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文正兴高采烈地回到家时,却看见父亲正躺在炕上输液,爷爷奶奶陪在旁边,气氛很沉重,文正急切地问:“这是咋了?”
奶奶吧嗒着眼泪说:“井下让木头砸的,拍片子说折了三根肋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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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咋不住院呢?”
“矿上不给拿钱,咱自己哪能去得起那种地方呢!先让村里的医生给输点液。”
“那怎么能行呢?矿长焦大头为啥不给拿钱?”
“他说矿上没钱,等卖了煤……”
“比周扒皮还黑恶,资本家,从头到脚每个毛孔都渗透着血和肮脏的东西!”文正骂了一句自己在政治课上刚学来的话,奶奶听到也不是很明白,但大致理解其中的意思,估计是说焦大头是吃人喝血的阎王,很肮脏。
文正抖落了身上的雪,披着一件爷爷的羊皮袄就上矿去了。(
总裁来袭:豪门联姻)其实他心里根本没底,焦大头这种人除了他的姐夫谁都不怕,就自己一个傻头傻脑的毛小子,人家怎么会理会他呢?但是文正觉得得讨个说法,父亲的腰总是要治的。他憋着一股气,踩着没膝的积雪像矿上走去,西北方吹到他的脸上像针扎一样,每次呼气的时候都会有一些灌倒自己的嘴里,直到喉咙,简直喘不过气来,再加上一肚子的怒气,感觉从胸腔到嗓子都被气顶的硬梆梆,胀满肌肤。本来刚刚在风雪中走了二十多里,回家说了几句话,还没有暖和过来就又出了门,此时他感觉全身冷硬,手指和耳朵已经麻木。
终于到了矿上,大大的煤场,煤堆像一座座小山,一辆装载机正在给几辆排队的大卡车装煤,几个排在后面的车辆估计是等久了,司机们开始骂骂咧咧,说些能够想起了的所有问候对方母亲的话,还有几个工人把大的块煤往汽车上抱,显得非常吃力,满头满脸乌黑一片,根本认不出是谁,只是偶尔能看到从白亮的牙齿中吐出一口黑色的唾沫,其实文正知道这些都是本村人,洗了脸的话,都会是熟悉的面孔。(
首席御医)煤场不远处,靠坡底有一个大的砖墙院落,里面正中是一排阔气的砖房,两边都是青石头箍的窑洞,外面的院墙上写着“安全生产,人命重于泰山”的标语,院中间还立着一面国旗,只是被煤尘荡涤的已不再是红色,五颗星也被尘土遮的分不出来,这就是匈奴村的矿部,文正曾经和父亲多次来过这里。
当文正踏进大院,几条狼狗突然狂吠起来,这几个高大的家伙确实让人不寒而栗,若不是铁链子拴着它们,定会扑上来把文正撕个粉碎,狗仗人势,体现的淋漓尽致。此时看场子的福旧老汉听到狗叫,从门房里走了出来,看见是文正,便喝退几个畜生,把他引进门房,拍了拍文正身上的积雪,拉着他冰凉的手说:“冻坏了吧?这么冷的天你咋来了?”然后出门抓了一把还算干净的雪给文正搓手和耳朵,渐渐地他才有了知觉,之后又给他倒了一碗热水,文正大口喝完后,身子才暖和了一些,嗓子也没那么难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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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旧爷,焦大头在吗?我替我爸上来要点医药费。”
“在,刚从城里回来,还领回了个野女子,心情挺好,暖和暖和我领你见他。”
福旧老汉领着文正敲开了焦大头办公室的门,没想到外面煤尘飞扬的办公室,里面却富丽堂皇,一把老板椅上还铺了一张虎皮,旁边的席梦思床上坐着一个黄头发、黑眼圈的女人,满脸化了像唱戏一样白乎乎的妆,既看不出年龄,也看不出长相的好坏,穿的却十分暴露,大冬天的穿了一件小皮裙,大腿白刷刷的露在外面。对面的桌子上摆放了一尊高大的财神,旁边还供了一个关二爷,前面是供品和香炉,整个屋子烟雾弥漫,仿佛是另一个迷幻的世界。(
美女的超级保镖)估计是焦大头刚刚临幸完这个像从面缸里拉出来的女子,看起来气色、心情大好。
“这是李沁德的小子文正”福旧老汉怯生生地说。
“我认得哩,和我几个外甥是一个班,你爸好的怎么样了?”看来这家伙知道文正的来意了。
“总得吃药输液才能消炎,长骨头躺在炕上不能动,就怕厉害了。”文正直截了当的说:“哪怕是不住院,也得找个接骨的呀!”
“要多少钱?”焦大头倒是意外的干脆,估计是要在这个女子面前表现他矿长的阔绰和仁慈。
“五百吧……”文正放开胆子说,看见焦大头没有言语,就又说:“要么四百……”
焦大头转了转狡诈的眼睛说:“就五百吧!”然后从黑皮包里掏出一大把钱,抽了五百,文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如此容易的要来这么多钱,忙伸手去接,但焦大头又把钱缩了回去,“我在靠青家湾的那条沟里开了处新矿,刚开了个口子就砸死了几个人,先在那搁着呢,一下子找不到合适的人看场子,你再找个人去给我看一个假期,我给你二百元,也算是我照顾你爸养病。(
腹黑总裁,终难忘)”说着又从兜里拿出二百元来,文正没多想就接过了钱。旁边的福旧老汉急着说:“那荒山野岭没有人烟,大冬天的,孩子哪能看的了呢?”还不住的向文正挤眼,意思是让文正赶快把这事儿拒绝了,但文正并没有理会,首先是如果答应了,他能挣到两百块钱,下年的学费就够了,如果拒绝,那五百块钱的医药费肯定也会泡汤。
文正出来后,福旧老汉责备地说:“你咋不听我的呢?荒山野岭的连个房子都没有,就一个崖上挖了一个小窑洞,没窗、没炕,也没通电。”
“没事,我不怕苦!”
福旧好汉有些急了,“那个地方换了好几个下夜看场子的了,说是闹鬼。”
文正笑了笑:“我不信那个,明知山有鬼,偏向鬼山行!”文正一想,那个地方在匈奴村和青家湾村的中间,正好去青家湾找王长生一起揽下这个差事,便直奔青家湾去了。
王长生本来就不想回这个家,但假期又没地方去,随着年龄的增大,他越来越不能容忍母亲的行为,面对家里那些花花哨哨流氓习气的人,他简直恨不得钻到地缝里,当文正把这件事告诉他时,他欣然答应了。第一能和文正呆在一起,还能有钱赚,第二就是不用回家,至于其他管他的呢!关于闹鬼的传说更是动了他的痛处,他亲眼目睹了婶子在所谓鬼怪这些愚昧的闹剧中惨死,他更是对此表现出极大的叛逆和抵触,甚至为这个差事兴奋不已。
文正和长生找到了那个矿井,一条并不宽敞的山水冲沟,两边黄土和怪石混杂,层层向上,直通山顶,上面密密布满沙棘、蒿草,若从山顶来看,沟底被遮的严严实实。继续向里走,便出现一个开阔的场地,由于山水冲刷,沟底坍塌下一片黑土,露出一米多高的煤层。一个简易的井口,准确来说还没有生产,也没有设备,来这里看场子只是不让别人占去或破坏了,本没什么可看的和怕丢的东西。井口不远处一个土崖上原来看场子的人挖了一口小窑,里面还有用泥垒的一个简易土灶,可以取暖,并没有炕,只是搭了几块木板当床,铺了一堆杂草,虽然很窝风,但是大冬天无门无窗也不能睡觉。
两人拿来两张狗皮和各自的行李,还有一个充电的矿灯,捡了一堆炭把地灶生起来,用一些树枝和柴草把窑口堵得严严实实,只留下可以出入的一个活动的口子。当窑内热气腾腾的时候,两人相互看看,不禁为这个与世隔绝的新家而笑了起来,他俩都带来了小说,这是从学校图书馆借的,准备假期看,能在这里安心读书可以说真是个神仙般的所在。文正爱看名人传记,中外名人都是他学习的榜样,也是他努力奋斗可借鉴的模范。长生爱看古代名著,《水浒》更是至爱,他最喜欢的人物是爱憎分明、行侠仗义的武松和鲁达,最让他感慨和惋惜的是才智双全却优柔寡断、命运多舛的林冲,每每读到这里便忿然不平,握拳叹息,与文正讲说好久。两个少年都有着伟大的志向,都憧憬美好的明天,在这远离尘嚣的寒窑却积累和迸现他们人生最耀眼的光华。
白天他俩轮流回家吃饭,只有晚上才住在这里,两个人读书,谈天说地,有时还从雪地里捡回刚刚冻饿而死的野鸡野兔在灶中烤熟吃,他们从未这样自由和畅快,这个寒窑俨然成为两个少年畅想人生、谱写友谊、积累能量的快乐天堂。两人无忧无虑地呆在这里,偶尔只有长生父亲、文正爷爷和福旧老汉来看望他们和送饭,日子一天天过去,而这里盛传闹鬼的事情却一直都没有出现,这让他们更加不相信那些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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