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洛安可是好好热闹了一番,且不说前段时间宫里传出风声,说程颐登基不久的便得了大病,甚至一连这么久连早朝都没有上,如今仇千消突然如此高调地回来,还称是奉了皇上旨意,程颐在便在皇宫大摆了宴席,一庆仇千消不负皇命,二庆自己大病初愈。百姓们皆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到底唱的都是哪一出啊。
但凡是有些脑子的人都会觉得事有蹊跷,可是又能说什么呢。新帝大病初愈,除了宫中皇上亲近之人,谁也不知其中虚实,而仇千消也一直都是百姓们津津乐道的对象,坊间关于他的传言可是数不胜数,可是从他很小的时候就不曾少过。
如今这局面是谁都没有料想到的,不得已,大家只好把目光都投向了很会抓住时机的说书先生,一时间各个茶楼都快爆了棚。掌柜的乐得一边数钱一边听故事,百姓们约莫是生活总少不得些许的调剂品,倒也都乐意把钱往那些个收钱的伙计们手上递去。
传言,仇千消幼时便是在各位公子哥中尤其出类拔萃的,没有一些官宦子弟的纨绔,谈吐儒雅,举止谦恭。六岁那年被送进宫给当时还是太子的程颐当伴读,这一当却是只有半年,之后谁也不知为何便被送了出来。本来是有许多人抓住这个间隙搞了好多小动作,却不知是谁传出话说,仇千消乃是太子程颐最好的玩伴,仇恭毕竟当年也是个大将,朝之栋梁,那些做了小动作的人也暗地里探听起虚实起来。事实的确是这样,而且,出乎意料。
程颐自小就不太爱与外人有过多接触,甚至于除了自己的胞弟程景时外,其余的那些个兄弟姐妹都没有在他这里得到过多少笑脸,如今像是从天而降般地来了个仇千消,很是得程颐青睐不说,在程颐生母对先帝的几番暗示之下,当然先帝也处于自己的一些目的,竟然允许仇千消进出皇宫可以不必总和那些大臣们一般,无需很多通报,仇千消可以一路畅通无阻地找到程颐,更甚的是先帝居然命人在程颐所住的宫殿旁边另设了一处类似于农家小院的地方,让两个孩子玩耍,也是方便仇千消可以在宫中住上一些时日。
试问此般殊遇,又有几人得之。皇子们一是羡慕二是嫉妒,一时间的什么攻击都向仇千消袭了过来,却出人意料的,年级虽小的仇千消却都隐忍并处理了过来,虽说并不只是他一个人所为,却是让先帝对他愈发喜欢,有一次醉酒过后还差点让仇千消和程颐模仿那些江湖儿女“拜把子”了,真是让人哭笑不得,当时正当仇恭升迁之际,这无疑给了仇家莫大的荣誉和不同寻常的地位,却也叫仇家人一边欢喜一边忧愁。
时间总是过得飞快,十六岁的仇千消便开始跟着父亲仇恭在战场上摸爬滚打起来,虽说的大将军之子,也没有得到多少特殊待遇,在战场上和普通战士一样,只是考虑到他并没有多少实战经验,便安排了一员老将带着他。别看仇千消平日里文质彬彬,拿了刀剑到了沙场却是毫无畏惧之色,战完将士们都聚在一起,仇恭手下的那些大将都说仇千消少年英姿“颇有些当年仇恭也是刚上战场不久,便单骑赤膊上阵对敌,连斩北周三员大将于马下的风采”云云。捷报很快传到京都洛安,先帝大喜,在大军班师回朝之前,亲自操办了给将士们的欢庆晚宴,犒赏了众将士,这大概也是在这沃土之洲,各路枭雄之间,南夏能独占鳌头的原因之一吧。而仇千消“少年小将军”也由此得之。
现今,仇千消已是二十有一,与新帝程颐是同岁,却仍未娶妻。洛安甚至于大半个南夏,都有过关于他的传闻,多少人羡慕嫉妒着,又有多少人觊觎着。如此才貌双全,文武双全,品德兼优,又得皇帝赏识家世还如此非凡的翩翩公子,谁不想得此夫君,谁不想招此佳婿。
皇宫内今夜灯火通明,城中也是比以往更热闹些,人们好像都不想睡觉,大约都想听听此番事情之后,又有什么下文。
说书先生们还独霸着舞台不下,不少其他表演者都有些愤懑,但又不禁被那些从说书先生们巧舌如簧的嘴中说出的故事吸引。其实倒也不少他们不肯下台,没看见他们都喝了好多水了吗,可是听的人总是不断绝啊。
因为这次离京,明面上说的就是仇千消秘密受程颐之命,回来了,也不见得有几人知仇千消到底做了什么,或者说是,作为新帝的程颐,又做了些什么,宴请的便不是很多人,来的都是那些,最接近制高点的臣。
看那些人进去时的表情,有的凝重,有的坦荡,有的忐忑,但这些外边之下,都是有着一颗精明的脑袋。宴席持续了很晚,大街上的人们也都散得差不多了,也没人满足了好奇心,等到宴席终于散了,如果在出口之外,是很容易看清那些进去时神色各异的大臣,如今脸上便像是调色盘一般了。
仇恭和仇千消回来时,已是夜半,仇勇已在大堂等了许久,听见府外声响,便飞快跑了出去,恰巧仇恭下轿,仇恭便连忙上去扶住了被灌了不少酒水的仇恭,因为夜已深,便没有惊动很多人,将军府一排祥和。
仇恭本欲告诉仇千消将军府近日住进了贵客的,转念却还是没有说出口,因为今天的宴会,程颐特意取消了明日的早朝,明天可以早些起来,还是去和世荒商量商量才好。便让仇勇帮着仇千消去打理了,自己一个人默默地走到了院子里。
今夜是月圆之夜,思念总是容易在这个时候泛滥起来。仇恭躺在床上,就想到了逝去的挚爱,就那样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自己的世界里。仇恭翻来覆去睡不着觉,想到许环枚身前曾跟他提过她还有个哥哥,仇恭也见过两次,却没说上多少话,自从许环枚离世,仇恭派了好多人寻找她的那位哥哥,这么多年,也没有音讯。仇恭暗自叹息,独自悲伤,也叹自己无用。
突然,仇恭一个激灵,或许,或许……世荒可以帮上忙也说不定啊,当年自己受世荒师傅云外山所救,虽没能问清真实身份,但想来也是来头不小,他们是江湖中人,夫人的哥哥也是独自闯荡江湖,说不定会有消息呢。兴奋了一阵,仇恭却突然自嘲一笑,怎能这样唐突麻烦别人……
夜很深,好像天地已经归于静息。却有三人这时候才回来了。不用猜,就是“醉云”中的三位“贵客”。
紫丹先前一步开了门,为世荒倒了茶递过去,紫砂进来后也悄悄关上门,并在世荒眼神的示意下把屋里的灯弄暗了许多。
“小姐……”
“皇宫守卫森严,我们虽然没能近距离看清现状,却也把情况了解了不少,将军府的人虽大都睡了,也还是有人巡夜的,就暂且别洗浴弄出什么动静了。”
世荒放下茶杯,见紫砂和紫丹都点点头,想来刚刚的声音还是听得清的,继续压低了声音道:“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这皇帝也不例外,你们也把那些官员的脸色看了个大致,想必是程颐暗中动了不少手脚,虽然现在还没有真正动手,也必定给了他们狠狠一个下马威。我们且不要打草惊蛇,就静观其变。我如果料想不错,程颐必定会在暗中寻我,我们难以逃脱,倒不如不逃,但是一定要保全自身,暂且先看看程颐到底打的什么主意好了。”
世荒的嘴巴抿了一抿,昏暗的灯光照在勾起的一丝弧度上,异常诡异,好在紫砂和紫丹的角度看不太清,不然一定又是心虚好一阵子,世荒一直都有这样的魔力,无自觉的,别人都会被她的一举一动带去。
“从明天开始,我们便不再只呆着这院子里,就当这里是红轩阁,咱们该干嘛干嘛,要自然一些,别人问起,便说我们前几日舟车劳顿,一直在调息就是了。但最近大将军府必然被许多势力盯上,我们也都要小心行事,不要让别人抓住将军府的把柄,必要时也要出手。”
紫砂和紫丹点点头,在世荒招了招手之后,各自休息去了。
将军府这时候真是连个叫的虫都没有,唯独风吹过树梢,有丝丝的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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