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做主人的,请客人喝酒,却让客人等一个下午,果然是江解忧的做派。”
江解忧扬了扬眉,负手也走到了七心海棠跟前蹲下,盯着那个快要盛开的花骨朵道:“我哪里有什么做派?谁又知道你来的这么快。”
邵南摆摆手站起身来,玉扇在手中有节奏的敲着,“难得让你开口请,我受宠若惊,当然来的比较快,我先帮北辰焰看看。”说着,转到了屏风另外一侧,看着北辰焰看书的动作熟练而又迅速,却停在门口不动了。
江解忧跟随而入,问道:“怎么不上前?”
“他今天动了武。”邵南两手一摊:“谁知道他会不会让别人碰?这种状况下,我可不敢上去试他走火入魔过的神功,免得被打的爬不起来。”
看来邵南已经知道中午的事情了,江解忧笑了一声:“那让他看书吧,我们去喝酒。”
邵南点头:“好!”
江家冰窖储藏的佳酿不少,二人到得春水湖上的花厅之中,接着晚风摆了一席,菜色虽然简单,不过十分精致少见,连杯盘碗盏都是一应的考究和精细。
邵南姿态潇洒的坐在花厅石凳上,与江解忧共享美酒佳肴,时不时斗嘴吐槽,说些江湖奇闻,和京中好玩的事儿,不知不觉,半个时辰过去了。
邵南面带笑意:“这是什么酒?”
“胭脂醉。”
“胭脂醉?”邵南眯起眼,昂头又喝了一杯,微微闭起了眼睛,慢慢的品味半晌,“原来是胭脂醉,难怪入口甘甜,后劲十足。”
看着他潇洒清扬的姿态,江解忧单手支起下颌,嘴角难得挂上一抹清爽笑意,自斟满了酒杯,对着邵南举杯示意。
也许是因为邵南长在方外,少了红尘俗世纷扰,比京中大部分人物,都更为真实,行为洒脱,不拘小节,这一直是江解忧想要得到,却一直做不过的随意和潇洒,所以才把这六十年的胭脂醉与他分享吧?
一饮而尽放下酒杯,江解忧站起面对着春水湖里的蓝芙蓉,一个翻身,随意坐在栏杆之上,背靠亭柱,长长的珊瑚色丝带垂曳在地上。
邵南也放下酒杯,懒懒的歪在另一侧的柱子上,双手环胸:“六十年的胭脂醉,很不错,多谢!”
江解忧抬眼看他:“嘴巴够叼的,看来你对酒研究的也不少。”
邵南笑笑,一屁股也坐在了栏杆上,穿着靴子的脚不客气的踩在栏杆之上,理所当然的道:“酒是个好东西。”
“的确是好东西!”江解忧笑了笑。
两人酒量都不差,这半个时辰,居然喝了四坛子,且二人都是面不改色,坐了半刻,邵南点着额头闭着眼,率先开口:“我家闺女找的怎么样了。”
江解忧道:“那不是你闺女。”
“我说是就是,最近忙着帮君无缺办事儿,都没时间来问问你。”
江解忧吹了吹额前的头发,“她爹可不是好惹的,你最好别当这个便宜干爹,免得讨打!”
邵南哈哈大笑了起来,指着江解忧道:“难不成这京城里还有比你更不好惹的人?你这话说的我倒是更想知道她是谁家闺女了,快说快说,我看看到底是谁,能让你也说他不好惹!”
江解忧嘴角一抽,瞪了他一眼:“你自己找去,关我什么事儿?”还彻底不说了呢。
邵南一愕,“你这是过河拆桥呢,我帮你家的北辰焰看了病,我这么点忙你都不帮?”
江解忧懒懒道:“北辰焰不是我家的,我也没求你。”
邵南顿时有些无语,想起那看病的事儿,似乎还是自己揽过来的,但看江解忧这幅理所当然的样子,又觉得自己吃力不讨好,长长的叹了口气,“说吧,今天找我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请你喝酒。”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邵南低低的笑了起来,淡淡道:“前几天晚上,有人夜探林家祠堂,气的林老太君再次入朝面圣,这几天都在搜捕那个夜探祠堂的逆贼。”
江解忧歪着头,没有说话。
邵南又道:“千年血参,到手了?”
江解忧依旧沉默不语。
邵南挑了挑眉,“醉了?”
“你才醉了。”江解忧像是有气无力的一样嘟囔了一句,不太想说话的歪着脑袋看晚霞。
邵南见她这样,坏心一起,足尖一道气劲打向平静的春水湖,立即溅起了无数的水花,江解忧衣袖一挡,虽然脸上没被泼到水,但是一只袖子却湿了,恼怒之余,忽然抬脚往邵南腿上踹去。
邵南眼尖,抬脚格挡,两人竟然坐在华亭的栏杆之上,打了起来,刚开始是单脚出招,二人功夫不分伯仲,江解忧平日少与人动手,竟然有些不敌,也不理什么江湖道义,直接一个翻身,双脚齐出,去打邵南腿上穴道。
“好丫头,这是摆明了要欺负我呢!”话音一落,邵南跳了起来,脚尖勾住柱子,一个窜身,探手往江解忧胸前抓去。
江解忧吓了一跳,连忙退后,飞起一脚踹了过去,大骂:“下流!”但骂完了之后发现邵南居然笑的爽朗,分毫不见惭愧,愣了一下,不由心中暗骂:这个家伙,分明是知道她会向后躲,故意的,这等见缝插针的把戏,当真是叫人哭笑不得。
这不是下流,这分明是无耻。
当下,竟然和邵南动起手来。
邵南武艺高强,轻功更是一绝,倒是颇对江解忧的胃口,嬉笑玩闹,足尖轻点春水湖上的蓝芙蓉,江解忧极少有这等和人动手的机会,即便是和君无缺,君无缺却总是让着她,玩的兴起,从春水湖中,打到了屋顶之上,一红一珊瑚,只听破风之声不断,招招并起,不分上下,过招一炷香之后,邵南一见这江宅之中,有一处花草茂盛的地方,当即施展轻功,落到了雀阁之中。
江解忧飞身而上,手中丝带忽然窜了出去,直打邵南腰侧,邵南翻身躲过,眼前一亮:“飞袖!”
江解忧腿弯轻轻一折,坐在了雀阁院内的花树之上,腿晃荡了起来,但笑不语。
长长的珊瑚丝带垂吊在了树下,此时夜幕降临,月色才起,少女懒懒的斜靠在结实的树枝上,长发随着她晃动的小腿也一荡一荡,夜风微微拂过,吹起了雀阁之中的花香弥漫,邵南站在树下,一身红衣也随着晚风轻轻的飘扬。
“你真是一点也不像大家闺秀。”邵南道。
江解忧懒懒道:“我从来就不是。”
邵南一笑,足尖一点,飞身上树,坐到了另外一只粗壮的树枝上,一只脚踩在上面,也躺了下去,旧话重提,“千年血参到手了?”
江解忧分神瞅了他一眼,“你为什么会这么想?”两人不过见过几次面,说了解,似乎还没到那个份上。
邵南笑道:“如果东西不在你手上,你不会这么安静,没动作,如果你真的想救北辰焰的话。”
“嗯。”江解忧若有似无的应了一声。
邵南眉毛一挑:“那晚顺手牵羊?”
江解忧哼了一声,淡淡道:“千年血参那东西,有什么值得我顺手牵羊的?不过一个红色的萝卜一样的东西罢了。”
“真的在你手里!”邵南忍不住惊叹,那千年血参,对北辰焰的病非常关键,这天下再无第二只,没想到江解忧的口气这么轻描淡写,但是想到她的行事风格,又觉得这才是这小丫头本来的样子。
“几年前,听说越地进贡了一支千年血参,世所罕见,我便去皇宫藏珍阁转了一转,看到一只大红萝卜一样的东西,觉得没什么特别的,就丢给雀奴,喂了那只孔雀了。”
邵南愣了一下,“你的意思是,在赏给林太君之前,你就把千年血参拿来喂了……”
江解忧踢着脚边的树枝,点了点头。
邵南觉得自己的眼角忍不住抖动了一下:“那赏给林太君的到底是什么。”
“我让尺玉弄了一颗萝卜,抹了点药水放了回去,也不会坏,反正他们又不吃,差不多是个样子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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