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一起床就看到外面在下雨,风助雨势,大雨滂沱,李平章庆幸昨晚及时赶回来了,要不然只能在济南再呆一天了,这对他来说是危险的。他昨天早上在济南匿名办了一张手机卡,然后用手机上网查看了自己新注册的邮箱,邮箱里有两个邮件,都是李晖发来的,第一封邮件里说他很震惊李平章出逃,不过信的末尾表示会好好经营律师事务所。第二封邮件里说,公安没有来找他,似乎对李平章的出逃无动于衷,所里已经停了海外中介业务,只承办法律顾问事务和一般案件代理。
李平章给李晖回了一封邮件,他让李晖想办法查一下公安机关有没有网上通缉他,他完全同意停止海外中介业务,并请李晖注意,再有几个月就要续签与关中石化下属公司的法律顾问合同了,他提醒李晖减少续签的公司和金额。同时约定每两个星期,他会回一次邮件。
李平章先从济南转道去烟台,然后从烟台回威海。在回威海的车上他回顾这段逃亡的日子,这两个月过得倒也不坏,他和宋书敏住在一个靠海的旧居民小区里,房子很舒适。他们手头还算宽裕,而且有时间做喜欢做的一切事情。有些事,是他以往忙忙碌碌的生活中,一直在抱怨自己没有足够的时间去做的。他和宋书敏每天清晨去海边看日出,有时傍晚的时候也去,他们一起去菜市场买新鲜的海产品,在家的时候读书,他每周至少去健身房运动三次,宋书敏每隔一天去上一次瑜伽课。他们一起去韩国城附近闲转,经常在咖啡馆消磨一下午。他们都必须使自己适应新的生活方式,事实上,这个急剧调整生活方式的过程,要比他预料的好得多。
然而,在有关他的前途的问题上,他决不试图欺骗自己。他是一个法律上的行家里手,对这类事情知之甚祥,所以他从来不认为自己已经完全摆脱了危境。当他在街上行走时,他观察行人和汽车,他从来不去游人聚集的商店和景点,他从不在威海向任何人打电话,他宁愿奔波500多公里到济南去查看邮件。他之所以这样做,一方面是因为对公安机关的恐惧,另一方面也是对这场斗争的残酷性始终保持警惕,而最主要的,是因为他的大脑某一个小小区域确信:在某个特定时刻,这套做法可能会挽救他和宋书敏的性命。
在离开西安的这两个月,他禁不住要常常回顾他过去的生活,他无法判断自己到底是个精明的人,还是一个傻瓜。处在目前被迫逃亡的境地,他大概不能自称是个精明的人,在以往的一段时期,他处于一个阵营而去做有损这个阵营的事,犹如一个不通世事的少年完全凭着热血行事。他没有以理智约束自己的行为,而任其随心所欲,自信可以凭着能力和运气游走在几个势力的边缘,导致的结果是他被夹在两大阵营之间,左右为难,如果不是罗世才提醒他逃亡,他肯定必死无疑,他曾经以为自己很精明,但显而易见,他是一个傻瓜。
他问宋书敏:“你能忍受这样的生活多久?”
“多久都可以,他们想利用你,你又没有犯罪。”宋书敏停了一下接着说:“我希望这场战斗快点结束,不管谁胜利。”
“应该很快,他们都是急性子。”李平章自信地说。
没过多久,李晖发来一封邮件,李平章看完以后发现他遇到的麻烦,比他原来担心的还要严重。李晖说省公安厅的郭处长到“平章律师事务所”来了一趟,要求李晖转告李平章,为了自身安全,主动回来配合公安的调查,郭处长说,据他们早前得到的情报,“碾子会”为了唐永祥的安全,避免受到法律指控,已经将李平章这个知情人列为暗杀对象,所以,省公安厅顺水推舟没有通缉李平章,而是对外暗示李平章与公安厅一直保持联系,在必要时出庭作证。
李平章想:啊!这个世界…………他想着想着,心里充满悲伤和酸楚,因为他一直在做自认为正确的事,尽量不伤害任何人,远离那些权势的斗争,可现在,令人难以相信的是:警察们精心伪造了一个事实,以确保他被杀掉。
在他离开西安以后一定发生了一些变故,才会让警察想出这么一个借刀杀人的伎俩,这也间接说明了警察的计划进行地并不顺利。现在对李平章来说,好消息是他没有被通缉,他至少可以在陕西以外的范围内自由活动,坏消息是他可能要面对莫名其妙地追杀,他不相信唐永祥会下达杀死他的指令,唐永祥应该明白他离开是为了不被利用,最大可能是唐有明和王平道会这么做,唐有明要为儿子消除一切危险。现在的情况很糟糕,在警察与“碾子会”分出胜负之前,这可能需要几年时间,他都必须在地下生活。如果露面,就可能被杀掉。
宋书敏一直在一个小型的瑜伽馆练习,和那里的教练和同学关系都处得很融洽,她前几天说,瑜伽馆的教练想到北京任教,瑜伽馆要转让,在那里练习的一些学员都挺惋惜,宋书敏告诉李平章,她想把那个瑜伽馆接过来经营。李平章想了想说:“很难盈利的,在威海度假的人都离开了,练习的人会变少。”
宋书敏有点着急地说:“在这呆了两个月了,没事做让人心烦。我喜欢瑜伽,既能经营,又能健身,天冷了学员少,所以那个教练折价转给我,我想过了,我可以在瑜伽馆里代卖一些饮品和保健品,不会赔钱的。”
李平章这会想起宋书敏提出的经营瑜伽馆的事,他这会下了决心,应该让宋书敏做自己想做的事,转让费不贵,即使赔了也是可以接受的。再美的海景,每天看也会厌烦的,支持她做喜欢的事,也是对她陪着自己浪迹天涯的报偿吧。
就在此刻,宋书敏从厨房里出来了。她问:“还在下雨呀?”
李平章直截了当地说:“我想好了,我们其中的一个人要当老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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