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锦曦正在府中逗儿子玩。(
毒爱嫡女特工妃)侍从捧着一盒物事进来:“王妃,有人送礼。”
锦曦打开盒子,眼睛才看到盒中物事,禁不住后退一步。
盒中放着一枚兰花戒指。
这枚戒指从她初见李景隆时就见戴在他的小指上,从未见他取下过。
十年,原来十年之期已经到了。锦曦不知是喜是忧。这十年来,朱棣实力大增,借着去年春季北征大捷,武功左右队人数已增至一万九千人。
皇上重视,赐朱棣可面谈军机。
情况一天比一天好。可是李景隆却没有放弃。
他袭了曹国公爵位后,与东宫关系密切。三月得大哥消息,他与李景隆、凉国公蓝玉等备边陕西。
李景隆也把目光盯上了军权么?锦曦清楚的记得十年前李景隆造访北平说的话:“十年,你觉得十年后朱棣就能赢我?告诉你,他一生都不可能,只能偏安于此,还要看看太子将来是否高兴!”
锦曦伸手拿出兰戒指握在手中。他是在提醒她十年已到,定要与朱棣一争高下吗?她猛然想起南京传来消息,太子身患恶疾,已卧床不起。
这意味着什么呢?如果太子有个万一,皇上有十几个儿子,几十个义子,还有皇孙。太子以下,秦王晋王都年长朱棣,照大明朝立嫡立长的规矩,无论如何都落不到朱棣头上。李景隆是在担心什么呢?或者,他是觉得虽有立嫡立长,但皇帝渐渐老迈,朱棣实力已非当年可比,他是在暗示不要动丝毫妄想吗?
锦曦怔怔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那枚戒指随手扔进了妆盒中。
提笔给大哥写了封家书问好,淡淡多问了句:备边陕西大哥弃笔从戎可喜可贺,只与曹国公同处辱没之。
李景隆给大哥的印象不是混迹烟花地的浪荡公子么?这些年不知共侍太子是否有所改变。锦曦微笑着想,不管有无改变,都能得到她想知道的消息。
李景隆世袭了曹国公的封号,洪武十七年就娶了阳成公主。朱棣原本疼这个妹妹,但自从阳成嫁了李景隆后便断绝了与燕王府的一切往来。
一个南京城人人皆知的浪荡公子,玩世不恭之人。皇上居然派他备边陕西,且与大哥和蓝玉相并立。皇上也知道李景隆并非表面上的吊儿朗当。锦曦下了判断。
从收到兰戒起,锦曦严令潜在北平城中的秘营诸人查探城中所有商号,对江南客商尤为注意。
情报源源不断涌来。(
地下秘藏)洪武二十四年起,北平城中新增商号一百七十家,涌入城中的新面孔有四百八十七人。
锦曦一一标注在地图上,王府周围的店铺商号全以数字标注。
十年一过,李景隆就这般疯狂。锦曦有点无力,却对李景隆的动机起了疑。她走到镜子前。高大的铜镜映出一道窈窕的身影。
她的腰肢还是盈盈可握,眼波依然清澈,肌肤紧致细腻如瓷似玉透着光华。几乎与十年前没什么差别。
“只是因为这张脸,这个,美人?”锦曦挑了挑眉,嘴角微扬,嘲笑道。
铜镜里走进一个人来。高大的身躯,比从前更加壮实的肩膀。锦曦笑着看他走近。镜子里映出一张剑眉英挺,款款深情的脸来。
“原来锦曦这般爱美!”朱棣与她并肩而立,伸手点向镜中的锦曦。
锦曦笑着靠在他肩上:“朱棣,我不是爱美,我是爱臭美!我就奇怪,你看了这么多年,没看烦啊?”
梭角分明的唇往上一翘带出贼贼的笑容,朱棣扭住锦曦的脸往两边一扯:“烦了就这样变变好了。”
锦曦一把打开他的手嗔道:“哪像个王爷!”
“怪了,是你不像王妃还怪我?”朱棣忍不住笑。
“对啦,朱棣,我有时就纳闷呢,你说,你人前人后两个样,是装出来的么?累不累啊?”
朱棣收起了笑容,抱锦曦坐在腿上慢条斯理的说道:“习惯成自然,不累,我就喜欢和你在一起时不用板着脸,也不用用眼睛这般去冷冷瞧人。”说着下巴微抬,凤眼斜斜飞出一道寒光。
锦曦笑得趴在他胸口直喘。然后听到朱棣柔声道:“你又想起李景隆了?十年之期到了,担心他又起什么妖蛾子是么?”
她轻轻叹了口气:“是因为不了解,兵法说知己知彼,我对李景隆总有什么东西没瞧明白。”
朱棣呵呵笑了:“以前我没有武功内力,总是打不过你。然后回府就想,岂非一个江湖中人都能杀了我?越想越惧。后来突然又不怕了,知道为什么吗?”
他不待锦曦回答又说道:“千军万马之中,纵有绝世武功也只有一人。所惧之有。”
朱棣低头看着锦曦的眼睛,他的目光坚定,不容她置疑。
“我知道,我就是想不明白他的动机,他想做什么!”
“不用去想,船到桥头自然直。想那些乱了心神。”
锦曦轻轻笑了,突想起一事来:“你还记得雨墨么?”
“怎么不记得,当时你想娶的侍妾!呵呵!”
锦曦勾着朱棣的脖子道:“难道以谢非兰的人材,不能娶么?”
“能,呵呵。(
花间高手)知道军中诸人为我的银面侍卫取了个什么名字吗?叫你们为冷面三将,你吗,居然叫紫袍索魂!哈哈!”朱棣越想越好笑。
锦曦打了他一下,嗔怪道:“和你说正事呢。雨墨一直是皇孙的贴身侍女,太子病重,听闻皇孙床前尽孝,极得皇上宠爱。你说,这事有无什么蹊跷?”
她这么一说,朱棣就反应过来。京中传来消息,太子朱标患恶疮,疼痛难忍,皇孙朱允炆克尽孝道。此时正是十年之期。朱棣背上冷汗沁出,失声道:“难道李景隆居然敢对太子下手?”
他的话像盏灯让锦曦眼前一亮。如果真是如此,那么李景隆的目的必然是皇孙。如果太子过世,那么李景隆便赌皇上不会立皇子而会立皇孙!以他从小接触皇孙的心思,只有这个可能为最大。
“如果……”
“哼,若是立二皇兄三皇兄也就罢了,难道要让我等去向一个弱冠小儿俯首称臣?”朱棣冷冷一笑。
“朱棣,你答应过我,不会有野心。”锦曦紧张起来。
所有的事情都昭然若揭。十年前李景隆说的每一句话都饱含深意。偏安一隅也就罢了。若是起兵,断然会与朱棣较个高下。
朱棣叹了口气:“锦曦,我是答应过你,如果真出现这种局面,我也不会去争。放眼天下,兄弟们都独霸一方,各有势力。怕的是皇上若真有心立皇孙,他就断然不会让咱们这些当叔叔的欺负了皇孙去。唯一的可能就是,削藩。”
“现在说这个还早,看太子病情变化吧。毕竟北元还有些散乱军队没有根除,这两年四下水患,皇上要重用自家人,心思还动不到这上面来。况且骨肉亲情,我们想得太悲观了。”锦曦笑道。
这番长谈之后,朱棣更重北方防务。培养势力,常讨教驻边北平的傅友德兵法。有备无患。
南京皇城东宫内,朱元璋伤心的看着奄奄一息的太子。白发人送黑发人,他从未想过会真的出现在自己身上。
十五岁的朱允炆侍立在床头默默拭泪。才及弱冠的他长相极似太子,温文尔雅。一双眼睛明亮清澈。
朱标看着洪武帝再望望幼年的儿子禁不住落下泪来,哀求道:“儿臣不孝,不能侍奉堂前,望父皇多照拂允炆,让他平安一生就好。(
总裁专属·宝贝,嫁我吧)”
洪武帝见允炆身形单薄,怜悯之意顿起。回想太子平时温和有礼,不求有功但也无过。长房一脉原应位极人臣,却因此调落,不由得老泪纵横。叹了口气道:“你的兄弟都镇守各地,这大内也只有允炆陪着朕,他是朕瞧着长大的。朕岂能不照拂于他。”
太子躺在床榻上微微喘气,等洪武帝离开才唤过朱允炆道:“皇上答应保你一世平安富贵,你从小在皇上身边长大,你们爷孙情笃,我也没什么好担心。只是,坤宁宫太监曾告诉我一件事。”
朱标细细将当日洪武帝赐锦曦凤行天下翠玉后与皇后的那段对话告诉了朱允炆。
“如果……如果我登基,必削藩!如朱棣不服,必杀之!只是,没那一天了。今日告诉你这事,是让你有意示好你四皇叔,才真正能保你一世平安。还有,还有一着暗棋……”
朱允炆垂泪记在心里。
太子并不知道,他以为朱棣将成为新太子,这番想让儿子讨好朱棣的话却为朱允炆将来急不可待的削藩埋下了引线。
仅一年。洪武二十五年夏四月,太子朱标薨。谥懿文太子,葬东陵。
南京皇城大内奉先殿左的文楼之中洪武帝面色阴沉,做出了一个决定:不立皇子,立皇太孙。
九月,圣旨下达。并新立规矩。众皇子见皇孙先行国礼参拜,再行家礼。
秦晋燕周等诸王奉旨回南京谨见。
再一年,洪武帝查蓝玉案,杀凉国公蓝玉。尽除外姓功臣。
二十九年三月,洪武帝获悉大宁卫北部有还有元军出没,时不时袭击当地百姓掠夺财物。龙颜大怒,令燕王朱棣出兵。
朱棣这次没有再准锦曦跟随,只身带兵从北平到达大宁,沿着河南北部搜寻。兵至彻彻儿山一带,果遇元兵余部,大败之,擒其将索林帖木儿等数十人。追寇至兀良哈秃城,遇前元朝将军哈剌兀,又大败之,凯旋而归。
两次出征为朱棣彻底垫定了北方藩王霸主的地位,牢牢的掌控了军政实权。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锦曦以为不会再有椎心之痛。南京消息再次传来。被管教数年的朱守谦放出来恢复爵位才两年,就被洪武帝斥责其“不知天高地厚,口吐狂言抵毁懿文太子,圈禁永不释放!”
锦曦听到这消息无疑如五雷轰顶。三番五次拿朱守谦开刀,不就因为他最早封王的一批人,而且不是皇上亲生皇子。种种迹象,各种斥责不外是立了皇太孙隔山敲虎要自己的儿子都老实一点。(
仙武同修)
从栖霞山回到南京时,那个憨直没有心计的表哥,性格活跃,耐不住寂寞的靖江王。锦曦的心拧成了一条绳。
圈禁?从广西召回管教,再送回凤阳面壁,如今才回南京不过两年,又下旨圈禁。十年,朱守谦至少在四方天里呆了十年。
锦曦再也坐不住,要偷回南京看朱守谦。
朱棣难得的严肃,他何尝不知自立了皇太孙之后皇上的种种行为。功臣杀完了,接下来就是防备就藩各地强大的儿子。“我不信父皇会为了皇侄将我们这些儿子全杀了。”
“这些以后再议,我说的是守谦哥哥的事。朱棣,你不要拦我,我要偷回南京。”不见朱守谦,锦曦怕自己一辈子都会后悔。
“锦曦,”朱棣微微一笑,握住了她的手,“你说过,无论如何,我们都要在一起。”
“你怎么能离开王府?那是杀头的罪!”
朱棣淡淡地说道:“听闻父皇身子骨一直不好,出兵时得了些珍贵药材,我已上书朝廷,请求返回南京探望父皇。皇侄已恩准我带一百人返京。”
锦曦惊喜,又涌起淡淡的悲哀。从前回京能带五百人,如今只准带一百人,真是防备甚严。她很好奇那个十九岁的皇侄朱允炆是什么样的人物。
锦曦再次步入皇宫时,步履沉稳。
洪武帝神色复杂地看着她,轻咳了两声:“你把燕王府治理得很好。”
锦曦双手呈上龙凤行天下翠玉道:“请皇上收回玉佩。”
“朕赐给你们了,为何要收回?”洪武帝眼中精光一闪又消失掉。
埋首跪伏于地的锦曦并没有瞧见却柔声道:“从前是臣媳年少,不懂得侍候王爷,如今高炽和高熙都已长大成人,这玉也该奉还了。”
她说得极为隐晦。其实洪武帝这龙凤翠玉就本身而言只是与硕妃的定情信物,玄机却在玉上刻得“龙行天下”和“凤行天下”的字形上。
洪武帝立了弱冠的皇太孙,心中对将来会成为皇太孙威胁和隐患的藩王有所忌讳。这玉自然不能带在身上了。
锦曦只能借家和万事兴来解洪武帝赠玉之意,乘机返还翠玉。不论皇帝是否收回,总也会免他疑心。
“还记得当年在大内御菜园内朕说的话吗?”洪武帝没有收回玉佩,似回忆起往事来。
“臣媳从北平燕王府菜园亲摘的蔬菜有十筐,特意送来孝敬皇上。”
洪武帝慢慢的站起来,示意锦曦起来回话。(
温家女儿)
她站起来的瞬间,他仿佛又瞧到了当年的锦曦,苦笑道:“锦曦没有变,朕却是老了。”
锦曦大惊,不知如何回答,见立在洪武帝身边的清俊少年依稀太子当年的模样,便左顾而言它道道:“皇太孙都已成年,还是锦曦出嫁那阵子生的呢。”
洪武帝听着便笑了:“允炆,见过你四皇婶。还没见过吧?中山王的千金。”
锦曦心中黯然,父亲过世后被封中山王,葬钟山之上,自己还没去墓前祭奠。她勉强笑着,那肯让朱允炆先行礼,已跪下磕头道:“见过皇太孙!”
洪武帝极满意锦曦的知礼。看二人见过便道:“允炆,你四叔就藩北平,平日见着的机会又少,这回来了,你好好陪陪你四叔。”
朱允炆恭敬地回道:“是。”
不过两个照面,锦曦已觉得朱允炆似与太子同出一辙,却比太子更为温和。她叹了口气,生出一丝希望来。也暗暗佩服洪武帝的心思。
这么多藩王,强大的不止朱棣。若是以柔弱的皇太孙继位,说不定可以牵制各地藩王,起个平衡作用。
如此一来,想和朱棣在北平平安过一世也不是什么难事。想到这里她心里一松,举止更为自然。
“对了,那玉佩是贺你二人成亲之礼,收着吧。”
“多谢皇上隆恩!将来高炽有了媳妇再传给他。”
洪武帝欣慰地笑了。
等到出了乾清宫,走出午门外。朱棣已等得急了,不知洪武帝为何独独召见锦曦。
“王爷,速返北平,现在就走。”
朱棣只看了她一眼,没有问她为何不去祭奠父亲,也不去探朱守谦。喝令不做停留,即刻回转。
出了南京城,锦曦才道:“皇上病重,他咳嗽时用袖袍遮挡,我是习武之人,瞧着分明,已是腥红一片。皇上看上去对我还玉佩之事极为满意。可是,他生性多疑,我怕多做停留他会觉得是我故作姿态,反而不妙。”
锦曦并没有猜错,她才出宫门不久。朱允炆瞧着竹篮内鲜嫩的蔬菜,无意中叹息道:“四皇婶真是美丽,瞧不出都是两个孩子的娘亲了。”
“允炆,你喜欢她?”
朱允炆想起父亲临终前说的话,略一沉思便道:“四皇婶居然能在北平能种出江南菜蔬,真是不简单呢。以前都没听说过。”
洪武帝脸色越来越难看,竟重重地哼了一声:“去,把李景隆给我叫来!”
朱允炆吓了一跳,连声道:“皇上,你不打紧吧?何事这般气恼?孙儿这就去唤李景隆见驾!”
他急急奔出,洪武帝盯着竹篮猛的一挥,菜蔬散落一地。往事在他脑中一一呈现,徐锦曦机智聪慧,她奉还玉佩是表忠心,何尝不是以退为进!洪武帝无比恼怒,抖动着花白胡须道:“天德,你,你教出的好女儿!”
李景隆赶到乾清宫时已听说洪武帝心情不好。他想了想已明白必是因为燕王夫妃进宫探望一事。
才踏进殿内就看到太监在收拾,他只瞧了瞧那些菜叶马上反应过来那是锦曦种的。跪下磕头抢先开口道:“臣万死!”
“哼,曹国公何罪之有?”
“臣没有及时禀报皇上,燕王妃在王府中种菜之事。”
何止这事!十年间只知道北平燕王府平平淡淡,没有大事发生。连为皇后布施祈福也是从北平布政使口中得知!洪武帝气血上涌,指着李景隆颤抖着想骂又颓然落下:“起来吧,我倒不是因这事怪你。我只想知道,若是将来允炆登基,诸王不满,你待如何?”
“回皇上,景隆自当为皇太孙分忧。以报皇恩。”李景隆认真回道。
洪武帝盯着他,见李景隆坦然应对,不由长叹一声:“天意,十年来,北平居然无甚有用的信息。”
朱允炆与他一同在皇宫生活十来年,竟比儿子更得洪武帝的心。这时洪武帝心意已决,便起了心要帮朱允炆开出一条康庄大道来。
他扶着太监的手慢慢站起来:“你随我来。”
李景隆没有问,跟着洪武帝走出乾清宫过了日清门到了坤宁宫外。洪武帝遥望柔仪殿缓缓吐声:“当年硕妃嫁我之前,已有孩子,便是你。”
李景隆身上一激灵,汗毛乍起。不敢置信似的望着洪武帝。见皇帝目中露出一种忧伤,已知他说的是事实。心中百味陈杂,脱口而出道:“那我与燕王……”
洪武帝缓缓道:“不错,你们是同母异父的兄弟!”
终于得到证实,李景隆身体剧烈的颤抖。兄弟?他抢了他的母亲,他的女人,他却是他弟弟!他可以就藩北平,独霸一方。他却只能暗中经营,苦苦发展势力。而他的母亲到临死都没看过他一眼,问过他一声,何其不公平!
“你母亲要进宫,所以我把你托给李文忠抚养成人。朕一直觉得愧对于她,所以一直暗中栽培你。在锦衣卫没成立之前便让你总领全国十三省情报。如今锦衣卫撤了,你的一品兰花还在,朕并无薄待于你。至于你母亲……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她另生有不是龙种的儿子,活着便会影响棣儿。母以子贵,她把棣儿托付给皇后,她是自尽的。”
连死也是为了朱棣的前途!李景隆牙关紧咬,蓦然跪下道:“皇上为何要告知景隆这些?”
洪武帝冷冷一笑:“你不恨燕王吗?你的母亲一生都为他,从未问及过你半句。”
“皇上,原来是想让我恨……”李景隆嘴里涌出苦水,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他恨朱棣,恨朱棣能与他心爱的女人在一起,恨他机智沉稳时时让自己觉得无处遁形。
“都是朕的子孙,手心手背都是肉。只盼着不会有那么一天,他们能看知晓君臣之礼不与允炆为难。所以朕在位一天,就绝不会削藩!”
洪武帝想起锦曦的隐藏与聪慧,想起朱棣两次出征的大捷,十年时间,朱棣真的在北平扎牢了根基,拥兵自重。他冷眼瞧着李景隆,仇恨与不平衡在他心中已种下种子。若是没有意外,他也对付不了朱棣。如是有意外,他就会相帮允炆。他笃定的想,所有事都只有自己才知道。所谓帝心难测,太多的秘密,臣子是永远不会知道的。
瞧着李景隆面无表情的模样,洪武帝心里暗暗叹息,突然有种冲动想要告诉他,硕妃临死前念念不忘李景隆,求他一定照顾他,保他一世富贵。
只能怪你不是朕的亲子。这么多年,你以为朕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你倾慕燕王妃,你睚眦壁报,性情乖僻。也只有你,和你的一品兰花才有此能力保我皇太孙的江山。
洪武帝长叹一声:“朕老了,不能带着这个秘密离开,毕竟,朕把你当亲子看待。”他着扶着太监的手离开了,寂静的回廊上只有李景隆独自跪着。
李景隆木然跪在地上。听到脚步声消失,这才从怀里拿出那个旧荷包。红色的缎面,宝蓝色的丝里,掐牙边缝缀着黄色丝绦,结着一粒红色的宝石。里面用同色丝线绣着:景隆周岁。
他淡淡的笑了,接到荷包之后,他便查过,用料与丝线均是贡品,关键是那粒红宝石,元至正十七年,洪武帝缴获的战利品,连同两块翡翠一起镶嵌在一顶凤冠上。因不是朝廷制式,便拆了翡翠做成两块玉佩,连同这枚红宝石一同赏赐给了硕妃。
李景隆慢慢站起来,眸子里半分伤痛都无。想起这些年用在太子和朱允炆身上的精力,他牵动着嘴角轻吐出一句话:“我等那一天很久了,皇上。”
洪武三十一年夏四月,帝疾大渐。乙酉,崩于西宫,年七十有一。
遗诏曰:“朕膺天命三十有一年,忧危积心,日勤不怠,务有益于民。奈起自寒微,无古人之博知,好善恶恶,不及远矣。今得万物自然之理,其奚哀念之有。皇太孙允炆仁明孝友,天下归心,宜登大位。内外文武臣僚同心辅政,以安吾民。丧祭仪物,毋用金玉。孝陵山川因其故,毋改作。天下臣民,哭临三日,皆释服,毋妨嫁娶。诸王临国中,毋至京师。诸不在令中者,推此令从事。”辛卯,葬孝陵。谥曰高皇帝,庙号太祖。洪武帝驾崩,终年七十一岁。立庙号太祖,谥高皇帝,葬孝陵。
——《明史。本纪第三》
朱允炆领遗旨继皇位,改年号为建文。同年六月,立兵部侍郎齐泰为本部尚书,翰林院修撰黄子澄为太常卿,同参军国事。秋七月,召汉中府教授方孝孺为翰林院侍讲,实行宽政。
八月,定周王朱橚有罪,废为庶人,流放云南。
冬十一月,令工部侍郎张昺为北平布政使,谢贵、张信掌北平都指挥使司
(梨树文学http://www.lishu12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