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永明临危受命、身负重任,他和汪洋一起主持十三区各乡乡长、农会主席和土改队分队长联席会议,听取汇报,布置下一步土改工作。
十二区和十三区毗邻,符永明也经常和左腾见面,所以他对十三区的土改工作情况,还是比较了解的。现在由他符永明出任十三区区委书记兼土改大队长,并不给他带来多大的困难;麻烦是左腾给符永明留下一个烂摊子要他来收拾。符永明第一次和十三区各级领导干部开会,他开门见山地对大家说:“十三区的情况严重到什么程度,大家比我都清楚。善后工作会千头万绪,我给大家只有四个字,就是‘实事求是’,这四个字就做为指导一切工作的指南。”
符永明做了简单的讲话后,他就让大家自由发言,像座谈会般畅所欲言,谁都不必拘谨。大家提了许多意见,符永明都表示欢迎。符永明一下就改变了左腾一直推行的一言堂的会风,这种改变给所有与会者都得到鼓舞。
联席会议结束后,符永明和汪洋再一起研究大家的意见,他特别对凌如泉说:“如泉同志!你是从枪林弹雨中闯过来的老干部,很多坎坎你都踏过了,在工作中犯错误也没什么了不起,哪里跌倒哪里爬起,你对十三区情况最熟悉,十三区的善后工作还靠你的积极投入,做出贡献。”
“我坚决拥护符永明同志的领导,在收拾十三区这个烂摊子中将功偿罪。”
凌如泉痛心疾首表态,他愿意积极投入,将功偿罪!
其实,符永明对十三区的土改和剿匪肃特运动,早已心存异议。但左腾自恃自己到过延安,又身兼县土委副主任,作风霸道,处处表现以我独尊,所以符永明尽量忍让,避其锋芒,也不愿和他推心置腹的交换意见。丘逢清为了实现他的野心,处处讨好左腾和凌如泉;而他们不但不觉察到丘逢清的野心和种种弄虚作假和制造寃案的卑劣伎俩,还为了十三区能在全县树立榜样一味支持他,放手让他去干。丘逢清对上级领导,表面上谦恭和低调,背后制造寃案和假案,心狠手辣,酷刑*供,株连者众。丘逢清在左腾的信任和支持下,又得到柳从风处处为他出谋献策,其气焰如日中天,谁也不敢置喙。十三区搞到遍地特务,要不是他符永明把关把紧,丘逢清抓特务的魔爪早已伸到十二区去了。
这半年来,符永明无法对十三区的土改和剿匪肃特运动置啄,但他能好好地保护他主政的十二区各乡村群众的安全,免受丘逢清制造的寃案和假案的毒害。在当时处处反“右倾”、左倾路线肆虐的历史时期,符永明是个难得的好干部。
再说,还在解押途中的二十多名十三区囚犯,在大坡镇躲避风雨耽误一天,至第三天傍晚时分,吕烈珍和杨祥福几经辛苦,终于将他们从文昌县城监狱押解回十三区铺前镇。十二名绑有脚绳的重犯,押回区拘留所关押,其余十多名犯人,押回龙潭乡龙府旧宅关押。
符永明细看各人的宗卷,十二位死囚中,浑号铁柱的原十三区基干民兵副大队长颜明是个关键人物。符永明决定马上提审颜明。晚饭后,符永明找凌如泉和汪洋商量,一同审讯颜明,找区文书小王作记录。审讯室里,丘逢清和柳从风对付犯人的刑具,还没有撤走,扁担,木棍,麻绳,一应俱全。
当铁柱被拉进审讯室时,他不由一怔。审讯桌子后面,中间坐着十二区的土改大队长符永明,凌如泉和汪洋分坐左右,左腾、丘逢清他们都不知到哪里去了。铁柱当区民兵副大队长时,到过十二区,所以他认识符永明。铁柱心中纳闷,难道又揭出大特务案,全线出动,左腾和丘逢清分不开身,把十二区符永明请来顶班。
符永明铁青着脸,态度严厉劈头就问:“颜明!你是特务吗?”
“是!”
“周泰柏是特务头子吗?”
“是!”
“你所招供的人都是特务吗?”
“是!”
符永明大叱一声:“跪下!给我绑起来!下刑!”
这一回,可真把铁柱搞蒙了。他在十三区和文昌县看守所,不知被审讯了多少次,只有抗拒承认自己和别人是特务时,才挨打,才受刑;这次却是他承认了,件件都承认了,还要受刑,令他一头雾水。他连声争辩地说:“大队长!我可是什么都承认了,我没有翻案呀!”
“符队长要你说真话,不是问你承认与否,不说真话就不行。”汪洋插嘴提醒。
铁柱在从文昌县看守所押解回来十三区,他心中已完全明白,他和其他十一人拉回来枪毙已成定局,枪毙前审讯只是例行公事的过场程序。刚才的应对,他铁柱也不知说了多少次,这些口供他几乎已是滚瓜烂熟,再问,他也是照说如仪;既然要枪毙了,他就不必要劳神动气再作无谓的争辩,徒受皮肉之苦。
铁柱一时揣摸不到今天审讯的真正意图,为什么要他说真话呢?真话只有一句,就是十三区的特务案,全部都是假的。在酷刑折磨下,所有受牵连的人,都说假话,他铁柱一直都在说假话,并要别人说假话。假话人人说,说多了也就成为事实。说来说去,就成为今天之真假难辨的局面。
为什么现在要来辨别真话和假话呢?假话当真,已令不少人人头落地,现在来要究探真话不是多余了吗?铁柱脑子在打转转,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
铁柱重新坐回椅子上,瞟下脸无表情、沉默无言的凌如泉,只见他对他微微点头。铁柱心想,反正都是死,人死也只能死一次,没有第二次,死前就把真话说出来,不然做鬼还负着一肚子寃气。他犹疑地问:“你们真要我说真话吗?”
“自然是说真话。”符永明严肃地说。
“那我就说真话吧!反正都是死。”
铁柱眼盈泪水,深深地叹了口气!
探究一起大冤案假案,必须揭开制造假案者的真面目和阴谋。比如程德恭审讯林绮梦那样,结果从林绮梦口中,就彻底弄清了丘逢清作案的全部过程和种种内幕。符永明又从受骗者和受害者中寻求突破,他第一个就选了关键人物铁柱。铁柱说了真话,就能佐证丘逢清和柳从风制造冤案的种种卑劣伎俩和残酷手段。
事实将会证明,轰动一时的十三区“特务案”,竟是多么的残暴和荒谬,真相揭开,天人共愤。到底铁柱说了什么令人震惊或发指的真话呢?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正是:亲身经历诉原因,假话连篇就变真;决断偏听害不浅,解铃就是系铃人!(真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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