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排的月桂在夜风里轻轻摇晃,沙沙拨动着投在枝叶上的宿舍灯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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滞立在男女生宿舍楼岔道口上,秦子枫有些留恋,想要再听听柳皓的声音,寻思半刻却又找不到话头,望着他因不耐而微蹙着的眉头,惶急之中又返回十几分钟前谈到的电影:“《手放开》,虽然是很好听的一首歌,只是《致青春》影片内容却被它分解地支离破碎。”
她因窘迫而声线颤抖。
柳皓的语气生硬而冷淡,如一把在黑暗里映着寒光的匕首:“你又何必这样认真!调侃一下而已。
搭配一首风格协调的主题歌会使一部电影增添亮色,我只是觉得《致青春》选错了主题曲。
你还记得《那些年,我们一起追的女孩》么?
‘又回到最初的起点,记忆中你青涩的脸,我们终于来到了这一天。桌垫下的老照片,无数回忆连接,今天男孩要赴女孩最后的约。又回到最初的起点,呆呆地站在镜子前,笨拙系上红色领带的结,将头发梳成大人模样,穿上一身帅气西装,等会儿见你一定比想象美’,这段歌词以音乐独特的方式,叙述了柯景腾打扮得干净帅气去参加沈佳宜与别人婚礼这一场景,与电影中对应桥段相得益彰、相辅相成。
‘好想回到那些年的时光,回到教室前后,讨你温柔的骂,黑板上排列组合,你舍得解开吗?谁与谁坐她又爱着他,那些年错过的大雨,那些年错过的爱情,好想拥抱你,拥抱错过的勇气’,而这段稚嫩感伤的旋律里,满溢着回忆的味道,单纯甜蜜、萌动酸涩的初恋便在这样的基调中铺展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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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年》电影剧本与主题歌词均由九把刀创作完成,因而故事情节与歌词内涵互相衍进、前后协调。
好的电影与配乐便应当这样,各自用叙述或抒情、视频或音频的方式阐释同一主题,不应是关联甚少的两张皮。
一部电影,最基础同时也最重要的评价标准,我认为是精微两字,不纷杂、不拖沓、不重复,主题鲜明、水到渠成。
两个小时说短犹长的时间里,影片中的每一个镜头、每一个角色、每一句对白,包括布景配乐,都不能荒废,均应有所旨归,对完成主题表达和情感流露起到必要的作用,否则便失去了其存在的意义。
无论电影、音乐,或是书籍,其价值与意义的存在是以创作者与受众的交流互动为基础的,只有彼此都用最恰宜最精简的方式,才能有效完成这样的鉴赏活动。”
柳皓说话的口吻如探针一般刺在子枫的心上,她羞惭不已,无言以对,只好嗫喏地道了声晚安,讪讪离开。
晕黄的光迎面扑在她的脸上,掩住了两颊一片腾腾灼烧的绯红。
柳皓朝宿舍方向走去,脚底被石子绊了一下,唇边瞬即逸出几句骂咧声。
他心头突然升起一丝不快,大概是为了子枫刚刚那句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问话。
他觉得或许子枫不该这么问的,对于之前自己的话语,她应该默默听着或者微微点头表示赞同的,她这样,仿佛像在专挑自己的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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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或许,这突然的不快,来于渐渐迫近的何远……
前方是一片莽原,生活的河流正缓缓淌过,四面溢开,却不知终究流向何处……
夹道两旁的刺槐遮挡着从窗户筛漏而出的几米灯光,路上黑黢黢一片,如沼泽般,不知深浅。
柳皓小心翼翼踮着脚尖走过时,这几个句子突然从他脑中飘过。
二十平方左右的宿舍被四人的衣物、书柜、床铺切割得七零八落、一片狼藉。
头顶晾衣绳上挂满了散发着变质皂角气味的衣服,将房间遮掩得如囚室般黑暗潮湿。
衣服尚未干透,水分攒集到衣角边缘,吧嗒吧嗒在地板上炸开豆大的水花,混着污垢流成一道道黑色的小溪。
风透过窗子吹来,整个房间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霉味。
何远翻起眼珠向宿舍四周望了望,胃里泛起一阵隐隐的恶心:这是一个没有生机、没有光明的世界,其间的每一寸空气、每一线色泽,都足以让人窒息。
声色朦胧之中,似有一线颓废与腐朽,暗自滋长着,到某刻,便浃髓沦肌、**蚀骨。
房间里几乎一切都附着层阴翳,像是年代久远结的尘锈,掸拭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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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扫把、簸箕洁净地反射着灼眼的光泽,平日里很少有谁会用它收拾这个杂乱肮脏的屋子。
郭宇成日忙碌,早出晚归,总不见人影;柳皓在家娇养惯了,很少亲自动手;晓冬如瘫痪一般筒在被窝里一动不动,偶尔从他床头经过,总可以嗅到一股潮濡的脚汗味,呛得人换不上气来。
何远无奈摇摇头,叹了口气,动手打扫卫生。
晓冬听到响动,探起头来惊讶地抬了抬眉毛,又躺了回去继续网上聊天。
房间里充斥着一阵单调的碎响……
收拾柳皓书桌时,何远无意中瞥到两张叠得方正的纸片,打开来一看,是两张情侣电影票,上面标着“横店影城,3厅,7排8号,7排9号,《致我们终将逝去的青春》,60元”等字样,时间是前天晚上18点。
是柳皓与秦子枫前两日看的!
三天过去了,竟没有听柳皓透露一字半句。
最近总觉自己与柳皓关系不同从前,可未料到竟会淡漠到如此程度,骤然一阵凄凉与茫然袭上心头,令他不知所措。
何远丢掉手中的笤帚,重又躺回到床上,之前的兴头与力气像忽然撤掉一般,只觉绵软萧索。
他扯了被子盖在身上,却又像是在胸口加了万斤铅块,重得透不过气来,脸庞、脖颈上血脉贲张,皮肤赤潮一片,每一寸肌肤仿佛燃起一把火,灼得他闷热难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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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只好将棉被撤去,直条条横在床上出神。
房间里,一面整洁,一面混乱,尘土中几条被笤帚梳过的痕迹寂寥地横卧在地面上。
窗外,热风吹着挺拔的月桂,树叶毕毕剥剥响个不停。
何远目光空洞虚无,散乱地紧盯着前方,时间久了,渐觉疲惫,竟沉沉地睡去了。
醒来时,屋外已漆黑一片,发红的肥硕月盘正悬在邻近的楼顶。
他心中已多少平静,便走到桌前坐下,复古台灯从灯罩下射出一团柔软温热的光。
他拈起水笔,铺开纸笺,多日来隐藏在心底的担忧在纸端信手流淌:
当生活变成一个圆
转过悲伤,转过欢喜
依旧是悲伤、欢喜
于是开始被迫相信
生活原本一场虚无
轮轮换换周而复始
绕着半径一样的圆打转
而自己
便成了那头拉磨转圈的小驴
走走,停下来,喘喘……
晦暗如夜的时光流转飘零,在凛冽的风中碎落斑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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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里的那片世界急速缩小,至脚下的方寸土地。
四周围着一汪咆哮的黑海,天地混沌一色,莽莽苍苍。
眼下是一片荆棘,一步下去,便是千疮百孔,万刺穿心。
旋转的风在空中扯着墨色的丝线,呼呼轮转。
一片纺纱的回声刺破耳膜,在耳底笨拙地重复。
偶有间杂的苇眉从面前飞过,脸颊的鲜血一滴滴跌落……
总以为世界博大浩瀚,可只剩了你一人时,原来也只是一座没有人烟的孤岛。
孤寂便孤寂罢,既然心冷如灰,在这冷清凉薄中风烛残年又如何?
却未妨迷惘中那粒莹莹星火,穿过幽暗缓缓而来,照活了那线心念,天际映出浅浅的蛋清色。
微渺中,漆黑的海水向远处退却了,露出一块块沙田,绿草油油地摇着,阳光斜斜地照下来,眼睑因突然的明亮而痉挛不禁。
凄紧的冷风柔缓下来,扑在嘴唇上、脸庞上,到处透着一股稻苗的芬芳——未曾料到,这熹微的一豆星光,竟照穿了一切阴霾灰暗,唤醒了一场沉寂多时的梦。
只是那缕温暖,却不盈一拘,握在手中要抓紧时,却有一股燎人的热,直灼在心上。
这时便煎熬于这股灼热中,不得翻身。
生疏、追寻、磨合、默契、疏离、淡然,难道全都是一样的轨迹么?
为什么那些愈是珍惜愈是在乎的东西反而流失地愈快?
话语稀少、神情淡漠,越觉得彼此之间那段薄如蝉翼的轻纱日益坚硬卓荦了。
那日趁他不注意怔怔地盯着他的眼眸,过去的清明与朗然不知何时已经褪尽了,只觉一种直达于心的清凉与决然,是之前从未见过的色泽,于是心中倏地掠过一丝莫名的恐惧,眼神游移至他眉间,反复搜寻那抹氤氲而生的挚诚,却不知何时已变成一缕拙健。
压抑住因激动而狂蹦不已的心,诘问自己,是他变了么,变得不再如往日那般坦诚,那般温润?还是自己变了,变得越发尖酸,越发苛刻?
他内心原本不喜欢秦子枫,却为何还要与她在一起?
是空虚寂寞的消遣还是情感xingyu的排泄,或是为找一个同伴一并挥霍青春?
我为自己这不曾害臊的无端猜度而感到羞耻,可是真的可以为了消遣宣泄,让shouyu凌驾于人性之上么?
人性又是什么?
人性是百分之八十的道德加百分之二十的**,百分之二十,也仅是五分之一,可为何它一旦luolou,便显得如此刺眼?
对他,我不知该理解、同情还是斥责,每想到此,仿佛有只黑头苍蝇嵌入皮肤般滑腻的宣纸上,想要驱赶却又无能为力。
于是胸内开始萌生一种骤然的力,撕扯心扉……
他我之间,为何好端端如堵了面墙一般,彼此不见?
近来似又学会了来去无踪,他的影迹竟不向我透漏半分。
那些光明与磊落,承担与分享呢?
可是我呢,又是什么人,有什么理由要求他对我如此呢?
不过有太多的过往与如今形成参照罢了,可一切却早已不似从前……
何远一时语噎,不知如何落笔,执笔的手掌悬在半空痴痴地发呆。
突然手机铃声响了,是成羽的一条短信:
四月是木棉花开的日子,木棉花的花语是,珍惜身边人!珍惜眼前的幸福!转发给你想珍惜一辈子的亲人和朋友送去祝福!回复的都是珍惜你的人,收到的人就是被珍惜的哦!收到的越多,证明有越多的人惦记珍惜你!我发给你了!春暖花开,依然要保重身体,再忙也要照顾自己,朋友虽不常联系,却一直惦念。祝福我一直珍惜的朋友:开心快乐!有你真好!
他淡淡地笑了,暗想,成羽真是个傻蛋,这种感情泛滥、肥胖臃肿的短信都转发,这个当现在连小学生都不会上吧,便又嘲笑两声。
随后转念一想,成羽平日并不迂不傻,他既这样认真,想必自己在他心中毕竟是想要珍惜一辈子的朋友。
这种行为,虽显痴傻,却足见他内心的率真。
何远感激地笑笑,并未回复,而是将这段话小心翼翼地录在了纸笺上刚刚断笔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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