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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9章:灌顶完毕
洋大海瞬间消散一空,长安雪夜重复宁静,老者喜出望外,朝着周继君和赵公明各做一揖,他却不知这两人各自目的达到,早不想再打,只差一个能不丢颜面的台阶罢了。(
横扫荒宇)
“两位大仙从善如流,可喜可贺,一个月后,我家陛下即将开办水陆大会,还请诸位仙长到时能来捧场。”
说着,老者转了一圈,朝着四面八方纷纷作揖,他虽不知道在场诸强的身份,可也知如今的长安众仙神齐聚,自然不敢怠慢。抹了抹额上大汗珠,老者重新坐回鹤背,刚想回转,就听身下传来轻笑声。
“不知这位老先生尊姓大名。”
闻言,老者按住鹤头,悬停在半空,目光落在那个白衣银发的男子身上,微微一怔,却是想起了陛下常于他提起的一个人。嘴角强挤出一丝笑容,老者深吸口气,回身抱拳道。
“在下袁天罡。”
说着,白鹤拍翅,载着大唐天师回转皇宫。
“适才多有得罪。”
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只见君公子竟笑着向赵公明拱了拱手,适才蛇人黑虎那一战打得天崩地裂,虽只是区区道仆,可场面惨烈远超寻常玄天之战,这一战后,天地强者皆知天吾山君公子大势已成,心中那些觊觎的念头荡然无存。
“也算是不打不相识,我和公明兄在这垂天道上彼邻而居,公明兄若有闲暇,尽管来我棋社坐坐。”
虽然清楚周继君心里打的什么主意,无非是假攀交情,让长安众强者捉摸不定。可听到公明兄三字,赵公明仍有些啼笑皆非,无论辈分年纪,赵公明都要比周继君高上许多,不单是他,再场众强也都面露古怪。
一场足以毁灭长安的大战就这样糊里糊涂收场,此战过后,袁洪折损两大强者,赵公明徒费力气,而获利最多的自然是大出风头的君公子。
黑虎镇客栈,蛇人镇棋社,遥相对峙,周继君和赵公明不再多言,各自回府,垂天道上也渐渐冷清了下来。
长安西南,林荫小道,一身雪白长袍的男子施施然行于陌路,直到长安城上空的浪潮散去,他才抬起头,一双深邃的眸子黑若漆夜。
“他到了。”
“教主放心,那君公子所落府邸只是第六家,垂天道上九强争雄,自然有教主一席之地。”
目光越过重重山影,落到垂天道上茶楼前,裹在黑氅中的人嘴角弯开一条冰冷的弧线。
“再说,通臂猿猴已废,论到天机衍算,垂天道上再无能和我六耳匹敌者。”
天头浮起一圈鱼肚白,拂晓将至,大唐长安近东海,这个时节的清晨就好似蒙在冰河上的薄纱,从里到外都是又冷又湿,空气也仿佛被冰住般,说话时都生怕冷风没进口中,把整个嘴巴都冻僵。长安城虽是富户官绅聚集之地,可世间向来阴阳两分,既然有了懒惰的富豪官绅,那必会有辛劳一生却终日饿着肚皮的褴褛贫民。太阳刚露出一角,长安东西市集便已是人来人往,贩夫走卒穿行其间,或是往城外购置,或是赶早儿在集市上争个好摊位,虽然苦了点,不过苦上一时,能让全家老小吃顿粗粮饱饭,倒也没什么大不了。
“张老头,今日这东市好生古怪。”
一蒙头垢面的少年从地摊上抬起头来,假装和面前的老头儿攀谈,趁他不注意,那张黑乎乎的小手嗖地摸索过去,眨眼后,一串铜钱落到手中。旁边传来哄笑声,一个眼尖的小贩看向似在发愣的张老头,怪声怪气地说道。
“小罗子手脚又不干净了,张老头你每天在这摆摊,估计赔的比赚的还多。”
衣衫褴褛的少年狠狠瞪了眼另一旁的摊贩,犹豫着将手中的铜钱放回摊铺上,指尖一勾,飞速抽回,却是将两颗铜钱收入袖中。
“咳咳,张老头儿,我这是在救你呢。(
破命斩魂)”
少年人重重咳了一声,掩饰住尴尬之色,理直气壮道。
“这市集上小偷小摸的多了去嗯,就人口中那些鸡鸣狗盗之徒。你初来乍到,别看这市集上有监官看着,可真若出了事,你没一两金铢,他们不会帮衬你,若真给他们金珠又倒赔了本钱。我这么做,却是在提醒你好生提防,嗯,看在你新来的份上就只收你两文吧。”
“多谢罗小哥提醒。”
张老头淡淡一笑,似乎全然不在意被偷去两颗铜板,目光逡巡在市集长街上,开口问道。
“适才小哥说今日东市古怪,却不知从何说起。”
好奇的看了眼张老头,罗姓少年心里暗道古怪,这老头儿虽在这摆摊,可偏偏东瞻西顾的,一肚子心思全然不在买卖上面,自己在这市集上混生活也算有些年头,甚有资历,却从未见过这样的摊贩。
轻咳一声,罗姓少年打量着两侧房舍,目光闪烁,故作深沉道。
“我告你个秘密,也是听我家老头说的,前两夜有神仙在这里打架,那两场架连陛下都惊动了,为了收买那些神仙,陛下特意为他们筑建府邸,据说在一个名叫垂天道的地方。”
“哦?你爹爹倒是知道不少。”
张老头儿笑着说道,目光落向满脸促狭的少年,心知这少年自己都不相信,只当作笑话来忽悠自己。
“敢问罗小哥,你可知那垂天道在何处。”
少年一怔,再看向张老头就仿佛在看一个傻子般,目光落向老头身前的地摊上,心中暗叹口气。从未见过像这老头一样摆摊的,地摊上不放实物,却只放着一张张纸片,纸片上隐约写着什么字,却都晦涩难辩。
“罗小哥,你爹爹和你说的只是后半段,还有前半段故事你想不想听。读读窝”
未等少年回答,张老头就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话说百多年前,也是在这市集上,也有许多神仙在打架,那一场架打的可谓是惊天动地,连大唐都差点灭亡了。后人听闻此事,感天命多舛,因此便将这条道改名为垂天道。”
“哈,你是说这市集就是百年前神仙打架的地方,也就是那垂天道?”
罗姓少年嗤笑一声,讥讽地看着老者,半晌缓缓起身,目光飘过地摊上那些纸条,长叹口气。
“我说张老头,世无神鬼,就算真有神仙也不会出现在我们凡人面前。你还分分做你的生意吧,只可惜,你卖这些纸条,恐怕卖上个一两百年都不会有客人光临。”
摇了摇头,少年垫着袖中的两颗铜钱,随意的丢还给老头儿,转身就欲离开。
“谁说没有客人,罗小哥,你看那不就是。”
脚步一顿,少年狐疑地转过头,就见茫茫人海中走来两人,一个白袍翩跹,另一个穿着黑色大氅,在这满是贩夫走卒的市集中无比显眼。
他们不会真要买那纸条吧?
少年暗自道,下一刻,脸上浮起难以置信的神色,就见那两人果真停在地摊前,驻足打量起来。
“两位终于来了,却让老道我等了好久。”
鼻下两撇胡子随着笑容抖动着,“张老头”也不寒暄,指着摊上的纸条,幽幽说道。
“本想开个好价钱,偏偏这小哥说我的货卖不出去,如此,一张纸条只卖十万金珠。”
闻言,罗小哥心头狂震,张大嘴巴望向那两人,就见白袍男子皱眉朝他看来,虽只是一瞥,可那无比高傲的气息压来,让他只觉得喘不过气。
“哈哈哈,前辈莫非闲得慌,竟和这凡人小民游戏起来,啧啧,也算我们走了好运,难得遇上前辈贱卖一回。(
都市特种兵之刺者传说)”
贱卖?一张破纸条卖上十万金珠也算贱卖?
少年张大的嘴巴再无法合拢,双手不住颤抖着,也不知是激动还是害怕。
“东市槐树下的说书铺?”
捡起那张纸条,洛继伤眉头微蹙,转瞬即逝,二话不说,从怀中掏出一颗婴儿头颅大小的珍珠递给“张老头”。
“此为南海龙泉珍珠,取自九千年老鳖,放在凡间亦值十万金珠。”
说完,洛继伤怀揣纸条转身离去,六耳猕猴自跟其后。
罗姓少年掐了把臂上糙肉,只当犹在梦中,待到痛感传来,这才深信不疑,怔怔地看着那颗被老头随意放在摊边的珍珠,忍不住咽了口口水。张老头翘着二郎腿,眯起眼镜,余光打量着少年,玩味的一笑,良久开口道。
“你先前能还我那两颗铜钱,也算有些心意,若喜欢这珍珠就送你吧。”
怔怔地望着张老头,少年又用力掐了把,只当是梦中梦,就在这时,只听从远处传来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少年下意识的侧身望去,骁骑开道,武士肃然,一顶八抬大轿出现在东市上,却让原本就有些乱糟糟的市集鸡飞狗跳,愈发惨不忍睹。
轿子里地摊还有十来步却忽地停下,当先的武士唱了个大喏。
“监天云台左丞相袁天师到”
还未念完,就被轿中人止住,珠帘掀起,穿着官袍的老者不顾仪态,脱着高履,急匆匆地向地摊走来,面露苦涩朝着“张老头”深深一拜。
这一下,市集上的百姓们都看呆了眼,天师袁天罡可谓大唐重臣中的重臣,在民间也是声名显赫,传说他有呼风唤雨、驱神御鬼之能,这样一个陆地神仙竟向那平平无奇的摊贩作大礼,谁见了都会觉得荒谬异常,旁边的罗家少年更是傻了眼,只觉身在云里雾里,迷迷糊糊,再难分清真假。
“还请老前辈救我大唐,这两天夜夜有神仙来打架,一次比一次激烈,再这样下去,我长安城可要毁了。”
袁天罡愁眉苦脸地说着,余光落向地摊另一侧,脸色大变,心中升起一丝不详的预感。
顺着众人的目光望去,罗姓少年一眼就看到了齐灵儿,全身血液瞬间凝固,胸口一阵窒息,然而片刻后,他的目光却被骑着雪白无杂骏马的男子所吸引,恍惚间,罗姓少年只觉那位公子正细细打量着自己,嘴边浮起若有若无的笑意。
“见过天师大人。”
看到周继君翻身下马,笑着朝向自己拱了拱手,袁天罡赶忙避开,恭恭敬敬的还礼,口中连道不敢。
见状,少年心头没来由的一阵失落,看来这公子也是身份奇高之人,和张老头一般神秘,适才那一笑定是自己看走了眼,这些高高在上的人物自享清福,又怎会将区区一个小混混放在眼里。市集上,摊贩行人早远远躲开,看向袁天师以及那些个公子小姐,目光掠过手足无措的少年,无不促狭,轻叹口气,面红耳赤的罗姓少年也没去拿张老头给他的珍珠,悄悄钻出人群,踢着石子往家走去。
“久违了,陆压道人。”
带着四徒走到地摊前,周继君朝着“张老头”拱了拱手。
“敢问道人,垂天道上还有几席。”
“算上我,就只剩最后一席了。”
闻言,周继君心中懔然,目光逡巡在这个化作摊贩游戏人间的老道儿身上,却是想要看出什么,良久摇头苦笑道。
“没想到连陆压道人都要插手此局,如此一来,我等还有什么可争的。”
“公子休要挤兑我,老道我来此只为凑凑热闹,闲来无事看一番两月后的长安风景,错过这次,以后再想看恐怕也看不到了。读读窝”
陆压语焉不详的说着,顿了顿,眯起双眼盯着周继君。(
金佛尸地)
“君公子嘴上这么说,只怕心里已经开始思索起对付我的法子了。”
“君某岂敢。”
周继君微微错愕,哂笑一声,目光却向另一边移去。
“你有什么不敢的,当初还是法天时候,你就敢去挑战玄天乃至穹天的布局,现如今,穹天境界的你恐怕连君圣都不放在眼里了。”
听得陆压略带揶揄的话语,周继君也不动怒,心中感慨万千,百年前的长安城里也是各方争强、势如水火,法天境界的周继君奋力抗争,终于突破玄天,却发现自己至始至终只是一颗棋子,天地第一君圣陆压的棋子。那时候的格局,穹天布大局,玄天可参局,法天为棋子,周继君尚且奋争。光阴荏苒,现如今周继君已经突破穹天,长安城里的格局也一变再变,却道是圣人布大局,穹天可参局,玄天为棋子,穹天境界的周继君不惜一搏,面对当初将自己玩弄于股掌的陆压,亦丝毫不惧,或许正像陆压所说那般,周继君内心深处何曾不想在陆压身上布下一局,就算能占几分便宜也好,以此回报拜陆压所赐的四离恨天。
周继君看了眼地摊那几张纸片,忽而一笑道。
“陆压道人就是做起买卖来也是那等奸商,明明只剩最后一席,却凭地留下这么多,让人空抱希冀。”
“所谓愿者上钩,再说了,这最后一席却非先前八席那么容易到手的,不厮杀一番,怎么能坐稳,想要争夺这最后一席也不是人人都有资格。”
一旁的袁天罡只听得云里雾里,却又不敢插口,战战兢兢,良久只见那白衣公子转眼向自己看来。
心头一懔,袁天罡毕恭毕敬地开口道。
“不知公子有何见教。”
“天师大人言重了,敢问大人,这些日子你家陛下身体如何。”
闻言,袁天罡面露疑色,心底思量开来,往日陛下言谈里似乎很忌惮这个天吾山之主,两人间定有什么深仇大恨,可这君公子毕竟是上仙,却不知自己该如何回答是好。
就在袁天罡踟躇不绝时,就见身前男子淡淡一笑,开口道。
“长安城里愈发乱了,想来你家陛下定是彻夜难眠茶饭不思,君某有一良方,可解你家陛下烦恼,不知天师大人要还是不要。”
看了眼笑盈盈的周继君,袁天罡心头警觉,刚想开口回绝,可转念一想若是拒绝了,一旦传出去,只怕近日来烦躁不安的陛下又要大发雷霆了。
“这样吧,我先告诉天师大人,至于你家陛下是否采纳,就不关君某的事了。”
周继君招了招手,袁天罡微微一怔,随即附耳倾听,脸色忽喜忽忧,一旁的陆压眉头微蹙,刚想施展道法去偷听,周继君已笑着走开,朝向陆压拱了拱手。
“道人有空不如来我棋社坐坐,君某先告辞。”
“好走,好走。”
陆压眼珠子提溜一转,待到周继君走后,方才冷笑一声。
“想勾起我的好奇心吗,你也太小觑我陆压了。”
话虽如此说,可陆压的目光还是不住瞟向神色复杂变化的袁天罡,待到周继君走远,陆压这才轻咳一声,朝着袁天罡招了招手。
风箱“轰轰”作响,高壮的中年男子举起铁锤,借着烈火,一阵又一阵地捶打向那柄未塑形的长枪,隆冬时节,他只穿着露臂短衫,膀子上的肌肉高高*凸起,有力而不失美感。
“爹爹,我回来了。”
少年人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的喊道。
“臭小子,又去市集厮混了?”
匠人擦了擦额上的汗珠,抬起头看向自己的独子,目光复杂,半晌沉声道。(
能御天下)
“回后院将那招独龙刺再练一千遍。”
“累了。”
少年头也没抬,嘟哝了一声,垂头丧气的走过中年匠人,余光中,就见中年匠人脸色一黯,暗红的箱火倒映在他浑浊泛黄的眸中,让他尽显老态。没来由的,心头猛地一疼,少年撇过头去不再去看他爹爹,生怕见到他那一身落魄和抑郁寡欢,自己又忍不住心软了。
没走出五步,还是心软了。
少年轻叹口气,转身走进后院,院子中的老树下架着一杆蹭亮的银枪,枪的把柄凹陷进深深的指印,纹路模糊,显然已是杆老枪,却被擦拭得亮堂堂,而在枪身上,赫然刻着一个“罗”字。
轻轻摩挲着银枪,少年不由得想到之前在集市上看到的那几个权贵公子,心中暗叹人和人之间的差距为何如此之大。或许是因为出身吧,自己的爹爹只是个铁匠,虽然平日里和大伯二伯饮酒喝高时,总会相互吹嘘当年征战沙场如何如何英勇,连天上神仙也对他们青睐有加各授绝技,可若他们真是征战沙场的统兵大将,又怎会落魄如斯,爹爹是铁匠,大伯走街卖药,二伯则是个鸣金的,皆为市井小民,而自己更是从孩童时就混迹市集,偶尔小偷小摸,别人却也追不上。可不知为何,今日见到那几个公子小姐,生平第一次,少年心中生出几分自惭形愧,抑或是尴尬,和他们比起来,自己就仿佛明珠旁毫不起眼的土石,耀眼的光华逼得他面颊发烫,只觉胸口发闷喘不过气来。
生来草民,或许便是自己的命运吧,怨恨喜欢吹牛皮的爹爹和大伯二伯?算了,懒得去笑话他们,安安稳稳的过完这辈子,学得爹爹的手艺,攒点小钱,日后娶个手脚细巧的媳妇儿便够了。
少年嘴角泛起苦涩,暗骂自己想这么远做什么。
深吸口气,少年缓缓抬起手臂,横举银枪猛地向前刺去,他日复一日的练枪,不为别的,只为了能让自己不争气的爹爹展颜一笑,就当做闲来无事强身健体吧。
少年心中一惊,不由得想起坊间谣传中那个可怕的皇室秘卫,相传陛下身边有一群神通广大的得道高人,实力堪比神仙,常年为王朝清剿叛党反贼,行事低调,几乎不露面,只是暗中行事,清一色的紫衣,怀揣鱼龙玉佩因而被人称为鱼龙卫。少年混迹东西市集十余年,穿说听得多,却从未亲眼见过鱼龙卫真容,眼下看到神秘无比的鱼龙卫出现在自家院中,不由得心中惴惴。
“你这枪法倒有七八分火候,不知是何方异人传于你的。”
早些时候在市集见到少年捉弄张老头,这名鱼龙卫倒也没留心,可当看着天师大人对那老头儿毕恭毕敬,他不由得上了心,暗里跟随少年到此,乍一眼见到他的枪法,不由得暗暗吃惊。先不谈那枪术之精妙,便是他一身道力就已至地境上品,区区少年就有如此本事,这名鱼龙卫不由得好奇起他背后的高人来。
“我这枪法是祖传的,只用来强身健体。”
就在这时,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却比平日还要冷漠,少年心头一喜,转瞬黯然了下去,心中暗骂爹爹怎么这么不晓事,自己被抓也就罢了,非要不看清形势就走出来,这下倒好,爷俩个要一起送命了。强行扭转身体,少年望向手持一根挑火棒,仿佛不知所措般呆立当场的爹爹,心中又气又急,忍不住张口高呼起来。
“爹爹小心,他是鱼龙卫。罢了,还是快跑吧”
“鱼龙卫,终于又找上门了。”
心中那丝古怪愈发浓厚,怔怔地盯着喃喃自语的爹爹,突然间,少年只觉得今日的爹爹似乎和往常有些不一样,虽然依旧冷漠平静,可整个人渐渐变得看有些不透了。
气势?说书人段子中那些高人才会有的气势怎么可能在爹爹身上出现,一定是我又想多了。
少年苦笑着,将头扭向另一边,心中已然不抱什么希望,他却没发现,丢下自己的那名鱼龙卫脸上渐渐浮出几丝恐惧。读读窝
“莫非你上头没和你讲过,这东市粉庄巷是鱼龙卫的禁地。”
中年铁匠缓缓开口道,那根挑火棒被他握于右手,这句话脱口,少年又是一愣,再看向那鱼龙卫,少年张大了嘴,满脸惊讶,就见先前骄横跋扈的鱼龙卫此时面色惨白,舌尖打着颤,难以置信的开口道。(
霸气王妃酷王爷)
“是你们”
话音未落,中年男子手中的挑火棍已至,少年瞪大双目看去,那一刺和自己平日里练习了千百遍的毒龙刺似乎没什么区别,只不过快得令他咋舌,隐约间,他只觉爹爹身形陡然变大,和这方天地融为一体,挑火棍下,鱼龙卫毫无还手之力呆呆的站着,转眼后身体从中裂成两半,“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脑中一片空白,少年傻了眼般看着自顾自擦拭挑火棍,满脸平静的爹爹,良久,双拳紧握,身体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爹爹居然只用一条铁棍就将高高在上的皇室秘卫杀了,如此轻松,和平日里杀鸡宰羊没什么区别。天呐,我这是在做梦吗。
少年重重掐了把自己,痛感传来,却仍觉有些恍惚,余光中,只见两道人影穿堂入院,飞快地向这里走来,正是大伯和二伯。心头一紧,少年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就见身材魁梧雄壮的大伯朝他咧嘴一笑,开口道。
“傻愣着做什么,还不去把院门关上,要是被别人看到可就麻烦了。”
说完,大伯大步走到二伯身边,帮着就地掘土,和爹爹一起下葬那鱼龙卫,动作熟稔,仿佛做过无数回。直到此时,少年这才醒悟了过来,眼皮抽搐者,心情激荡,眸中浮起无比火热之色。
天呐,从前爹爹和我说的那些都是真的,他和大伯二伯原来都是凶猛无比的悍将,又得到神仙指点,各怀绝技等等,爹爹那绝技莫非就是这毒龙刺?
颤抖着手臂,少年抓向那柄银长,细细打量起来,生平第一次,他只觉得这罗家枪无比可爱,自己这一生似乎都会因为它而改变。
即便他早已在市集厮混惯了,比同龄少年要老成许多,可平日里也少不得胡思乱想,少年人的一动意气,那些金戈战马、江湖侠士,甚至神仙传说都会纷纷涌上心头,逼迫得他想不憧憬都不行。昨日的白日梦一朝变为现实,罗姓少年只觉得热血沸腾,憋屈已久的气血回荡在胸膛,让只想大吼一声。
“傻愣着做什么,还不去关门。”
爹爹冰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少年强压住心头的兴奋,匆匆向院门走去,可刚到门口,抬起头,他却陡然一愣,转尔神色大变。
院门口赫然站着五人,正是早晨市集上见到的公子小姐一行,当先的白衣公子面色有些复杂,良久长叹了口气,喃喃低语着什么。
不好,连袁天师都对此人礼敬有加,想来定是一帮权贵子弟,爹爹杀人却被他们撞个正着,这却如何是好。
少年满脸不安,渐渐的目光阴沉下来,一个令他都微觉害怕的念头生出,彷徨之际,少年转头看去,就见爹爹和大伯二伯呆立当场,一脸激动之色落在少年眼中却变成慌张和不安。
猛地一咬牙,几乎鬼使神差般,少年颤抖着手抓紧长枪,用尽他最大的力气,猛地向面前的公子扎去。
“通儿不可”
身后传来爹爹惊慌失措的喊声,少年哪还顾得上其他,毒龙刺一使出,就在无法收回。
眼前飘过一道黑影,那枪刚飙出半寸,就被裹在黑袍中的雄壮青年一把抓住,仿佛面对巍峨山峦般,任凭少年再使多大力气也无法撼动半分。
“车儿,松手吧。”
耳边回响起莫名的笑声,罗通只觉长枪陡然变轻,奇怪的力量传来,让他控制不住向后倒退,尔后被赶来的爹爹一把扶住。
然而,令他相像不到的事情发生,爹爹和二伯三伯丢掉手中的兵器,恭恭敬敬地单膝跪地,朝着公子行了个军中大礼。
“参见上仙。”
上仙?
开口止住话头,齐灵儿思索片刻,和李车儿互视一眼,都觉那个名叫罗通的少年隐隐间透着几分不同寻常,可究竟古怪在哪,却又说不上来。
距离他们大约十步外,周继君坐在简陋的凉亭中,上下打量着身前三个一脸恭敬的中年人,心中感慨。当年他独战长安城,路遇通风手下的轮回强者拦于道中,只身大破唐传奇轮回时,曾化身上仙被大隋帝王拜为国师,尔后率领隋军追剿李世民,麾下所带三员猛将正是眼前的宇文成都、裴元庆以及罗成,却不料轮回颠覆后,他们三人也随自己一道来到四大部洲。那时候形势危急,周继君也顾不上他们,只让他们自己寻藏身活命之处,不料从此以后他们便藏匿在这长安城中,见证四大部洲的唐王朝从衰颓到重新崛起,苦苦等候着周继君,百年光阴却如白驹过隙,弹指逝去,当初精神抖擞的三员小将已然不见,转尔变成如今落魄如斯的中年汉子。
在唐传奇轮回时候,周继君曾暗中传他们本领,却是由《玄武神经》衍变而成的锤法和枪法,虽不如《玄武神经》般精妙,可修炼到大成亦殊途同归,以武入道,正因如此,他们三人方才踏入通天境界,活了百多年也不见老态。读读窝然而对于他们来说,在一个全然陌生的世界里,活得越长越是抑郁寡欢,幸好罗成还有一子罗通,三人轮番教他武技,闲来吹嘘当年英豪往事,打发下无趣的日子。
死气气沉沉的粉庄巷中住着三名落魄英豪,唐皇李靖不知从何处听得消息,也屡派人请他们入朝为官,却被三人拒绝。在唐传奇中,罗成三人是大隋将领,名正言顺,而李靖则是反王李世民手下大将,四大部洲再相见时,却发现身份陡然调转,乱臣贼子李靖居然成了唐朝帝王,虽念在同乡之情上好言请三人出山,可三人早已心灰意冷,又或是拉不下脸皮,死守粉庄巷中,融入贩夫走卒,直至今日终于再遇周继君。
“你们可知自己身处何方。”
沉吟着,周继君打量向三人,缓缓开口道。
“这里是东胜神州,与故乡相距十万八千里,应当是再无法回去了。”
宇文成都苦笑着开口道,三人皆为世家子弟,若说不想回去却是假话,可到如今,他们岂会不知自己已来到另外一个世界,而在踏足东胜神州的那瞬间,原先的故乡便已消失不在。
看着唏嘘不已的三人,周继君心头黯然,可一时半会又找不到什么话来安慰他们,若非今日无意间邂逅罗通,一路跟随而来,也不知这三人还会在此沉沦多久,虽拥有不死之身,却毫无半点希冀,这样的生活放在普通人身上或许是幸事,可被这三个当初征战沙场的勇将遇上,却让他们辗转反侧,痛苦而不得解。读读窝
既然自己将他们带来这方世界,即便原本只是存在于故事中的人物,自己也需将他们安置妥当,周继君心中暗道,神情变幻开来,罗成察言观色,按捺住渐渐激荡的心情,朝着身旁两位兄长使了个眼色,尔后抱起双拳,单膝跪地道。
“若上仙不嫌吾等三人实力低微,吾等愿投效上仙麾下,为上仙饮马东胜。”
周继君轻“咦”一声,好奇的看向罗成,沉吟着问道。
“你知道我的身份?”
“在下不知,可上仙身上的气息却熟悉的很,我等虽隐于长安市集,可也感觉的到大战的气息,若成所料不差,上仙定是一方豪雄。”
“是啊,那时上仙带我等征讨李世民,成都仍记忆犹新,不但法术了得,行兵布阵更是一绝,想来定是久经沙场。”
宇文成都亦大声附和道,脸上渐渐浮起火热之色,一想到又能重回战场,不由得激动了起来,隋朝末年排名第二的好汉绝对是少有的好战之徒,驰骋沙场的赛龙五斑驹虽已老死,可掌中凤翅镏金镗犹在,藏于床肚下,夜深人静时响起少年时的金戈铁马,宇文成都总会不由自主的起床,将那双凤翅镏金镗取出,对月而拭。
看了眼仿佛又回到隋朝末年英气豪放的三人,周继君犹豫着,良久缓缓点头道。
“实不相瞒,我并非什么上仙,这方世界中也没有什么神仙,即便有也是我的死敌。我名号君公子,势力地盘在东胜神州之南的天吾山,麾下倒也有些人马,你们若不嫌我那山小,便来做个千夫长吧。”
罗成三人听得“君公子”之名并没什么反应,只是喜洋洋的拱手称谢,反倒是站在周继君身后端茶送水的罗通心头剧震,张大嘴巴,满脸难以置信。唐皇李靖视周继君为大敌,自然不会在国境内宣扬君公子的事迹,即便在妖魔鬼神人共存的世界里,帝王为了集权统治也会行愚民之政,就算保留仙神之说,亦会让他们高高在上,世俗百姓心存希冀却无缘一见,便是见着了也认不出来,李靖为后土天帝的傀儡,如今的大唐国只有后土一尊神祇,然而,帝王虽能立下神龛,却无法断绝民间传说,更无法阻止身怀奇术的修士流连长安城。
罗通自幼混迹市集草莽,十余年来也遇到过几位奇人异士,见过他们神乎其神的手段,曾有一次他在市集上见着个老头儿,手持把破扇,邋邋遢遢,孩童追逐嬉笑,可那老头儿却不以为然,走到僻静无人处,却从袖中掏出数十只洁白可爱的小兔,让那些孩童玩耍。罗通藏身一旁,只见孩童散去后,那十来只白兔皆匍匐于地,化作布片,却是那老头儿用衣衫碎布所变。罗通只当是神仙,将白日里偷骗而来的钱财换成酒食,一心一意讨好那老头儿,想要学得仙人法术。正巧遇上那名修士心情好时,遂欣然接受与罗通攀谈了起来,闲聊间罗通问及神仙中人之事,那修士哂笑着言他并非什么神仙,就算是也是最末流,真正厉害的神仙是那等呼风唤雨,杀神弑妖,权令天下苍生者。罗通心中既好奇又向往,自然刨根问底,非要修士说出个一二,修士受他酒肉,碍于情面,无法推脱,再者那时罗通只是个岁之龄的孩童,修士自然不疑其他。
太平年间,小战虽多,可大战寥寥无几,成名于太平年间的英豪巨头数来数去就那么几人。年迈的修士无意间望向南方,目光落到那座高耸入云的山峰上,陡然想起了那人,遂与罗通云,在这东胜神州大唐王朝之外就有一个当今世上数一数二的厉害神仙,也就是在那时,罗通第一次知道这大唐国只处东胜神州一遇,东胜神州只为四大部洲之一,四大部洲也只是天地穹宇中一方洲地,天地之大远远超乎他的相像,而那个天吾山君公子在整个天地穹宇间都赫赫有名。
老修士抿上一口小酒,娓娓道来,从君公子独战长安讲到他大闹天宫,欲弑天帝,从被囚禁于天宫讲到五十年后君公子脱困天宫东渡大海,杀遍仙神妖魔,血染东海,从天吾山现世讲到君公子如何将天吾山建成一方巨头势力,拥有东南群山,海岛十来座,兵强马壮,直听得罗通热血沸腾,心中对那个杀神诸佛的君公子崇拜到无以复加。
数年过去,就在罗通快要忘得一干二净时,却突然发现,传说中杀遍诸天仙神的天吾山君公子竟出现在自己家中,且和自己默默无闻的爹爹、大伯、二伯都有非比寻常的关系,隐隐中还透着几分古怪,至少他们说的话十成里自己顶多只能听明白半成,不过有一点罗通却心知肚明,自己的好日子即将到了,一人成仙鸡犬升天,爹爹去天吾山当千夫长,自己至少能弄个校尉做做,总之那是腾云驾雾天籁仙音的神仙日子。
罗通正美滋滋的想着,就听君公子轻咳一声,挥卷袍袖,虚虚托起爹爹三人,尔后眉心溢出一丝亮光。朦朦胧胧的白气,氤氲生出,尔后一条蛇尾人面的奇怪生物出现在凉亭中,宇文成都三人百年前就已见识过三道蛇人,自然不觉有什么,却把罗通吓了个大跳。转念一想却也了然,君公子神通广大有驱神唤鬼之能,这怪物也不知是他召唤来的哪路妖魔。
“你们如今皆已修炼到通天下品,放在你们家乡足以成为天下最顶尖的强者,可在四大部洲还不够,至少在四大部洲的战场上不够用。”
沉吟着,周继君看了眼三人,缓缓开口道。
罗成闻言先是一怔,尔后反应过来,面露狂喜,一旁的宇文成都和裴元庆虽没罗成灵光,可没过多久也都明了,无不神色激动,差点就要向周继君磕头作拜。
“当年我传授你们功法时,只说过通天境界,可在通天之上还有若干境界,皆分成三品,今日我便助你们成就法天境界。”
说着,周继君心意一动,武道蛇人眸中闪过精光,身形如电飘过三人,伸出右掌逐一拍向三人天灵。
很早时候周继君便知道强者就有灌顶之术,就是将道力和道意注入修行者体内,助他们突破境界,可这样却有两大缺陷,其一,他人传来的功法毕竟不是自己修炼得出的,虽能成一时之强,可从此以后修为停滞在这个境界再不得寸进。其二,也是最危险的一点,每个人修炼出的道力各不相同,将自己的道力灌入他人体内,一旦出了岔子,非但无法提高对方的修为,还会引起反噬。因此,即便在战事最激烈时,也甚少有英豪强者用灌顶之法提高手下修为实力,却是顾忌得不偿失。
周继君原先也没打算如此,可当他看到罗成,又想到百年间修为竟飞升至玄天境界的李靖,瞬间恍悟了过来。
无论是如今的唐皇李靖、隋帝杨广,还是罗成、宇文成都、裴元庆都不是这方天地穹宇中人,亦不是诸如山海、大元朝等外轮的子民,而是活生生从故事中走出的人物。说他们是假的,可都有血有肉,说他们是真人,可命数不在天地间,却是有些类似四大灵猴,超脱五行,不入生死轮回。读读窝总而言之,就是那等亦真亦假拥有无限可塑性的人物,仿佛泥人般,本质虽定,可还是能捏造成各种模样,因此后土帝王轻而易举的将李靖变成强者捧上唐皇之位,而杨广的上位更轻松,在唐传奇故事中,他本就有帝王之命,只要背后那只大手顺势一推,便能成就一世帝王。
念及于此,当下周继君立马命武道蛇人灌顶道力道意,将罗成三人塑造成法天高手领天吾山千夫长职,周继君第一遇上这等离奇之事,自不会托大,助成法天也算补偿当初的亏欠。
远处的齐灵儿四徒看得聚精会神,而罗通傻了眼,就见爹爹三人身上的“气势”猛地攀升,肌肉也愈发饱满有力,面堂发红,眸中射出八寸精光居然将好奇飞来的蚊虫射死当场。
“多谢上仙栽培。”
良久,灌顶完毕,罗成三人感受着体内旺盛翻腾的道力都是满脸喜色,朝向周继君叩首而拜,千人斩大将的豪情战意激荡回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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