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琐梦寒 Chapter. 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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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丝般的碧叶在旧岁干枯的衰草下一截截疯长着,缓坡覆上了一片青黄驳杂的颜色,红黄的野蔷薇在其间热烈地开放。(逍遥弟子都市行

    四面围着一堵堵低矮的土山,长满了墨绿的灌木,东南角处开一豁口,油毡似的草地铺卷过去,到尽头,一条蜿蜒的银带,在朝阳的映照下,泛着橘黄的光。

    双子峰在寂静的山谷间相对而立,两百多米高的山巅立着两丛嫩绿的蒿草,在清风的吹拂下微微地摇着。

    太阳升高了,恰嵌在两峰之间的罅隙,光线被分解开来,一束束打照在月老塑像前堆满灰烬的香炉里,浮尘在其间幻化、升腾。

    柳皓、子枫来到峰前时,一对勾着手的情侣正蹒跚着离开。

    一线天狭窄逼仄,仅容一人,二人牵着手侧过身体,次第而入。

    到中间处略觉开朗,石壁间凿一洞穴,宽约半米,长一米,其中塑月老尊像,身披红绸,手翻情谱,双眉似勾月两端弯垂,眼露喜色。

    子枫从旁边的供桌上取来三支香,焚燃后,静默不语,插入香炉,跪倒在玄黄软垫上合掌祭拜,心中重复默念“相爱永远……”

    柳皓趁她不留神偷偷溜走了。(天下无双之王妃太嚣张

    他的灵魂里缺乏一种敬畏,不论宗教还是生命,或许还有感情。

    每在一个庄严的仪式中,当肃穆凝重的气氛漂浮在其他每个人头顶时,他心中都会有一种莫名的不安和惶恐,似乎一下子找不到了归属感,一切熟稔的事物都离开自己远遁了。

    他更习惯的是一种自由不羁、轻松愉悦的生活。

    他低头看着子枫的每一个动作都极其虔诚认真,一种微微的难堪与不解便从身体各处聚集而来。

    当子枫祝祷结束从身后追过来,柳皓故意关切道:“你与月老说了点什么?”

    “谢谢他,让我在最美的时光里遇到你。”

    子枫有些害羞地揉扯着衣襟,微踮起脚尖回答道。

    柳皓黠然一笑。

    从一线天出来,迎面是一方绿水盈盈的池塘,水面露出十多颗或明或暗的石灯,散着晕黄的光。(将夜

    这些石灯恰是依照夜空中双子座布局而成,一对**星遥遥相望,明亮些的叫“北河二”,晦暗些的叫”北河三“,此外还有星光熹微的七八颗,错乱地分布在主星周围。

    柳皓眼前一亮,赞不绝口:“我欣赏这样的景致,构思奇巧,布局臻美。这一池星光使我想到了三国里的八阵图与孔明禳星的故事。孙权投降曹操受了爵位后,书生大将陆逊攻打刘备,火烧七百里,蜀军节节败退。诸葛亮奇谋妙计,于夔关前鱼腹浦石排八卦阵,挡退吴兵。北伐征魏时,屡战不下,孔明年事已高,命在旦夕,为妨北伐之业毁于一朝一夕,于帐中设香花祭物,依天空北斗七星,地上分布七盏大灯,外布四十九盏小灯,内安本命灯一盏。孔明在其中披发仗剑,压镇将星。不料魏延飞入急报军情,反将主灯扑灭,一代将才,于五丈原上,不幸陨落。星罗棋布之间,有种冥冥中的制衡相牵连,相克相容,生生不息。我在平日里,静时,喜欢杀盘围棋,动时,喜欢打打篮球踢踢足球,这动静之间,一着之变,全局异然。棋子与棋子,队友与队友,就这般相生相衍、互牵互绊。”

    子枫欣然地注视着柳皓,眼神里聚焦一束钦佩,映着池塘里的星星点点,泛着莹莹的光。

    再上一层为同心锁,南北两边是各依山峰形体雕琢而成的一对石像,少年风度翩翩,少女袅娜亭亭。(绝宠腹黑妃

    少男少女由一把硕大的心形铜锁连接而成,铜锁因被行人频繁触摸而变得光洁锃亮。

    方圆一里之外长满了茂密的树林,多为木棉与梧桐,粉红淡紫点缀其间,似乎增了一道妍丽的光圈。

    葛藤绿萝与树干缠绕相生,经年累月后繁茂得彼此连缀交接,掩盖住了青碧的苍穹,只在些微的空隙间露着点点光斑。

    成千上万条鲜红的许愿带于枝叶间垂挂着,在清风里微微荡漾,温柔地摩挲着行人的发丝。

    稍空旷处是一家店铺,经营果饮石玩。

    一幅被太阳晒得发黄的粗布商幡斜挑在店前,上书“线牵一生,心锁一世”两行大字,均是磅礴大气、潇洒自在的方正黄草。

    子枫牵起柳皓左手来至店前,流连半晌,最终取了一对指甲盖大小的铜锁,并让店主在锁面上各刻“枫”、“皓”二字,坠于项间,时刻贴着心窝,才兴尽而返。

    柳皓将铜锁项坠捧在掌心,欣喜地向何远描述与子枫去双子峰的情形。

    何远淡淡地听着,没有多余的言语,如在听书上的某个故事,丝毫不关自己。(武者在洪荒

    他的脸上笼罩着一层浅浅的阴翳,总不见晴朗,唇边有抹轻轻蹙着的笑,如面具般僵硬不变,眼神没有力道地粘滞在床杠上,修长浓密的睫毛斜斜地垂着,如一只梳子,只在柳皓捧出铜锁的刹那,略微向上一翻,从多余的眼白里泻出一股难以言表的淡漠与失落。

    柳皓察觉到了何远神态的变化,却不明就里。

    原本他将何远视作知己,将每日发生的新鲜事与心中的体己话说与他分享,却不料他竟这样冷淡,到末了柳皓失去了兴头,闷闷不乐地走开了。

    何远似乎想着什么,半天方反应过来,待要挽留时,柳皓早已钻到被窝里躺下了。

    天气燥热起来,男孩女孩开始穿着衬衫t恤、丝袜纱裙飘荡在校园各个角落了。

    第二日放学后,何远、柳皓二人杂在人流中,柳皓向何远暗地指了指斜前方一个扎马尾的女孩,屁股一颠一颠地扭着大花。

    何远扑哧一声笑了,脸上不觉浮起一片红云。

    柳皓见他笑了,自觉心中也随他轻松不少,话更多了起来,一路聊些国内外新近发生的新闻。(无限道武者路

    政府高官、企业高管因贪污受贿、包养情妇被撤职查办,这样的内容已成为每日新闻的主流,几乎占到百分之六十以上。

    其次是食品安全与环境污染,花样翻新,层出不穷。

    谈得多了,几乎相同模式,渐觉枯乏。

    柳皓压低声音向何远道:“昨晚我与子枫在生化楼侧面的罗马石柱下聊天,我咬她啦。她舌头和嘴唇的滋味,比牡蛎河蚌的肉都要柔软鲜美,口内分泌的液体散发出一股淡淡的诱人芬芳,我一闻到,全身都酥麻一片了……”

    何远忽地敛起微笑,正色道:“柳皓,我们还是学生,既是学生,学习知识、完善人格就是主要任务,你怎能终日卿卿我我、消磨时光呢?你以某个层次跨入大学校门,难道四年后还想以相同的层次走出去吗?那这样的四年又收获了什么,人生又有几个四年经得起我们挥霍?小学时候,我们是各班的尖子生,是老师家长的掌上明珠,备受呵护;升到初中,艰苦奋战,早起晚睡,耕耘书海,终于有机会挤入重点高中;到高中以后,依然夜以继日,破釜沉舟,一步一步走到现在。可然后呢,就要在这个关口泄气么,就应该前功尽弃么,那七八年来下的功夫呢,到头来有什么结果?”

    柳皓赧然反驳道:“青春韶华是需要用心珍惜,用爱情滋润的!我不希望我的青春记忆只有一堆旧书黄卷、陈词滥调,没有丝毫生机与活力。一个二十岁的生命,本是挥斥方遒、意气风发的年龄,为何要过得如中年人那般老气横秋、沉静稳健呢?收获、努力、层次、境界,在当今社会,若没有金钱与关系,再优秀又如何,还不沙土含混,被视作草芥?”

    何远愤愤道:“努力过,也许不会成功,但不努力,几乎不可能成功,这不是颠扑不破的真理吗?”

    说罢,向前加快脚步,距柳皓越来越远,心想再争辩下去已没有任何意义。

    何远意识到了自己的激动,心底暗自嘀咕,自己这样的愤然,究竟为何?

    是出于对柳皓与子枫恋爱的羡慕嫉妒,还是单纯地为了柳皓的将来着想,或是对柳皓恋爱之后留给自己的空白与寂寥的回击?

    也许都有一点罢,他深深吁了一口气,心情渐渐平静了下来。

    从柳皓与秦子枫恋爱那日起,何远心底便隐隐浮出一丝不安,虽纤细渺远,却次次带来钻心的疼痛。

    空旷的草地上撒着欢儿跑着几个孩子,手中紧握着细长的银色丝线,扯着在空中噗噗抖动的风筝。

    何远出神地望着,蓦地想到了半年前的自己。

    在那段寂寞潮濡的日子里,自己便如一架被人丢弃的纸鸢,在肮脏阴暗的街道上流徙着、碰撞着,偶然间落至柳皓面前,从此丝线那端就牢牢牵在他手中,自己终于可以鼓着风一节一节升高了。

    到足够高时,他已在苍茫人海中浓缩成不易辨识的一颗黑粒,可即便这样,自己心内依旧安然,因为彼此相牵的丝线传递着他的脉动,有他陪着便从未感到孤独。

    可这时,或许丝线断了,或许他松开了手,只觉自己的身体突然变轻,在空气稀薄的天空打着旋儿滑落。

    他受不了这种落差,淡淡的悲伤堵住了心口,让他窒息……

    男孩跑得累了,将风筝从空中拽扯下来,盖在背上蹦跳着离开了。

    何远目送他走远,眼睛里闪着点点粼光。

    他有点羡慕男孩手中的那架风筝,至少它从未被男孩遗落。

    他早已发觉自己内心的不悦与对柳皓的冷淡,也明白这一切都不怪柳皓,只怨自己太过狭隘偏执,并时时警示自己,不要对柳皓冷漠或冲他发火,他没有丝毫错误,而且友情与爱情之间并没有必然存在的矛盾,其些许的冲突是可以得到有效调和的,却又不知为何,总难以控制地发作出来,之后又深深自责,全身上下一阵剜心剔骨的疼痛。

    柳皓负气不解,每次见到何远霜打一般的铁青脸颊与眼眸深处的一汪清忧时,心里也颓唐了大半,一些情不自禁从心底流淌出来的言语便又缩了回去,因而话语少了许多。

    两人虽如往日一般地微笑招呼,却常常相对无言,时间长了,渐觉有层薄纱相隔两人之间,薄纱背后的对方在彼此心中也愈发模糊陌生起来…… (梨树文学http://www.lishu12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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