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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寒微微一怔。
程牧云伸手，从自己腰上摸出手枪，递到她眼前。
“我忽然就失去了所有耐心，”程牧云低声告诉她，在浓密的细腻的尼泊尔的微雨中，告诉她，“亲爱的，你只有一次选择的机会，拿着枪，对准我，向我证明你保护朋友的决心，或者让开，看我是如何杀了你的朋友。”
他说着，手轻轻抚摸上她的右脸，手指很凉，如同没有任何温度的蛇：“千万，千万，不要选错。”
温寒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或者说他本来就是这么一个人，只是将所有偏离人道的残忍都隐藏得太深……让她误以为，她可以像电影里的女主人公一样，影响他的决定？
身后是昏迷的，无辜的数年好友……
心重重撞击着她的胸口，她很怕，真的怕，怕面前的这个忽然翻脸的男人。
可她做不到，眼看着他去杀自己无辜的朋友。
温寒紧咬着牙关，有些地，接过了他手里的枪。
漆黑的枪口，对准了程牧云。
她一定不知道自己选择的是什么。
程牧云。
和现在掌管程家得弟程牧阳，两个人完全是程家的两个时代。
如果说远在莫斯科的程牧阳还保有贵族风范和华人的中庸态度，优雅地给家族生意披上一层光鲜亮丽的外衣，喜欢扮演绅士和救世主。那么在尼泊尔的程牧云就是手段直接到让人不寒而栗，毫无感情可言，他激进，不择手段，不留情面。
令人闻风丧胆。
如同他自己所说，他的世界，没有仁慈和宽恕，他对背叛者，会以十倍来偿还，他对恶人，会用百倍来告诉对方什么是“恶有恶报”。
就在漆黑的枪口指向程牧云的瞬间。
他已经劈手夺过来，咔哒一声，真的上了膛。
温寒来不及反应，下一秒，眉心已经有冰凉的触感。
她的视线里，能看到的是他握着枪的白皙修长的手，还有隔着手，那之后的一双眼睛。他已经在愤怒的边缘，盯着自己，没有任何焦距地盯着自己。
像是已经在看一个死人。
温寒心底流过一阵寒流。
像是一瞬间回到那晚的悬崖边，随时一个失足，就是粉身碎骨。
她从不知道一个男人可以绝情到这种程度，就算，就算刚才用枪去指着他，却连上膛都没有做过，那完全是被他逼得，不得不做出的动作……
她身体，完全没有了感觉。
所有的生存的希望和感觉都在自己的眉心上。
一秒，两秒。
他就这么微微收着下巴颏凝视她。
看到近在咫尺的曾经深入自己身体的手指，扣住扳机，她忍不住着闭上眼睛。
“该死的女人——”
枪口猛地挪开，没有任何消音器的过滤，的射击声响彻整个街道。
躺在地上的王文浩腿部一阵抖动，流出血，他被这剧痛刺激的，从昏迷中醒过来，身体蠕动着，想要坐起来。
程牧云眼睛已经有些泛红。
枪口再次压在她额头上，手枪自动上膛。
“还想救他吗？”
她深深呼吸着，压抑着自己胸口的剧痛，咬着牙说：“你是魔鬼——”
“还想救他吗？”他低声，用俄语问她。
这个男人的气场太吓人，竟然让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着，有些眩晕地，深呼吸着，用尽所有的力气，终于能听到自己对他说话：“我不会改变主意，他是我的朋友，我不能看着你杀他。”
她说话的一刹那，抓住他的手腕，狠狠咬下去。她根本不知道想要干什么，就想和他同归于尽，可是抢不过来他的枪，打不过他，她在他面前完全比布娃娃还软弱。可这一瞬间的爆发力，却很惊人。
程牧云下意识抽回自己按住扳机的手指。
手腕上已经有血，沿着她的嘴唇，他的手臂，留下来。
在这个遍地是尸体，遍地是雨水和血水的街道上，只有她在和他拼命，她牙齿狠狠要在他几近苍白的手腕上，深入血肉。
程牧云生生从她牙齿里抽回手，一只手拧过她的两个手臂，将她整个人都拧过来，按在自己的臂弯里。温寒再不能动，被迫仰头，和他对视。
“魔鬼！你就是魔鬼！你是个杀人的魔鬼”她为什么要爱上一个恶魔，想要杀掉自己的朋友，杀掉所有人，杀掉自己的恶魔！
眼泪流水一样，顺着她的脸，下巴，不断流下来。
她眼睛通红着，狠狠怒视他。
“你不是一直知道我不是好人吗？”程牧云的目光根本就只在她的身上，透过她的眼睛直望进她的心，“你见过我杀人，而且……是很多人。”
“你不要动她，我答应你，你放我们走，你在这里的消息不会有任何人知道，”王文浩声嘶力竭，“我为了拿赎金，还没放出你的消息，现在谁都不知道！可是我死在这里，我的合伙人一定会把你的消息散出去！”
“噢？你们两个在我面前表演生死相依的舞台剧吗？”程牧云的目光和她纠缠着，耳边是王文浩的话，眼前却只有这个曾经在自己身下辗转承欢的女孩。
“你放了我们，你在这里的任何消息，财产都是安全的，你跟踪我，不就是为了那批货吗？现在货已经拿到了，杀了我，也是为了不行踪，保住在印度和尼泊尔的资金链？对不对？！——求你，不要动她，她没有利用价值了——”
“听见没有，”程牧云低头，去咬住她的耳垂，慢慢地用力地咬出一道血痕，“他说……你没有利用价值了——”
她不断地着，感觉手臂都要被他拧断了一样。
从王文浩到这个男人，好像所说的话都不在她的世界。她身边到底都是什么人，天啊，她竟以为他会对自己一见钟情，他就是杀人的魔鬼，他根本就不是人。她竟会因为王文浩是朋友，是无辜的大学教授，她为了他冲出来，站在这个男人的对立面，到底是为了什么……
财产，资金链。
全部都是金钱！
全部都是。
他靠近自己，就是为了利用而已。
利用自己靠近王文浩，深入山谷……去报仇、去抢货……现在呢，在用自己和王文浩谈条件……温寒完全愤怒地看着他，憎恨自己的所有心动，憎恨自己爱上他，被他利用……
王文浩的欺骗，让她觉得恶心。
可这个男人的利用欺骗，却将她整个人都推入憎恨的深渊。就在二十几分钟之前她甚至还在酒店前依依不舍，亲吻他，告诉他自己会在莫斯科大学继续读书，一直读到他来找自己……
雨水，泪水，将她整个视线都弄得模糊不堪。
她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死了。
就在接连几声枪响的同时，她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被敲碎了一样，彻底陷入了黑暗。
再醒来。
耳边有细微、规则的马蹄声。
腹部像是被重锤在一下下敲打着饥饿的胃，一阵阵往上泛着酸意，她浑身疼痛地，扭动着，想要伸展开四肢，却无能为力。
眼皮很沉。
但还是用力睁开，等视线从模糊到清明，终于有些茫然地发现自己被像货物一样，扔在马背上，根本不能动，从手到腿都被绑了起来。
眼前有黑色的熟悉军靴，走在马旁，她努力仰起头。
就是这么细微的动作，已经让牵马独自走在密林中的程牧云察觉，回头看了她一眼，完全冰冷漆黑的眸子：“你要干什么…… ”
程牧云似乎不太想和她说话，远处夜空里，传来一声刺耳的尖啸。
在辽阔的夜空里，扩散开来。
就这么好不停歇地走着，不知在何地，不知去何处，不知是何时，他从黑暗带她到更深的黑暗，她觉得浑身都越来越冷，牙齿着，不住地打着哆嗦，已经到崩溃边缘。
“你想干什么……”
“你要带我去哪儿……”
“我为什么要认识你，你太可怕了……”
“你杀了我……我不要再看见你……”
“混蛋，魔鬼……”
她从开始的质问追问，到最后的诅咒咒骂，几乎用了所有能想到的语言来发泄自己的恐慌和无助。最后声音渐渐弱下来，在逼近零度的地带，她穿着单薄的一件外衣，已经耗尽了所有的力气和热量。
这里是哪儿？
靠近雪山吗？
为什么会这么冷……
她紧紧闭着眼睛，恍惚着，身体慢慢地不像是自己的，像是站在雪地里看着远处的火堆，在自己的幻觉里，不断跌撞着，拼命想要往前跑……
程牧云始终不回答任何的话，到天快亮的时候才将她整个人从马上扛下来，扔到一人高的草堆里，她已经被冻得失去了意识。
程牧云半蹲下身子将她手腕和脚腕上的绳子解开，用两只手不断去揉搓她的手脚。
“真像是生长在热带的小动物，”他自喉咙里溢出一丝丝笑，“竟然这么怕冷。”
他感觉她再不恢复体温就真要被冻死了，于是将自己的衣服都解开来，将她的上衣的拉链，里边的衬衫纽扣，还有内衣都解开来，让她的和整个上半身，以及最宝贵的心脏都贴到了自己的皮肤上。
最近用外衣，将她像个孩子一样裹在自己身上。
“我有个弟弟，是个酒鬼，总会随身带一壶俄罗斯最烈的酒，最适合现在的你，”他轻声，对着已经陷入昏迷和短暂沉睡中的温寒说，“可惜我很守戒，不喝这种东西。”免费小说阅读尽在略,我们将一如既往为你提供优质小说。 梨树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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