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的后面是什么?
很多年以后,当百里飘灯再回忆起,那一年站在阴暗和光明边缘的茫然无措,以及踏过边界后看到的那道身着黑罩衣、撑着油纸伞的背影,这个背影似乎已经撑着伞站在那里等了几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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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飘灯慢慢地向前走去,隔着蒙蒙的山雨,渐渐清晰起来。一把足以两人共用的大伞隔绝了从天而降的雨,不知名的伞骨时不时散发着晶莹光芒的波动。伞下的黑色罩衣盖住了那道背影的身躯,罩衣的边缘隐隐有一丝丝金色的云纹,偶尔有雨水落在上面却不见得变得潮湿。
“来。”只一个字,一股暖暖的热流温暖着百里飘灯疲惫的身躯。他木然地走到那道身影旁边,向着山下的远处望去。那是一片白蒙蒙,世间所有的一切都好像隐藏在雨里,分不清是真还是假。(
疯巫妖的实验日志)只有更远处依稀不清的神坛城才昭示着人间的繁荣和荒芜。
“看到什么?”那道身影慢慢地转过脸。一阵风吹下了罩衣的头帽,露出一头幽蓝色的长发。一双亮如星辰的眼睛温婉中直透人心。白皙的肤质,微紫的嘴唇,全因为这双眼,显得无法言语的沧桑和深邃。
百里飘灯转过脸,一脸呆萌地说道:“大叔,雨太大了。”
那道身影蓦地顿了顿,渐渐地把伞从白玉般的右手换到了缠满绷带的左手。“别再叫我大叔。吃了它。”
一颗深蓝的丹药出现在右手掌心处,突然一道巨大的闪电从天而降,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惊雷。这枚深蓝色的丹药竟然散发出几丝雷电的神威。
“好的,大叔。(
炼妖壶之万族争霸)这是什么?”百里飘灯接过丹药,仔细瞧了个遍。
“……雷河胜子。再不吃了它,小心被雷劈。”大叔面无表情地说。
百里飘灯看了看天空中越来越密的闪电,微微有点怵,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如此相信一个从未谋面的大叔,只一口就吞了下去。
顿时,撕心裂肺的痛苦传遍整个身体,体内的所有东西似乎都要随之炸开。血脉似乎要炸了,骨头似乎要裂了,心越跳越快,渐渐地他失去了意识,殷红的血不停地从双眼、耳朵、鼻子、嘴往外涌。仿佛整座青台山压在了头顶,他再也支持不住,往后倒去。
就在这时,一只手轻轻地扶摸着他的头,一股暖流从上至下贯穿他的全身。突然间,天空中原本正在酝酿的雷云好像被猛地激怒了一般,一记巨大的紫雷跨天而至,伴随着毁天灭地的雷音,直冲山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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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把伞,只是稍稍移了移,罩住了两人。在犹如神迹的紫雷面前,那把伞是如此的微不足道,但滚滚天雷却再难向下一寸。山顶的那片森林瞬间化为焦木,还有余火在漫天的大雨中向更远的地方蔓延。
时间悄无声息地流逝。
巨大的雷声响彻方圆百里,神坛城来来往往的人群纷纷望向青台山的天空。百里云隐稳稳地站在书房的窗前,眯着眼,思量着什么。
“这紫雷绝不是普通的雷电,倒像是传说中雷泽的紫云神雷,会不会出了什么变故。”百里靖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书房内。
“神坛城方圆百里,据我所知,没有一人能有十全的把握接下这几道神雷。”百里云隐回过身说道。
“那灯儿,他.”百里靖皱了皱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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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坛没有,天府未必。”百里云隐拿起一本古籍,安心坐在了书桌旁,翻阅起来。
这一夜,似乎很长。
当百里飘灯睁开眼,天空依旧是一片夜色,浩瀚的星河,如画般悬于漆黑的幕布之上,深邃亦虚幻。很多时候,他总是躺在荷香居的屋顶,看着头顶这片时近时远的星幕。许许多多星辰移动的轨迹连在一起,似乎构成了各种不同的画面。有的像神龙出海的波澜壮阔,有的像弯弓射天狼的寂寞无声,有的像怒斩妖邪的肆意豪情,偶尔有的也像亲人的脸,比如母亲,比如父亲。
“看到了什么?”百里飘灯转过脸,一张略带沧桑的脸和一头飘逸的长发映入眼帘。
“大叔,这是哪?”他挣扎着坐了起来,一脸疑惑地四处张望,看着一望无际的荒野,确定这地方从未来过后问道。
“落星原。(
嘿嘿,有意思书院)”大叔伸了伸懒腰,“小子,你已经睡了七天七夜了。”
“落星原!难不成是书里说的中州最北的那片荒野?再往北,该不会就是中州和云州的交接之处——囚龙山脉了吧。大叔,我们这是要去哪啊?”百里飘灯大吃一惊。
“到了,自然就会明白。小子,你看到那颗星星了吗?”大叔左手撑着地,右手遥指东北方,顺着望去,那是一颗极为耀眼的星。
“那颗星除了比其他的亮点,也没什么特别。”百里飘灯不解道。
“它快死了。”大叔叹息一声。说话间,那星光瞬间变亮了百倍,似乎就在即将到达最亮的时候,突然间敛去了所有光芒,消失不见踪影。“天地洪荒自有法则,修真之路犹如登天。小子,你知道修真最重要的是什么吗?”
百里飘灯摸了摸头,说道:“天资固然重要,但牢不可破的道心更不可缺。世间流传,虚阁宗主徐悲鸣不过中人之姿,天资胜其者并不在少数,但最后能成大荒至强者之一,靠的就是一日不歇的坚守。”
“世人大多为愚蠢迂腐之辈。徐悲鸣三十岁时停步凝脉,求索证道十载,一朝顿悟于万千大道中寻到真意,一日连破两境,直冲元魂境巅峰,再十年登至破劫境。当年,公认的大荒第一人——卓不凡年轻时曾孤身挑八宗,战遍天下至强。相传,曾夜探天虚神庙,来去虚阁如入无人之境。最终是被年过四十的徐悲鸣百斧拦下,卓不凡才仰天大笑,飘然而去。这算是他的成名之战。”大叔拍了拍黑色罩衣说道。
百里飘灯一脸向往,仿佛当年的剑光斧影就在眼前。
“你要好好的活着。因为,活着才是走到这条路尽头最重要的东西。若死去了,无论天资还是道心就全归于无了。”大叔抬起满是绷带的左手,轻轻地抚摸着百里飘灯的头。
“活着吗?”百里飘灯对着璀璨的星河自言自语道。“大叔,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呢?”
“修真必先感悟天地,聚气于内。你试试吧。”大叔慢慢躺下高大的身躯。
“大叔,七岁那年我阴错阳差气海被锁,已经无法感悟天地了,更不要说聚气于内。试了也是白试。”百里飘灯豁达地说。
大叔不言不语,闭目养神。
百里飘灯抬头看着这片倒悬的星河,静静地想着,无数闪亮的星辰也许就在下一秒就湮灭于尘,那些看似雄伟永恒的东西终究抵不过岁月的刀割。生命更是如此,匆匆不过百年。
一瞬间的悲凉划过心头。
荒野的风,压低了无尽的荒草,如影随形。百里飘灯伸出右手,幼稚地想要抓住,随即自嘲地笑了笑。不远处,一棵无叶的枯树孤零零地向天伸展着枝干,竟然有一种无法言语的悲壮。
慢慢地,慢慢地,似乎所有看到的、看不清的都消失了,天地只剩下光与影两种色彩。一股小小的漩涡出现在百里飘灯的气海,并且越来越大,越来越大,转眼就要撑满整个气海。
就在这时,一根手指戳着他的眉心,沸腾的气海霎时归于平静。他睁开眼,看着对面神情复杂的大叔。
“小子,记住,机缘未到,不要轻易筑基。”
“大叔,我记住了。不过,大叔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呢?”
“我敬你是条汉子。”大叔翻了个身。
一夜无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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