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政与水溶、楼玉来到宝玉房中,贾政问大夫宝玉因何致此,大夫叹口气道:“若问今日事,需知前日因。(
创世至尊)贾公子乃受了极大的刺激,急痛攻心,才昏厥过去的。依贾公子的性子,是有什么心事压在了心底,以致压抑成疾。”
贾政皱眉摇头道:“犬子自幼由家母带着,一向宠溺惯了的,没有达不成的心事,何况今天是他成亲的大喜日子。”
大夫听他如此说,也不好辩,只道:“这我且说不清了。”在桌前坐下来,摇着头提笔写下药方,吹干墨迹,交与贾政道:“我开的药也只是养心血,却治不了他的心病,心病还需心药医,这副药吃完,以后也不用来找我了,我医术有限,治不了令公子的病。若要公子病好,去了他的心病,病自然没了。”
贾政接药方在手,有些失色的国字脸上眉毛拧在一起,呆了半晌,想着宝玉近来在外惹了事没有,忽然想到什么,出口道:“定是那块玉的缘故,那是他的命根子。”
坐在宝玉床边的水溶收回凝视宝玉的目光,转向贾政问道:“可是我看过的那块玉,前阵子听说遗失了。”
贾政频点头,有些六神无主道:“是呀,就是那块玉。(
鬼医宠妃)自那玉失了,犬子就变得呆呆的,人也不认得了,有时只管傻笑。”
水溶清俊如玉的面上浮起不易察觉的笑容。他知道宝玉的命根子是玉,却非彼玉,宝玉的心事,他知道。宝玉一身的病愁,是为了那难以说出口的心事。“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她和他,一个魂归离恨天,一个在生死之间。转头间,环视新房,大红的新房红得有些怪异,些许讽刺。
他本奇怪,元妃的心意是薛家女子,宝玉即使在病中,又怎么会无声无息的接受了这门亲事?为了蒋玉函的事,他受贾政痛打都没有过悔意,怎么亲事上就轻易妥协了?听说只为着林姑娘的侍女一句回南的玩笑话,都能让宝玉如痴如呆,怎么这一生的别离,他就这么平静呢?方才他佯醉出席,已听到楼玉打听来的来龙去脉。原来薛家女子却是顶名而嫁,而宝玉在得知真相后陷入晕迷。
水溶暗叹一声,宝玉虽有情在,却太懦弱,抗不过父母之命,如今已成就姻缘,一切晚矣!只可惜那至情至性的林姑娘!
按古训讲,成年男女授受不亲,最不能有私情,可水溶却另有看法。
www.hbyxedu.com在他心里,授受不亲是尊重,而毫无私心的真情与牵挂是美好的,纯情如水惹人醉,而至情至性如水样的女子更让人敬。何况贾宝玉与林姑娘自幼长在一处,情同兄妹,胜似兄妹,他们之间的情意是寻常人不曾体会过的。
水溶低声吩咐跟在身旁的侍卫,去请自己的御医来为宝玉诊治,先保住宝玉的性命也好,至于宝玉的心结,以后再做道理。那贾政感激不胜,上前一步一恭到地道谢。
床上的宝玉忽然坐起,直直地看着前方,双目闪过光彩,直着声音道:“你放心,我说过的话,我记着呢。”又望着房间上方道:“宝姐姐,你不是最喜素,怎么那日我看到的中衣是红色的?”然后不说不动,只是坐在床上发呆。
宝玉没头没脑的话,令贾政不解,而那话中又似乎透着“非礼”之言,贾政生怕水溶怪罪,又见宝玉神情不对,慌得贾政跪地对天磕头。心里七上八下的,生怕宝玉又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来。
恰此时,贾政的侍从低头进来,手里持了一物,交与贾政,低低的说道:“老爷,太太说二爷的玉虽然不见了,不如用这金锁试试,这金锁是神仙所赠,与二爷的玉原是一对。”
贾政犹豫着接过来,细看金锁。当初王夫人就是以金锁配玉乃天注定的姻缘,必定保得宝玉前程似锦,荣府荣耀,贾政才没有拦理王夫人的主张,任她作主的。(
天下第一妖妃)
这金锁果真是玉的良配吗,真的有那么灵验吗,那为什么宝玉的亲事变成了这般光景?贾政心里犯疑,姑且试试吧,说不定有用。
此时贾政已顾不得为人父的架子,亲自捧了到宝玉面前,颤声道:“宝玉,宝玉,你看看这是什么?”不知是由于心中紧张,还是由于年纪过大,他提着金锁的手颤抖着、晃动着,金锁发出响声来,碎碎的声音,扰着人心。贾政期待地望着宝玉的反应。
水溶也望着宝玉,他想看看,这决定了宝玉与一女子命运的金锁到底会产生什么样的神奇效果。
宝玉好似听到了声音,真的似有所动,目光缓缓移向声音所在之处,空空的眼神看向金锁,金锁在喜烛跳跃的光下闪着光芒,刺得宝玉眯起了眼睛。宝玉面上肌肉骤起反应,贾政不由心中一喜,看来真是神物啊,这媳妇娶对了。只是宝玉的神情似忽然像被妖魔吓到一般,惊恐万状,面目变了形,身子急剧抖着,扬起颤抖的手,指着金锁,声嘶力竭的喊叫道:“拿走,拿走,把它拿走,我不要。”边低头迅速翻自己的胸前衣襟,胡乱地扯着,口里含糊道:“我的玉呢,我的玉呢,快砸了它,快砸了它,把金锁也砸了,我不要见到它们。(
从零开始)”
最后一声,已是气急,两眼上翻,身子向后倒去,直挺挺落在床上,再无声息,面如死灰,一丝生机也没有。直把贾政吓得魂飞魄散,见了鬼似的扔掉手里的金锁,口里道:“扔掉了,别怕,扔掉了。”有下人过来拾了起来。
此时水溶的御医已到,在厅内对楼玉施过礼,楼玉低低的声音与他说了几句,御医方进内室。水溶深邃的目光直视御医,御医摇头,水溶淡淡一笑,他已料到她的反应。她不插手医治宝玉。
御医趋身看视宝玉,又把了脉,起身对水溶摇头道:“王爷,楼郡主所料极是,贾公子身子并无大碍,稍加调理即可。只是他自己受了极大的刺激,没了求生的意志,不愿醒来,弄不好,就这样睡下去了。”
水溶点头,贾政原松了口气,听到宝玉可能永远不能醒来,不由心痛如绞,摸搓着双手,连声说着:“如何是好,如何是好?”也顾不得水溶在前,顾不得尊严,混浊的眼泪流了下来。
一时房间静下来,水溶放下手中的玉茶碗,扬眉问道:“没有办法了吗?”
御医皱眉犹豫道:“有倒是有。(
黑道的救赎)”
贾政抢上前道:“什么办法,只要犬子能醒过来,我都愿意试一试。”
御医迟迟疑疑道:“需要对他很重要的人,比如他的祖母、母亲,或者是最亲密的朋友,来唤他,或者是他记忆中比较重要的事情来刺激他,唤醒他。”
贾政想也没想道:“家母最疼他,我去请家母吧,只有劳动她老人家了。”
贾政抬步就走,到门口迎头撞上一婆子,那婆子正探头探脑地向房里张望着,一脸焦急,见贾政出来,哭着道:“老爷可出来了,快去看看吧,老太太动不了了”
贾政这一急更甚,几乎动不了步,额上渗出汗珠来。他本有孝子之名,此时提起长衫,几乎是跑着就往外走,走了一步,方想起水溶还在,又转身回来,水溶摆手,以眼示意御医,御医会意,跟贾政急急走了出去。
原来已有人将御医的话传到了贾母房中,附耳告诉了王夫人,王夫人本是低声说话,唯恐贾母听到,但传来的信息,她一时接受不了,不由提高的声调问了两遍。原提着的心再也承受不了,心慌意乱,顾不得避着贾母在旁,掩口呜咽出声,止不住越哭越伤心,索性哭出声来。贾母便也知道了,本来黛玉的事,她强挺着,想着宝玉这边稳当之后,再去看黛玉,没料到宝玉也不中用了,不由急火攻心,立时手脚不听使唤,嘴角歪起,话也说不出来,只管微张着嘴,呜呜的出声,却听不出说的是什么。
王夫人只得忍了哭声,却也忍不住,边哭着边与邢夫人、王熙凤一道扶贾母平躺下。贾母两眼望着她二人,只剩了眼角流泪,口里却呜呜着,头向外扭着,众人都围在床旁,脸色焦急地问着,却弄不明白贾母的心意。鸳鸯抹了泪道:“老太太兴许是放心不下宝二爷与林姑娘,告诉老爷先不用管她,给宝二爷治病要紧。”
邢夫人、王夫人想想是这句,只得安慰道:“那边有御医呢,你放心吧。”此时院子里的小丫头跑进来报老爷来了,王熙凤让众人散开,退到后面。
贾政与御医急步走进来,贾政流着泪,扑通跪在贾母床前,哭腔道:“儿子不孝,让母亲跟着受累。”
鸳鸯把了贾母手腕,伸到床外,御医上前搭脉细诊了,起身叫贾政走远一些,摇头低声道:“老夫人是中风,一时之间难以治好。最好的效果是半身不遂,难以复原。”
贾政红着眼睛叹气,御医到桌前提笔写了方子,贾政接了,吩咐下人按方抓药。
此时贾政的心中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乱哄哄的没个归处,比起当初女儿元春的薨逝,有过之而无不及。本来喜庆的日子,如今儿子宝玉昏死,老母中风,外甥女林黛玉命丧,一日里都全了,他不由显得苍老起来。
他心里难免怀疑王夫人的选择,冲喜冲喜,分明是催命,说什么金玉良缘,他想起那金锁,狠狠地瞪了王夫人一眼。
安顿好这边,贾政抬手请御医同行,匆匆回到宝玉新房,宝玉仍在昏睡。水溶正襟坐在桌旁,心中叹息着,一直想着宝玉此番情形,就是将林姑娘中毒之事说与他,只怕他有心无力。以宝玉的聪明,是能想到前因后果的,只是这其中牵连的事情,怕是宝玉所不能触及的。
怎样才能让黛玉的真正死因告知众人呢,水溶思索着,不如,他想到了厅内安坐的楼玉——与他青梅竹马般长大,柔情似水却又侠义风骨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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