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8
崔始源,你并不了解他们的过去与情仇恩怨,凭什么就那么草率却坚定的决定帮助朴正洙? ——金基范
基范,他是坏人呢,我们是警察。(
大学除灵师) ——崔始源
翌日一早,小蓉传话来说强仁要他梳洗后来书房一趟,正洙不解,但还是顺从的下了楼。
大厅里意外地看到金基范,正端着一只会客用的马克杯,里头冒着腾腾的热气,笑着向他打招呼。
“正洙哥,又见面了。”基范的双眼微微弯起,同孩童一样毫无心机的笑容。
“是啊,又见面了。”正洙玩笑的重复,道,“每次见你时不是高烧就是骨折,还真是害怕和你见面。”
基范呵呵的笑,同他一起进了书房。
房内还有一张陌生的面孔,强仁正在交代他一些事情,见他们两个进来暂且停止了交谈。
“醒了?”强仁先问正洙,又将目光投向那个陌生男子,笑道,“先互相认识下吧。”
男人闻言向前一步,友好的向他伸出诱受:“崔始源,哥可以直接叫我始源。”
正洙不解的瞥一眼强仁,得到默许的微笑后伸手回握。
“我让钟云去管理日本的分部,那边人手出了些问题。”强仁解释,“以后始源帮着处理些钟云以前做的事务,——基范,就是你以后的私人医生。”
正洙点点头,右手不自觉在衣角蹭了蹭。——方才相握时手掌的宽厚感使他莫名的魂不守舍。那个被唤作崔始源的年轻男人身上有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甚至于什么他所熟识的东西极端诡异的相互吻合。
“……正洙,正洙?”
强仁的突然点名让正洙一慌,抬头正好对上崔始源关切而真挚的笑。
“怎么,不在听么?”强仁问他,隐隐有些耐着性子。
正洙低头,半掩饰的抬手揉太阳穴:“头有些发疼。(
从神迹走出的强者)”
强仁看着他,像是责备他又像是自责般地叹气:“……怎么身体越发的不好了——算了,你先回去吧。”
正洙赦免一样转身要出去,身后随即传来一声:“正洙哥!我送你。”
还没来得及拒绝,崔始源就已经随手将门合上了。正洙无言,却也只好随他送这区区百余步的距离。
“正洙哥,”走至他房门前,崔始源若有所思的住了脚步,“你是不是讨厌我?”
朴正洙闻言也止了步,继而失笑:“我们这才是初次见面,你怎么会这么想?”
“唔,初次见面……”崔始源不置可否的挑挑浓眉,释然一笑,“也是,正洙哥毕业那年我才刚进警校,自然是没见过我的。”
朴正洙表情一僵,紧接着迅速把他拉进门内。
“我可是因为正洙哥才转校的,偏偏我刚进校你就毕业做卧底去了。”始源被他猛力一带,顺势揽过了他的肩膀给了一个大大的拥抱,笑道,“我就知道你不会死,所以我一毕业就申请来接替你的任务……”
朴正洙被他太过热情的举动勒的不适,下意识地挣开他双臂,踉跄着后退几步。
“你是谁。”他问,嗓音里有不易察觉的颤抖。
“st。bonade警校特警队2008年毕业生,驻韩国总部特警队队员卧底,崔始源。”
始源如是回答,嘴角稍稍扬起的幅度与四年前那段模糊的影像重合,无法看清的巨大漩涡。
…………
你是谁。
看不出来么……我是你的叛徒。
你到底是谁?!
st。bonade警校特警队2004年毕业生,驻日本分部特警队队员卧底——李特。
…………
一旦复仇女神拥有了更牢固精良的盾牌,便决定了这场复仇的烈火再难平息。(
宝鉴)
除非将这一切,悉数烧为灰烬。
是夜,接到金钟云从日本打来的电话。李特烦躁的掀了被子赤足下地,开口就问他的去处。
“我在日本。”金钟云沉默几秒,是觉到了不能理解的奇怪的,“不是你让我去的?”
正洙好笑,甚至荒谬,责问:“不是你自己想要逃避么金钟云?”
彼端再次沉寂,电流声与平稳的呼吸交错。钟云叹气:“哥,想要逃避不是逃避。对于你,无论是再乖张再偏激再固执,我也只有追随的资格。”
金钟云不可能对他离弃。那么……
一个迅雷般的念想忽然就这样遮挡不及的砸进脑中,使他一下跌坐在床沿,手机捏在手中,指节泛白。
“钟云,”他无意识的求助,“钟云,帮我……”
“哥,我知道的。我会的。”
“你说……他是不是已经发觉了?他发现了对不对?”
“不会的。哥,不会的,”钟云缓声安慰,“他那样热爱着你。”
那样的,热爱着你。
“那你呢,”他不受控制的哽咽,“你可爱我?”
“当然,”钟云说,是整个剖开了心脏任他检阅的样子,“这世上除去丽旭和李伯父,你便是我最爱的人。”
“……我也是,钟云,”正洙小声哭着,说,“你也最爱你……除了英云,我也最爱你。”
我们到底在做什么?
一个将深爱的人亲手留在地狱,一个将深爱的人亲手推向地狱。仿佛所有的爱都是通向地狱的曼陀罗,尽数中转成痛恨。
——可他还不能。
他不能还徘徊在这些问题里,他必须要理顺一些如今杂乱不堪的关系。
他还不能使金强仁起疑,他必须采取更果断甚至歹毒的计划与行动。(
斗破苍穹续集:王者之途)
门把突地被扭动,朴正洙一愣,与门外的强仁措手不及的对面而立,脸上的泪痕都尚未干去。
“正洙,”强仁讷讷的推门,开口,“我听见你哭。”
正洙听了笑,却突然又涌出新的泪水,立刻捂住双眼摇头:“我本来就常哭的。”
强仁叹气——不,正洙,你以前从不哭的。掩了门上前把他抱住,问:“那这次又是为了什么哭呢?”
为了什么哭呢?你总是这样问着——可是不是的,我的哭泣就常常没有原因没有结果,只是从我由朴正洙变为李特,又由李特变为朴正洙时,我的眼泪,便常常不受控制的淌出来了。
“英云,英云,”他啜泣着,“我听见有谁在唤我李特……李特、李特……像这样哭泣着呼唤我。”
“不可能,”强仁坚决的抱紧他,“你不叫这个名字,没有人会这样唤你。”
“有的,有的,”他着急的抬头,额头抵上他的下颚,“是妈妈、那是我失忆以前妈妈给我取的名字对不对?对不对?……”
“不对,不对的正洙,”强仁直视他的双眼向他解释,轻吻着他光洁的前额,“正洙就是妈妈取的名字啊,正洙以前一直都叫正洙的。”
“正洙、正洙……”他抱住头,如困兽一般嘶哑的哭泣着重复这个被下了诅咒的名字,“……正洙在哪里啊……正洙在哪里?在哪里!在哪里!……”
强仁掰开他紧紧捂住双耳的手,不断回答他:“在这里,正洙在这里……”
在这里的……金英云的朴正洙,一直都在这里。
“这里……这里是哪里?……”朴正洙恍恍惚惚的把手搭在强仁肩膀,长长的指甲掐进他的肉里,任他将自己打横抱起放到床上,突的却又警惕起来,弹坐起来瞪大眼质问道,“说啊!这里是哪里?是哪里!”
强仁不回答,沉默的替他掖好被子,靠着他躺下。(
都市特种兵)
“你不说话……”正洙轻轻叹口气,软倒下去也把眼睛闭了起来,“你总不说话总不回答,总不告诉我我是谁。……”
强仁把头埋在他的肩窝,肩背弓起微微的战栗,竟逐渐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濡湿他的睡衣领子。
“啊别哭了,别哭了……告诉我是谁,是谁啊、是谁啊到底!……”正洙粗鲁的推开他的头,像个迷了回家的路的小孩子一样撕扯着被角哀哀哭诉着,“我是谁?……妈妈、妈妈!我是谁……是谁?!……”
“不要这样,正洙,”强仁抓住他冷汗涔涔的手心,低低哀求,“正洙、正洙,求你……不要这样,不要让我这样愧疚。”
“呜呜呜……不、不……”他痉挛一般迅速抽出自己的手掌,慌慌张张的急于逃避开强仁的怀抱,“英云、英云该是我求你……”
我求你,他哭泣着说。
“不要、不要伤害妈妈……求你……不要……”
你都记得了,你都记得了。
“对不起,正洙,”强仁痛苦的跪坐在他身边,“对不起,对不起……”
“呜呜呜呜……”他蜷曲起身子几乎背过气去的大声哭泣,满是水渍的面容倒映在天花板上扭曲的不成样子。
可是即使这样我也不会告诉你的。不会告诉你的。
一旦我告诉你你是谁,一旦我告诉你我伤害了你深爱的人,一旦我告诉你那些逼疯你的过去——你会有多恨我?……正洙,你会有多恨我?
把你囚禁起来也是,找理由把钟云调走也是,说你身体不好不准你再服药也是……都是因为怕你想起。
我也同你一起疯了是不是?竟宁愿你在我身边不明就里的爱着,也不愿你在察觉一切后怀揣着恨决然背离。
【——“大哥!金大哥!”
强仁皱眉看着会议室的门被一个小丫头冒失撞开,只好暂停正在讨论的事务,沉声问道:“怎么了?”
一长桌的人都带了责备的望向她,小蓉不敢直视地低下头,嗫嚅着:“特哥、特哥他……又逃了。(
苗疆道事)”
强仁的脸明显的黑了一个色调,尚未察觉的人还抻长了脖子想观察强仁的反应,有几个男人交头接耳的窃笑。
……哈,又逃了?
强仁冷着脸色重重拍了桌子一记霍的站起,怒道:“你让他逃!你让他逃!——看他能逃到哪里去?!”
小蓉被吓得后退几步,原本听了小丫头的话幸灾乐祸的鲁莽男人们不自觉噤声,有些尴尬的垂首咳嗽。
还是这样。只要和李特有关的事情,金强仁就无法给自己留半条后路。
新装的防盗门被“哐当”一声粗暴甩开,然后就是“丁玲哐啷”开铁链的声响。李特苦笑,将自己在藤椅上蜷缩的更小。
他怒气冲冲的进来,一把扼住李特的脖子,是快要被他逼疯了一样咆哮着:“你逃!你逃啊!老子对你这么好你还想要闹成什么样你才开心!?”
李特默不作声的任他一只手把自己掐到窒息,眼泪“噗”的一声溅落在他青筋爆出的手背。
“呵……”强仁却松了手,看他剧烈咳嗽时弓起战栗着的身体,冷冷笑道,“我忘了,你想死的——我怎么会遂了你的愿。”
李特大口的喘息着,脸颊有不正常的酡红,是刚才窒息缺氧的后果。
“你到底……”强仁咬牙切齿的望向他,却在此刻连发音都觉得困难,喉咙像被什么哽住一样干涩不堪。
你到底,到底要什么样的结果呢?
——要么死去,要么逃离?
可我说过的这不可能。死去或逃离却你来说都是解脱;在我尚未解脱之前,我是决不会让你先于我脱离这崩溃的境地的。
“可你要逃去哪儿呢?”他苦涩的望向他,有一丝病态的迫切,“特,特你告诉我你要去找谁你要去哪儿呢?”
李特无助的捂住脸,却没有眼泪了。
“强仁……”他说,“我有我的家人我的工作,我们分明不是一个世界的……”
“——是你先来打乱我的世界的!”强仁愤怒的大声打断他,“你又有……又有什么资格再来怨恨我?啊?”
李特再度缄默,静静地看向他,那断了生命的念想几乎只等待着逃离或死亡的眼神令他周身发寒。
让你死亡的可能是决不会有的,连念想也不久就会放弃了的。
那如果……连逃离的念想也没有了呢?
这样,你就会无念无想的待在我身边了对不对?
“我们会是同一个世界的,”强仁阴沉的开口,“假若你没有了你的家人,亦没有了你的工作。”
李特忽的一个寒战,惊得一句话也说不出。】
“强仁哥说你昨夜里发病,”金基范放下包解释,明明还是个半大的小孩子却总做出大人无比成熟的样子,“现在好些没有?”
“我怎么知道?”正洙叼着酸奶的吸管咯咯的笑,“精神病通常都是说自己没病的。”
“可你不是精神病。”
正洙敲击键盘的手指僵硬了一下,条件反射一般偏过头否定他:“——我是。”
基范挑眉,意味深长的摇头微笑:“可照你刚才的说法,真正的精神病不该坚决的回答——我不是么?”
正洙不置可否的哼哼,转过头继续盯电脑屏幕。
气氛有了些不愉快,基范呼出口气,问他:“有不舒服的地方没有?要是没有我就先回老宅了。”
吐出吸管,正洙少许关心的接话:“你不住这里?”
基范摇头,他刚刚已经说过他住在老宅了。
正洙小孩子一样不高兴的扁扁嘴:“那你肯定讨厌我了。”
“何出此言,”基范摊手,“以往我见到你时你都处在昏迷状态,并没有过真正意义上的交谈。”
“唔,”正洙厌烦的摆摆手,干脆把屏幕上未结束的游戏窗口关闭,“我的意思是——老宅里都住些不喜欢我的人,你同他们呆久了,当然会对我没什么好感。”语毕,看着基范欲言又止的表情,摆出一副“我就知道”的样子轻笑挪揄,“我说的没错吧?”
这错确实没错——老宅是蓝焱初成立时时的房子,韩国老式的宗家构造。现在的总部建好时本是准备全员搬迁的,不料乔迁还不到一个月,金强仁便带着精神开始紊乱的李特回了韩国——对于这个不知施了什么妖术而使他们的大哥言听计从的阴柔男子,大家虽然表面上没有异议,私下当然还是有颇多腹诽的——强仁努力让所有人接受李特,无奈李特时常病态的吵嚷哭泣,拒绝与除他以外的任何人见面或对话。另一方面总部这两年来也疏于管理,事情繁琐的让他毫无精力再去疏导李特和兄弟们的关系。种种原因,强仁便草草批准了那些不愿留下的弟兄回老宅常住。
当然,到底是没有人愿意留下的。新建的蓝焱本部何其宽阔偌大,讽刺性的只有鲜少人活动。
“看来你对我戒心很重,”金基范无辜的笑笑,“也不知我要努力多久才能取代钟云哥的位置。”
正洙不予理睬,直接挥手下逐客令。
分明还是小孩子……
不要知道太多的好。
基范走后正洙试图联系崔始源,却是关机的状态。强仁的手机在床头没有带——每当有什么重要的事时,他总是不喜欢带多余的东西。
比如手机,比如朴正洙。正洙想着。
要么是有什么大交易要做么?虽然强仁想要漂白,但漂白需要足够多的资金,这就决定了他必须在走白道之前再次铤而走险赚最后一笔大数目。
……最后一笔。
看来,是要加快进度了么?
正洙有些厌倦的出了院子在秋千上坐下来,之前的计划完备缜密甚至已经开始秘密实施;而现在,钟云的离开以及始源基范的到来明显让他之前的计划功亏一篑。哎,只怪速度太慢,蚁噬般的渗入固然不易察觉但也容易出现变动,现在只能从头开始盘算。
又想起昨夜与钟云的通话,也许他说得对——强仁未必已经察觉,他将分部的权力赐予金钟云,本就是需要他亲赴日本一段时日的,并不是因为他们之间的关系。钟云既在日本,反倒可以更轻易的将蓝焱清洁的股份秘密外抛,继续他的计划。
崔始源的突然出现使正洙对他并没有多大好感,但毕竟是为了全力帮助他的,不知可不可信但可以尝试;更难得的是这个人与警局留有联系,于他,明显不是件坏事。
至于……金基范,就算他试探出了些什么,但到底资历尚浅,平素也住在老宅没什么来往……
正洙摆摆手,呼出一口气。
就这样吧,游戏很快,就会结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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