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云没有回去,顺着人潮拥挤的人群,漫无目的地走着,她的泪一滴一滴地滑落,她好像放声大哭,大声把多年的委屈与苦涩都哭喊出来,可嗓子里却被堵了一般,怎么也喊不出来。
她只觉得很冷,那种冷是从心底的绝望发出来的彻骨的寒冷,她想起了还被困在极北之地的师傅,心痛地连呼吸也困难了。
周围的人很多,有一起摆摊的老夫妻,有新婚燕尔的新娘子,有喜乐融融的一家人,有嬉笑玩闹的小孩子,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幸福,到处都是幸福,而她只有一个人,仿佛世间上所有的落寞与悲伤都留给了她。
风大地吹干了她的泪,她的脚步不知不觉又来到了那座大理石桥上,她平静地望着湖面,索性坐了下来,把脚搭在桥上,一望就是几个时辰。
西鲛找到她的时候,她的周围围了许多指指点点的人群,大家都在议论这样一个好好的姑娘为何一直坐在这里,几个时辰了一动不动。
西鲛拨开人群,蹲在简云身边,喊着简云,她却仿佛没听到一般。
西鲛索性把靴子脱了,也坐在了她的身边,她转头望着他,他一副舍命陪君子的模样,她张了张泛白的唇角,“我……”
西鲛揽住她的肩膀,“什么都别说了,我都懂。”
她仿佛找到一个可以暂时依靠的肩膀,安稳把头放在了他的肩膀,眼泪顺着鼻梁滑落。
西鲛心疼地两只手把她紧紧地往怀里搂,懊悔地说道:“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去激他,我不该伤了你的心,对不起……”
西鲛故意说要与简云成亲,是想借此激一激白逸然,是想看看他会是如何反应,他是否会不答应,借故推脱或者再三犹豫,他也有私心,若是白逸然亲自断了简云的念想,也许她才会真正死心。
可是他没料到白逸然竟如此决绝,竟然直接答应了。
沉默了半响,简云轻轻挣开了他的怀抱,淡然地看着他说道:“你只不过是想他亲自断了我的念想,现在我死心了,你没什么好担心的,我简云再不济,也不会做那种窝囊的事,不会去寻死,你走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云丫头……”
“走!”
西鲛懊恼地看着她,却迟迟不动。
简云加大了音量,眼眸似有泪珠闪烁,“快走!”
西鲛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要走,简云说道:“不许跟踪我,否则……我会恨你一辈子!”
西鲛的最后一点心思也被她看穿了,这样的简云好似一下子变得聪明了,却也陌生了许多,他无奈地拎着两只靴子在众人不理解的神色中离开了。
依灵支开了如玉,问道:“少主,你明明很在乎云姑娘,为什么还要答应西鲛与她成亲?”
自简云离开后,白逸然紧皱的眉头一直未舒展开,“她需要的是一个值得相待的人,而我不是,我知道西鲛一定会好好待她。”
“你把云姑娘交给别人,怎么比得上把她留在身边更安心呢?”依灵问他。
他顿了半响,没有说话,依灵又道:“方才小厮传话来,说是云姑娘在大理石桥上坐了几个时辰了,少主……您不去看一看她么?”
“我不去,自会有人去。”白逸然说罢离开了大堂。
人群早已经散了,只有三两个躲在一旁看热闹的人还在指指点点,白逸然站着的角落恰好只能看到她的侧脸,远远望去,她好似没有精魂的一朵枯叶花,他的眸子深邃而幽远,暗藏了许久的温情此刻全都揉碎在他的眼眸里,只是她看不到。
也许是坐了许久,伤心了许久,她体内的浊气与清气相抵触,真气也紊乱不堪,她忽然觉得背后又痒又痛,不一会儿就倒在石桥上,来往的人群密密麻麻地围了上去,却没有一个人帮一把她。
白逸然猛然一揪,猜到是她的病发作,刚想上前去救她,忽然人群里一个带着黑色帷帽的黑衣女子走了出来,半蹲在她身边,递给了她一颗药,喂她服了下去。
渐渐地,她缓缓苏醒了,黑衣女子又输了一点真气给她,问道:“感觉怎么样?”
简云泛白的脸色恢复了红润,说道:“感觉好多了,谢谢你。”
黑衣女子问道:“你住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简云点了点头,黑衣女子站了起来,吹了一个响哨,一匹哒哒的白马跑了过来,人群也自觉地散开,黑衣女子送简云上了马,走到前面拉着马缰。
简云问道:“多谢姑娘,今日恩德简云铭记在心,来日再来报答姑娘。”
黑衣女子问道:“简云?”
简云“嗯”了一声,问道:“不知姑娘大名?”
“冷卉。”
简云到了客栈时,火凤担心地唠叨来唠叨去,又把留给她的饭菜让店小二重新热了一遍,青鸾注意到了她的异样,给她把了把脉,确定她无恙才安心。
一身酒气的西鲛赤着脚从屋顶上跳了下来,却只是跟在他们身后,没有与简云说一句话,与其说是不敢不如说是他觉得羞愧懊恼。
青鸾注意到了一旁冷卉,问道:“这位姑娘是?”
简云瞥了一眼西鲛,拉着冷卉进来,说道:“这是冷卉,是我的朋友。”
西鲛把简云拽到一旁,“她是什么人?还带着帷帽,你知道她长什么样子吗?你把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带回来,你知道她是什么目的吗?为什么要接近你?你什么都不知道,你擅自把她带回来,你怎么想的?”
西鲛丝毫没有掩藏的意思,明眼人一看便知他是故意说给冷卉听的,好叫她知难而退,她果真就退了,冷卉一把掀开帷帽,一副尖尖的下巴,是标准的瓜子脸,她的眼眸冷淡如冬日的冰雪,她的语气更甚冷淡:“既然有人不欢迎,冷卉告辞了。”
见多识广如青鸾也不禁赞叹,她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不过却是个冷美人。
简云一把甩开西鲛,拉住了要走的冷卉,冲着西鲛说道:“我爱怎么想怎么想,冷卉救了我,我相信她是好人,我就是要留下她,若是有人看不惯,可自行离开,慢走不送!”
西鲛真的被她气到了,竟也哑口无言,半响也嚷道:“你要我走我就走,那我岂不是太没面子了。”
火凤笑着拉着气鼓鼓的简云进了里屋,西鲛又拎着酒上了屋顶,青鸾抿着嘴笑说:“冷卉姑娘,你别见怪,他们两个生起气来,总是语无伦次,不是有意对姑娘无礼的。”
冷卉不语,只是冷淡点了点头。
(梨树文学http://www.lishu12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