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强将车子停稳,随后侍者为我开了车门,我在往来的衣香鬓影中搜寻着彦城的身影,我想这种场合怎会少了彦城,然而直到眼前出现杨锦凡与三年前如出一辙的笑容,我才意识到自己的期望再一次落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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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露出笑容,缓缓地朝他走去。
距他一步之遥,他伸手抓住我的手,慢慢抬起,靠近他的唇,做了一个吻手礼。接着又示意我挽着他,如此,我挽着他穿过一道道被侍者打开的门,熠熠生辉的灯光映着各界名流们的斑斓华服溅入眼中,艳艳笙歌回荡在纷至沓来的人群中。
我挽着他对经过我们的每一个人微笑着,这是他曾经告诉我的,只要在他身边除了笑不许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我们停停走走,遇到某个老板他总是要寒暄几句,而他们也不忘了配上假笑谦虚地应付着。
未见其人声先到,一阵笑声打断了杨锦凡等人的交谈,众人纷纷让出路来,只见从人群中走出一个身着靛紫色刻丝长衫的男人,一双深黑的眸子,谈笑间泛起一层令人生畏的戾气。步子稳重且有力,手中拄着一只阴沉木手杖浮雕虬龙盘踞,百鸟冲天。这人想必非一般富商可言,看这架势后面跟的随从大多都是满脸杀气之人。
我挽着杨锦凡的手下意识地用力捏了他一下。
他撇过头来,看了我片刻,嘴角缱绻了一抹笑意,在我耳边低语道:“不过是个小角色而已。”
那男人走到杨锦凡面前,脸上的笑容并未散去,堆积起些许得意之情道:“杨老板,好久不见。杜某今日来迟了,各位老板,大家最近可好?”
周围的人纷纷附和道:“都好,都好。”
那人讪笑道:“还有什么比我们大家都好更值得高兴的事了。”
见杨锦凡不语,便若有所思地盯着他道:“几日不见杨老板好像消瘦了许多,想必最近生意有些不顺吧?我听说你西街新开的铺子失了火,应该赔了不少货吧?”他得意地挑起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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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偷偷地望了杨锦凡一眼,他面上未曾有丝毫的变化,嘴角那抹笑意越发浓厚。
杨锦凡迎上他的目光笑道:“我那西街的铺子确实是失了火,损失倒也是微不足道,可这风水先生说了,这火来得是时候,新铺开门,若没这火,以后的生意谈何‘红火’二字啊!”
他神情有变,歪着嘴角嘲讽道:“杨老板,你太会说笑了。”
“杜老板,此言差矣,我大哥他可没有说笑。”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我身后响起。
是他,我只敢偷偷回忆却没有勇气面对的人。
他绕过我站在了杨锦凡的身侧,我看向了他,杨锦凡却看向了我。
少时,杨锦凡转向彦城对他点头示意。
“杜老板,你有所不知,这陇清城中最有名的风水先生可是说过,这场火之后我们的生意今后便会顺风顺水,再无小人在暗地里使坏了。”他一边说着,眼神笃定地盯着对方,又接着道:“倒是杜老板你,最近天干物燥,还是看好自家后院吧,小心今晚便失了火。”
“你!……”杜华荣脸色立刻沉了下来,随后扬起嘴角,那嘴角的弧度并非友善,“司徒彦城,你别太得意了!”他将声音压得极低,恐旁人听见,说罢便拂袖而去。
杜华荣走后,杨锦凡拍拍彦城的肩膀道:“彦城,你来的还蛮是时候。”
彦城笑笑道:“早就到了,一直在旁听着呢,看那老狐狸得意的,尾巴都翘起来了。”
这时舞曲的起伏的和旋奏响,众人纷纷涌向舞池,杨锦凡对彦城说道:“有什么事情一会儿在谈。”说罢便站在我的正前方,左手背后,欠身施礼,伸出右手。(
红颜错-誓与君绝)我明白他的意图,便微笑着将左手交予他。
此时我很想偷看一眼被冷落在一旁的彦城,看看他是什么样的表情,是否和三年前我从杨锦凡房间里走出来时看到的一样痛苦和绝望,可我并没有足够的勇气支撑我转移我的目光,我怕我一时心软甩开杨锦凡的手,奔向他。
如若真是那样,那么将面临的将是我无法料想的。
我环着杨锦凡的脖子,身体随着音乐声摆动,我微笑地与他四目相对,他眼波平静,波澜不惊,突然他收紧了放在我腰间的手,迫于他的力道我的身体不得不向他靠近。
我笑笑说道:“怎么了这是?”
他冷笑了一声:“让你笑不是让你假笑。演戏都不能演得真一些!”说罢他放开了手,丢下我一个人在舞池,徒留空泛地舞曲不住所云地唱着,而他没有回头地离开了。
平日里我与他相处总是过于小心,他总是那样的息怒无常,让人无法捉摸。也许他只是仅仅对我这样。但我知道,他这样说是因为他瞥见我看彦城的眼神,这是他的禁忌,然而我却又一次又一次触犯。
我缓步走出舞池,杨锦凡却不见了踪影,就连彦城一同消失不见。我正发愁之际,利强不知何时走到我身边低声对我说道:“大哥和二爷在二楼的房间里,正在谈事情,大哥吩咐了让人送小姐先回去。”
我点头,便和他一前一后地向门外走去。
忽地瞥见杜华荣和几个人环顾四周,又向二楼的走去。
若是和利强说,他定不会让我前往,恰逢人群涌至,我趁他不留神便偷偷溜到二楼,可到了却不见人影,楼上不同于大厅,格外安静,一个脚步声似乎都会有回音,我脱下脚下的高跟鞋抱在怀中,蹑手蹑脚地走着。
猛然一抬头险些撞到一人,我连连后退,定神一看那男人身着灰色西装,松散地领带随意的缠在脖子上,嘴中叼着一只香烟升起袅袅的烟雾。(
儿女成双福满堂)嘴角不怀好意地扬起,不住地觑着我看。我低头便要离去,那人却挡住了我的去路。
“这不是合欢小姐么,越发标志了。”
这人既然叫得出我的名字,定是知道我是谁我强笑道:“先生你是……?”
“合欢小姐怎么把我赵禄都给忘了?去年舞会我还请你跳过舞呢,难道你不记得了。”他意味深长地盯着我。
我缓过神来,才开始觉得他有些面熟,忽然记起便说道:“哦,原来是你。”
他眼眉舒展,脸上挂满喜色,“合欢小姐我们还真是有缘,走不如乘此机缘,我们去喝一杯如何?”
我假笑道:“恐怕今日不行,我还有些事情,还是下次吧。”
他见我要离开,忙拉住我,手中的高跟鞋散落掉在地上“下次相见不知道还要等到何时,依我看,就今日吧。”
“你放开我。”我试图将手腕从他手中挣脱出来。
突然紧握的手松了开来,我举目看到赵禄的脸重重接了杨锦凡一拳,朝一旁吐了吐嘴中的血,抬手便要朝杨锦凡打来。气氛登时变得凝重起来,我紧闭双眼,不敢在看下去。
一句“住手”顿时将凝重的空气击得粉碎。
我缓缓睁开眼,杜华荣一众人从二楼的另一端走来,利强带人已经站到杨锦凡身边,而赵禄紧握的拳头也被彦城接住。
“大哥,是我没有看住合欢小姐……”利强还没说完,杨锦凡便抬手示意他,他会了意忙住嘴。
众人的心跳声应和着杜华荣手杖发出的咚咚声,杂乱无章,我极力抑制着自己的呼吸,好让自己看起来和往常一样自然,可手却不住地攥着衣角,脚步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两步。这时有人在身后擎住了我,一只手有力地搂住了我的肩膀,顺着手臂的方向,我看到杨锦凡两眉缠绕,紧紧深锁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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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账东西!居然敢和杨老板动起手来,简直是不要命了,还不快向杨老板赔罪”杜荣华虽表情有些愤愤,可语气里却未有一丝责备之情,一副虚假的笑容尽显无疑。
赵禄用力甩开彦城的手,不服气地说道:“杨老板,得罪了。”杜荣华接着赔笑道:“合欢小姐,这小子没有伤到你吧?他性情莽撞,还希望比不要见怪啊。”
我微微摇摇头。
这时杨锦凡躬身拾起我散落在地上的高跟鞋,随后打横将我抱起。
“这么多人,快放我下来。”我红着脸说道。
他回头对彦城等人说道:“我们走。”我将头深埋在他的怀里,躲避着四周投来的目光和嗟嘘声。
他重重地把我扔在车座上,伴着一声用力的关门声,汽车在黑暗的夜色中绝尘而去。
浓稠的夜幕中,灯火阑珊倒退成一条明亮曲折的线,倏地一个转弯又全都现实不见。这不是回杨公馆的路,我好奇地问道:“不是说要回去么,这是要去哪?”
杨锦凡双目紧闭,淡淡地道:“到了你便知道了。”
一路无话,车子终于放慢了速度,最终停靠在一处黑暗中。
我摇下车窗,夜风呼呼地吹进车子,空气中散着一股海水的腥味。他将身上的外套丢给我,我看了他一眼,他仍旧若无其事地在那里闭目养神。
我无趣的望向窗外,空荡的码头汽笛声偶响回荡,不远处却有火光照亮半个夜空。我眯眼想看清楚究竟,原来竟是码头一处的仓库失了火,瞬时烦嚣起来,可声音听起来竟像是厮打声。忽明忽暗的火光映衬了一张熟悉的脸闪过眼前,我的心顿然揪做一团。
彦城,怎么会是他?
我准备拉开车门,可他的声音在身后说道:“坐着别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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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犹豫了一下,回头问道:“为什么?怎么会是他?”话音刚落,响亮的枪声穿过滚滚浓烟,划破夜空,更刺穿我内心深处的记忆。
三年前那个血腥的寒夜再次浮现在眼前,满身是血的彦城躺在雪地中,泛腥的殷红融化了周围雪,一朵一朵绵延流淌。我感受到了同三年前一样内心的颤抖,生疼,那匕首,那子弹不是穿过我的身体,却比感同身受来得更真实,更痛。
此刻被掏空的脑中只有一个念头,我要到他的身边,他需要我。抖动的手拉开车门,却被杨锦凡拉了回来,冰冷的语气令人生畏道:“开车。”
窒息般的感觉,我捂住胸口用尽力气叫道:“你放开我,你让我过去,那可是彦城哥。”
“他已经和你没有关系了!”他竭力吼道,依旧按着我不放。
是啊,三年前我就已经和他再无关系了。
我将头探出车窗,流着泪看着火光越来越暗,浓烟越来越远,最终消失在巷口的转角。我抬手揉揉眼睛,才发现脸颊上的两行清泪已经干了。
杨锦凡终于放开了手,我转向他叹了叹气道:“这下你满意了?”
他看了看我,面色不改道:“我说过,在我身边的时候,你只能笑。”
我冷笑了一声,“笑是么?是这样吗?”我僵硬地扬起嘴角,却已然泪流满面。
他撇过脸,冷冷地道:“够了!别笑了!”
“怎么不看了?你不是让我笑么,我这么用力的笑给你看,你不觉得欣慰么?那你觉得怎样的笑才能让你满意?是我以前对着彦城哥笑的那样么?杨锦凡,怎么办?我真的没法那样对你笑。”
他突然施力捏住我的下巴,他的眼神足矣了却了我的性命,嘴角浮现出一丝笑容,“很好。”
车子终于稳稳地停在了杨公馆,佣人分列两侧出来迎接,他松开我说道:“我还有些事情,你回去……”他顿了顿,又接着道:“回去早些休息。”
“在我心里,无论是谁都无法取代彦城哥,如若他有个好歹,我也不会让自己好过。”说罢我便朝公馆内走去。
佩兰满脸悦色走上前,见我似乎哭过忙问道:“小姐这是怎么了?今天过得不好么?”她还询问些别的云云,我都没有回答她,我走到房间里,将门锁好,拖着疲倦的身体一头扎在床上,所有的苦水终于决堤泛滥,佩兰在外面敲门,良久终于静了,半晌,车子的发动声飘到耳边,起身才见杨锦凡的车子消失在巷口的街景中。
我无力地躺在床上。
氤氲梦境中,合欢花树下,两个年少的身影折射着光,顿时天色暗了下来,合欢花的颜色变得血红,枯萎,散落一地化作一滩脓血染红了梦境,密布天空的乌云团做一团,徒然变成杨锦凡的脸,狰狞地笑着,彦城在血色的泥土中越陷越深,任凭我怎样拉扯,大声呼喊都无济于事……
“不要……”我坐起身来,后知后觉泪已然沾湿枕头。
寂静的黑夜中闻得有人迈着沉重的脚步从楼下走来,我以为会是杨锦凡,遂扯过身边的被子将自己盖住侧过身躺在床上合拾双眼。半晌脚步声渐渐浅去,微弱的关门声又将一切带回沉默的深夜。
我起身打开房门,蹑手蹑脚地走出房间,彦城房间的门虚掩着,斜射在地板上一道暖橘色的微光,亲身前往,我抬起颤抖的手,迟迟不肯推开他的房门。这一刻我的手恍然有千斤之重,抬起和放下都那么不易。
我后退两步,脚尖移向离开的方向,房中却传来玻璃破碎的响声。所有的顾虑烟消云散,我推开门,浓重的酒气扑面袭来,彦城倚着墙席地坐在地上,手臂上血肉模糊的一道令人触目惊心,衬衫半边被血浸得殷红刺眼,地上七七八八,或立或倒放着几个空酒瓶。
他将手中酒瓶中的酒胡乱地灌了几口,剩余地倒在手臂的伤口处。酒精带来的刺痛让他眉头紧锁,额角微渗出的汗水聚成汗珠顺着分明的轮廓流淌下来。
我从柜子里找出包扎用的纱布,跪在他身边。他喘着粗气说道:“你出去,我自己来。”我用剪刀剪去他的衣袖说道:“都伤成这样了,还逞强什么?”他见拗不过我,便将衬衫褪去一半,露出半个身子。
我极小心翼翼,生怕再次将他弄疼。下手的人极狠,伤口又深又长,可我还是在心中暗自庆幸,我听到的那声枪响伤到的不是彦城。
目光流转,我瞥见他身上几处早已愈合的疤痕,这是他那年在码头当小工时留下的;这是前年谈生意,被其他买家威胁留下的;还有这个,这个是前些日子遭人算计留下的……
指尖掠过其上,炙热灼烧,那些并非只是结痂,更是岁月流淌的伤痕。触感穿过他的身体,仿佛触电一般。我们的眼光倏地相遇在一起,我渐渐地抬起手,轻轻抚平他深锁在一起的眉头。
他握住我的手,紧贴在脸颊,移到唇边,我眼中似乎有泪滚烫地翻滚着,赶忙将手抽回。
我背过身去,用力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啜泣。看不到他的神情,可声音满是悲伤,“合欢,我们走吧,离开这里,远离这里的是非,过回我们以前那样的日子。”他用力扶住我的肩膀,“你不喜欢大哥的,对么?告诉我,你还是爱我的。”
我深吸了一口气,双手紧握,指甲深陷也浑然不觉得痛,我用力挤出一个笑容,“我怎么就不喜欢他了?这人真是好笑,明明知道了答案,却还要我再说一遍,一定要痛了,才肯善罢甘休么?有些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以前的我们是什么样,我已经快忘得差不多了,就算记得恐怕也只能用来回忆了。”
移步到桌前,不徐不疾地倒了杯,交予他手中,“隔夜的茶与过期的感情一样,都不值得我们再去为其注入新的精力。”
他浑身的力气集中在掌中,紧紧攥着茶杯,忽地将其摔得粉碎,碎得就像回不去的年少曾经。
我不语,径直推门离开,走到门口停住脚步说道:“有伤在身就少喝点酒吧。”
我快步回到自己的房间将门插好,跪在地上,头深埋在臂弯中,欲哭无泪,想起了当年合欢花下我笑靥如花地对着他说:“彦城哥哥,我要永远永远和你在一起。”
许久,我流着泪大笑起来,这一切都是那么讽刺。
那年天真的我们,如今却徒然隔着三年的鸿沟,“永远”多么荒谬的一个词眼,我走了这么久竟还没有到,我们都太执着地去爱,太骄纵地去爱,起承转合间忘记了风起云涌的时光瞬息万变,仅仅三年,合欢花下的我们却早已面目全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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