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修然从书房里走出来，黎安和慕容复相视一眼走到季修然身旁，季修然无声打量了两人一眼，道：“晚餐便在父亲那里用了。”
慕容复点头，说：“明白，我这就去备车。”
“嗯。黎安，你去把灯关了吧。”
黎安点了点头和慕容复一起走开，季修然转身顺着楼梯一阶一阶走下，跟着他的节奏一起的还有从上至下逐渐暗淡下去的灯光。季修然站在第一层的大厅里，身子向后斜了斜，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身后那盏灯上。
“啪”
灯灭了，也带走了他眸中最后一缕亮光，剩下的是无可比拟的黑色瞳仁。
他像是黑暗河流中的游鱼，自由地游走在自己的领域里。熄灭了所有灯光的黎安与备车归来的慕容复一同跟在季修然身后，略带不解地看着眼前清冷的背影，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季修然忽然停下脚步，黎安和慕容复互看一眼，黎安说：“怎么了吗？阿修？”
“把这些东西全部撤走。”
慕容复道：“是。”
“车子备好了？”
“是。”
“那走吧。黎安也一起去吧，黎伯应该也在那。”
“好。”
车子停在门口，一出门便有男拥替他们把车门打开，车内的暖气扑面而来，到了季天望门口该下车时，已经吹的人昏昏慵懒起来。慕容复先下了车把车门打开，握着慕容复伸开的手臂从车上下来，刚一站稳冷风顺着领口衣袖便灌了进来，接着他就被带进了屋子里，寒冷之类的东西再次拒之门外。
一名男佣迎面走来，微笑着说： “大少爷和黎少爷这边请——”
季修然点了点头，对慕容复道：“你先回去吧。”
“是。”慕容复笑了笑，刚刚关闭不久的大门再次打开、关上，来去不过一阵风。
跟着那名男佣开到大厅里，四溢的暖流让人感觉懒洋洋的，一眼望去，这里并不见季天望的人影。不知从哪走开的一群女仆，她们欢笑着将两人略带寒意的外套取下，接着像是春天里的蝴蝶一样偏偏离去，这是两人当时脑海中最直接的比喻。
这里没有季天望，没有管家，没有男佣，没有女仆，只有他们俩和耳畔的钢琴声，显然这里并不是表面上看到的只有他们两个人。
季修然在钢琴方面没有什么天赋，黎安和他不过半斤八两的区别，不过介于季家将来的继承人与辅佐的身份，钢琴也被列入必修课之中，现在耳畔传来的曲子他们恰好晓得——致爱丽丝。
两人互看一眼，走到一旁坐下，背后绵绵软软的靠垫加上充足的暖气和悦耳的琴声，说不出的享受。但这享受并未持续太久，最后一个声音发出后，一曲终了，钢琴声戛然而止。
“阶 阶 阶 阶……”
两人从刚刚的状态中抽离出来，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正从台阶上一步步向下走来的季暮然身上，回忆着刚刚的曲子，冷漠的目光稍稍敛去了几分寒意。
季暮然身着黑色西装，腼腆地看着两人，声音柔和的同刚刚的曲子一样，说：“”爸爸还没有来。
说到最后，季暮然的声音已经轻如蚊鸣，季修然将他的忐忑不安尽收眼底，眸中的寒意不禁又退下了几分，说：“嗯。”
黎安的感受同季修然是一样的，看着季暮然尴尬站在他们面前，心里多少是有点不舒服的，在喉咙中尽量使声音变得柔一些，说：“刚刚的曲子是暮然少爷弹奏的吗？”
季暮然抬起头，麋鹿一样湿漉漉的眼睛看着黎安，带着几分羞涩地点了点头，说：“是我弹的。还以为弹的不好听，修哥
哥和黎安哥哥会不喜欢呢。”
季暮然偷偷看了一旁的季修然一眼，又匆匆扭过头去，这一举动让季修然有点哭笑不得——他可什么都没做！
黎安看着季修然，面带好奇，眼神已经将他没有开口的问题“你怎么他了”给问了出来，季修然被黎安这样的目光看的浑身不自在，掩唇轻刻了一声道：“弹的不错，比黎安强多了。”
季暮然愣了愣忽然笑开，期待的看着季修然，说：“真的吗？”
“真的，”季修然看着黎安，“是吧？黎安？”
“……是啊，比我和阿修弹的好多了，改天可要请暮然少爷当我们俩的小老师指教一番了。”
季暮然显然很开心，连连点了好几下头。
通向后花园的拐角处，季天望腰间系着围裙，双手抱在胸前，歪斜着身子倚在墙边，嘴角勾起的弧度温暖而柔和。后来的管家走到季天望身旁站定，手上握着一把锅铲，腰间系着与季天望一样的围裙，正欲说些什么，季天望仿佛有所察觉一般将食指抵在唇间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顺着季天望的视线看去，不远处年龄相仿的三个少年正一同探讨着什么，看样子还聊得不错。管家笑了笑，转身走了出去，看来今天的晚餐只能是他一个人动手咯。
“咕咕”
黎安面带尴尬地看着聊得正欢的两人，低声道：“抱歉，我饿了。”
季修然不动声色地撇了黎安一眼，看着一旁抿唇微笑的季暮然，说：“爸他到底去哪了？”
季暮然说：“爸爸知道今天修哥哥和黎安哥哥要来一起吃晚餐，特别高兴，说要带着管家亲自下厨，做菜给我们吃，可是现在还没有来，其实我也饿了。”
季暮然垂下眉眼，双手捂着肚子，看模样确实是饿了。
黎安饿了。
季暮然饿了。
其实吧，季修然好像也饿了。
季修然说：“我们去看看吧。”
黎安点头，说：“也好。”
季暮然笑了笑，说：“我带你们去吧，我知道爸爸和黎叔叔在哪。”
事不宜迟，三人默契地同时站起身子，根据季暮然的带路，三人很快找到了“亲自下厨”的季天望与管家，不过说起亲自下厨这四个字，应该不够贴切吧？
“你们怎么来了？”季天望腾的一下从座椅上站了起来，翘着的二郎腿在空中划过一个半圆，带着被抓包的表情瞪着季暮然，“怎么把哥哥们给带来了？”
季暮然站在季修然身后，一脸无辜，说：“爸爸和黎叔叔这么久都没有出来，我们饿了，就过来了。”
“不是…”季天望谄笑地看着季修然，“爸爸好久没有下手了，所以…”
“阿修，理解一下，一个人做五个人的饭菜很辛苦的，还有个大闲人在这里添乱。”管家对着季天望努了努嘴，又继续干手上的活了。
“嘿你个老小子！我没帮你忙么？我没给你打下手么？我没…”说到最后季天望也说不下去了，索性看着三人，“就快好了，咱们再等一会儿吧，行吗？”
黎安和季暮然纷纷看向季修然，两人都知道，这时候最有发言权的人并不是自己。
季修然点了点头，说：“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么？”
季天望笑着摇了摇头，说：“这里有我们俩大人呢，用不着你们仨小孩儿来添乱。”
“呵呵，不知道是谁一直在添乱才导致到现在晚餐还没做好噢。”
“你们先出去，我和他有点私事要用男人的方式解决。”
季天望面带微笑。
黎安、季修然、季暮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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