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弦断有音而无心 第三十七章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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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2013-08-10

    第三十七章(下)

    月色温凉。(灵域)此刻的天空,才渐渐开始有入夜的打算,似乎大帅府的吵嚷和种种事故让黄昏的落霞,看地入了神,迟迟舍不得离开,直至现在,才月上柳梢头。

    威严肃穆的大帅府,在隐隐约约的夜光之下,更加静谧,这样的安静至刻板,仿佛一点点的脚步或者笑语,都会惹怒这座府邸的主人。

    外围是层层叠叠是树林,傍晚十分,清凉恣意,却也多了几分恐怖,风声,树声,还是兽声,沙沙作响。奇声怪闻,有的人淡泊坦荡不过一笑置之,有的人则心神不宁草木皆兵,境界几何,全看心境。

    今日有所不同的是,为宴请沪系各门阀的贵宾来客,张灯结彩,内院大大小小的树木枝桠上都挂满了彩灯,让平日里沉静的府院,多了些许的光芒和生气,这不,暗夜降临,也有着星星点点的光彩,不让人心生冷清寂寞。

    可人心中的冷,心中的凉,岂是妆模作样地架起几盏光亮的洋灯,就能温暖地消弭掉的?

    吴庭轩和孙凤仪并排走出大厅,走到院子中,漫无目的地逛着。虽说凤仪还挽着庭轩的胳膊,可二人之间,不知怎的,有着一道冰封的隔阂,再也找不回北平时期的默契,和依恋。

    我们曾经承诺过,永远都不离开对方,可如今,为何这般地貌合神离?

    还未有灾难,变故,还未有一切一切的阻碍,两颗相恋的心,总是各有所思。

    是你不愿表达,还是我,心已不再。

    他什么也不说,他到底在想什么?

    凤仪斗胆仰起头看了看若有所思的吴庭轩,原以为自己疑惑的面庞可以被淹没在浓浓的夜色中,没想到主道上的灯火一样璀璨,将她眼中的黯然,生生照出了光彩。

    尽管如此,吴庭轩依旧无言,这样默默地走着。本就因着江智悦而不快的孙小姐现在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她猛地抽回自己的手,赌气似地脸看向旁边。

    这吴庭轩不知是着魔了还是何如,竟然自顾自地超前走去,还不时地朝两侧张望,似在寻找什么。

    多亏了这院子里堂皇的光亮,吴庭轩远远地,看到霍纯汝,汤学鹏,姜立峰和那个姜氏乔女,四个人正在攀谈中。霍纯汝和姜立峰聊地兴致勃勃,时不时地还要逗一逗这荆楚美人,惹地姜四小姐掩面而笑,好不娇羞,汤学鹏只静静站在一侧,并不多言。

    果然,竟然,是你!

    吴庭轩深吸一口气,不知是何笑意,又意为何。眼神从探究,逐尔变为欣然淡定,寓意理解了些什么。

    “吴庭轩你究竟!”跟在他身后多时的凤仪,实在耐不住火地快步走到他跟前,想要讨个说法,却迎上吴庭轩柔腻的眼神。

    许久,许久未见吴团长的眼睛里,荡漾着这般爱慕与柔和了。

    这下,凤仪惊地说不出话愣在原地。

    就像最失意的人生,在北方的秋天中,垂头过后,忽而迎来了一个温暖的拥抱,贴心,融情,念念久久。

    你忘却了所有的失望,不满,和伤害,也许只因为爱,哪怕一瞬间。

    凤仪浑身竖起来的刺儿立时柔软如化羽之仙,安安静静。(酷酷总裁你跑不掉

    “凤仪,你目睹过人最大的变化是什么?”他收回目光,再次看向远处交谈甚欢的汤学鹏他们。

    只可惜,庭轩并未留意到凤仪的变化,只为他而生的变化。

    襄王与神女,谁的无心,谁的远望。

    “变化?”被这突然的问题问住了,凤仪只顾呆呆地盯着吴庭轩看。

    吴庭轩,真正算得上美男子。

    “左不过就是富翁变乞丐,皇帝沦为阶下囚,麻雀变凤凰!”思路来了之后,却又滔滔不绝起来,真是个让人头疼的叽喳鸟。

    “你倒是不存一分的同情心啊,除了最后一句,之前的也太过凄惨了不是。”看着凤仪认真的样子,惹地又是一抹笑意藏不住。

    “这不是回答你的问题吗?人最大的变化,自然是天翻地覆的变化,不就是天上地下嘛!”

    庭轩默然。

    是啊,天翻地覆,天上地下,前方的那个男人,和自己,可不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一个麻雀变凤凰,一个贵族变乞丐吗?

    “你出神地看什么呢?”凤仪眼见庭轩飘忽的眼神,忍不住凑过去朝远处看了看,只不过,她看到的是,

    “哎!你瞧,那不是,苑荷姐姐?”庭轩顺着凤仪手指的方便,看到了习苑荷的身影。

    她遗世独立,沉静如画,妆容精致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僵硬且美艳,如冰冷的雕塑,沉没在海底,多年未闻,世事看透。

    然谁又明白,风声鹤唳百转千回之前,她的一片真心,也曾热烈地跳动过。

    可惜,她是一棵树,一棵静秀绝美的柳树,摇曳生姿柔惹万千,却只会在原地等待着爱人的归途,而他,却是一只天涯为家飞翔为念的大鹏鸟,永不降落。

    是吗?程术,我永远也等不到你的是吗?你的雄心,你的志气,你的未来,无一与我相关的是吗?

    你从没有爱过我,是吗?

    这些话,庭轩与凤仪听不到,汤学鹏亦无从得知,唯那颗厌倦跳动的心,冷暖自知。

    我们都只是旁观者,看起来各有各的故事,殊不知,我们也曾是别人的故事,忘不掉的也好,悲欢离合的也好,欣然而已,我也曾是你的梦中人。

    对吗,小乔?

    汤学鹏回望大帅府的光华,说不清是渴望,还是嫉羡,再小心翼翼地看看眼前的人儿,波光流转,巧笑倩兮,徒生从此乔女是路人的慨叹。

    我愿为你鞠躬尽瘁,可你却是等不到我为之奋斗的明天,天底下,还有更可悲的缘分吗?

    不久之后,你就要被冠上沪上江姓,成为江智源的夫人,成为我再也无法企及的愿望,眼下心上,便是无尽的痛苦。

    江智源,江智源,这个嫡出的儿子,从一出生就注定了少帅的身份,

    恐怕,却是无缘的,不过强求一世,苦痛一世,兴许,这也是一种缘分吧。

    “庭轩!”

    “老九?”

    正当庭轩和凤仪只静静地看着院子里的你看着我我看着他,不打照面的相互关怀着,丁九匆忙赶来,脸色煞白。(混世刁民

    “庭轩,听说大小姐她,”还未完全表达出想要表达的意思,就戛然住嘴了,发现吴庭轩的身后,还站着孙凤仪。

    “孙,孙小姐。”稍稍尴尬,刚才的话,也未说全了。

    “是,兴许是大帅不满意了,我这小小军官,如何配的上他江家大小姐。”庭轩倒是并无顾忌凤仪在场,只是这不怒不怜,让人猜不透他的口气中,藏着怎样的心情。

    “不是,少帅不是已经任命你为团长了吗?大帅没有准?”话音儿到这儿丁九就愈加着急了。如果吴庭轩这次升官未果,那他们几个的前途就更加渺茫了,不知如何是好。

    “宴会中断,大帅去忙更重要的事了,自然,也顾不上我。”庭轩的眼光,并未从汤学鹏一行人身上收回来,饶有兴致,似乎都忘记了自己被江府冷落这件事情。

    倒也并未完全忽略,只不过他的升职,只在后天草草宣布,就这样静悄悄的,沪系多了一个不起眼的小军官而已。

    也是这样静悄悄的,他曾经的家族,土崩瓦解。如今,他付出再多的鲜血和忠诚,沪系的仕途,却好像永远望不到头,因为这样一个庞大的集团,最不缺的,就是军官,并且是配有军功的军官,如若要爬上那武字号的将军之上,也许只能寄希望于更加混乱和黑暗的世道让自己建功立业。

    可谁又能够笃定,他吴庭轩自有上天护佑杀出一条血染的道路?生死一线间,富贵天注定。

    他不忍心,也无能为力。

    此刻的前程,亦没入黑夜。

    “我也听说了,”看样子丁九是听说宴会提前结束,慌忙赶过来的,这会儿还在擦头上的汗呢。“曾元厚这老儿有骨子蛮气儿啊!敢这么大张旗鼓地违背江宽。”说到川军联姻时,丁九有几分看好戏的态度。

    “这是江家内部的问题,就不归我们操心了。”也许是和江宽赌气,吴庭轩决定对这件事毫不插手,就算江智悦也深陷其中,他也不为所动。

    庭轩,难道你我之间,只是名利的交易吗?

    智悦寒心。

    智悦,你自顾不暇时,也不是把我抛之脑后吗?

    庭轩无奈。

    曾经的患难与共,就如此不堪一击吗?我们都处在某个位置上,都被太强的目的性所牵绊,早已忘记我们之间,也许还有点点的真情吧。

    “凤仪,让你见笑了。”沉浸思考中的庭轩,猛然发现自己还带着一个不明所以的女子在身后,抱歉地笑了笑。

    “是啊,庆功宴出这么大乱子,怕是明天的报纸,又要吵地沸沸扬扬了。”丁九摇了摇头。

    “不可磨灭的印象啊,”一直未吭声的孙小姐终于有机会讲话了。“这是我第一次在如此郑重的晚宴上,亲历乱世,确实是好一出。”

    亲历乱世。

    不错,孙凤仪在直隶地界上,大大小小的社交场所也都出席过,大到官员任命,小到接风洗尘,无一不是太太平平花天酒地热热闹闹,让她天真地以为,纵然清王朝亡了,但在这世纪之末走下神坛的古都,一切仍旧井然有序风生水起,乐得自在地自我活着,因而,她永远无从得知这个国家,这个国家最真实的一面,究竟在经历些什么。哪怕是小小的凌乱和插曲,都未曾见过。

    刚才,就在一刻钟之前,她亲眼目睹了军阀内部的纷争和勾心斗角,纵然是最高的领袖,亦有无可奈何之时,更不用提江氏门阀里,个中恩怨往来,也是心中有数历历在目。(美女请留步

    原来这个世界,早已伤痕累累。

    康庄大道一条是走不通的,人也总是要长大的。

    有的人,会用难忘的一课来教会你成长;有的人,会残忍地逼迫你蜕变;有的人,会倾尽所有,陪你一起经历这世间的一切,他宠爱你,保护你,却也需要你,就像你,慢慢地会不顾一切地需要他,守护他,倾心爱他。

    凤仪,你都遇见了谁?你又选择了谁?

    “庭轩,那这次大小姐找谁帮忙的?”丁九挨近吴庭轩,好奇地问了句。“以往都是你,可这次?”他好奇,也质疑,上次沪系出了叛乱这么大的事,都是吴庭轩一夫当关以身犯险地救江智悦,这次江智悦居然临危大乱之时,将吴庭轩支开,看势头是想要独当一面了。

    “我也没头绪,这次出的事,从根本上说,和江智悦无关,”吴庭轩毫不避讳凤仪的存在,谈了起来,“若不是少帅和潘家小姐有情,怕是江智悦就有多管闲事之嫌了,依我看,她的危机,不若说出在那个随军夫人身上更好!”他犹记昨天大小姐急睁火眼的发飙。

    “国事又兼家事,还真有够头疼的。”丁九也是觉得越分析越凌乱,只是对智悦甩开庭轩的行为颇有不满,“既是如此,那么军中,谁最有可能帮到她?”

    “哼哼,沪系人才济济,能帮她的大有人在啊,比如,袁栋袁宏梁?”说到这儿,挑衅般地看了凤仪一眼。

    “什,什么?”只顾着走神的孙小姐压根就没听进去他们在说什么,倒是一句袁栋,叫她醒了神。

    “呵呵,没什么。”庭轩看着瞪大眼睛却又疲惫不已的凤仪,觉得可爱至极,竟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发。

    丁九和凤仪同时红了脸。

    “咳咳,”两个不好意思的人亦同时咳了两声。

    “话说能帮她的,自然非霍纯汝莫属。”前方聊天的几个人似乎正在尽兴,还未有离开的意思,话上说着霍纯汝,眼睛却始终盯着汤学鹏看去。

    “霍师长?”丁九自上次去浙军搬救兵之后,和霍纯汝就颇有关系。

    “她倒是想,依着霍纯汝的性子,亦不会轻易推辞,只不过,汤二公子,不会答应的。”是啊,汤学鹏刚刚认祖归宗,正是向汤彦修表现的好机会,必然和父帅一个鼻孔出气,对沪系呢,自是面子上尊敬之下,能不帮则不帮的原则,霍纯汝作为外姓女婿,不得二言。

    “汤二公,汤,汤学鹏?”丁九猛然间想起什么来似的眼睛一亮。

    “就是那位新晋的汤家二少爷。”凤仪实在忍不住沉默,找机会说了句话。

    “怎么,你上次不是陪了江智悦去参加汤府喜宴,该是见过了吧。”

    “是倒是,还不是某些见色忘义的爽约大小姐才打发我去的。”丁九稍带不满地看了凤仪一眼。

    “什,什么?”这下,孙凤仪更加无辜且疑惑地看着他们。

    “说什么呢。”庭轩立刻打断了他。并非他不愿承认自己所谓“见色忘义”,只不过他不想再提起凤仪的伤心事。“看你似乎欲言又止,可有什么想法?”

    “哦对了!”光顾着指责眼下的二人,忘记正事了,“汤学鹏这个名字于我很是耳熟,总觉得你仿佛提起过,却又不甚明确,实在是要问你一问啊。”

    “汤学鹏吗?我怎么会认识汤二公子。(狐说魃道)”庭轩的语气听不出的淡漠,却又叫听者笃定的是,他在撒谎。

    “当真?”这下竟是凤仪和丁九同时问了。

    尔后,二人互看一眼,依旧互无好感。

    “我认识的那个人,叫薛鹏。”

    薛鹏,薛鹏,汤学鹏!

    竟然,汤府的二公子,就是北洋军校那个出身同样平凡的薛鹏!庭轩少美几人的至交好友薛鹏!

    背负这样的身世,他缄默许久,滴水不漏,隐忍无数,直到某天偶然消失,再见时,已不再当初。这恐怕,是吴庭轩见过的,最华丽的转变了。

    可不就像自己当年一样吗?

    他并未责怪汤学鹏向好友们隐瞒了家世,他只不过,有点难以接受这样锋利且宏大的转变。

    梁少美,章铨,柏腾均皆出身商场或官家,少不得也是个城中人物,现在,连那个最最谦虚谨慎的普通人家的孩子薛鹏,也摇身一变,成为浙军军阀的二少爷,无论他是汤彦修的侄子,还是私生的儿子,他姓汤这件事,毋庸置疑。

    “薛,薛鹏?!”丁九零散的印象,终于连成线索了,没错,就是薛鹏,庭轩曾经提及的北洋军校的好友之一,难怪当时听着汤学鹏的名字如此耳熟。“薛鹏?”重音落在了薛字上,“怎么又姓汤了?他没跟你们提起过他是汤彦修的侄子?”

    他又如何会讲呢。那个时候汤彦修并没有许诺让他认祖归宗,他小小军校学生,怎敢妄自加誉。

    你们只看到了汤学鹏荣耀加身,摇身一变变成了汤彦修最有希望的继承人,却忘记了他在过去的年华中,小心翼翼地说自己姓薛,勤勤恳恳地在军校里学习,忧虑不已地连个汤字都不敢提及,只因为惧怕因着自己的不努力不谨慎,把前途毁于一旦,只因为他不若江智源,汪予珈之流是名正言顺的东宫,所以他姓着不知道哪儿来的薛姓,做着最默默无闻的庶人,直至今日。

    吴庭轩,你的羡慕,你不懂;习苑荷,你的怨恨,你也不懂,我汤学鹏终于熬到今日,不允许任何人毁掉我大鹏展翅的前程!

    爱,没有,信任,没有,友谊,没有,曾经的薛鹏不在了,我早已脱胎换骨。

    昔日的朋友,来自四面八方,兴许有生之年都不会相逢了,请让我,成为一个崭新的自己吧。

    所以,有的错误,无情,欺骗,并不是那么单纯的作恶,只是都有自己的苦衷罢了。

    智悦又何尝不是。

    她的地位受到新夫人的威胁,而沪系又出了乱子亟待解决,胞弟的势头险些一蹶不振,江智悦已不是当初势如垂帘听政般的沪系大小姐了,所以,她要撇开吴庭轩,保全他,也保全自己。

    庭轩,你为何不懂得?

    “北洋军校很多人的背景都很神秘,且都避而不谈,所以,不知道也属正常,正如那个油嘴滑舌的章铨,究竟是不是鲁军张璟的侄子,还是满口否认呢。”庭轩慢慢朝前走去,终于不再盯着汤学鹏和霍纯汝那边看。

    夜色渐浓,迎宾道上的霓虹挂灯也熄灭了不少,来来往往的宾客也离开地所剩无几,汤学鹏与姜家兄妹也早已离去,习苑荷估计也与殷琮分道扬镳,大帅府又回到了无声电影一般的肃穆之中,恢弘的家宅里,正统堂皇的外表下,正充满了计谋,酝酿着剧变,可是又言,所谓的丑恶,诡计,如若是为了保护自己,又何罪之有?

    丁九很识相地离开了庭轩和凤仪,令他二人闲闲逛逛地沿着小路朝大帅府外面走去。

    再一次走同样的路,凤仪感慨良多。(别那么骄傲

    那次周镜茗兵变,智悦被挟庭轩义不容辞赶来相救,而自己恼怒甩手而去,而如今,江家再次经历变故,吴庭轩却正悠闲自得地走在自己身边,真乃不可同日而语。

    他什么话也不说,只是这样走着,走着。

    凤仪的心里又出现了着急之感,似乎有话不吐不快,却又不知说什么,很是难受。

    这样的尴尬和沉默,这样的淡然和疏离,是因为她不知道,原本庭轩要在今天的晚宴上,因着救驾有功,要被江宽隆重升职为团长,却被曾以诚突然打乱了,而他相伴江智悦出席这件事,更被江宽粗暴打断。他受到了侮辱,必然不适,更甚者要铭记在心以图后报。

    尔后,又看到了既熟悉又陌生的汤学鹏,五味杂陈于心中,无解无休。

    是,他也问过自己,为何不在劳军宴上去同汤学鹏打照面,依着薛鹏的个性,他不至于六亲不认的。可是精明如吴庭轩考虑到,毕竟汤学鹏从无名小卒变成汤家二公子,曾经的草芥出身和如今的金身富贵无法相提并论,因而汤学鹏一定会顾忌过往身世,不愿再提,所以如果吴庭轩自个儿过去打招呼,很有可能会招惹汤程术的不快,于自己是不利的。

    倒不如,去等待,等待汤学鹏发现自己,金光灿灿地主动过来同他相认,自己只要感叹几句,礼貌几句,再恭维几句,曾经的兄弟之谊,也不会被破坏。毕竟同在沪系,如果情义如前,汤学鹏对吴庭轩,有利无害。

    吴庭轩自顾自地思考着这些问题,和凤仪一同走到了大帅府的门口都未察觉。

    凤仪也似乎被感染了,竟也这般的沉默不语,不同的是,她的脑海中并未思考什么,却是一片空白。

    因为着凉的,是心。

    “孙小姐。”一个司机匆匆跑过来,“袁少爷吩咐小的在这里恭候孙小姐,送您回去。”

    凤仪和庭轩都着实一惊。袁栋好生周到,自己无暇奉陪,却不忘把她带出来更要安然送回去的道理,遣了司机前来接应。

    “哦,有劳宏梁费心了。”她淡淡地回了一句,心里还没放下吴庭轩这一路气氛诡异的沉默。

    “既是这样,也好,时间不早了,你也先回去吧。”吴庭轩终于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劲儿来,略带歉意地笑着对凤仪说。

    “好吧。”有的时候凤仪的脾气上了火,真是不愿多说一个字,是怕暴露了自己的失落,还是真的怕一口火气喷出来呢?

    没有默契的时候,多说无益。

    她利索地上了车,连句再见都不愿多说,便离开了,站在原地望她而去的吴庭轩,脸上渐渐布满冰霜,与这初暖的春意,格格不入。

    你可知无话可说的时候,感情,是否还有路可走?

    现在凤仪离开,是最好的安排,因为他也无心照料她,吴庭轩需要好好思及现在的情况,关于川军,关于江智悦,关于汤学鹏,关于自己。

    高高俏俏的鼻梁,温柔顺畅地线条连接着棱角分明的嘴巴,上通光洁宽阔的额头,好一张美好的脸庞,艳若桃李何处不芬芳!

    可惜,这幅美人图染上了忧郁的色彩,便黯淡了几分,有种病态的赏心悦目缓缓道来。

    可惜,吴庭轩你却不懂得呵护和珍惜。

    怕是这脸蛋上挂满的冰霜,都要融化成委屈的眼泪了吧。她静静地望着窗外,月光皎洁,偷偷地亲吻上她的脸颊,映出无限风情。

    是她?

    是她!

    竟是让我在这儿,找到她了!

    一直停在大帅府外看好戏的车里,那个藏在暗处的男人,原本壮志满满的表情,瞬间化为惊讶,兴奋,疑惑,最终平静下来。

    同样的月夜,同样的人。

    他不易察觉地笑了。当初不经意间的遇见,竟断断续续写成了故事,只是前次是为私事,这次是为公干,都能如此巧合,该不会是,缘分?

    缘分无从得知,只不过,你从来没有忘记过那个只有一面之缘的模样。

    无论是见义勇为地救小花童,还是彩云之乡的选礼物,她的样子,一直在你心中,从未褪色。

    他为自己欣然不已。

    “二少爷,现在我们何如?”司机开口问了声。

    “江府已然乱作一团,我们可以走了,不消几天等他们解决了这事宜,咱们也可以回去复命了。”声色沉稳,不疾不徐。

    “是,二少爷。”

    金粉王朝的大上海,已经吹起了阵阵来自北方的风,虎啸之戾,似是要撕破这盎然春意。

    一路的沉闷,孙凤仪烦躁地走进英芝酒店,巧不巧地看到何承勋正坐在咖啡厅里悠然地看报纸。

    “噔噔噔”,凤仪饶有兴致地朝他走过去想要看看他怎么就这么闲逸。

    “回来啦。”何承勋头也没抬地就说了这么一句,因为他听到这个走路的节奏,就知道是孙凤仪来了。

    “回来就好。”承勋抬头,微微一笑地看着凤仪,很认真很认真地看着凤仪。

    心中一热。

    承勋简简单单的两句话,让凤仪温暖许久,这样被关怀,被在乎,被守候,是这样的感动。

    “嗯,回来了。”她轻轻俯下身,靠在何承勋的耳边,好像和他一起在看报纸。

    人心,总还是向暖的。

    以爱之名,为冰冷而守候的孤独,早已说不清楚是在守护爱情,还是因为找不回被放逐的心了。

    “庭轩。”丁九出现在吴庭轩背后,有些担忧地看着他。

    “嗯?”吴庭轩始终守望着凤仪的车远去的背影,收不回来的目光,放不下的心,殊不知这紧锁的眉头,有几分是为她。

    “庭轩,你不该为个女子,这般,用情太深。”看来丁九的愁绪更深,这么久以来,他早已察觉到吴庭轩的变化源自于这个孙姓的姑娘,却又不得干涉多余,可是现在的处境不妙,需要庭轩全心全意的斗志,而不是因着一个女人三心二意。

    庭轩未答。

    “孙凤仪小姐不比小桐,更不比大小姐,她是北人,于我们不仅帮不上忙,万一南北战争再起,她父亲和北方商会是一定会站在段家一边的,你若是和她渊源太深,恐怕,”丁九的话不无道理,虽说现在南北都处在内斗时期,但是分裂毕竟不是长久之策,外有强虏,这片土地,终究还是要一统之下护国卫家,大势所趋,这样的大战,怕是在所难免。

    吴庭轩一挥手,不再多言。

    丁九心里明白,他的意思便是,绝不会让这样的失误,成为前途的阻碍,而自己,也不必再多说什么。

    “原以为大小姐那边,还靠得住,”戛然停顿,不觉心痛。

    “除了我们自己,没有谁是靠得住的。”静默许久的吴庭轩终于开口,“就连江智悦的依靠,”他回过头看了看大帅府,冷笑,“还不是我们自己用命换来的。”

    “好!”丁九为之一振,“很好,庭轩,你能保有这份理智,我就放心了。”原想着庭轩为了诸事繁琐变得优柔寡断斗志全无,如今能出口若此,也无需白费心思了。“但我以为,还是不能放掉大小姐这条线。”

    吴庭轩着实生她的气,很想就此甩手,可是清醒的头脑告诉他们,江智悦是你输不起的一颗棋子。

    若是智悦听到,该是有多么难过。

    只可惜,你是江智悦,你是沪系的大小姐,江宽的女儿,你没有资格难过,就像你没有权力以真心的名义,做任何事情。

    “她,当然不能放!”吴庭轩阴沉的眼睛里,射出一道光芒,是志气,是计谋,还是复仇的火焰。

    “九哥,去习公馆告诉小桐,今晚我有事找她。”吴庭轩的目光扫到不久之前习苑荷出现的地方,冷冷清清,戚戚暗暗,没有人会相信,爱情曾经来过。

    “好。”丁九离去。

    汤学鹏啊汤学鹏,该怎么处理这个人物,怕是要先造访习苑荷一趟了。

    习苑荷与盛森顾家的交情看起来不浅,与汤学鹏的纠葛自是不必再说,而这川湘鄂联姻的种种,她这大上海最有名头的交际花,总不过也是知道一二的。

    小桐,你会帮我,我永远都知道。

    可是哥哥,你会永远都爱我吗?

    习苑荷的眼中,吴庭轩的身姿,一如既往,怕是汤程术,也代替不了。

    哥哥,我永远都会帮你。

    纵然那个人并不在,这份情,花木也动容。

    智悦又是否这般?还是仅仅利用而已。那么凤仪呢?想到凤仪,吴庭轩的心里,总是被软软地触碰一下。

    凤仪,我不想你离开我,却又无法奢求你明白我,我们之间的缘,该不会如此消磨殆尽吧。

    他,还是注意到了凤仪临走时,眼神里的失落,那种冰冷的失落,在吴庭轩的心中,重重烙下一个印记,很疼很疼,却又喊不出口。

    可她是凤仪啊,不是精明却痴心的智悦,不是冷淡却心软的苑菏,她是孙凤仪,她不懂什么叫迁就,什么叫俯首,什么叫牺牲,什么叫保全。

    只因世事于她太浅显,她还太年轻。

    也许十年,二十年之后的孙家女,能够明白现在的一切,吴庭轩的一切,甚至于不惜所有的守护这一切。

    只可惜那个时候,她已经姓段了,她只能毁灭这一切。

    事实就是这样,命运就是这样,各自讲述,各自珍重。

    何中原,我很高兴,再见到你,凤仪笑意点点,如繁星闪闪,闪亮了整个夜空的气息。

    汤学鹏,我们会再见的,庭轩一个人走在黑暗孤单的笑道上,点起一支烟,再次陷入思考。

    孙凤仪,后会有期,这个陌生的男人驱车而去,年轻的雄心,毋庸置疑的志在心得。

    姜俪乔,原来是你,汤学鹏告别之时,拂不去的是记忆中校园门前那个惊鸿一瞥的女学生,至此,不忍回眸。

    所以,阿源,不必轻易悲伤小苇的远嫁;阿悦,文悫的离开只因束缚和无奈,子卿,此次与习苑荷的错过,也并非一生。

    只因为,人间何处不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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