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邵香儿松了口气,这次再也不敢做什么小动作,深怕自己会成为潘盈袖第二,立刻领着邵玉爬上马车,潘家姐妹也扶持着抬上了马车,仓皇而去。
邵玉本身不过十三岁,又是第一次见江解忧,有些被吓到,白着脸小心的问:“姐姐,江姑娘看了遥歌姐姐,会不会……会不会也来找我们的麻烦?”
那一直被欺凌的瘦弱少女,正叫邵遥歌,邵王继妃留下的一脉,从小和丫鬟一起长大,也被邵香儿及其他的宗室子女欺负,逆来顺受成了习惯。
想到今天的情况,认真思量了一番,邵香儿才道:“没事,要是江解忧想帮她的忙,今天就会留下邵遥歌在自己身边,不会放我们走的……”
邵玉垂下小脸,咬着下唇道:“遥歌姐姐长相倒是和江姑娘有几分像,可是气质天差地别,也许江姑娘今天没看清楚……姐姐,你和哥哥们以后不要欺负遥歌姐姐了,她没做错什么事情……”而且万一江姑娘忽然发难,后果不堪设想。
邵香儿柳眉一挑,冷笑道:“哼,邵遥歌这个小贱人,挨打受欺负也是活该!谁叫她像谁不好,偏要像江解忧!”
邵玉一下子白了脸,这么多年劝过好多次,邵香儿都不为所动。
……
天香楼经过那么一闹,人都跑的干干净净了,掌柜的站在雅斋门口,躬身行礼:“打扰江姑娘雅兴,小的有罪。”
“恕你无罪。”
江解忧把玩着北辰焰的衣袖,手中摇晃着扇子,视线一直落在大街上的人来人往,并未回头,慢悠悠的道:“潘小姐陪了多少银子给你?”
“五百两纹银。”
江解忧挑了挑眉,手中小扇合拢,在桌上轻轻一敲,正在优雅进食的北辰焰抬头看了她一眼,疑惑之间带着些询问。
“你吃你的。”笑着对北辰焰说罢,江解忧歪着头看向掌柜:“除了破坏的门窗桌椅碗盘之外,还跑了那很多客人,五百两怕是不够。”
“这……”
“去邵阳王府要,拿着那两位郡主掉下的东西去要,多要点。”
掌柜愣了一下,有些迟疑的道:“……不知道多要,是要多少?”
“有多少要多少。”
“……是。”掌柜应声退了下去,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而这一番对话下来,北辰焰也吃好了,江解忧握住他的衣袖,笑道:“走吧孩子,吃饱喝足,姐姐带你回家看书去!”
尺玉掩嘴而笑,流火则是很淡定的跟了下去。
两人才要下楼,雅斋边上的东厢忽然门开了,屋中不是别人,却是那位天下第一才子文舟。
文舟一身白衣如雪,长眸修眉,文质彬彬,神色有些复杂难辨的看着江解忧和北辰王,显然是听到二人出门,才走了出来,只怕也将方才的事情听在了耳中了。
文舟躬身行礼,长眉紧皱:“江姑娘日安。”
江解忧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也不回礼,转身拉着北辰焰下了楼梯。
“江姑娘且慢!”文舟唤道。
江解忧依然不理,和北辰焰到了楼下。
“江姑娘——”
文舟一怔,连忙撩袍追了下去,在二人想要出门之际,一把扯住江解忧的手臂,“文舟有事请问江姑娘。”
“男女授受不亲,文公子对我这般动作,和请字似乎差的太多。”江解忧的视线扫过文舟骨节分明的瘦长手指,胳膊一动,甩开他的拉扯。
文舟面色尴尬,后退一步:“是文舟唐突了。”可是看到江解忧和北辰焰相互拉扯的动作,神色又有些顿悟,看来江姑娘的授受不亲,是分人的,“恳请江姑娘听我一言,我——”
江解忧微一皱眉,也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我知道家父和江姑娘有些误会……”
“误会?是我误会他,还是他误会我?”江解忧好笑的道。
这其中对错……文舟身为人子,难道要说自己父亲寻江解忧的晦气是做错了吗?他不参朝议政,又如何去评鉴朝廷之中的这些是非对错,停了片刻,沉吟道:“家父卧病在床多日,文舟身为人子,不能为家父分忧解劳,缓解病痛,实在惭愧,但家父年事已高,身体不比从前……如果江姑娘还为有些事情生气,那文舟愿代家父向江姑娘道歉,只求江姑娘高抬贵手。”
江解忧轻笑一声:“我可当不起天下第一才子的‘求’字,再说了,不曾施手,如何高抬贵手?看病是太医院的事情,你找错人了。”她当时只是打穴,算日子,现在早就好了,这个老乌龟装病?
文舟未曾料到江解忧会是这个反应,连忙上前去:“江姑娘——”而那方,素淡马车扬长而去。
小书童站在文舟身后,小心翼翼的道:“公子,江姑娘不帮相爷看病,现在可怎么办?夫人说只有来找江姑娘,相爷才能醒过来……”不过,他一直觉得夫人的话很奇怪,江姑娘怎么会帮人看病呢?
文舟站了片刻,俊秀的眉毛皱了起来:“等过两日再说。”
一个时辰后,市井流言传出:文舟公子忽然对江解忧殷勤仰慕,但江解忧似乎已经对文舟公子没兴趣了。
……
马车内,江解忧拍了拍身边的软垫:“过来这边坐。”
北辰焰深邃的眸子轻轻的看了过去,又抬头望了江解忧一眼,然后缓慢的起身,黑色的斗篷从他膝头滑落,坐到了江解忧身边。
江解忧认真的看着北辰焰没有丝毫波纹的眼睛,深沉又平静,古井无波,不见方才握住她手臂时候的小别扭,也不见了迟疑和迷茫,忽然笑了起来,一抹华韵流光,从她灵动的大眼之中闪过:“看着你这个样子,我就……”特别想欺负人,真的特别想欺负。
北辰焰静静的转了过来,忽然抬起了秀雅的大手,攀上了江解忧的眼尾,食指指尖轻轻的摩挲着那一朵笑花,好看的唇形也弯起了弧度,眉眼之间,都是暖意,唇瓣开和:“笑……”
他就要能说话了。
静静的看了他一会儿,江解忧一把拍掉北辰焰的手,瞪着他道:“不可以随便摸女孩子的脸,这叫轻薄。”说罢,也不理会北辰焰的反应,拉过斗篷,脑袋歪到了北辰焰的腿上,闭起眼睛之前,对外面驾车的尺玉吩咐道:“多绕几条大街,绕上两个时辰在回去。”
“是。”尺玉和流火坐在车辕上,对看一眼,都想,不知道谁在轻薄谁呢。
江解忧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好久都没好好睡过一觉了,上次在马车靠着他睡了一个时辰,还真是特别舒适安稳。
均匀的呼吸声传来,北辰焰轻轻的握住她那只受伤的手臂,移了一个位置,然后一动不动的看着面前陷入沉睡的少女,长长的睫毛闪动了一下。
回到江府,已经是两个时辰以后,日渐西沉,江解忧和北辰焰才回珊瑚阁中,便发现珊瑚阁中早已等了一个人,一身红衣,手持玉扇,歪在窗边的软榻上,正在研究江解忧放在窗口的七心海棠,眉眼轻快飞扬,不是邵南,又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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