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所有的意外都不是意外（1）
像是两条没有交集的平行线，再也无法拥有相会的那一天，距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拉长。
当孙不焕从女佣口中得知苏墨臣在十分钟之前，被孙老太爷派去仁心医院与陆天晴共事时，已经两天没有见到管家的孙大少爷以百米冲刺的速度飞快的向着车库跑去，将目瞪口呆的女佣甩在身后，更是忘了这个世界上还有一种非常便捷的通讯设备被人定名为便携电话。
可是奔跑的速度再快，心底的不安再浓郁，也没能追上苏墨臣驱车离去的脚步。
孙不焕从大宅四层跑到一楼大门时，管家的车已经开出被黑漆刚刚粉刷过的铁艺大门。
“墨臣！苏墨臣！”气喘吁吁中，所有的呼喊都变得苍白无力，一场大雨突然没来由的落下，将孙不焕在自家门前浇成了一只落汤鸡。
孙老太爷此时正站在二楼的书房窗前，居高临下的看向自己唯一的孙儿，他的落魄，他的失神，为情所苦都被老人尽收眼底。那更正不及的不该存在的眷恋，也许早就应该被勒令禁止，但是孙老太爷清楚的知道他不能。早在十年前，就因为孙儿的崩溃而操碎了心的老人，突然有一天发现性格儒弱的孙儿竟然凭着自己的意志从丧母之痛中走出来，在所有心理医生的催眠疗法都宣告失效之后，奇迹发生。职业的直觉就告诉他，这里面一定有他不知道的秘密。于是在长达数个月对孙儿零用钱流动方向的监视之下，他终于发现了一个少年。
这个少年就是后来改名为苏墨臣的耹墨，年幼丧父，后来在一场车祸中失去仅有的母亲。
孙不焕几乎将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这个少年身上，每一步都设想的非常完美，有两次，孙老太爷几乎以为就要露馅，但是孙不焕成功的逃开了，而且在每一次都从中成长。
等到他终于在孙儿一次高烧不退还嘀咕着苏墨臣的名字时发现其中的不对劲，已经来不及。在孙不焕最痛苦的时候，陪在他身边的那个人，不是孙家人，而是一个触不到的恋人。
即便是不可能得到的虚幻不实的仰望，也拼了命的想要去靠近，汲取那人身上的温暖。
是比凌迟处死，更加残酷的刑罚。
孙老太爷一直在等，等孙儿自己放弃，但是孙不焕却在苏墨臣身上表现出孙家人的坚持。
十分钟后，大门处的孙不焕终于记起，他也可以跟着去，反正孙家的车又不是只有那一辆。雨越下越大，站在孙老太爷身后的丁悠不由得有些担心。
“老太爷，这雨这么大，不如劝阻少爷，今夜不要出门为好。”丁悠当时还是孙家的管家，孙老太爷让他见识苏墨臣，他自然也知道小少爷对苏墨臣有着不一般的情愫。
但是在他看来，孙不焕这十年来的所有付出已经足够弥补当年那场意外，苏墨臣对孙家的恨意不是不可以有，但是却恨错了人。本以为苏墨臣长大成年之后会有好转，但事实没有。
“今天不去，明天，后天，大后天，他都会去。让他去吧，畅快的活着，悲欢离合都是人生。他总有一天会看开，要么成功，要么失败。”孙老太爷微微笑了一下。
他的孙子并不是太差，当陆天晴的助手送来那份论文时，他实在有够惊讶。几年前孙不焕的研究水平就已经追平现在最先进的理论，他一定会在医学界发光，只要他愿意用心。
感情的事，越早定下来，孙儿也就越早收心投入研究之中，孙家大宅的地下实验室，就连孙厚生都没有动用过，儿子的天赋在经商上，虽然医术不差，但是毕竟一心不能二用。学医行医是一辈子的钻研，漫长而寂寞，也许这一次结束后，他就可以放心的将孙家交给孙子。
“老太爷，耹家还有活人，当年那一场火灾并没有烧死耹家的所有人，苏墨臣的一位叔父还活着，但是全身肌肉萎缩，无儿无女在北区后四街靠捡拾垃圾度日。当年就是他看上苏小姐，最后闹出酒后预谋不轨的丑事，才让他们夫妻反目，苏小姐带着儿子搬到山中居住。”
丁悠这些年来一直没有放弃寻找耹家人，苏随心是孤女，再也没办法找到她的亲人，唯一的希望就是找到耹家人，这是孙家能补偿给苏墨臣唯一的机会。可是没想到，仅有的机会，找到的却是毁掉苏墨臣双亲感情的罪魁祸首。丁悠除了叹息，再无话可说。
“耹家人不必再去找了，都过去了，这是我们孙家的事。”孙老太爷摇头，事不可为。
孙家大宅门外二百米，盯梢的小弟正抱怨着雨太大，突然一辆欧陆从旁边飞快驶过。
“追！快追！孙不焕出来了！”副驾驶上坐着的小弟大喊一声，将负责开车的这个吓了一跳，连忙扔下手上啃了一半的汉堡，油乎乎的去抓方向盘，车向疯了一般冲出去，雨此时却变得更大。小弟一边启动雨刷，一边抱怨，气象预告没有说今天暴雨。车子在暴雨中有些打滑，性能上与孙不焕的座驾没法比，但是开车的小弟顾不了那么多，一味踩油门。
“二少！我是青瓜！目标已经出现！”副驾驶立即拨通卡特的电话，他们负责跟着，不让孙不焕倒车退回，二少才是拦截孙大少的主力战将。
车里的孙不焕浑然不觉后面嗖嗖嗖不一会就跟上了三辆车，他晚了快二十分钟才开车出来，尽快车速飞快，想追上苏墨臣也不是那么容易。更头疼的是，追出来的时候太急，连手机也忘了拿，身上除了上衣口袋里还有一张空白的卡片之外，就再无其他。
一个红绿灯的工夫，前面原本隐隐还有着一点踪影的车子，现在更是什么也看不到了。
七十秒的漫长等待，孙不焕在车里恨恨按着喇叭，提醒停在前面的车待会儿快点启动，因为他实在是很急。偏偏事不凑巧，前面那辆车突然熄火，车上下来两个人围着车子不停的打转，交通灯已经变色，但是车子却还是无法启动。
孙不焕越发心急，那两人一个开始打电话，另一个走到紧跟在他们身后的孙不焕的车前敲了敲窗户，“不好意思哈，那辆老古董又抛锚了，你从另一边绕行吧，听说前面有车因为打滑撞上，没有办法再开过去，过一会儿这边也会封锁路口，走那边虽然绕一点路但是快！”
孙不焕点点头，方向盘一打，立即向着右边的小岔路拐去，他没有看到刚刚跟他搭话的那人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然后迅速拨通了电话，“二少，目标已经转向第一障碍。”
卡特放下电话，从一家不引入注意的街角转出来，直奔停在路另一边的报废车，要做这种事，当然不能留下痕迹，所以他手下的小弟一向他建议，他立即觉得用无主车肇事为好。
滴滴——滴滴！
刚一开出小路，不等孙不焕再向南路转向，就被旁边通行的车子拦住了去路。一个骑脚踏车的老公公摔倒在路上，车主停下，在和老公公说什么，但是老人似乎被惊到，只是摆手。
孙不焕皱了皱眉，一个转向又向着一旁闪过，心说这雨下得太大，路不好走，怎么街上还有这么多车？转过之后，只能向着北街驶去，圈子也是越绕越远。
可是越绕就越是偏离了他原本想要去的地方，这一绕行接连碰上堵车，行人口角，保险理赔和巡逻的员警争执，孙不焕越来越沉不住气，因为半个小时之后，他不单没有开进南区，反倒是被这些突发事件憋进北区贫民窟的入口。找了一处地势稍高的地方停车，孙不焕皱着眉从里面钻出来，北区他不熟悉，要怎么再调转车头从别的路直插回南区就成了一大难题。
一下车，孙不焕就有些后悔，街上没有什么行人，街对面的小酒吧里出来几个小混混，嘴里不清不楚的说着什么，还好他们并没有向他这边靠近，而是被大雨浇熄了手上的烟之后，又骂骂咧咧的转身回到酒吧里。身后跟着的三辆车分别堵住北区入口，趁没人注意溜进小道。
“抢劫啦！啊！抢劫啦！”孙不焕闻声转头，身后不远处一个蒙面男人刚从一个抱着纸袋的少女手中抢走一只红色的钱夹。孙不焕二话不说，冲出去拦那个男人。
卡特从街的另一边开车过来，正要上演刹车失灵，就看见被追急了的蒙面男人从裤袋里摸出一把折叠刀就要向孙不焕刺去。呼喊已经来不及，卡特一脚油门，直奔蒙面男冲了过去。
孙不焕没有看到折叠刀，只听到一声尖锐的刹车声，然后整个人飘起来，又重重的坠下，眼前一黑，不省人事。鲜红的血从太阳穴上方流下来，很快与地上的雨水混在一起。
“喂喂！你不能死啊！天啊！我到底干了什么！”卡特抱起孙不焕，飞快的塞进车里，一脚油门向着北区唯一的一家医院飞驰。躲在一旁的青瓜等人跑上前去一看，一地的血，连忙给老大打电话，十分钟后，卢卡斯出现在手术室门外，一拳将卡特放倒。
“混蛋！你干了什么！”手术室的红灯，比不上卢卡斯眼中的血色。
卡特被打得口鼻窜血，“出了意外，我还没动手，有个不上眼的东西抢劫，他冲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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