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皇帝国天宝十六年秋,江陵城用实际行动向所有轻视过他的人作了掷地有声的证明:在尹子奇大军连续三个多月的攻击下,江陵城竟然仍是坚守不破,这不能不说是个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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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此时的江陵城也的确是一处人间地狱。
秋风瑟瑟,长夜漫漫,江陵城已经是个没有明天的孤城,在每个无人知晓的夜里,不知道有多少老弱妇孺自杀而死,也不知道有多少伤兵残将偷偷潜下城楼,前去叛军阵前放一把火而死。之所以如此只是因为江陵城的军民在吃完马匹之后,恐怕连老鼠都被吃完了,也不知道是谁第一个吃起了人肉,于是老弱妇孺便成为了食粮。
——修行之人只要体内有真元存在,可以坚持一段时间不吃不喝,然而那些普通军民却无法抵抗。数月下来,哪怕是李商隐、柳七、杜子美等人也觉得有些吃不消了。
玄阶的术士虽然杀伤力惊人,但真元无法长期不间断使用,叛军没日没夜地轮流攻城,用的恐怕就是这样的消耗战术。
但即便如此,江陵城也整整坚守了一个秋天。
这夜,驻守西门的许远劳累过度,他是修行之人,境界在至玄阶,可惜竟也是真元耗损严重,无奈被部下送回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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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府无多少下人,蓄养的门客长工全都在西门驻守,府上除了几位丫鬟伺候许紫烟寝食之外,便剩下数日前归来的长工头子许大力。
歇息多时,许远悠悠醒转过来,待看清自己已在家中卧房,便无奈一叹。俄而便喊道:“大力,大力,你过来一下。”
门外传来许大力应承的声音,少顷,便见一身粗布麻衣的许大力走了进来,问道:“老爷,有什么吩咐?”
许远怔怔地看着他总觉得有些陌生,便问道:“上次让你去找四皇子,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许大力一揖道:“回老爷,四皇子收了‘嫁衣神功’,但他不愿意就此放手,还派人追杀我。”
“哦?”许远惊道:“四皇子是怎么说的?他不是不参与斗天吗,再说农家什么都没了,他还想要什么?”
许大力跪倒在地,气愤说道:“四皇子要……要……”
“要什么?快说。”许远催促道。
许大力结结巴巴地说道:“四皇子说他要……要小姐……去给他做个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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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许远一惊,直接坐起身来,说道:“他四皇子虽然行为不端,不思上进,但仍是身份尊崇,衣食无忧,要真是看上紫烟,自然可以明着求大帝恩准,背后做这么多事情有什么意思?”
许大力轻轻说道:“我想四皇子许是知道小姐背后的力量。”
许远刹那间目光炯炯,直直盯着许大力,一字一句地说道:“大力,你说什么,谁跟你说紫烟背后有什么力量了。”
许大力兀自磕了一头说道:“四皇子是这么说的,他说他即便不参加斗天也要有自保的力量,不然会死得很惨。”
许远看着他的眼神微微缓和,叹了一口气说道:“那只是谣传而已,紫烟背后什么力量也没有,等战事一了,你再去见一次四皇子,跟他说紫烟已经跟是太子殿下的人了,让他另谋良策吧。”
许大力大惊道:“老爷,您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小姐,小姐她莫非已经决定要嫁给李白了?”
许远喝道;“大力,注意你的身份,太子殿下的名号也是你随口叫的?”
许大力微微低了低头说道:“老爷,我这次是从护城河里一步步游回来的,江陵城如此危险,我还是回来了,您知道为什么吗?”
许远一叹说道:“大力,你在相府这些年,老夫看着你长大,虽无大功,也无大过,你对紫烟的心思我当然一清二楚,可是大力啊,紫烟那丫头的性格你又是不知道,认准的事情就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的,你又何必难为自己呢?”
许大力默默站起身来,苦涩说道:“老爷,江陵城破在即,您又为什么不走,您也不是一样认准了就不放手吗,农家近千年的传承,您也甘心让它断掉。(
风骚重生传)可是老爷,小姐是无辜的,她不应该受这样的罪,不应该的。”
许远苦笑一声,径自下床推开窗户,看着窗几欲被鲜血染红的天空喃喃道:“大力,你在紫烟身边这么多年你还是不了解她,怪不得紫烟从来都没注意到你对她的心思。”
许大力抬起头来,眼中露出明亮的光芒,问道:“老爷,您这是什么意思。”
许远看着他,眼中闪现出复杂的神色,说道:“你啊,没有把真实的自己显露出来,虽然老夫不知道你到底有什么心结,但老夫听紫烟提及之时,便留心观看着你,然而最近明显感觉到你表里不一,紫烟是个聪明坚强的孩子,你连心都不真实,怎么能打动她?”
许大力突然后退几步,眼中露出疑惑、悔恨、无奈甚至是残忍的光芒,他轻轻地笑着,眼泪都快流了出来,低声问道:“那么老爷以为大力心里藏着什么呢?”
许远静静看着他说道:“大力,老夫曾经说过将你视为亲子,你在相府小心翼翼,老夫实在想不明白,只能归结于你怕给老夫留下坏印象。(
重生之女首富)不过……”
许大力倒是一惊问道:“不过什么?”
许远一字一句说道:“紫烟是老夫的逆鳞,你只要不伤害她,老夫不会难为于你。”
许大力又是无声地笑道:“难为于我,老爷,你难道从来就没看起过我?”
言罢,只见他浑身涌起绚丽的赤色光芒,双手疾点,口中念道:“万紫千红,百芳争艳,花。”只见屋内突然开出了一朵奇怪的红色花朵,鲜艳欲滴,散发着阵阵香味。
许远怔怔的说不出话来,许大力又是苦涩地笑着说道:“枯藤昏鸦,碧玉妆成,木!”随即屋内突然生出许多树木,迅速生长,俄而便悄无声息地长满整个屋子。
许远大惊道:“‘移花接木’,你怎么会?”
许大力径自跪倒磕了一头说道:“老爷,我远比您想象的聪明,我虽然没有‘嫁衣神功’,但这不代表我无法修炼移花接木,如今我已是至强地界修为,您又要如何难为我,更要如何难为四皇子?”
许远犹自不敢相信,恨声说道:“你是……你是他的人?”言罢竭力调动刚刚恢复的真元。(
杨州书团)但许大力双手疾动,周围树木迅速合拢,将他围在中间。
——许远空有至玄阶的修为却无法用出来,他身边的空气似乎刹那间被蒸空,他使劲一吸,也只闻到那奇怪的花香。
然而当他正要考虑该如何处理的时候,却顷刻间倒在地上,树木聚集的密闭空间里,许远连一句喊叫的话也没有传出来。
许大力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轻轻说道:“你不过至玄阶修为,又如何敢口口声声难为于我,念在你我这么多年的情分上,便饶你一命,可是,江陵城如今内无粮草,外无援兵,我是不会让小姐呆在这里的,还有那个太子李白,总有一天我会让他知道我的厉害的。”
相府中的许紫烟这段时间明显消瘦不少,作为修炼之人,她可以节水节食,却控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惶恐和不安。她不敢去见李白,生怕将自己的脆弱和恐惧带给他。
在之前的战斗中她被流矢伤到经脉,元气大伤,只能退下来调养休息。作为一个强玄阶的术师,她恨自己的无能和懦弱,于是便将自己锁在闺房之内,一边调理身体,一边虔诚地拜祭各家圣贤。
突然,门外传来敲门之声,许紫烟一惊,兀自问道:“谁?”
许大力在门外应道:“是我,大力。”
许紫烟莫名地觉得不舒服,怔怔问道:“有什么事吗?我需要静养。”
许大力轻轻说道:“小姐,老爷叫我连夜送您出去,说这江陵城恐怕守不住了。”
许紫烟听罢心中难受,江陵城守不住,那李白怎么办,一叹说道:“你去跟爹爹说,我是不会离开江陵城的,爹爹一向都明白的,现在又为何这样?”
许大力在门外微一沉默,又道:“老爷连日驻守西门防事,劳累过度,已经歇息了。”
许紫烟又是一叹说道:“那你去看着爹爹去吧,紫烟是不会走的。”
门外一阵沉默,久到许紫烟以为他已经离开了,却突然听许大力说道:“不知道小姐的身体调理的怎么样了,要不要大力帮忙?”
许紫烟一滞,却有些不悦说道:“你?你能帮上什么忙,你懂得修炼吗?”
正说着却见房中人影飘忽,一个身影便出现在房中,许紫烟大喊一声道:“许大力,你怎么进来了?”只是又发现这身法极其熟识,更是惊道:“怎么可能,你怎么会‘移花接木’之术的?”
许大力也不回答,直直看着她问道:“我能替小姐调理好身子,也能保护小姐顺利离开这肮脏血腥的江陵城,小姐为何不走?是因为太子李白吗?”
——许紫烟有些莫名的害怕,许大力透出丝丝危险的野兽气息让她心惊胆颤,虽然她一直讨厌和这个做事无可挑剔的门人接触,但却是第一次在他身上感受出如此冷酷残忍的气息。
看着他身上若隐若现的赤色光泽,她不禁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这么多年潜在相府为了什么?”
许大力静静地看着他,心中有些悲凉,自己在相府这么多年,却原来一点也不曾引起心上人的注意,而当她开始注意到他的时候,却似乎已经势成水火了。
他突然大笑起来,笑得撕心裂肺,心道:那一厢情愿的憧憬终究只是镜花水月而已。
——可是不,我许大力绝不接受这样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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