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刚松了一口气,九皇子突然又发起烧来,伤口起了细细密密的水泡,不小心抓破了便是暗黄色的脓水,还有一股刺鼻的怪味……”余夫人脸上的表情遥远而哀伤,灰色的眼眸中隐隐有一闪而逝的光润,“即便是不懂医理,娘娘也已知道九皇子是中了毒。(
天下第一妖妃)她去求皇上,皇上‘心情苦闷’自然是见不到的,她低下姿态去求皇后,皇后一脸慈和同情,却要人抬上来上好的金丝楠木棺椁,那小小的棺椁刺痛了娘娘的心,事到如今,她万念俱灰,回玉衡宫准备和儿子一同上路。”
慕清妍幽幽叹了口气,道:“此事定然有人在无意中让淑妃娘娘听到,天庆连年征战,军中铠甲军械不足,急需大量铁矿,而皇上也正为此焦心如焚。”
余夫人灰暗的眸子突然亮了一亮,赞许地点了点头:“正是。(
最强战兵)淑妃娘娘虽然仍然记得自己当年发的毒誓,但为了儿子还是不顾一切破了誓言,当日便闯了御书房。她肯探矿,皇上自然高兴,当下便将这近两年来折辱娘娘母子的妃嫔好一通惩戒,玉衡宫又成了当初门庭若市的玉衡宫。九皇子也得了医术最好的太医诊治。皇上早已迫不及待,当日便想请娘娘去探矿,娘娘坚持等到九皇子脱离了生命危险,才答应。
就在这时,她收到了部族的秘密来信。她那个整个大陆都礼让三分的部族,就在她答应替皇上探矿的那一夜几乎被屠戮殆尽!只有几名常年奔波在外的族人幸免于难。于是,娘娘一夜心死,一夜白头。”余夫人悄悄擦掉眼角的泪,慢慢喝了两口茶,压下嗓音中的哽咽。(
逍遥弟子都市行)
慕清妍目光悠远,静静等候下文。
余夫人清了清嗓子,续道:“第二日,皇上亲自来接娘娘,还是像以往那般爱重的模样,他也不曾见到娘娘满头白发——娘娘连夜叫人染黑了。她笑着跟皇上走,随随便便在京郊一指,掘地三丈,果真挖出了铁矿。就在回来的路上,忽然路遇刺客,娘娘中了流矢伤了眼睛。从此再不能透过那双神眼探查矿藏。
于是,娘娘色未衰而爱已驰。玉衡宫虽然仍旧地位尊崇,但也已不复当日风光。
至于那个铁矿,”余夫人嘲讽地一笑,“只挖了三日便挖尽了。(
我的尤物老婆)皇上怕是仍希望娘娘双目复明,有朝一日能够再替他探矿,于是各类伤药,各种医道高超的神医络绎不绝地赐来。只是可惜得很,一连五年,娘娘后来虽然能够模模糊糊视物,却始终未曾恢复。渐渐地,皇上也灰了心,每年来玉衡宫的次数,不会超过两次。
九皇子七岁了。几乎连他父皇长什么样子都不太清楚。这几年他经常莫名其妙地跌下假山、落入荷花池,或者被猫抓伤狗咬伤,有一次还被毒蛇咬了,几乎丧命。但都幸运的躲过劫难。
当年天庆最尊贵的女子不是当今皇后甚至也不是太后,而是风华绝代的圣女慕云潇。她就像佛前最神圣的莲花,人人见了她都忍不住要膜拜。可她却为了一个来历不明的男子甘愿走下神坛。(
尊贵庶女)可是一代圣女怎能嫁一个来路不明的人?于是皇上特意替她指了婚,并且将她接进宫中暂住。圣女常说与娘娘有缘,便常常到玉衡宫,娘娘和九皇子都很喜欢她,九皇子身上的毒也是她偷偷给解掉的。”
“夫人,”慕清妍忍不住问道,“当年的九皇子已经七岁,虽然时隔多年,但也还应当记得圣女的容貌吧?”
余夫人轻轻叹了一声:“我知道王妃想问什么。我听茯苓描述过王妃的相貌,你与慕云潇并不相像。慕云潇容貌其实并不如何出众,只是那一身气度天下绝伦。人人都说她是天生的佛女。想来你的容貌与父亲更为相像。”
慕清妍默然。(
勉传)余夫人也不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继续说道:“之后发生的事,想必王妃已经知道了。我只是很奇怪,当日出现在玉衡宫的慕云潇分明仍旧是那样的容貌,神韵却好似差了一些。我们曾疑心有人假冒,可是事后九皇子撞倒了她,发现了她手背上独有的莲花胎记,这个疑虑便也打消了。
皇上当下命人乱棍打死了娘娘,将九皇子打发到黄沙关。玉衡宫所有的宫人都顶着各式各样的罪名去了各式各样的地方,只有我和两个大宫女留了下来,陪着九皇子去黄沙关。
这一路上有扈从三千,可是我们每日里饭菜也不敢吃,觉也不敢睡,什么毒虫啦毒药啦,好像满地都是。如果一直这样下去,不出十日,我们饿也会饿死困也会困死。关键时候,救星出现了。那就是段随风段公子一家。段公子是九皇子的侍读,九皇子本来没有侍读,他是自请去的。因为他的母亲是娘娘的表姐。当然,这是个秘密。
九皇子出了事,段家自然也获了罪。但段家满门并未遵旨去南疆,而是抄小路一路追赶九皇子。他们带着我们偷偷脱离了队伍,另选道路前往黄沙关。当时段夫人百般劝解,想带着九皇子远离是非,隐居去。不过九皇子拒绝了。段家人护送了我们一程,便离开了,只有段公子一人留了下来。
我们一路上不知多少次险险和阎王爷擦身而过。有一次为了躲避追兵,误入沼泽,我便是在那里熏坏了眼睛,那两名大宫女也把命丢了。我身上有伤,本来不想拖累这两个孩子,可这两个孩子硬是把我拖出了沼泽。”余夫人眼角有细细的水流潺湲。
“到了黄沙关,仍旧是一无所有。九皇子硬是训练了一支五十人的童子军,夜袭黄沙关外巨人族。巨人族族人平均身高都有一丈五,也不知道这五十来个小孩子是如何做到的。九皇子回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成了血葫芦……”
“而那其余童子军,几乎毫发无伤。他就是这样,”余夫人像是说自己的儿子一般,极其骄傲,“每次打仗都冲在最前面,每次撤退都走在最后面。和普通士兵一起吃一起睡,把仅剩的伤药让给别人,任自己的伤口溃烂……
所以,人心所归。八年,黄沙关便已固若金汤。摩诃沙漠各部族都不敢再入侵。因为那个十五岁的少年,是凛凛杀神!是他们的噩梦!”她笑了一下,“听说,摩诃人哄不听话的小孩子都是说‘你再闹,看欧竞天捉了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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