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溶对贾宝玉这桩亲事,本就存疑,对林姑娘的境遇担忧,如今却得知林姑娘中毒而逝,宝玉昏迷,贾母中风,心中慨叹世事无常,许多事在人为,本可避免的灾祸,却是自招。(
魔兽永恒之树)而他心中惦记着林姑娘的真正死因,如何能让贾府人得知,让逝去安魂。
水溶想到了郡主楼玉,遂起身走向门口,贴身侍卫为他打起珠帘,他步出内室,进正厅,见身如细柳的楼玉站在窗前,望着院中几株枯萎的花木出神。水溶知楼玉在想着什么,当是她疑猜了三年的心思此番落空,心生感慨吧。
本来楼玉一心认定林姑娘是能令水溶动心的那个女子,这个心思她存了三年。她对贾宝玉的亲事不感兴趣,至于贾宝玉娶的女子她倒是有些印象。她依稀记得那年选秀时,皇上有意为她添些宫女,她与水溶去会过那些秀女,其中一个事事占先、好为人师的女子就是薛宝钗。她还记得薛宝钗看她与水溶时眼中露出的精光,还有对她露出的既羡又妒,既讨好又不屑的矛盾。而薛宝钗落选,一半的原因是她自己,一半的原因是元春与她的亲哥哥。
楼玉今天扮了侍卫来贾府,是一心要会一会林黛玉,那个以诗为魂的女子,她本期待的是被自己的懒怠误了三年的会面,却是永诀。
楼玉听见动静,慢转身来,四目盈盈相对,水溶眼中含着疑问:你果然不去救醒贾公子?楼玉敛起神采,垂下眼睑。(
陛下,洗洗睡吧)水溶温和一笑,目光撒向院中林木,楼玉看过去,点点头,又摇摇头。水溶俊眉微扬,面上肃然,走到另一扇窗前,也看着窗外,沉思起来。
其实楼玉的医术在御医中是最上乘的,也最喜研究疑难杂症,依贾宝玉目前的情形,几针下去,贾宝玉即会苏醒过来,但她不喜贾宝玉,懒得出手诊治。原来方才二人往宴席上来时,水溶低低的声音略述了贾宝玉与林姑娘的一段因缘、情义,她私心里有些看不起贾宝玉的懦弱。贾宝玉空有深情一片,付水东流。她思索着若林姑娘若不是寄人篱下,不是孤苦无依,怎么会在意贾宝玉给予的温暖关怀?她又怎么会在这贾府里受人闲气,甚至是下人的闲言碎语,人人都以为林黛玉吃穿用度奢侈,可谁又能真正体会她心里的苦,她心里的无奈呢?贾宝玉的体贴自然给了她可贵的温暖,他那还未染尘俗的作为怎么能不令林姑娘欣赏,而引贾宝玉为知已呢。
林姑娘是中毒而死,本来依着楼玉侠义的性子,必然会不管不顾的把事情闹开来,闹得世人皆知,而且她也不愿那本性纯洁、以诗书为伴、以笔墨为亲、至情至性又孤标傲世的林姑娘落得个与人私情殉情而死的结局,可如今她已成熟了不少,做事不再似年少时那般鲁莽。再者此番多少还要顾及太后与水溶。
其实水溶与楼玉都知道,最直接的办法就是为黛玉面诊,只是出师无名。(
位面商人之强国梦)贾母中风,宝玉昏迷,最关心黛玉的两个人,没有了为黛玉延续生命的能力,而其他人,哪一个会,哪一个敢为一个已经丧命的、毫无希望的人,去求水溶派御医去看视呢?
看来只有楼玉自己寻方便,借由去潇湘馆了。
内室里御医还在交待贾政如何唤醒宝玉。厅堂里水溶负手而立,楼玉临窗,望着窗外景致,各想着心事。忽见院门被推开,一素衣女子踉跄着跑进来,直奔正房而来。谁知她刚进院门几步,下人房里冲出两个婆子,伸手拦腰拦着她,低声地和她说着什么。那女子用力挣扎着,欲图脱身,沙哑的声音喊道:“我不怕,放开我,我要见老爷,我要见老爷。”接着是婆子粗鲁的声音,
水溶抬眼望去,见推推搡搡间露出一清秀女子,女子脸上泪痕未干,双眼红肿,面上是悲愤交加、愤恨难休的神情。
“莫不是林姑娘身边的人”,楼玉与水溶不禁对视,各自心中揣度着。
看来今夜真是难以平静。
来人正是林黛玉身边的知心婢女紫娟,紫鹃眼见林黛玉恹恹一息,怎么能甘心她姑娘就这样无声无息的逝去了,连诊治的机会都没有。(
修仙狂徒)她要闯一闯,试一试,也许还有最后一丝生机。
贾政已听到动静,眉头紧皱,暗道:怎么有下人如此无理,如此不懂规矩,而且王爷还在这里。他走出内室,一脸沉郁地对水溶一恭身,说道:“惊了王爷,还请王爷恕罪。下官这就叫人撵了出去。”又对楼玉施了礼,他弄不清楚楼玉的身份,但见水溶与她同行,也不敢得罪了。
水溶摆摆手,还未开口,楼玉已经跨出门去,走到了院中。
那两个婆子扭头见一蒙面丽人冉冉而来,不由被那气度风华所摄,但此女子的衣着打扮却是侍女,随王爷而来,而那王爷待她甚平和,两个婆子心中狐疑,猜不透她的来历,拿不定主意拦还是不拦,二人不由木了一般,只顾看楼玉,紫鹃趁机挣脱出来。
此时水溶与贾政一先一后走了出来,紫鹃紧走几步,几乎扑到水溶、贾政身前,赶紧收步,直直跪在地上,抬头望着贾政、水溶,眼中哀凄,哽咽道:“王爷、老爷,求你们派御医给我们姑娘也看看吧,我们姑娘不能死啊。”
紫鹃不认识水溶,但宝玉、贾母这边的情形她也略知一二,她心中不平,更加气恨,他们可以有御医来诊治,凭什么她姑娘无人过问,任她被死神夺走?
紫鹃说罢俯身扣首,只听到头触地的声音,磕完三个,抬起头来时,额上已见了斑斑血迹,和着泪流下来,紫鹃抬头直视着水溶与贾政,眼中含泪道:“只要能救了我们姑娘,让我做什么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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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鹃身上的悲凉,让贾政动容,而紫鹃的此番作为,就连一向迂腐的他也不由心中震动,只管忽略了紫鹃的无礼,抬手示意她起身,问道:“你家姑娘是谁?”面上依然有些为难,御医不是他指派得了的。而且她姑娘又是何人,莫不是……才想起他唯一的妹妹的女儿,一向身子单薄,也在生死边缘,他竟忘记了,这若让外人知道了,莫不道他无情。他偷眼看了一眼水溶。
紫鹃没有起身,跪走两步,望着水溶。水溶俯身虚扶,楼玉忙上前扶起紫鹃。水溶望一眼楼玉,楼玉会意。
水溶温和对紫娟道:“姑娘放心。”
楼玉也轻声说道:“我随你去,你带路吧。”
紫鹃见楼玉一身丫鬟打扮,难掩清贵之气,面罩青纱,看不到面色,身上却有种轻柔的亲近感,紫鹃不由信任于她,在楼玉的轻扶之下,缓缓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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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紫鹃前面行,楼玉同行,一路逶迤到了潇湘馆。
进得屋里,围在床旁的人闪开身,见是一很有气派的女子,不知究竟是何等尊贵,忙福身礼过。楼玉摆手,众女子都退过一旁。楼玉移步床前,床上一床青色白莲花锦被,锦被下一清瘦、娇弱的妙龄女子合目而卧,长长的睫毛遮住了双眸,面色苍白,点点樱唇,静静地似刚睡熟,娴静、清秀,一头青丝挽起,身上透出书卷气。只是那头如云长发却不是如墨,而是棕黑色。
楼玉心中轻叹,好一个娇弱、飘逸的女子,可惜豆蔻年华,一身才情,就这样随风飘去。都怪自己晚来了三年。也许离开,对她是解脱,不必再在风中摇曳娇。
楼玉伸出纤纤素手,以指按了黛玉玉腕,良久,方道:“姑娘已然仙逝了。”
紫鹃身子一顿,不顾一切上前道:“不会的,不会的,求你再想想法子。”
紫鹃悲愤的容颜,令楼玉心中不忍,楼玉轻拍了紫鹃的瘦肩,依然淡淡道:“神仙也难救了。”她心底的无奈,紫鹃怎么可能体会得到?
意料之中的结局,却是难以承受,紫鹃木然地呆在当地,心被撕扯着、乱绞一般痛。
只有雪雁再也不顾众人在场,哭出声来,那声音听着让人心酸。雪雁与紫鹃不同,紫鹃是在黛玉进府后与黛玉相处之间结成的如姐妹般的情谊,而雪雁则自小在黛玉身边,与黛玉从林府到贾府,从未分开过,在她心里只有黛玉是她的依托。
楼玉不易察觉的提高了声音又道:“我且问你,你家姑娘临去前是不是常失眠、多梦、夜里出汗、常常烦躁。”
呆楞楞的紫鹃似未闻,不动,也不语。退在一旁的众女子相互对视,没有出声。
雪雁抹了一把泪,呜咽道:“是呀,这一年来我家姑娘几乎整夜都睡不稳,白天人也没精神的样子。”
楼玉已心中有数,点点头又道:“你家姑娘的药还有吗?”
雪雁也点头道:“未煎的药还剩了不少呢。”
楼玉面无表情道:“拿来我看。”
雪雁扭身走出去,再进来时,手上提了几包纸包,双手递到楼玉身前。楼玉接了,摊在桌上,打开来细细端祥,间或拈起到鼻前闻闻,脸上的神情越发的冷。
楼玉环视退在门边守候的女子,终于开口道:“这位姑娘原本身子弱,但不至于一病而亡。原是这药中掺了慢性毒药,渐入骨髓,加上极度伤感,以至不支,无力回天。”
楼玉的话如惊雷,惊得在场的人反应不过来,也无法接受。她是被人害死的!这叫人如何能信!
说什么心高气傲,说什么风华绝代,说什么一身才情,都抵不过一剂毒药。
李纨、探春、惜春、湘云面面相觑,谁如此恨一个无依无靠的女子,要置她于死地?她的死,带给谁无尽的好处?对于贾府来说,若是林黛玉健健康康的活着,嫁了高门,或是入宫,只能对贾府有利而无害,贾府怎么可能有人要害她?而她又碍到了谁?
黛玉入了高门,只有宝玉心绪难平,心不甘罢了。而宝玉又怎么可能去害她呢?
而对宝玉对黛玉的念念不忘耿耿于怀的是谁?王夫人?袭人?宝钗?
恨不得黛玉立死的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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