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凫城 凫城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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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前所述,我现在在念高五。(欢喜记)老头子为使我能考上大学,为我做下了许多安排,包括住房和女人。我就在他的jīng心安排之下过着我的高五生活。老头子是个很聪明的人,做完这一切之后,他就什么也不管了,他能准确计算到我在这种条件下,这一学期里能有多大的进步,能进哪所高校。但是他算不到我会看了吴语琳的内裤,还会趴在租房的卫生房里偷看韩元媛洗澡。在很多方面,我以为我比老头子更甚一筹,这可以从遗传学和进化论里得到结论。事实上我三个姐姐身上的优点我全有,而我身上的缺点,她们全没有。譬如,我刚上高中的时候,老头子和他的女秘书闹了点新闻,后来还吵着要跟我妈玩离婚,三个姐都红着眼睛又哭又吵,只有我不动声sè,猫在卧室里打游戏。我可以取《关于父母离婚成功之关键因素》为题写一篇论文,说明离婚必须具备什么条件,用反证法证明我爸妈不会离婚,而那个女秘书会被藉口开除下水。一切都在我的算计当中。(真婚假妻,上司老公很霸道)既然如此,我干嘛要哭,哭给谁看?大姐应该也明白这些事,但是那时她眼睛红得最厉害,用掉拭眼泪的纸也最多。但是,她后来说,父母都要离婚了,她不哭上一哭能行吗?这说明她会于形式,也说明我不会于形式。其实不是不会,而是不喜欢。当然,也有例外。假如xìng交能做为爱情的标志,我在考虑同吴语琳的关系的时候,就会喜欢上形式。以上例子说明,我像老一辈对新一代人类的评论:没心没肺;同时还说明,我并不愚蠢,绝不像个考不上大学的人。这是个正确的结论,我热爱这个结论。

    这是秋末的故事。我期中考试的成绩拿了全优,总成绩也打进年段前十,准点到吴语琳办公室报到时,她穿一套黑皮的迷你裙装,坐在高脚椅上告诉我这个信息。“但是”,她又说,“我总觉得你很喜欢把小事铺张,却在中心上省略了——”我当时正在注意她大腿上套的暗纱质的真丝长筒袜,想这东西容易造成隐约含渺的印象,是勾引一切男xìng的好工具。后来才严重醒悟,她话里的意思是让我学习他人的文风,作文如做人,两只脚要扶住重心好走路,甚至把主题编得严重些,当歌唱,作诗来朗诵,譬如文学社的陈丝雨之类。(杂志虫)这陈丝雨如你所知,是小我两届的一个女孩子学生,我的顶头上司。她喜欢穿带洞眼的衣服,袒露出些**的颜sè,让人看了就满嘴的口水,很多人在她面前直过。文学社开例会的时候,我准是坐在她的对座,平素里也极常遇见,可是无论如何,我却不直。她的腿太长,还总穿紧身的裤子,走路一蹦一跳的,足以让神创论者倒头相信人是由兔子进化来的。她有事没事还总跑到我们班来听吴语琳的课,很有引诱我们班男学生的嫌疑。对此,我并不喜欢,甚至觉得她讨厌。其一,她的身体对我没有吸引力,我从不因为一只兔子发直;枉得她眼睛生得好,水灵活现的电力实足,我只像个躲在静电屏里的人,不遭攻击。其二,她下课总缠着吴语琳说话,害我失了许多机会。我很觉得她是我命里注定的一个对头,拿了生辰、星座来算,保不住不会是最可怕的那一句:天生相克,命数相冲!刚到文学社报到的那天,第一眼瞄见她就觉得不对劲。后来她过来问我:“余小月是吗?——呃——欢迎你的加入!”把手伸出来拉。我当时有点傻愣了。假使是在同老头子应酬的客宴上碰到这种情况,我会立即条件反shè地和对方握手,说:“你好”或者“再见”,但是当时我只想拉女孩子的手似乎来得不会这么便宜,半天没做出反应,撩了她半天的尴尬。(情本如殇凤凰劫)后来陈丝雨把手插进裤兜里,通知我说等会后记得领批审的稿件,走开了。我怀疑就是因为这件小事,陈丝雨总有点跟我过不去,总是借我初审过的稿件向我找茬。所以吴语琳提到我的文风,我就有所不高兴了。

    吴语琳从抽屉取了叠大号信封给我,说是她管学校的印刷部要的,外面很难买得着;她的意思是,假使我嫌文学社不足以容纳我的才华不妨可以向外面尝试。随后她又写给我几家杂志报社的通讯地址。我真心地感激。吴语琳向旁边的文件堆里拣出一篇文字给我,却是一首诗,要我依题写篇评论。她说在小说里镶嵌诗词往往会有烘云托月的效果,要我尝试写诗;而诗要写得好,首先必须要懂诗,懂诗要先会评诗。关于她的这点看法,我很接受。通常的文字里,譬如小说,往往很难找到几首像样的诗词,原因在于,就算是成名的作者,也极少有诗文并茂的,他们宁愿单独出诗集,也不愿混杂了,把诗做了小说叙述里的失败。(帝凰:神医弃妃)王小波小说里的诗,我就觉得镶得特别的经典别致,但是他的几部小说里的诗,一共一首。我才注意到,吴语琳给我的这首诗是陈丝雨写的,上面签的“水月枯梦”是她写诗时专用的笔名。钱钟书说:“文人没有一个不自以为名的,只怕一个人的名气太大,负担不起,还化了几个名来分。”这说明他不认为自己是个文人,所以不用笔名;陈丝雨到不嫌热闹,写散文用一个名字,写小说又用个名字,涂几句鸟诗还要另取个名字!我说:“吴老师,你对在首诗怎么看?”

    她抬起头,眼里一丝不可告人的神秘:“这是你的作业啊。”

    “我指好坏而论。”

    “一般罢。”

    这下我放了心;陈丝雨这辈儿的小女孩子写诗能有什么成绩!抬笔写了千把字的评论,不过是小会儿工夫的事。(总裁的美丽娇妻)吴语琳看过我的见解,意外没有做评论,提前肯放我回家吃饭。从她办公室出来,时间还早;我现在有了坏习惯,总是在晚自习课前的二十分钟才赶着吃完饭,奔跑着到教室,这样我才觉得一天的时间给自己充实饱满地支配了,算得妥当的科学安排。但是今天例外了;突然蒙恩多出了一段zì yóu的空白,竟然有点不自然起来。骑车逛过环城的清莲路,在一家烧烤店里要了点东西,还要了两瓶酒,一个人自斟自饮,直到黄昏落暮,踱出门来,陡然才发现自己似乎真醉了。推车到河岸边找个干净的所在坐了,对着河里银银闪闪的红光出神;眼前的河安静地流淌,不问源处,不知去向。我突然有了个伟大的想法,就是替这座都城写一部大书,写关于人的自私与变态和它的平静与温柔。自习课突然不想上了,反正也没什么要紧的作业。颤颤颠颠地回到宿舍,开灯写了个开头,刚一页多的纸,觉得没写好,废了。一阵醉意袭来,全身空乏疲虚,仿佛转瞬里阅尽了人世界的苍凉,好累。倒在床上,睡着了。

    一觉醒来,rì光灯刺眼地亮,看看表,已是凌晨时分。头还有些星痛,沉得厉害。关掉灯,刚又躺下,胃里一阵翻涌,涨cháo似地掀起,要冒出嘴来,忙赶到厕所里,一个劲地恶心,尽呕出一滩酸水,鼻孔里也渗了许多。拿纸巾把这污秽携了,整个人玄乎乎的,人疲腿软,蹲着懒得再动,只怕还会吐。灯没有开。不意料隔壁的卫生间却亮了,有人放水洗澡。我的意识在一片给光明衬托的暗夜里蓦然清醒,憋住气不敢乱动,仿佛狮子碰见猎物进了自己的视野;同时又觉得自己是在做梦,想打自己一巴掌试试疼不疼。这卫生间的格局布置是这样的,一个二十平米的小库房,用砖墙隔做两半,一边装了热水器做了浴室,另一边则置了只马桶,有了供人排吐呕泻的功能。这楼房的上上下下也是配有单独的卫生间的,不过只这里通了深山的温泉热水,洗用方便,并且据说泡温泉浴有益于皮肤身心,所以没把这陈旧的工程作废。这格局似乎有心专为偷窥者设计,因为中间的隔墙没有封顶堵死。现在韩元媛正在隔壁稀里哗啦地洗澡;这落进深沉的秋天,给她女体的气息冲出了chūn天的味道。我就在这一片chūn天里,意识含糊地清楚、激动。这种环境的引诱,要不发生窥chūn事件,简直不能成立;所以它很顺理成章地成立了。我醉眼迷离,但是仍看得明白。韩元媛的身体非常之好,肉sè白皙,曲态动人,衬在温水的暖雾里,又增进了许多无可言传的引诱。我只对两个地方颇感惊异——假使我接下来的陈述有幸不只出现在地摊里,想必编辑们会把它一一划去,用“XX”全部代替,最后只剩一句“……外边却一个男人的声音在催,问她怎么要这么久。里边答应着,草草收拾了,出去了。”对于当局者,其实也如这代用的“X”,费人猜思地糊涂。明天醒来,自己依例躺在床上,一丝不挂,小和尚亢奋地勃起,一身冷汗。我有点怀疑,只是一场chūn梦。

    第二天起来,看看表,例外的早。头有些作痛,可是jīng神格外地清亮、兴奋。没有赖床,套上衣服,取了牙具,准备洗漱。这房屋的女主,后来我称她为“韩姐”的女人,正在水龙头边用毛巾把脸抹着。见到我,有些惊讶:“吓!这么早?”

    “没有,你还早咧,”等等,我一说,“好可怜,昨天被同学拿去灌酒,头有点痛,一晚上没睡好。”

    “要不要给你熬壶深茶,这样怕不能上课的。”

    “不打紧,一会儿就消好了——你先生回来了?”

    “是啊,刚出完差,深更半夜的回来,今天又得走。”她洗刷完,端了脸盆,走开了。我立定在水龙头边,把脸从左面抹到右面,从右边抹到左边,总感觉不对劲。一张脸油滑腻涩的。整个秋天像给这件事缠住了,不能痛痛快快地过去。那天晚上,含含糊糊地似乎还听见楼上两个人在说话,后来还有床脚摇动的声音。想到这里,我就一阵心痒刺痛,觉得韩元媛有丈夫是个现实里天大的错误,她应该只是个活寡妇,孤零零地等着与我的故事才像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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