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卯时,宫女们纷纷出来,为南绝梳妆打扮,忙得不可开交。(
兵王之王)准备发饰的、准备服装的、准备首饰的、准备……密密麻麻的人在宫前走来走去。突然,拿嫁妆的宫女一声尖叫。她本是很荣幸地为公主穿上嫁衣,却不料,箱中的鲜红嫁衣腰部、袖口的地方全部破开,就像是有人故意在接线处一刀剪下,让原本缝好的完美嫁衣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这一声尖叫引来了许多人,大家纷纷惊奇地看着她,不明所以。掌事的云姑姑走上前,拿过早已大惊失色的宫女手上的嫁衣,看了看,心里也不禁凉了一半。
谁会想到出嫁当天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若是没有办好二皇子的大婚典礼,那么自己这条命……
这一聚,便来了更多的人。许多人窃窃私语,有的宫女甚至已经吓得花容失色,瘫坐在地上。不知如何是好。
毕竟是掌事多年的姑姑,不消一会儿,就从恐惧、无措中反应了过来,“这是怎么一回事?”语气有些厉。
“姑……姑姑,奴婢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只是……拿出来时,就已变成了这般模样。”被问话的宫女一个腿软直接跪在地上,全身剧烈颤抖。
“春风,马上召集女工最好的几个宫女来我这里。其他人各司其职,不可懈怠。另外……”就当宫女以为姑姑会放了自己时,“你先去杂役房,待今日二皇子大婚之后再做处置。”
被云掌事定了定心神,各个宫女心里的恐惧减少了许多,很快便散去了,只留下云掌事一人站在原地。
云仟站了一会儿,不知是否看出了什么,紧紧抓住手中的嫁衣,眼底的亮光一闪而过。
一身男装的南绝站在屋后看着这一切,嘴角微勾。
昨日待跟随她来的五个丫鬟睡下后,给她们吸了点迷魂香,不睡一日是不会醒的。而登基大典在辰时开始。
一个时辰,她只有一个时辰。(
武破魔天)舆歌怕是会比平常早起,那么自己……那嫁衣让那么多女工修补,怕是半个时辰便好了。
不行!现在就得走!
南绝在屋顶上飞速跑着,卯时,人们最多刚睡醒,不会注意到屋顶上飞快跑着的人影。南绝因此一路无阻。很快,便到了皇城外的一个小道里。上次自己将蓝色信鸽放出消息,为何现在还未来?
一刻钟早已过去,却还是未见半点人影,南绝不禁微微握拳。
今日登基大典,若是……
正当沉思间,两个黑色的人影忽现,“主人。”
“何以如此迟缓?”隐隐喊着怒气。
“主人息怒。今日登基大典,巡城之严,超出了我们的预料,为了不暴露身份,我们只能绕远路而来。”男子单膝跪地。
“若是这些都做不了,我要你们何用?!只不过是进城,却如此大费周章!”南绝不满地看着二人,此次的行事真当恼怒她了,“时间紧急,不可多说。刃无,你带着其他人回幽国山谷中。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出山。此外,将另外三人也调回。”南绝停了停,想了想,“我会很长时间不会传唤你们,你们趁这时机好好练功,不可荒废!”
“是。主人,属下还有一问。”刃无低着头。
“说。”
“主人这次为何会在历国召唤我等?”
“刃无,你话太多了。”
“属下该死。”
“顺义,你回幽国,将朝中大事飞鸽传书给我,特别是朝国三皇子联姻之事。”南绝说到这里,眉头微蹙,眼眸中流动着某种不知名的情绪。
“属下遵命。”
“此地不宜久留,尽快出城。”南绝话音刚落,两人就消失在眼前。她抬头看着越来越亮的天空,眼神一冷,跃上屋顶。
来不及了,得尽快赶回,否则会出大乱!
不知是不是错觉,南绝回来之时,总是觉得后面隐隐有人,但回头时却又没有任何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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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要梳妆了。”宫女在殿外轻声唤道。没有听到殿内传出任何声音,宫女怕是公主睡得太熟没有听见,便又唤道,“公主,今日大婚,您该起来梳妆了。”
刚赶到幽兰宫的南绝,就听见站在殿外的宫女唤自己,心下一凉。她趁这个机会从殿后的小窗进入,将身上的黑衣脱下。还好自己将女装穿在了里面,不然,肯定来不及了。
宫女还是没有听见任何声音,“公主恕罪,大婚不可延迟,奴婢进去了。”
南绝定了定心神,“进来吧。”声音淡淡的,却有很强的穿透力。
“公主恕罪。”
“起来吧,为我梳妆。”说完便站起身来坐在铜镜前。
“是。”字音落下,宫女身后跟着的女婢便从走上前。虽然没有任何话语,但这些女婢配合得很是不错,谁该化妆,谁该挑首饰,谁该佩戴首饰……一一分配得很是清楚。
南绝闭上眼睛,养了养精神,毕竟任飞奔一回也不好过,何况在房顶上。
这是二皇子的大婚,而在一个时辰之后,他,便是历国的皇帝。女婢们,默契地配合着,小心翼翼地,生怕哪里出错。
半个时辰之后,女婢停下手上的活儿,“公主,好了。”
南绝听见,慢慢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倾国倾城的面容。眉若远山之黛,眼如秋水微波,唇似三月桃花,鼻梁高挺,秀发如云。发髻上的凤簪耀眼、高贵,蠢蠢欲飞。流云飞燕挂于耳上,让她更加优雅,圣洁。她盛服浓妆,大红嫁衣穿于身上,华丽到极致。
南绝慢慢起身,如此盛颜仙姿,是否是哪家仙女将于凡间?这种美,岂是凡人可以窥窃和达到的?
身旁的掌事、女婢都不禁痴痴地看着她。(
阳光大秦)如此韶颜雅容,怕是足以比得上天下第一美人,柳玉莲!
云掌事首先回过神,拿过身旁的红盖头,盖于南绝头上,“扶公主上轿。”
“是。”女婢们纷纷上前,搀扶着南绝,踏上了生死茫茫的花轿。
辰时已到,舆歌一身明黄龙袍,上面绣有九条金龙。其中一条于中,似动非动。还有四条龙刺于前胸、后背和两间,剩下四条行龙刺于衣襟下摆。从前看去,五龙齐聚,象征着九五之尊,拥有着天下最高的权力。他头戴金冠,他的脸被垂下的旒遮挡,看不清他的面容。脚穿重台履,像是要把所有人踩在脚下。他就静静地站在那儿,双眸轻闭,神色安详,似乎皇位于他是易如反掌。他虽神态慵懒,但臣子还是能感到他身上的威压,和强大的气场。
“吉时到,请新皇祭拜天地。”钦天监喊道。
舆歌猛地睁开双眸,目光犀利,带着摧毁一切的霸气和高傲。他一步一步,稳稳当当地走上祭台,看着身前的明黄跪垫,不屑冷笑。就在众位大臣准备等着和皇帝一起下跪之时,舆歌转身,看着一帮臣子,大声说道,“此生,我不拜天地。”舆歌看着祭坛下愣住的臣子,轻笑,“所以……钦天监,将这省了。”
钦天监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可是这……”刚下说服舆歌的他,碰上他凌厉的双眸时,将要说的话悉数咽下,只能无奈说了一声,“是。”
“请大臣入殿排班。”
这一声命令下达,百官们才从刚刚的事情中回过神来,纷纷转身向大殿走去。不消一会儿,官位从高到低,品级从优到次,悉数排好。
舆歌走下祭坛,看着远处离自己不远的乾历宫,目光里的自信更胜,他一步步走上去,九十九级台阶,终于到达殿前。
“新皇即位!”
舆歌轻笑,向在高处的龙椅走去。
坐上那个位置,自己什么都有了。
舆歌站在龙椅前,未有停顿,转身翻袖一挥,坐于龙椅之上。(
修仙狂徒)百官纷纷下跪,大声说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接着便是殿外的羽林卫齐齐下跪,如波浪一般,“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
一遍又一遍,响彻天空。
太初一百三十一年,昭宣帝舆歌继位,改年号为征和,纪为征和一年。载于《昭宣历事》。
“众爱卿平身。”
“谢陛下。”
“今日我登基为帝是为一喜。与幽国联姻是为二喜。”舆歌停了停,“钦天监。”
“臣在。”
“还需多少时间大婚?”舆歌问道。
“回陛下,一刻钟后便是又一吉时。”
“嗯。”舆歌低低答,也不知他人听未听见,“今日是大喜之日,众位爱卿不必拘谨,就地而坐。”
“谢陛下。”齐声回答。
一刻钟很快便过去了,钦天监出列,向殿外喊道,“请公主上殿。”
宫女们搀扶着南绝缓缓走上乾舆宫,然后纷纷退下。她步子极速,但却很稳。
“倾城拜见陛下。”南绝淡淡道。声音如百灵之歌喉,清脆动听,平淡如一汪潭水,不曾起伏。
坐于上位的舆歌微微勾唇,看着眼前的女子。盖头遮面,大红嫁衣于身。这件衣服似乎特别适合她,将她玲珑有致的身躯都勾勒到极致的美丽,不知盖头下是怎样一张倾世容颜。
“公主不必多礼。”舆歌缓缓道,“今日虽是我登基之日,但却也是你我大婚之日,不必过于拘谨。”
“是。”南绝身子微蹲。(
一代天骄)
“走上前来。”舆歌吩咐。
南绝缓缓上前,心里却是大为震惊。走上去?为何?这好像不符合礼仪!
虽然心里这么想,但却是无可奈何。他已贵为一国之君,自己又怎能反抗?
舆歌看着缓步走上来的女子,不经意间勾起了他的兴趣。按常理,不是什么人都能走上这高座,但是他却想看看她的反应。没想,她竟无反抗地走上前来。
有趣,有趣……
大臣们也都争相望着这个胆大的女子,不禁在心里微微捏了一把汗。
还有两阶,便是与他同坐了。刚伸出去的脚,便又收了回来,然后在那里站定。
舆歌看着留在离自己差两阶处站着的南绝,眼底闪过一道异样的目光。他挥手向钦天监示意。
“公主殿下,请拜天地。”
南绝未收心神,却迟迟没有下跪。
钦天监看见她并未有动作,再次说道,“请拜天地。”
舆歌用玩味的目光打量着眼前这个女子。这个女子,正如肖黎昨夜所说,如空谷幽兰般清灵,如孔雀开屏般高贵、优雅。远远便能感到这个女子的气质、气节。太美好了,美好到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亦或模仿的。
“公主为何不拜?”舆歌开口。百官们心里不禁一紧,瞥了一眼站着的女子。不知为何,从她进殿开始,她带给自己的感觉,和其他所有的女子都不一样,就像是……
“此生,不拜天地。”百官大惊失色,“此乃我一不拜!”舆歌神情微动。
未等舆歌开口,钦天监早已不满。皇上不拜天地,这也无碍,因为他有那个实力,可区区一个和亲公主,凭什么叫嚣?
“公主殿下,你此举可是大不敬!”钦天监语气严厉。
南绝嘴角上翘,没有回答。
大臣们纷纷从队列中走出,劝诫皇帝严惩此女,并且要让幽国为此付出代价。
舆歌坐于龙椅,并未将大臣们说的话听进,只是将目光紧紧锁在南绝身上。他不懂,一个女子,何以能说出这样的话?别说一个女子,就是一个男儿,恐怕也难以如她一样坦然说出。她,真的是传闻中的女子?如此看来却不是了。
谣言误人啊……
舆歌静静看着她,似是想知道她接下来如何应对。
“闭嘴。”舆歌佯装做怒。百官也只能无奈,纷纷退回队列之中,整个朝堂之上,又陷入了一片寂静。
“公主方才说‘不拜天地,此乃一不拜’。朕很好奇,公主还不拜何物?”舆歌慵懒地看着南绝,目光不再犀利。
南绝的扯了扯嘴角,整理好心绪。
“此生,不拜神佛。”停了停,“此乃我二不拜。”
“此生,不拜金银。”“此乃我三不拜。”
“此生,不拜亡灵。”“此乃我四不拜。”
“此生,不拜宦官。”“此乃我五不拜。”
“此生,不拜庸主。”“此乃我六不拜。”
“此生,不拜昏君。”“此乃我七不拜。”
“总此七条,我都不拜。”
此言一出,百官大惊。从未见过如此大胆的女子!这女人是疯了吗?她就不怕死吗?竟然当着圣上的面,慢条斯理地说出“七不拜!”若天下要说胆大,恐怕这女子才是最大胆的那个!
舆歌身形怔了怔,看着这个在自己面前不畏说出“七不拜”的女子。眼中的欣赏不禁流露。这个女人真的,很不一样……
这个女子说出这番话,居然还能淡定地站在这里,纹丝不动,她身上的傲气,恐怕十尺开外便早已感受得到。如此女子,怎会是传闻中未见过世面的闺阁小姐?怎会?
如肖黎所讲,是一个有趣的女子!
不,不仅有趣,还很豪气!
大殿内再次沉默,谁都不敢发出声音。生怕自己的一个不小心,触怒到皇帝。要知道,眼前的这位皇帝,可不比先皇。他的手段,他的狠辣,他的残忍,都不是先皇能够比拟的了的。千万不要去触碰!一旦触碰,便是万丈深渊!
“好一个‘七不拜’!”舆歌欣赏地说道。
“陛下过誉了。”南绝微微欠身。声音还是如先前进殿时的声音一般动听,让人不禁心醉。
“公主既有‘七不拜’,那么,何人才有荣幸让公主屈膝一跪?”。舆歌不禁心里特别想知道这个答案。
“跪父,跪母,跪祖宗。”南绝淡淡道。
“除亲戚之外呢?”
南绝唇角微勾,几乎是毫不犹豫地说道,“无人。”
“太狂妄了!”
“就是。”
“太狂妄了。”
“居然不把国主放在眼里!”
“真是个疯子!”
……
……
叫骂声此起彼伏,刚刚一片沉默的大殿一下子炸开了锅。
“肃静!”舆歌微微皱眉,十分不满。
“公主真当是才女,朕能娶到公主,实在是三生有幸。”舆歌唇角微微上翘,眼中尽是玩味。
“陛下过奖了。”南绝谦虚道。
舆歌看着听到自己赞美,情绪却依然没有波动的南绝,赞赏之意又一次划过眼底。虽然情绪无波动,但他可以透过盖头,看出她在淡淡浅笑。
幽国养才子,更养女中豪杰!南方女子大多婉约、羞涩、内敛,北方女子大多妩媚、豪放、大胆。没想到她竟可以将这两种气质融合在一起,在一个人身上表现出来,表现得淋漓尽致。她有南方女子的婉约,更有北方女子的豪放,和胆量!她定是一个能屈能伸的女子。若他身为男儿,必定为天下人赞赏不绝!
“陛下,仪式可还要继续?”钦天监问道,脸色很不好看。
“不必了。”舆歌挥挥手,“我想公主定不喜这些繁文缛节。”
“陛下,可这……”话未说完就被舆歌打断,“一切从简。”
“是。”钦天监瞪了南绝一眼,然后喊道,“百官朝拜。”
经过了刚刚一场好戏,百官还未回过神,也不能怪他们,因为实在精彩!听钦天监一声叫喊,都收起心神,跪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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