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所有的意外都不是意外（2）
光影重叠，打翻的染料在画布上渐渐变得不够鲜艳，浓墨重彩中，最上面的是一片红。
红得格外妖艳，就像洗刷不去的血，从头发上一滴滴的跌落，落在眉心正中，遮天蔽日。
不要死……黝黑的枪口出现在街的转角……刺耳的刹车声响起……温热，黏腻，恐惧。
“啊！”孙不焕猛地从噩梦中惊醒过来，眼前一片黑暗，这里是哪里？为什么这么黑？
“别动，小心扯掉针头，你刚刚动过手术。”男人的声音传来，有力的大手牵制住孙不焕的手，“放松，躺回去，医生说你现在还不能活动，至少一个月，都不能房间。”
“谢谢你，”身体像是散了架子一样，每一处都在叫嚣着疼痛，孙不焕顺从的躺回床上，另一只手想要扯落眼前的黑暗，却意外的碰到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纱布，“请问这是哪里？”
“这是医院，你刚刚动过一场四个小时的手术，所以需要静养。”黑暗中被男人温柔而有力的握住的手，成了孙不焕唯一的指引，好在男人很有耐性，暂时还没有离开的意思。
“恩——”声音拖拉得很漫长，掩住感官的不只是视觉，似乎还有一些什么，在头脑里一片迷糊，浆糊一样的浓稠，将所有的片段堆积在满是尘埃的角落中，“我为什么会撞车？”
卢卡斯挑眉，一丝笑意突然浮上嘴角，压住惊喜，小心翼翼的试探到，“你不记得你为什么会到这里来吗？你还记得你是谁吗？你在当时所做的一切，非常的勇敢。”
孙不焕有些苦恼，手背上传来轻微的疼痛，他不记得了，印象中只记得一件事，枪杀。
有人抱着他，然后黑黝黝的枪口出现，然后那个人的血从脸上滑落，落在他脸上。
“我，不记得了。”全身发冷，不由自主的握紧那只手，他是唯一的依靠，“你是谁？”
“我叫卢卡斯，一个流浪艺人，这里是我赞助的一家医疗机构。”
卢卡斯无声的笑了，他忘了，这是对于自己来说最好的结果，虽然卡特那家伙的冒失让孙不焕暂时失明，不过这也给自己提供了一个可以和他亲近的机会。要扮演怎样的角色，都可以由他来决定。刚刚丹尼告诉他，在孙不焕进入医院的第一时间，就从他身上搜出三个定位跟踪装置，现在已经全部拆除，它们被同步移植到一条在街上随便捕获的流浪狗身上，如果有人要找孙不焕，而且是根据那些高端的定位仪，十有八九就要跟着狗，跑上个十天半月。
孙不焕应了一声，他是忘了他自己是谁，但是并不是全傻了，很快他就发现其中的异样。
“流浪艺人，很有钱吗？你可以用卖艺的钱，来赞助……谁！谁在笑什么？”
疑问被推门而入的丹尼医生的笑声打断，在视觉被禁止之后，听觉立即转为第一感官。
“威尔先生，看样子你的求生意志要比大多数人都强烈，我预计你要睡到明天去。”丹尼给了卢卡斯一个眼神，示意他先松开他的魔爪，但是卢卡斯耸了耸肩，示意他那不可行。
丹尼伸出一根手指，沿着胸前上下示意了一下，然后故意拉扯开一点衣领。卢卡斯笑着摇了摇头，他的猎物现在正是最脆弱易碎的时候，需要他温柔的呵护，而不是强来。
嗯哼？丹尼收回调笑的视线，卢卡斯没有趁着孙大少没有醒来的时候就强占他，已经是额外的恩赐。现在，竟然还有耐性再忍下去？他来，本想是要不要动用医疗用具，将孙大少固定在病床上，无法反抗，然后满足卢卡斯强烈的占有欲，就像他每次做的那样。
不过现在似乎派不上用场。或许，这样更有趣？
“言简意赅的说，我叫丹尼，是你的主治医师，虽然威尔先生的行为非常勇敢，但是我还是不建议你在没有足够护具的前提下，挑战比你的器官坚硬得多的金属类制品。威尔先生，你最好是相信我，如果下一次，你还要为了不足二百新台币的裹脚布勇斗歹徒，然后支付二十万新台币来治疗自己淤血严重压迫视觉神经的头颅，我将非常乐意接受这样的愉悦。”
丹尼的话让孙不焕有些混乱，但也听出他是救人的时候受伤，而且伤得不轻。
“好了，现在言归正传，威尔先生，你在我的医院里接受手术四个小时，总计消费二十一万七千零六块，请在二十四小时之内结算清楚，不然我将保有对你进行起诉的权力。”
丹尼皮笑肉不笑的进行催债，比起当医生，其实他更愿意做他的老本行。催债，要钱，玩枪，拦路抢棒棒糖，这些才是大好青年应该做的事情，哪像现在，天天窝在这里处理伤员！要不是他欠了卢卡斯的人情，才不会答应卖身十年给他。
“我……”孙不焕的脸突然红了起来，手上的力道一松，男人似乎站起身来放开了他。
“威尔所有的治疗费用，我来承担。”卢卡斯适时的解围，让孙不焕松了一口气，醒来之后第一个认识的人就是他，因此对卢卡斯的声音格外依赖，但是他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不可以这样哦，卢卡斯先生，”丹尼调笑道，“虽然你是股东之一，但你并非院长，你的权限，是免去病人总费用的20%和私人代为交纳50%，也就是说另外的30%必须由威尔现身本人支付。不过威尔先生被送到这里时，除了口袋中的一张写着名字的卡片外，身无长物，没有办法联系他的家人，所以按照规定，剩下的费用，他必须留在这里用工作偿还。”
丹尼接到卢卡斯递过的眼神，立即心领神会，义正词严的拒绝了卢卡斯的提议。
“不行！”卢卡斯也沉下脸来，“你说过他的脑震荡需要静养，而且淤血并没有清除干净，我不能让他冒这样的风险。丹尼，你最好记住你现在的身份，你是一名医生，救……”
“OK！STOP！”丹尼噙着笑容，“你也知道我是个医生，所以我是个人，我需要吃饭，我的费用，看在你我的私人交情上面可以免除，药品也可以算折扣，但是麻醉师，护士，还有监护仪器的维护费用，一定要出！我们这是私人机构，不能时常发这种天价的善心，不然很快，我就要重新回到街上去要饭。你说对不对？卢卡斯先生？”
“卢卡斯先生，我的……”孙不焕脸色涨红，他刚一开口，那只有力的大手就按在肩膀。
“我已经说了，你的费用我来承担——”卢卡斯嘴边一道弧度，“如果你一定要还，还给我。威尔，你现在的身体不能操持重物，等你伤好之后，可以回来做义工也不迟。”
“今天下午我会让人送来支票，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丹尼不许多嘴。”一个警告的眼神。
“可是，卢卡斯先生，你我……”话再次被打断，孙不焕有些焦急，似乎有些事就要发生，但是他不知道他在急什么。头脑一片混乱，他可以享受别人的好吗？有些古怪的感觉。
“叫我卢卡斯。”无奈的叹息声，传到孙不焕耳边格外清晰，“你现在不记得，不要紧。”
什么不记得？什么不要紧？突然有一种锥心的感觉，不久之后，困意袭来。
丹尼给了卢卡斯一个眼神，两人很快走到病房门外，卢卡斯皱眉，“除了什么事？”
“孙不焕消失得的大半天，孙家已经快将另外三区翻遍了，还有一个小时，员警就是打着搜查毒品的名义，进行大范围的搜捕，私家侦探有一些已经潜入北区，最近的一个，距离这里不到500米。卢卡斯，你这次玩得太大了，孙家的管家是UKBG的高材，不是那么好骗的。我将定位转移到狗身上之后，不到一个半小时就被破解了。”丹尼耸耸肩。
“苏墨臣，有两把刷子，这次我就陪他好好玩一玩！”卢卡斯哼出一个鼻音不以为意。
“还有，这件事好像比想象中还要复杂，据说风家的四公子发出搜寻令，也在找孙不焕，另外像是江龙帮这种不起眼的杂牌军也在找他，开价的好像是樽麟皇家的楚傲。卢卡斯，血狮子已经有一年不露踪影，这一次出面，直指孙家大少爷，恐怕不是那么好摆平的。你真的要为了一个玩偶，与风聿兮为敌吗？这样对我们妖月会没有好处。血狮子只接孤单，而且动手必定是绝杀，从来没有过例外。”丹尼的担忧并非没有道理，风聿兮血狮子的名号来源于他曾经独自一人在弹尽粮绝的恶劣状况下，将一只成年雄狮开膛破腹，他向来只接任务目标必死的清单，而且独来独往，不与任何人结伴。
“来的正好，他来，或许我这个狗屁的名号就能换一个新的？”卢卡斯脸上的笑意变得更浓，也越发残酷起来，指节一下下敲在雪白的墙壁上，“比如换成血王子？”
“查出那天缠着他的女人是谁的人吗？”提到楚傲的名字，卢卡斯突然皱眉，他也曾经听说过关于楚傲的一些传闻，一个女人总是做那些血腥沾手的事情，就不怕做噩梦吗？
“老大……咳咳，我还是觉得你现在的称号，冷王子，更好听一点，个人意见，嘿嘿。”
丹尼说完就后悔了，因为他立刻看到卢卡斯的脸色更加阴沉，只能讪笑着逃离。
卢卡斯转身走回病房，坐在孙不焕身边，“你，为什么能够惊动那么多人？呵，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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