会影响到江振威那边三成股权的归属,如果常律师真的有问题,那么今夜医院这边就会有所动静。

    半个刁、时候之后,常律师神情自若地从加护病房出来,唐安琪冲江灿点了点头,“跟上他。”

    江家的车子太过显眼,因此江灿便伸手拦了辆出租车,紧紧跟在了常律师的老式林肯轿车之后,跟踪的路线曲折繁复,常律师先是回了一趟家,换了身衣服,然后又接着开车径直往城西而去。

    江灿神情紧张,“他的事务所在城东,从爷爷那出来后,他应该直接回事务所的!”

    唐安琪轻轻点头,“所以他有可疑的地方。”

    出租车司机师傅好奇地问,“你们两位莫不成是便衣,前面那辆车上坐的是犯罪嫌疑人?”

    唐安琪眉头微皱,从包里取出一份证件迅在司机面前晃过,“我们在执行公务,麻烦师傅替我们紧跟上前面那辆车子,事关重大,拜托了。”

    s市的出租车司机大多都是有血性讲义气的汉子,听了这话连神情都更肃穆,司机师傅忙加快了油门,“放心,绝对不会跟丢。”

    兜兜转转之后,老式林肯轿车忽然在一处森林茂密处拐了个弯,便驶入了一处看起来幽深安静的园林。出租车司机倏得停了下来,为难地说道,“跟不进去了,里面是本城最负盛名的高档俱乐部,叫什么郁金香俱乐部的,不让一般的车辆进入。”

    第94章 引蛇出洞

    唐安琪瞥了眼森严保安监控下的豪华大门,看到上面金灿灿的四个大字“紫檀花园”,想了想还是拉着江灿下了车,车资没有要司机找零,相当于付了双倍,“师傅,我们是秘密行动,希望你替我们保守秘密。”

    出租车司机挺有正义感,拍了拍胸脯说,“为本市的治安出力,人人有责。”

    江灿望着绿色的车子呼啸而过,挑了挑眉,“刚才拿来忽悠人的证件是什么?”

    唐安琪轻轻一笑,“图书馆借书证而已啦。”

    她指了指紫檀花园,“郁金香会所就在里面,我们怎么办,是要混进去深入地查,还是打道回府想别的办法?”

    不管怎样,郁金香会所这样的地方绝不是常律师这样等级的人可以轻易进入的,但是看门口保安痛快地替他的车子放行的模样,不难猜测他是这里的常客。

    在标榜尊贵的级富豪俱乐部,只将会员卡给国内富豪排行榜上前一百名的郁金香会所,能令常律师得到这样待遇只有一种情形,那就是天恒集团罗家的特许进入。

    如果没有彼此之间的利益往来,罗家特许常律师进入做什么?

    江灿眉头轻皱,“听说这里保安严密,围墙上到处都装有监控摄像头,恐怕不是我们想要蒙混过关就能闯入的地方。安琪,不如我们先回去。”

    他的目光里闪过凝重神色,“常律师是江氏的席律师,却和天恒罗家过从甚密,就算他没有和梁静蓉母子搅合在一起,也已经失职。我现在立刻赶去医院,和爷爷商量这件事,遗嘱必须要重新再立,医院的布置也要马上加强。”

    唐安琪想了想,“也好你回医院,我去找你哥。”

    送了江灿上了出租车,她自己也伸手拦了一辆,拨通老王的电话“我现在想要那份资料,你在什么地方,我自己去取。”

    江边上一座老式住宅里,老王满脸惊讶地问道,“您怎么知道江先生和我在一起?”

    唐安琪望了眼沙上面色沉静的江飒,笑得狡黠,“他现在不方便出现在公众场合但是却有很多想要了解的事情,不来找你找谁?”

    但随即,她却收敛神色,沉声将自己所猜所想所看到的一切道出,“阿灿已经回医院去作准备,今天晚上梁静蓉必会有所行动,但我想,那些肮脏伎俩她该是如同马来时那样派杀手来做我们得想个法子令她暴露。”

    江飒眉间纠结,“只要在医院逮住了人,总能撬开他们的口。梁静蓉习惯了躲在背后郁金香会所又是我们的手无法伸及的地方,所以……令她暴露这想法,有些难。

    他面容冷峻地望了老王一眼,”沈公子过来的照片,有没有能令你想到些什么?“

    唐安琪惊诧问道,”马来那边对两个杀手的身份作出推断了?沈阅消息过来了?“

    临走前她拜托过沈阅,马来警方一有消息就要立刻知会她的,没想到江飒这边比她更早得到消息。

    江飒沉沉摇头,”只是初步推断那两个人是职业杀手,其他的信息还没有出来我拜托沈公子将那两个杀手的体征相貌以及身上的显著特点制成图片了过来,老王见多识广,在这行日子久远,或许能认出点什么也说不定。“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图片有些恶心你还是别看了。“

    唐安琪柔顺地点了点头,”嗯。“

    老王仔细地低头翻着笔记本上的所有照片,想了许多,有些犹疑不定地说道,”根据您的描述,这两个人是职业杀手没错,但他们用刀却不用枪,这点令人生疑。“

    唐安琪轻轻问道,”是不是对方想要做成是意外的样子,所以放弃了杀伤力强大的枪支,而使用刀刃?“

    江飒摇了摇头,”初工和郑工死于致命刀伤,只要风平浪静后将尸体打捞出来,便就立刻能够判定是谋杀。所以,他们不用枪支的初衷,确实惹人怀疑。“

    职业杀手不懂用枪是绝无可能的事情,除非他们是想掩饰些什

    老王忽然轻咦一声,指着笔记本对江飒说道,”这两张还原过后的脸,总觉得不是汉族人,看起来倒像是云南或者再过去一些的缅甸人种。江先生,您与他们正面相对过,有没有同样的感觉?“

    江飒有些微沉默,”他们之间的对谈,确实有些缅甸话的意味,可惜我听不懂。“

    唐安琪心中一动,”缅甸吗?“

    如果梁静蓉能够指使得动缅甸杀手,那就说明幕后那人的棋盘下得极大,这背后的弯弯道道也许远不止自己想象的那样简单,她轻轻说道,”把那两个杀手的照片给我。“

    见江飒疑惑,她解释道,”夏晴安最近正在缅甸做客我想办法请黎瑞斯帮忙联系上她,也许……会有些线索。

    无数个紧紧相扣的环,解开一个便紧接着牵扯出其他的,想要得到所有的答案,必须耐着性子一个一个地将环扣拉开,那两名缅甸杀手,也许将会带出更多谜团,但只要掌握了那些秘密,牵动着华夏两大财阀盛衰的幕后推手的真面目,想必也不难揭开了。

    江飒低声对着老王吩咐了两句,便起身告辞,他转头对着唐安琪说道,“我先离开,车牌尾数737的黑色帕萨特,在隔壁的元宝弄停着等你。”

    唐安琪目送他离开,这才向老王问道,“我要的检测结果,在哪里?”

    老王从保险柜里取出黄色档案袋,“基因检测研究所的研究员是我的朋友,这结果不会有错,但他说其中一份样品上的毛囊消失,似乎不能检测,所以只有一分对比结果。”

    唐安琪点了点头,叶淑娴过世太久,原本拿她的头就不抱有什么希望,这结果倒也是在能接受的范围,她将档案袋打开,抽出文件,末页处的鉴定结果栏清晰可见的印着一行小字,两例样品经鉴定基因排序相似度高,为同一父系或者同一母系亲属。

    并不是电视连续剧中9999%这样的相似率,但这结果已经足够令人兴奋,江灿已经就是唐安瑞无疑,但现有的技术中姐弟之间的dna检测只能通过基因排序来鉴别,如果基因排序相似度高,那么出自同一父系或者同一母系的可能性就高,这种对比检验远不及唐四海和江灿的头对比来得简单直白。

    但不管怎样,唐安琪的心中总算有了个底,江灿就是她日思夜想寻找了那么多年的亲弟弟。

    她狸忍住就要夺眶的眼泪,勉强笑着对老王说,“你做得很好,谢谢。”

    黑色轿车缓缓在马路上飞驰,唐安琪不断地望着江飒如鬼斧神工一般雕刻完美的侧脸,一时不知道该不该将心中的秘密告诉他。

    江飒有所察觉,望着她问道,“怎么了?”

    将要脱口而出的话,终于还是忍住吞下,现在还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不管怎样,还是先将眼前的危机度过,将梁静蓉可能会派到医院的杀手捉住才是。至于其他的……

    江灿的真正身世关系到的实在太多,八年前他在机场丢失,当时到底是怎样的情况令他在唐安琪没有察觉的时候离开,又是怎样剿的米兰,怎样遇见刚刚痛失爱子的江仲伦夫妇,怎样从此就以江灿的名义活了下去。

    当年七岁的男孩,聪明懂事,又到底是遭遇了怎样可怕的事情,才会对过往从前一概忘记,连自己是谁都不曾记起。

    这些关系重大,值得推敲的地方实在太多了。

    不管怎样,等拿着唐四海的头和江灿再做一次dna亲子鉴定后,得到确切详实无庸置疑的报告之后,再带着那些疑问去拜访一次江仲伦和张君婉,到时,真相便能大白。

    江飒闷闷地问道,“到底是在想什么?”

    唐安琪回过神来,轻轻一笑,“我们现在是要去哪里?”

    这不是回家的路,也不是去仁心医院的方向。

    江飒沉沉点头,“去常律师的家,等他。”

    唐安琪微愣,随即醒悟过来,“啊,原来你早就怀疑他了!那么……那么爷爷一定是故意找他去医院的!”

    登报宣布脱离父子关系,自然牵扯到了众多法律问题,但原不必非要事先与律师商量的,江振威直接召开记者布会将声明宣布,然后再组织法务部和常律师将法律上牵涉的问题一一切割,也并不算太晚。

    她略松了口气,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便证明方才自己与江灿是白担心了一场,江振威和江飒早就有心理准备,那么医院就已经成了一张疏而不漏的恢恢巨网,只要梁静蓉或者她身后的人上当,那么就绝对是有来无回。

    江飒的眸中流转着光华,“只有这样才能引蛇出洞,不是吗?”

    他低低开口,“那天你说的话,我和爷爷仔细地分析过了,天恒罗家确实有很大的嫌疑,但光是靠罗家一人之力,恐怕也没有能力把江唐两家全部吞下,所以,梁静蓉也好,陆雪琴也好,她们的身后有罗家的推手,但罗家的背后,还有其他人。”

    唐安琪眼神一深,“是啊,我也该和爸爸好好谈一谈了。”

    第95章 呈堂证供

    这座城市中心的独栋别墅,虽然看起来不太起眼,也没有花朗庭院,但在地价比黄金还贵的s市恐怕要值好几千万。

    常律师虽是江氏集团的席律师,名下还有一间实力不菲的律师事务所,可还不足以令他轻松地住上这样的豪宅,更何况,据说他的夫人子女都在国外,留学旅居的费用不菲,这样看来,常律师身上的水还很深。

    车子停在附近的小巷,江飒熄了火,却并不让唐安琪下来,“你在车里等,要是看到常律师的车子经过,就给我电话。”

    唐安琪摇了摇头,“下午和阿灿跟过来的时候,看到了这所房子正门上的探头,是加国著名的保安公司9an的东西,想必这里一定布置了精密的保全系统,你现在不适宜出现在公众面前,如果不小心碰到了哪里,惊动了小区保安和,不太好。”

    她露出浅浅笑意,“不如我去。”

    江飒脸色微沉,“不要胡闹。”

    唐安琪眯眼微笑,“没有胡闹。oean酒店的保全系统使用的正是9n公司的产品,我对他们的设计很熟悉,而且……巧合的是,我在美国的时候和9n的小公子有些交情……”

    她眸光微动,“那家伙不请自来非要替我住的地方装上全套的9n监控系统,啊,t3219,常律师门口的监控摄像头恰好也是这种型号呢。”

    记忆中太久远的事了,若不是今天看到那个9n的标识,唐安琪差点就要将这段往事彻底忘记。贾斯丁威肯的热烈追求是她人生中第一次收到的爱慕,如果不是因为四月的那次回国,恐怕再过一段时间,她耐不住对方的软磨硬泡死缠烂打,也会同意和他试着交往看看。

    前世,顾敏君离开之前曾对她说,贾斯丁威肯对她一直念念不忘在她跟着关明宇四处漂泊的那几年,他曾到s市来找过她几次,在陆雪琴的从中作梗下,自然是无功而返到后来威肯家族为他订下婚事后,这份爱慕和追求才淡了下来。

    江飒有些狐疑,“交情?”

    他听出她语气中的淡淡惆怅,不由便有些许酸意上扬,“你说得对,我们对彼此的了解似乎还不够深入,等这件事结束一定要找个时间好好地谈谈心。”

    谈谈心这三个字,咬得特别重。

    唐安琪轻笑着捶他的肩膀,“你的人应该差不多都就位了吧?那就好,你在车里等,我把手机通话键开着,你用蓝牙耳机收听我在里面的动向,如果我有危险,你再找人进来救我。”

    她表情轻松神情间颇有些跃跃欲试,“除了绊住他,还要做什么?”

    江飒目光一深“总要从他口中撬出点什么来才好。既然你坚持,那我便带你进去,不过,你这身衣服……”

    因为是从丧仪上出来,全身黑色的连衣裙,脚上还踩着同色高跟鞋,行动起来有些不方便,看起来也太惹人注目了一些。

    唐安琪却笑着说道,“这身衣服很好。嗯,我不翻墙我走正门。”

    她俯身在他耳边轻咬,“你最好也不要翻墙,9n系统在围墙部分特别加固,万一触动机关通起电来,啧啧……等下他的车子经过,我按门铃进入等门开的时候我想办法令它不能合上,但你进来的时候度要快。进去以后,尽量猫低身子,这个型号的监控摄像头特点是地上一米范围是安全距离。”

    江飒的脸上闪过兴味的神色,“我还是小瞧你了,看起来你懂得真不少,机车,潜水,门锁,还有什么?”

    唐安琪微有些自得地昂起头,“我是野孩子嘛,什么刺激就玩什么,在美国的时候课业又不重。”

    没有爹娘管教的孩子,有着大把金钱,又正是叛逆的时候,在美国的那几年,她过得便是那样充斥着刺激玩乐的生活,去海域潜水,跟着玩伴翻过学校的高压围墙,穿着成年人的服装去酒吧胡天海地,精神最苍白痛苦的时候,还曾抽烟酗酒与学校的太妹打架。

    总之一句话,做最危险刺激的事,过着最了无生趣的生活。

    她将目光投射到前方拐弯处,神情一下子严肃起来,“快趴下,好像是常律师的车。”

    江飒轻轻旋动耳朵上的蓝牙耳机,声音低沉冷峻,“目标出现,行动开始,注意听我的命令。”

    唐安琪与他相视一笑,推门下车,以优雅步态走到门前按下门铃,“是常律师家吗?我是唐安琪,你一定听说过我,我有些法律上的事务想要请教您。”

    大门立时敞开,她捏住手中的夹轻卡住锁位,在无人察觉的情况下,江飒顺利进入了这所宅子。

    常律师神情很是意外,“唐小姐怎么会找到敝处?”

    唐安琪微笑起来,“听说常律师是本市最好的财产继承律师,我是想来咨询您一些继承权方面的事宜。”

    她睁着一双大眼,看起来虚心又真诚,但实际却是在仔细观察常律师的表情,一丝一毫的变化都不肯错过。是,如果常律师和梁静蓉有关,那么也许他和陆雪琴的关系也并不浅。

    常律师眉心微跳,但神色依旧镇定,“唐小姐请说,常某必尽力答复。”

    唐安琪认真极了,“我们家的情况常律师定是知道的,像我家安瑞这般失踪多年,将来若是我爸爸分家,不知道能不能有所得?”

    常律师嘴角露出尴尬笑意,“令弟失踪了八年,按照我国法律,已经可以宣告死亡,所以……”

    他脸上容色悲凄,但眼中却隐隐藏着笑意。

    唐安琪眸光犀利,心中已经大致知晓这位常律师恐怕也曾给陆雪琴出谋划策过。她眉头一挑,话锋便已转开,“那譬如江氏集团妁总经理江飒,假若他一直昏迷不醒,成了植物人,那他手中的江氏股权又该当如何?”

    这话问得蹊跷,常律师不免心生警钟,他警惕问道,“唐小姐问这个做什么……”

    唐安琪浅笑盈盈,“只是好奇,常律师,能不能解我疑惑?”

    常律师心中一突,只觉得眼前笑意如春的少女来者不善,但却又说不出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右手轻按到9an的报警器上,可该不该按下去,却又令他为难。

    想了半晌,只好回答,“这需要视情况而定。如果江先生只是暂时昏迷不醒,财产处置自不必进行,假若他经过权威医院有影响力的医生坚定成了植物人,那么他手中的股权自当由监护人来进行财产管理”

    唐安琪了然地点了点头,“噢,那就是说,江伯伦作为父亲暴作这财产监管人的可能性很大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天色很快便就暗了下来。

    唐安琪仍旧有一搭没一搭地咨询着各式各样的法律问题,几乎快要把继承权法中所有的问题都问了个遍。

    常律师心下不安,神色忽然一变,“唐小姐到我这里来,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唐安琪笑着说,“是有法律方面的问题想要咨询常律师啊,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常律师猛然想起唐安琪和江灿的关系,一下子便紧张起来。是江家那个小子对自己起了疑心吗?不,今晚的行动至关重要,如果成功,那他后半辈子的荣华就不必再担忧了,但若是失败……

    他眉间闪过狠戾神色,这小丫头来意不明,但绝不会简单,如果此时按下报警器,闹到面前对他没有好处,还不如……正好可以送个顺水人情给唐太太。

    这样想着,常律师便从沙上站了起来,作势要去倒水,却在装咖啡的柜子里,找了一把锋利的匕,藏在托盘之下,脸上重新堆出笑意,“要把继承权法讲透不是一时半刻的事情,唐小姐,喝杯咖啡,我慢慢给您解释。”

    唐安琪笑着点了点头,却状似不经意地按住了茶几旁边的凸起按钮,满脸天真地问道,“常律师这里装饰得华丽富贵,但这茶几却没选好,侧面微凸,竟是个次品呢!”

    常律师手中的盘子一时没有端稳,咖啡都泼了出来,他假作镇定地笑了笑,“实不相瞒,那里是一处机关,唐小姐可不要乱碰,否则锁在了这里,可就……”<b免费小说阅读尽在略(),我们将一如既往为你提供优质小说。 (梨树文学http://www.lishu12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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