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琐梦寒 Chapter. 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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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些东西是命中注定,终究摆脱不去的,与其纠缠于这些烦恼,倒不如坦然接受。(妖精的独步舞)每次遇到挫折,失望、落寞之际,我都这样告诉自己。”

    成羽开诚布公道。

    何远听成羽娓娓讲述,如听戏文里、书卷中一段遗世传奇,心下暗暗吃惊。

    又见他思路终由晦暗拓向朗然,略舒舒眉,竭诚道:“旁人的非议与嘲弄,不过世俗庸鄙而已,无须在意,只求自己内心恬淡幸福罢了。

    还记得龚自珍《病梅馆记》么?

    ‘或曰:梅以曲为美,直则无姿;以猗为美,正则无景;以疏为美,正则无态。固也。此文人画士心知其意,未可明诏大号以绳天下之梅也。有以文人画士孤癖之隐明告鬻梅者,斫其正,养其旁条,删其密,夭其稚枝,锄其直,遏其生气,以求重价,而江浙之梅皆病。’

    若不病,那便是不苛求,不强制,顺其自然罢。现实中,很多事理都类似于这些病梅。

    有的人习惯于以自己个人的人生态度和生活方式来衡量、约束别人,不能求同存异,多半是集体性与社会性使然。

    “枪打出头鸟”,不同于普通人,颇具个性,便遭受冷遇、歧视,甚至诽谤,而只有融入团体,嵌入大众单调重复的生活模式之中才最安全。

    这亦或是对儒家“和而不同”、“中庸之道”的长期曲解吧?

    儒家重和,但这一和字,是建立在尊重差异的基础之上的;儒家讲中庸,但此中庸,是两个极端的折中与冲淡,并非平庸,也并非泯灭人的个性。(末世仙府

    人人都有其各自的生活姿态,既自矜与众不同,又何必强求同路与认可。”

    成羽会意一笑,想道,果然他是知己,最懂我心。

    不觉胸中油然升起霭霭钦慕、爱恋之情,灼灼地燃烧着自己的肌肤、躯体。

    翻过两座山头,从深谷里爬上来时,不远处,城市高楼的模糊轮廓已沉在西天斑斓的云锦中被烧得绚烂了。

    何远、成羽二人回首望去,张庄被起伏的山峦遮挡得踪影全无,唯见几缕稀疏的炊烟在山坳的缺口里,打着旋儿升到天边,褪淡了。

    山那边依稀传来几声犬吠,在苍茫的天地间被扩得又高又远。

    天空,一片濛濛的青白,月牙与几颗淡淡的星镶嵌其间,露着一抹柔软的浅痕。

    在城乡交接边沿一家名为“燕儿窝”的饭店,吃过槐花萝卜丝蒸菜和香椿炒柴蛋,二人渐觉身体酸累、疲乏,便歪在椅上,打个盹儿,略微休息。

    轻快舒爽些时,仍旧打起精神,出了饭店,散乱步伐,向学校走去。(都市神才

    黑夜从四处缓缓升起,将整座城市染成了墨色,路灯、汽车、饭店、楼房,在沉沉的黑暗里闪着点点星光。

    与何远相依而行,望着他平静光洁的脸颊、端正挺拔的鼻梁与青黑浓密的眉梢,循着他轻浅匀称的鼻息,嗅着他清新明媚的荷尔蒙味道,成羽那颗素来沉寂凄冷的心,如在熏香金炉的烘烤下,幸福而温馨地跃动着。

    相伴同行的小路在脚步的丈量下一截一截缩短,他心内隐隐痛了一下,渐渐发觉自己对这日这夜何远的言笑、何远的温存,汹涌起一阵贪婪的依赖与难以割舍的眷恋。

    成羽抬头向西北方向淡淡望了一眼,学校行政楼顶的巨型石英钟刺破夜空,悬在高处散着青色磷光。

    他越觉心口迫近的压抑与不舍,想借故带何远绕远路,让这段有他相陪的夜晚变得更长一些。

    便停下脚步,倚在路侧的铁栅栏上,喘息道:“不行,这样走下去,腿脚要废了。”

    何远见他有些懈怠,微微道:“不远了,马上就到学校了。”

    成羽略一沉吟,忽而欢笑道:“这样吧,我带你抄一条近路,十分钟准保回去。好不好?”

    说罢,未等何远回应,便拉起他的衣袖转入旁边的一个狭窄胡同里。

    走至巷子深处,稀疏的路灯断了,条石道上斑驳坑洼,四处一片漆黑,唯觉两堵青砖高墙森森夹在两侧。(重生之校园特种兵

    何远关切道:“成羽,小心点,天太黑,路不好走。”

    清晰明朗的声音穿过狭窄悠长的胡同,又从四处折了回来,回音重叠一起,期期艾艾地蜿蜒。

    何远不见成羽回应,转身看时,却见黑暗中,四处无人,只有空剌剌的深巷向远处延伸。

    忽然一阵凉风吹来,扫着地上的纸袋垃圾沙沙作响,他猛地哆嗦了一下。

    一丝惊惧和忧虑掠过何远心上,他沿路返回,口中喊着成羽的名字,左右张望搜寻。

    走至一块黑影幢幢的条石前时,一阵凄厉、哀婉的声音赫然从耳畔响起:

    他魂渺漠,我没寄托。

    程途万里,教我怀夜壑。

    此去孤坟,望公公看着。

    举目萧索,满眼盈盈泪落。

    如泣如诉、虚实相间、字字朱血、声声珠泪,未及唱尽,却见一人影从条石后飞下,吓得何远啊一声尖叫,手足颠乱狂舞,半晌惊魂不定。

    成羽本想吓何远一跳,好拖延时间再与他厮磨一会,却见他脸色煞白、口齿哆嗦、鼻冒冷汗、手足无措,心中一阵好笑,一阵心疼。(酷酷总裁你跑不掉

    忙跑上前去,将何远揽入怀中,温柔抚着他的脊背,抱歉道:“是我,是我,成羽。本想吓你一跳,不料你竟这么不禁吓。”

    何远才知原来是成羽作祟,忙从他怀中挣脱,怒色骂道:“装鬼吓人,卑鄙无耻。”

    成羽忍笑道:“我也只是装鬼吓吓你,若真成了鬼,才不忍心吓你呢。”

    成羽被这日这夜的欢乐幸福薰醉了,言语里灌满了柔情密意。

    好在何远并未察觉,只当他胡言乱语,又怨道:“嗬,大晚上,黑漆漆的,还演段聊斋……”

    成羽戏谑道:“你不听有人晨诵离骚,夜读聊斋么?那才是最有意境的事情!怕是你心虚胆怯了吧,嘿嘿……”

    说罢,想起刚才何远惊悚慌乱的样子,掩着嘴憨笑不已。

    何远被激了一将,微微不平,想要给成羽说段聊斋,以挽回受惊吓手舞足蹈时丢失殆尽的颜面,也治治成羽憨劲,将他痴笑噎回,可心中又觉些微胆怯,只好想了一段平淡严肃的段子讲道:“你可知道聊斋中有一篇,名为《乔女》么?

    说乔女面貌丑陋,身带残疾,后嫁给年老的穆生续弦,生了一个儿子。(宫蝶奇传

    不久穆生病死,乔女纺织卖布,维持生计。

    恰巧有位孟生,家境富裕,死了夫人,留下刚过周岁的儿子乌头无人抚养,急着续弦,后发觉乔女贤良淑德,自食其力,有意婚配。

    乔女母亲得知消息,想要将这桩美好婚姻转给漂亮健全的小女儿,耽搁了时日。

    不料孟生得疾病去世,乔女作为知己,前去吊丧,并为孟家追回被乡野无赖侵占的田产。

    有人提议乔女留在孟家,抚养遗孤,乔女却将孟门深锁,带着乌头回家,凡乌头日用物品,都花费孟家财产,而自己却丝毫不沾,仍和自己的儿子过着贫困的日子。

    乌头年龄渐长,乔女给他聘请老师,教他读书。

    有人劝她让自己儿子也一同读书,她婉言拒绝,说,乌头读书的花费,都是他自己的,若是我耗费别人钱财让自己儿子读书,我内心如何清白呢?

    后来乌头娶妻生子,哭着要让乔女与他们住在一起,她答应了,但还是如往日一般纺纱绩麻,早晚为他们管家,并让自己儿子到田间巡回查看。

    乌头不解,她说,我母子坐享其成,心里会很不安。

    乔女,人虽丑陋,却自力更生、泾渭分明、深明大义。

    若现在多些这样的人,又怎会有贪污受贿、讹诈钱财、钱款不明的社会乱象?

    红十字会又怎会遭遇信任危机?

    所以,有的时候,一个长治久安、政治清明、安居乐业的社会,不仅需要刚性的法律,还需公民文明与道德修养的提升。”

    成羽点点头,应道:“恩,不过另一方面,社会信用似乎高度透支,人们倾向于怀疑、猜忌一切。

    袁厉害抚养孤儿,李连杰成立壹基金,这些公益与慈善,在一些人眼中,似乎总别有所图,为名,为利,为虚荣?

    其实,现今社会,乔女虽不多,但并非没有,虽说分析问题要冷静谨慎,但又何必怀着这样狭隘的心态去猜忌?

    whatreallymatters,真正重要的并不是他们为什么这么做,而是他们这么做起到了怎样的效果。”

    何远接道:“人们不敢信任,不愿信任,是有大的社会文化背景的。

    高速流转的资金以及对高档奢侈生活的追求,使世界单一而快速,并令人总觉得别人做什么事情都有利可图。

    熙熙攘攘,利来利往。

    却不愿相信,有人会真的静下心来,无欲无求地,诊断社会,关怀人们。

    你呢,喜欢聊斋里边哪篇?”

    成羽稍稍思虑,含笑道:“我对《王六郎》这篇印象较深,它讲的是渔夫许生与溺死鬼王六郎知己情深的故事。

    许生喜饮,每夜都带酒至江边打渔,并酹酒祭祀溺死江中的酒鬼。

    恰巧有嗜酒少年王六郎溺死江中,成为孤鬼,因其夜夜祭酒而心怀感激,便在江中将鱼虾赶至许生网中作为报答。

    一夜,六郎现身,二人言谈款洽,后夜夜相聚,情深日笃。

    一日,六郎告别许生,说第二日将有人溺死江中,代替自己为水鬼,而自己则可投胎人世。

    第二日,六郎见一携儿少妇坠入江中,知是替死鬼,但听到岸上婴儿嗷嗷啼哭,心生恻隐,将妇人救了上岸,自己仍为水鬼。

    夜晚仍与许生相见,许生诧异,六郎却欢喜道,从此我们可以永远在一起,再也不会分离了。

    几日后,六郎又来辞别,原来那日自己心生怜悯,被天帝感知,召自己到招远坞镇做土地神。

    六郎神情悲戚,不忍相离。

    自六郎远走赴任后,许生每日醒梦思念。最终跋山涉水到达招远坞镇,找到六郎塑身,倾诉衷肠。

    那夜,二人梦中相见,六郎为许生不远千里前来探看而不甚感激,又碍于人神相隔,便许诺为报恩情,将造福百姓,有求必应。”

    听罢,何远不禁赞道:“仁义礼信,六郎,真君子。”

    成羽趁兴蠕动嘴唇微微道:“从此我们可以永远在一起,再也不会分离了。”

    他侧过身,昏暗夜光下,望着何远模糊的侧脸,紧张而仔细地辨别他的神情与反应。

    何远只是以为成羽由于感慨于故事,而吟咏其间词句,对这句情言款语并未留心在意。

    见何远态度疏淡平常,成羽长长吁了口气,心内几分轻松,几分失落。 (梨树文学http://www.lishu12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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